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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入口之战

59 叛逆和颠覆

红砖绿竹,窗含小蛮腰,外边是滑梯和各种木雕,工程师们聚集在身边,罗维深深喜欢上了这片土地。他连接投影机,何小芒站起来,按住他的手:“如果再放那段录像,我立即回北京找小如。”

工程师们一起摇头,何小芒耸耸肩膀:“你看,人家都吐了,还放个没完没了。”

一名工程师笑着说:“虽然吐了还想看,小芒,为毛穿个大嘴猴裤衩?是不是小如买的?”

何小芒欲哭无泪,他被问了无数个这样的问题。罗维合上电脑,不放那段视频,站起来说道:“既然小芒不让,那就不放,哎,八块腹肌,难怪小如那么喜欢。”

何小芒沮丧地趴在桌子上,罗维不开玩笑,坐上桌面:“兄弟们,我带回来几个消息。第一,政策法规亮了绿灯,这障碍算是消除了。”

何小芒坐直身体,一拍桌子:“早该这样,大公司瞻前顾后,一点儿都不痛快。”

罗维竖起第二根手指:“后续的迭代也想通了,这是入口之战,也是我们的诺曼底,通往未来移动市场的桥头堡,也是生态系统的土壤和水,好友圈、游戏、移动支付、搜索、购物,产品舰队都要从这里驶向战场,成为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这已经获得了公司高层的认可!”

上线的三大障碍中两个已经消除,工程师们精神振奋起来,掌声响起。罗维又举起一根手指:“公司即将入股孤山,宇泰来重新担任董事长,幂聊淡出即时通信市场。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魔盒。”

工程师们欢呼,那七个老男人的实力远远大于魔盒,如今他们退出,形势极为有利。何小芒振奋地再拍了一下桌子:“可以发布微讯了吗?”

“眼前还有一个障碍,扣扣。”罗维从桌面跳下来,来回走几步:“公司某些位高权重的人对扣扣充满感情,他们排斥微讯,说我们是一群落魄的失败者。他们接纳我们,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却要拆了人家的房子。我说,微讯不替代扣扣,不进入桌面,他们不答应。可是时间不等人,再不上线,时间窗口就过了,用户被魔盒都抢走了。”

这段话非常刺耳,无异于自揭伤疤。刻骨铭心的失败,是他们集体的痛苦回忆,罗维哼哼冷笑:“我们的确是一群失败者,自我放逐到这里。但是,我们是一群卧薪尝胆的失败者,不服输的失败者,从失败中学习的失败者,我们是把父母和女朋友抛在千里之外的失败者,我们绝不会失败一辈子!”

工程师们感同身受,何小芒想起远隔两千公里的小如,眼含泪花:“我们怎么办?等待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们点头?卑微地恳求,直到丧失良机?”

擅自上线,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他们很可能再次被驱离。可是时机稍纵即逝,罗维再不是过去那个公子哥儿,一挥胳膊,下了决心:“我们一无所有,何须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与其在等待中死亡,不如冒险求生!叛逆是创业者的天性,我们先颠覆自己,再颠覆这家公司,然后颠覆世界!”他猛然站起大声宣布:“不管三七二十一,微讯上线!”

何小芒挥手:“哼,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回家卖红薯!”

罗维打开电脑,准备就绪,上传条滚动,微讯极简,飞快满格。罗维合上电脑,抬头时饱含热泪:“兄弟姐妹们,我本不想创业,是女朋友把我引上这条道路。我们曾经失败,彷徨,将要放弃,大家还是坚持下来。我从心里感谢经历过的失败,让我们脱胎换骨,浴火重生。我们聚集在这里,憋着一把火。”罗维说到这里,指向何小芒:“我希望,你一年后回到北京,让小如发现,同意你来广州创业是她这辈子最美妙的决定!”工程师们笑起来,何小芒想起小如,眼中噙满泪水。罗维指着自己的心口,继续说道:“我希望,当我们老去的时候,回首这段时光,没有虚度。我希望,我们无愧于这个伟大的时代,这是创业的时代!我们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不为名不为利,只遵从自己的内心!老天从不高高在上,而在我们心间,就是这么简单!”

罗维说完推开大门,率领十几名工程师走出会议室,沿着台阶走到二层的中间。下方的大堂中竟然聚集了无数的人头,竟有几百人。何小芒看晕了头,问他们是谁。罗维不回答,走到中间放大声音说道:“大家好,我是罗维,欢迎你们来到广研所。”

这些工程师是马幻城从全国各地聚集来的精兵强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正在困惑,一起向上抬头看。罗维心情激动,语气颤抖:“请大家拿起手机。”

几百名工程师一起低头看手机,场面颇为壮观。罗维说道:“互联网正在从桌面的PC转向手机,这就是未来互联网的入口,这是一场不能输的诺曼底。我身边的微迅小组,已经打通了入口,大家便是后续的作战舰队,将通过入口抢占每个细分市场,游戏、社交、支付、搜索和购物。这将是奠定未来互联网格局的决战,我们的对手将是前所未有的强敌。我们必须趁他们还没有醒悟过来的时候,快速突击,在天亮之前,将战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60 情非所以

办公室四壁挂满贴图,工程师们激动极了。卢卡如鱼得水:“兄弟们加把油,我们已经吸引了数百万用户,好友圈要把他们留下来,互动和聊天,安全的隐私空间,魔盒的用户基础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新功能的架构设计完毕,就等编程和测试,一个月之后可以上线。工程师们走出困惑,振奋不已,士气如虹。幂聊偃旗息鼓,很久没有新版本更新,连宣传都似乎停止,原地不动。宇泰来先声夺人,这么快就一泄如注?不管怎么样,这是好事,对魔盒极其有利。

“保持速度,不管对手。”温迪忧心忡忡,微讯即将发布,这是比幂聊更可怕的对手。

郭鑫年闷在一边,好友圈的功能界面,是他和那蓝在北戴河的四合院亲手所绘。她架好灯光,用相机拍摄,巨幅打印出来。他睹图思人,神情黯伤。她删除了所有微博,在魔盒上拉黑自己,无论电话还是短信一律不回,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金泰的提议。”温迪请股东们来到会议室,打开文件夹,她既代表高摩又代表金泰,掌握了充足的话语权。

收费?郭鑫年大吃一惊,提议非常简单,魔盒打通和运营商的接口,收取五元包月费,从手机代扣。

“魔盒仍然免费,飞讯向运营商收费。”温迪解释,这是金泰投资的前提,这并不过分。

“我靠。”郭鑫年在内地待久了,也学会了这边的口语,推开椅子,冲出会议室。

“卢卡,你的意见?”温迪有十足的把握,高摩和金泰控制了公司。

“我靠。”卢卡学着郭鑫年离开会议室,他是技术天才和极客,最讨厌收费。

“洋阳,我好为难,金泰资金没到位,这是他们的要求。”温迪心里没底儿,没有把握说服她。

“协议里没这条。”杨洋阳无法推门而去,判断着这件事背后的动机。

“这种技术层面的产品规划,不用放入投资协议吧?”温迪反问,她虽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却不能命令三个创始人。

“大愚是你男朋友,和他沟通吧。”杨洋阳站起来,她不甘心被温迪摆布。

温迪气得够呛,一动不动地坐在会议室中。老钱不是傻瓜,在注资之前突然提出这个条件,温迪为了免增波折,答应下来。如果召开董事会,双方争吵起来,金泰的要求得不得满足,就会影响注资。温迪离开会议室,来到郭鑫年办公室。他们曾拉上窗帘,挤在沙发上腻乎,如今,他抬眼看看,连招呼都不打。

“周末有空吗?”温迪走到长沙发上坐下。

“什么事?”郭鑫年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摆明拒绝任何吃饭看电影的约会。

“你答应过,陪我回趟家乡,还算数吗?”温迪知道怎么对付郭鑫年,他极重信用,说出的话一定兑现。

“当然。”郭鑫年果然中计,立即答应。

“周五飞回去,妈妈病重,想看看我的男朋友,我好害怕。”温迪捂着嘴哭出声来,这不是假装的。

“别难过,我在。”郭鑫年说完立即住嘴。我已经和她分开,怎么还能说这种话?

温迪在泪水中笑笑,不提魔盒收费的事情,离开办公室。郭鑫年脑袋顿时大了,我怎么向那蓝解释?啊,她已经把我拉黑。郭鑫年打开短信,发出消息:最近好吗?

还好,魔盒拉黑,短信还是通的。她的短信飞快回来:以后不要联系了。

郭鑫年完全不知道原因,追问:为毛?

那蓝的信息很快传回来:我和前任复合,领了结婚证。

什么?!郭鑫年顿时疯了,捂着胸口来消化这个消息,抓起电话拨过去:“那蓝,你说什么?”

那蓝难过得如同刀绞一般,无心细讲:“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分分合合,我打算定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之间那么好,心有灵犀,心心相印,我每时每刻都想着你,心和你是通的。你和那个男人也有这样的感觉吗?”郭鑫年情绪彻底崩溃,歇斯底里。

“鑫年,对不起。”那蓝没有选择。

“那蓝,不要这样。”郭鑫年心口堵得难受,在办公室中痛哭起来。

“你要好好过,等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别学我,不要妥协。”那蓝的泪水如同断线的泪珠。

61 狗改不了吃屎

少爷十分烦恼,那蓝爸爸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不肯妥协,看样子,只有老爷子才有办法。他掏出钻戒,这是他求婚的第二枚钻戒,花了好几百万,那蓝够实在的,要原先的钻戒当然没错,但也可以兼收并蓄嘛。怎么处理?哎,我忙着创业,又一心和那蓝复合,好久没有出去玩了。他看着手机通信录,小模特菲菲不在了,还有谁?就她吧,虽比少爷大了三五岁,但漂亮又懂得烧菜。哎,婚前再荒唐一次,少爷拨通她的电话:“星星,是我。”

“哼,少爷,您没打错电话吗?”星星长袖善舞,结识商界政界人士无数,深知留住男人要先抓住他的胃。

“上次临时有事,没去成,还生气吗?”少爷理直气壮,那次被那蓝碰到,急于留在北京灭火,没去香港完全可以理解。

“您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一直等你。”星星娇嗔地说着。

“怪我,这就飞去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五克拉!”少爷拍张钻戒的照片发出去,既然那蓝不要,为什么不能循环利用?

“啊!蒂芙尼!”星星看了图片,五克拉价值数百万,怒火烟消云散。

“等我,今晚就到。”少爷挂了电话,美人如花度良宵,一桌美味佳肴,流着口水驱车直奔机场。他在各地都有情人,常瞒着那蓝探望,第二天再飞回北京。他轻车熟路开进机场停车场,买了头等舱机票,没多久便登上航班,直冲云霄。

星星的香闺位于香港九龙塘高槐路翡翠阁,少爷在路边买了鲜花,来到门前。这套公寓市值两千多万港币,是少爷的首付。剩下的房款谁来支付?他才不相信星星自己月供,多想无益就不去想,至少此时此刻,她属于自己。

少爷掏出钥匙开门,挂好衣服,踮脚尖进门,穿过客厅,厨房中吱吱啦啦的油炸烹饪声,星星围着围裙,亲自料理。少爷本就是半个主人,取出巨钻绕到她背后,从后面搂过星星的纤细身材。她惊叫一声,看见了眼前的巨钻。

漂亮的黄钻,婚钻!星星识货,少爷要求婚?我老大不小了,早该找个人家,上岸从良。少爷家世和身家都是一时之选,年纪虽然小几岁,现在不流行姐弟恋吗?她芳心暗喜,却表现得不动声色。她哪儿知道这是少爷下血本向那蓝求婚的钻戒,她运气好,正好撞到。美厨娘笑容更盛,放下炒锅将少爷推进客厅,从冰箱中取出杨枝甘露,在他怀抱里缠绵一阵儿,深深一吻,罗衫半退,在少爷欲火难耐的节骨眼儿挣脱出来,继续下厨,暗想一会儿少爷求婚的时候,怎样才显得既心甘情愿又不像没人要的猴急。走神之际,错把胡椒当咸盐,娇嗔一声,才专心烧菜。她真心喜欢厨艺,做得一手好菜,连碗碟盘盆儿都是一流,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摆满一桌。她醒好红酒,为少爷斟满,举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又学会了好几道菜,男主人一年才来一次,做给谁人吃?”

少爷低头看看饭菜,心猿意马,讪讪一笑,大口痛饮:“好啊,得妻如此,足慰平生!”

得妻?他真要求婚啦?星星见少爷喝酒脸红,先滑进他怀抱,解开他领口,自己偷偷露出半截雪白酥胸:“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就是给你生个孩子。”

少爷顿时头大,如果在香港生个孩子,让那蓝知道还得了?心里又觉得星星实心实意,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伸进她细腻之处,轻轻抚摸:“好好,一会儿就生。”

这完全是求婚的路数,美厨娘感动得要流泪,深深一吻,整理发髻,等待那决定性的时刻。忽然,手机响起,她关机扔到一边:“我孤身在香港,常盼着你看我,手拉手在海边散步,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才会死心。”

少爷这种身份哪能招摇?他不想扫兴,附和着:“我也想这样,哎,老爷子严于律己,正直无私,一心只为百姓,也得为他老人家考虑,是不是?”

“哼,我们私下里做坏事,不让老百姓知道。”美厨娘说的是指床上之事,她一心想着少爷求婚,只要正大光明成婚生子,出头露面就不是问题。

叮咚,门铃响起,星星脸色一变。刚才来电之人是一有名富商,靠关系拿到经营牌照,开了几家豪车4S店,身家上亿,在一次慈善活动中遇到星星,狂追不止。她耐不住寂寞,频送秋波,珠宝首饰名牌包包就流水一般送来。富商今天备好礼物,约会佳人,谁知星星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索性上来敲门。星星脑袋轰隆一下,少爷的求婚是苦求的机会,富商偏偏闯来,不是要坏事吗?她向少爷勉强笑笑说:“你看,总有人来我这里纠缠。”

单纯的少爷不疑有他,拿出手机:“虽然这是香港,咱们也有人,叫人办了他!”

星星不想事情变大,劝说少爷不要生气,铁门坚固,富商闹完自然安静,连给少爷夹菜,然后拿着手机到卫生间,发出信息:我不在家。

外面的富商看见短信,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不在家,怎知我来了?还敢诓我!他把铁门砸得咚咚更响,惹得少爷心烦意乱,要是他闹一个晚上,花烛夜就要泡汤。星星趴在卫生间门缝看看少爷,又发出一条短信给富商:今晚去酒店休息好不好,明天陪你。她从洗手间出来,陪少爷吃几口,外面没了动静,稍微松口气,忽然听见院内扑通一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哗啦,落地窗粉碎,一个男人跨进室内!

砸门没人应,香闺内灯光闪耀,星星偏不来开门,反而发短信说明天见面,富商经历商海浮沉,转眼就猜出原因。他在星星身上花了上千万,算下了血本,怒火中烧。围墙不高,富商从汽车后备厢取出一支警棍,翻身而入,透过落地窗看见星星正在款待一个年轻人,警棍恶狠狠指着少爷:“你是什么人?”

少爷暗叫晦气,上次把小模特菲菲带回家被那蓝撞破,这次跑到香港,又被陌生男人捣乱,嚷嚷道:“这是我家,你什么人?”

“你家?”富商傻了眼,用警棍指着星星问:“你,不是没结婚吗?”

星星不知怎么解释,这公寓是少爷出的首付,说是他家也没错。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她只想赶紧平息,将那富商向外推搡:“王总,您先走,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我特意来看你,凭什么让我走?我在你身上花了上千万!”王姓富商的怒气一股脑儿都撒出来。

“我去,他在你身上花钱?”少爷觉得不对,如果星星收了上千万的东西,事情就不那么简单。

女人一旦争名夺利,就要在男人圈中打滚。星星经历复杂,各种男人见多了,又比少爷年长,一直将他蒙在鼓里,耍得他团团转,没想到在他将要求婚的关键时刻,竟在香闺里发生这么狗血的事情,一辈子的归宿就要被破坏,急得梨花带雨,指着富商哭着说:“再不走,我叫警察了,你私闯民宅!”

“私闯民宅?我每月都专程来私闯一次?你怎么不告我强奸呢?”富商怒极,他花了血本才得到星星的青睐。

少爷更加觉得不对,富商常来这里私会,两人勾搭成奸,这是什么事儿?太扯了!娱乐圈不能混了,出淤泥而不染?稀奇得跟大熊猫一样。还是那蓝家世干净,知根知底儿,人大毕业清华研究生,在投行上班,晚上听歌钻研厨艺,闲来书法为伴,在生活中的细微处寻找乐趣,不像这些人沉迷于乱七八糟的交际圈和奢侈品。少爷发誓不在娱乐圈厮混,拎起衣服向外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不打扰你们约会,我走!”他刚好看见桌上的巨钻,抓起来塞进口袋,要去机场买当天的机票回北京,陪在那蓝身边。

天哪,钻戒!一旦少爷离开,再也不会回头。富商有家有室,哪里比得上少爷?星星分得出轻重,动了真怒,指着大门喊道:“王总,请你立即出去!”

富商恼怒达到顶点,她竟这般翻脸无情。他咬牙切齿,抡起胳膊正要动粗。门砰地被砸开,几名警察涌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富商,喝令住手。怎么回事儿?蛇蝎冷血,真叫了警察!富商七窍生烟。

“交出警棍。”一名香港警察指着富商,他就用这个砸烂了落地窗的玻璃。

富商扔下警棍,指着星星喊:“算你狠,我瞎了眼睛。”

警察给富商戴上手铐,向美厨娘和少爷说道:“你们也走一趟。”

少爷只想赶紧脱离这狗血闹剧,返回北京,今生今世也不乱来,极不愿意去警察局。香港到处都是狗仔队,一旦传扬出去,名声太不好听,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肯定要被重罚,弄不好赶到国外,过那无聊日子。万一传到那蓝耳中,婚礼彻底泡汤,一辈子幸福就算毁了。他和颜悦色地说:“警察同志,这事儿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是目击者,请遵守香港法律。”警察很客气,这里的访客身份都不一般,非富即贵,不像扫荡街边的发廊小姐和嫖客。

如果动用香港关系,少爷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却难免传到老爷子耳中。算了吧,去趟警署做个证,赶紧回北京。真是的,老天都站在那蓝这边,以后一定要修身养性。他们三人扣上头罩,出门遇到一群记者,长枪短炮架在门口,狗仔队的消息如此灵通?莫非这是个圈套?少爷冷汗直流。警车到了九龙警局,少爷被单独带到一间审讯室,门一开,进来几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他们关上门,坐在少爷对面,中间那人拿着一个牛皮文件袋,很客气地询问少爷的姓名,开始询问细节。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少爷大惊,大脑短路,也没有什么好瞒的,知无不言,一五一十将刚才的经过讲个清楚。那男人听完面无表情,伸手进入文件袋:“请你看几张照片,认识就回答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明白吗?”

少爷不知道这是什么把戏,只希望这件事早些过去,点头答应。那人掏出第一张照片,正是那富商,少爷挠挠头说道:“这算不算认识?刚才第一次见,不知道他名字。”

警察做了记录,取出另一张,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平头小伙子,少爷从来没有见过:“不认识。”对方并不回答,抽出第三张照片,少爷觉得不妙:“钱汉,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第四张照片被推送到少爷面前,菲菲!怎么惹出了她?今天处处蹊跷,香港警察为什么突然来到星星的香闺?记者来得那么快?调解小小的争执怎么会这么大动作?少爷瞬间脑筋百转,惊出一身冷汗,强作镇静:“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回答我,认识她吗?”对方毫不松口。

“不认识!”少爷极其愤怒,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吗?在这里盘问我。

“看这张。”对方取出第五张照片,少爷曾经见过,只是这张没经过处理,摄像头清晰地将小模特菲菲的面孔拍出来,翘臀后面就是气喘如牛的少爷。

少爷强作镇静,拍桌子站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不理,将照片推向少爷:“认识吗?”

“知道我是谁吗?”少爷怒极反问,拒不配合。

“我警告你,请你进来是有准备的。”对方并不惊慌,他们一路跟踪少爷,正好碰上在美厨娘香闺发生的狗血意外,以此为借口,毫不费力地把少爷请进警局。

“我打个电话。”少爷不愿多说,去掏手机。那人挥手,旁边两人不由分说夺了手机,那里面有太多机密信息,少爷后悔不及,跳起来大喊:“你们有什么权力抓我?我控告你!”

“你涉嫌谋杀,香港警方将你移交给我们,这是拘留证,签字。”那人取出文件,放在少爷面前,旁边两人咔嚓给少爷戴上冰冷的手铐。

“敢惹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少爷怒吼起来,一旦消息传到那蓝耳中,婚事又要泡汤。

62 秦楚古道

安康市在陕西东南,古称上庸,北依秦岭,南靠巴山,汉水横贯东西,河谷盆地居中,正值中国南北分界,传说中补天的女娲就出自这里。秦岭有羚牛、朱鹮、大熊猫、云豹、大鲵,林中又有茶叶、蚕茧、油桐和生漆,物产极为丰富。

郭鑫年莫名其妙和那蓝分开,再也打不通电话,发去短信,得到的回复都差不多:不要再联系了。郭鑫年去高摩,才知道她请假筹备婚礼。他正在烦恼的时候,温迪也不提前打招呼,出租车来到郭鑫年公寓楼下,带着他驶向机场。温迪得知那蓝结婚的消息,燃起复合的希望,晓之以理不如动之以情。她很期待,或许这是心灵复活的一段旅程。

飞机在咸阳机场落地,温迪预订了一辆越野车,郭鑫年坐进副驾驶位置,她驱车一路向南,五十公里之后驶进秦岭。两人初时默默无语,温迪谨慎地挑选用词,小心说道:“我小的时候,从安康到西安大巴要走六七个小时的山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害怕极了,现在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温迪挑选的话题很明智,自然而然地展开。郭鑫年打开手机查找附近的地图,这条高速公路沿着秦楚古道修建,汉高祖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项羽争霸天下,就发生在这里。“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王维这首诗正是描写秦楚古道的景色。温迪事先查过,随口念出,与四周景色吻合。

旅行是催化剂,促进情感的快速发展,又有疗伤的效果。天高云淡,情感的事情便是沧海横流,郭鑫年被崇山峻岭和历史往事打开心扉。越野车拐进柞水县城,他们吃了顿面条。郭鑫年本吃不惯北方面食,和温迪谈了半年恋爱,渐渐喜欢上各种面条。一碗油泼扯面下肚,浑身都是力气。当年秦兵横扫六国,肚子里装的肯定是硬爽爽的面条,而不是软塌塌的米饭。

温迪家在安康市郊,随着城市拓展,已被并入市区。狭窄的街道,灰尘飞扬,纸盒般的灰色楼房,路面横行的自行车,很难想象,天生丽质的温迪在这种地方成长。她亲生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之后,后爸对她不好,见面又是什么情形?

汽车驶进一个小门,楼下有几棵没有修剪的柳树,草坪像被狗啃过。一个六十岁左右驼背的男人,紧张地搓着双手,左边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小伙子,想必是温迪同母异父的弟弟。右边是头发如同鸟窝般的妇人,搂抱着一个婴儿,这应该就是温迪后爸一家。

那老人使劲儿推着温迪的弟弟,让他过来拉开车门,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温迪的客气显出十足的距离,她给每个人带来了礼物,鼓囊囊的红包塞给孩子。那弟媳妇摸摸红包,脸上泛出兴奋,捅捅老公,从后备厢拖出行李,将郭鑫年和温迪迎进家门。

这是两居室,温迪的弟弟一家也挤在这里。她妈妈久病在床,占了一个房间,老老少少把这套房子挤得满满当当。他们认真地打扫了房间,却与郭鑫年在北京的公寓天差地别。温迪随便聊了几句,问问妈妈病情。郭鑫年隐约听到几个不好的医学名词,然后两人推门进了卧室。她妈妈枯卧病榻多年,身材瘦小在被子中难以看见,脸色因为女儿的归来,带上一抹红光。她挣扎几下无法从病床上坐起,在温迪的扶持下重新躺好,目光落在郭鑫年身上。温迪立即介绍:“他就是鑫年。”

“您好,我是郭鑫年,香港人在北京。”郭鑫年担心老人听不见,放大嗓门儿。他仿佛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从没有这么贴近三线城市的底层生活。

“嗯,在北京做什么工作?”温迪妈妈很想了解郭鑫年,没和女儿说几句就开始询问。

“移动互联网,就是手机上的通信软件。”郭鑫年觉得她不一定能够听懂,详尽解释。

“我知道的,我用这个和小迪聊天。”温迪妈妈伸手从枕头底下取出一部手机,轻轻触控,弹出魔盒的界面。

“好用吗?”郭鑫年十分欣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对讲机功能,魔盒的确改变了人们沟通的方式。

“好用的,都不用打长途电话了。哎,鑫年,温迪吃了不少苦,我想想就心窝子痛。”温迪妈妈不善言谈,思维又很跳跃,这些话并不太合时宜。

“妈妈,现在好了,要舍得吃舍得喝。给您寄的药都按时吃了吗?”温迪扯开话题,聊些日常吃喝,温迪的后爸一家都没有进来,似乎不想打扰。

温迪妈妈时不时看看鑫年,忍不住说道:“你们过几天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的话我还想说。”她拉着女儿的手轻声说:“我性子弱,有些事情知道不对,却不敢说,不能护着小迪。鑫年,你是男人,肩膀子比我硬。我要有个三长两短,温迪总得有个亲人,照顾她,帮助她,饿了给她煮碗面,病了带她去医院。小迪身边的朋友,我一个都没见过,这次你能来,我特别高兴,能答应我照顾她吗?”

“妈妈,你的病我能治好。”温迪听出了妈妈的悲观,抢在郭鑫年前。

“阿姨,您应该为她骄傲。她在北京很好,不用担心。”郭鑫年看着老人恳求的目光,不忍拒绝。

“小迪有出息,可是一个人再坚强,也要有人不离不弃,病了扶一把,没意思了吵个架,老了说几句话,是不是这个道理?”老人很坚定,似乎认准了郭鑫年,一定要他答应。

“好的,我会照顾她,关心她。”郭鑫年不想和病重的人辩解,点头答应。

妈妈脸色红润起来,呼吸有些跟不上心跳,大声咳起来。温迪为她盖上被子,又聊一阵儿,与郭鑫年出来,无心和其他人多说,离开家门,开车去找酒店。郭鑫年犹豫许久,还是问道:“妈妈病得严重吗?”

“肝癌。”温迪擦擦泪水,“妈妈的那些话,或许不该讲,请原谅。”

郭鑫年叹气,她妈妈重病,自知时日无多,向女儿的男朋友嘱托几句,没什么不对,自己虽然和温迪分开,毕竟有过一段感情,还能说什么?两人开车到达安康最好的酒店,温迪也没问,各自定了房间,安顿下来。天色已黑,温迪终于露出笑容:“大愚,去夜市吧,早想带你来的。”

喝酒,会不会出事?郭鑫年不好逆着温迪,步行来到灯火通明的夜市。她果然点了四瓶啤酒,举起一碰,喝了一大口:“小时候,我常看着夜市,咽口水回家,大学时候寒暑假回家也舍不得吃。所以啊,我是特别特别馋呢。”

郭鑫年品尝着安康的烧烤,孜然的味道更浓重一些,大口吃着:“你多吃些,反正没开车。”

“妈妈今天特别开心,谢谢你。”温迪放下酒杯,目光晶晶闪亮,“我不放弃,一定要治好妈妈。”

“治好?”郭鑫年看得出温迪妈妈极为虚弱,又是不治之症。

“有些医院可以给妈妈换肝,我正在联络。一定要治好妈妈,把她接来北京,让她享福。”温迪说过好几次这样的话,郭鑫年并不相信,这病很难治。温迪把大半瓶啤酒灌进肚中,眼含泪水:“妈妈治病需要很多钱,这是我投资魔盒的原因。”

郭鑫年脑袋轰的一下,他和温迪分手有两个原因,一是冒充那蓝,二是利用恋情拿到魔盒的股份。如果为给妈妈治病,我有什么资格责备她?温迪放下啤酒杯说:“我做过错的事情,可是我看着妈妈的病历,抚摸着她的双手,难过极了。救妈妈要有足够的钱才行,为了妈妈,我可以牺牲很多,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每晚都痛哭,因为妈妈,也因为你。”温迪回到故乡,触景伤怀,想起妈妈的病情,看着郭鑫年,各种惆怅涌上心田,又喝了啤酒,泪水像瀑布一样流淌。

郭鑫年体会着她的难处,治病肯定耗费了她大量的金钱,却仍然不能原谅她:“为什么假冒那蓝?”

“你怎么能这么说?”温迪擦干泪水反问:“你初遇的不是我吗?那蓝那么瘦,怎么需要减肥茶?你不是把那个难看的塑料袋递给我了吗?是你搞错了人,还是我冒充那蓝?或者那蓝冒充了我?”

郭鑫年登时脑袋一大,此事纠缠不清,温迪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自己糊里糊涂也是一个原因,那蓝没有及时讲清楚,也有责任,不能完全怪温迪。如果这样说来,温迪错了一半,自己有四分责任,那蓝也有一分过错。郭鑫年是个逻辑性很强的人,连感情都用数学来分析。或许她只是为了妈妈,才不择手段,郭鑫年看到了她真实的内心,从小缺乏家庭温暖,不得不强大起来,其实她只是那个双手冻得通红、在除夕夜的冰天雪地中洗碗的小姑娘。她没有责怪当年伤害她的继父和弟弟,反而照顾他们,给他们的孩子厚厚的红包,因为她需要亲人。

手机猛地响起,屏幕上显示出那蓝的名字。郭鑫年接起电话,看着温迪说道:“那蓝。”

“我想见你。”那蓝在电话那头,语气紧张。

“我不在北京。”郭鑫年没想到那蓝打来电话,她前几天刚和少爷领证,拒绝联系。

“金泰的资金到位了吗?”那蓝急匆匆追问。

“没有。”郭鑫年听出了异常。

“金泰出事了,投资可能变化。”那蓝联系不到少爷,从侧面打听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公司花钱如流水,如果资金不到位,研发和推广就要停止,在竞争正酣的节骨眼儿上哪能缺钱?“你在哪儿?”那蓝发现了异常,他为什么不在北京?

“我,在安康。”郭鑫年是宁可死也不说谎的性格,实话实说。

“去那里做什么?”那蓝心脏突突直跳,两人刚分开,他就去找温迪,太出乎她的预料。

“她妈妈病了,我来看望,听我说……”郭鑫年脱口而出,他害怕那蓝再逃走,试图解释。

“哦,照顾好老人家,再见。”那蓝挂电话,伤心欲绝。我看错了人,他在感情方面这么随便。

郭鑫年举着电话,茫然若失。那蓝会不会生气?转向温迪说:“金泰投资的事情可能变卦。”

“什么?”温迪站起来,此事不容有失,必须赶回北京处理。

郭鑫年愣了一会儿神,他不想卖出公司,不那么担心投资。他更害怕那蓝误解,他到一边拨回去:“那蓝,听我解释,温迪妈妈病了,我来看望,千万别多想。”那蓝在电话那边一声不吭,郭鑫年又问:“你什么时候领了证,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那蓝不作声,郭鑫年知道她还在线,“我们那么好,怎么能说分就分,至少要负责一些吧。”

“自己一身毛儿,还说别人是妖怪。”那蓝忍住后半句没说,她认为郭鑫年和温迪复合,用从来没有的语气挖苦。

郭鑫年万分苦恼,再三解释:“温迪妈妈病重,很可能是老人家最后一个愿望,我不能不来。”

那蓝松口气,他们没有复合,想想说道:“立即回北京,我要见你。”郭鑫年又惊又喜,看来那蓝不生气了,可她领了结婚证,见面又能如何?他没有想到,在安康这几天,北京正在掀起巨大的风暴。

63 突然袭击

路向东是中通电信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上届领导出事之后,位置悬空。无论资历、能力和威望,他都足以胜任,就缺上面有人能够拉一把。老爷子只要说句话,路向东就能上位,可是人家犯不着为自己出头露面,只能通过他身边的人运作。少爷引荐路向东与老爷子的秘书搭上线,几次饭局下来,请人家出谋划策,要再上一层楼。

他在权贵面前俯首听命,在通信和互联网行业却是了不起的枭雄。

他二〇〇〇年从福建调到中通电信总部,主管市场营销,启动梦网创业计划,吸引众多互联网公司参与。中通电信应用商店的开发者数十万,下载量上亿次。他打造了数百亿元的产业链,还一手制定电信增值业务的游戏规则,是公认的移动互联网的奠基人。也有人私下说,这种模式为大家族攫取财富打开大门,路向东置之一笑,哪个央企不为大家族打工?

移动互联网时代突然到来,手机用户通过应用商店直接购买,绕开了运营商的收费渠道,语音业务正在被魔盒等互联网产品掠夺,运营商彻底沦落为出卖数据网络的公司。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路向东全力以赴斗,这一仗不能输,否则语音业务将全军覆没,这是运营商的命根子。

“老路,开个碰头会。”一名处长敲门,从门口一闪而过。

这处长归属集团办公室,负责迎来送往,与自己的业务没有交集,应该是行政方面的事情。路向东起身搭电梯来到会议室,情形不对!里面的人大都不认识,只有一位集团纪委的女同志。那处长像完成任务一样,从门口溜走,路向东伸手去拉他:“什么会议?”

处长向里面努努嘴,挣脱出来。路向东想逃,后路已被挡住,工作人员两边一架,将他半推半送带进会议室,砰地关门。一名中年男人四平八稳地坐在对面,示意他坐下,拿出文件放在桌面:“我们是吉林检察院的,你涉嫌经济问题,请协助我们调查。”

路向东懵了,应该纪委出面,然后才是司法机关,检察院的手怎么能伸这么长?他怒吼:“你们有什么资格在北京抓人?”

检察官谋定而后动,不向路向东解释:“乖乖自己走出去,还是戴手铐出去?”

如果戴手铐出去,这辈子的名声就毁尽了,路向东摇头苦笑,背着双手,跟他们走出会议室。中通电信正在风口浪尖,前有电联和电讯,背后还有数不清的互联网公司,自己是指挥作战的主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检察机关带走,路向东难以置信。到底怎么回事?能搭救自己的只有大靠山,怎么通知少爷?他默默走过一楼大堂,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将他夹紧,出了大门。一辆没有警灯的越野车停在门口,路向东呼吸了最后一口自由的空气,被推进车中,直奔京沈高速公路。他心里渐凉,吉林检察院到中通电信总部抓人,能够打通吉林检察院、北京警方和中通电信总部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部门,出手的肯定是高层。

他叹气一声,万念俱灰。

64 命运

老钱得知少爷失踪,觉得情形不妙。他常去外地私会情人,一般一两天,从不过多滞留,更不会不接听电话。三天没有消息,十分可疑。按理说,他那么高的身份,谁能拿他怎么样?刑不上大夫嘛!老钱全力打听,消息越来越不妙。路向东被吉林检察院带走,被定性为窝案,中通电信总经理李春华被判处死缓,四川电信爆出巨额腐败案,中通电信的高管不断落马,集团数据部副总经理马力以及数据部总经理叶兵一一被收押。对手就像砍伐大树一样,将家族根基一点点铲除。老钱不寒而栗,对手的斧子已经指向树干。

老钱匆匆赶回深宅大院,如今的局面,只有老爷子才能决断。他闭着眼睛在暖房中等候,嘴角肌肉轻微颤动,这是蕴藏的怒火。老钱轻轻坐下,说道:“大长兄,萧卷有消息了吗?”

老爷子努嘴,桌上有个文件袋,老钱拿起来。白色细绳一圈圈绕开,里面现出七张照片:第一张,少爷和小模特做爱;第二张,是老爷子一家的黑白照片;第三张,老钱和老爷子一起视察;第四张,一辆大卡车从街道仓皇而逃;第五张,老钱从大卡车的副驾驶露出一张面孔;第六张是小模特鲜血横流倒在地面。老钱脸上血色尽退,这些照片无声地将真相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

老爷子一拍桌子,怒吼:“钱汉,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老钱沉默不语,他们之间有默契,老爷子堂堂正正做好事,自己偷偷摸摸干坏事,老爷子爬得越高,老钱坏事做得越多。他常跪在佛祖面前祈求保佑,佛祖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老爷子动了真怒,指着老钱:“打着我的旗号,做下令人发指的罪行,如今牵连了萧卷,还有脸见我。”

“我是地主娃和修鞋匠,死不足惜,您救了我,这条命都是您的。”老钱挺直胸板,老爷子擅长演戏,装模作样而已,官当久了都会这一套。他不卑不亢地问道:“萧卷在哪里?”

老爷子睁开眼睛,看向老钱:“深圳,涉嫌谋杀。”

“您放心,萧卷和这件事无关。”老钱拍胸脯保证,让老爷子放心,然后问道:“照片从哪里来的?”

“组织。”老爷子不想多说,这件事曝光,对他形成了极大的压力。

路向东被吉林检察院带走,少爷在香港被拘捕,组织和老爷子谈话,四面八方同时出手,已经撒下大网,谋定后动,要将家族一网打尽。老钱笑笑说:“您放心,我会处理。”

老爷子怒火仿佛平地消失,给老钱倒了一杯茶:“我们两家是世交,你爷爷照顾我们家,后来我们家接济你们。这些往事不算,你跟我三十几年,忠心耿耿,我们是一家人。”

“大长兄,您客气了。我们家只是土财主,名声出不了县城。您是大富大贵之人,名满天下,跟着您是我的福气。我小时候赶上大饥荒,天寒地冻,我披着满是破洞的老棉袄,光脚板捡狗粪,烧火取暖。多亏您端来两碗大米,我们一家老小没被冻死,熬过那个冬天,我才能活到现在。您放心,我从小带着萧卷长大。他小时候喜欢玩捉迷藏,我啊,陪着他到处疯玩,开心幸福极了。”

后半句突兀,其实是说他老钱不会抛下少爷不管,他会报这几十年的恩。老爷子摆手叹气:“哎,别说了,都过去了。”

“大长兄,我该退了,接班人有些眉目了。我本想再考察一下,但是时间紧急,我想这几天就引荐您认识。”老钱心神安稳之后,开始尽心安排后事。

“什么人?”老爷子也认可,这件事的确是当务之急。

老钱从手包中取出一摞文件,递给老爷子:“您先看看。”老爷子皱起眉头,他心里有选管家的准则,第一不能是家族直系成员,第二忠心耿耿,第三长袖善舞,周旋于政商两界。她明显不符合后面两条。

“大长兄,我仔细思量过,除了那三条,又想出两条:其一,这人最好年纪不大,才好和少爷搭班子;第二,这人应精通投资理财。至于周旋政商两界,我看未必,没有您罩着,家族资产应以打理为上,不要再进商场了。”老钱推翻一条又提出两条,其实是对号入座。

老爷子认同老钱的第二条,失去了自己这个大靠山,周旋在政商两界无异于找死,仍对这个人选疑虑重重,说道:“忠心耿耿这条最重要。”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这是最难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办法。”老钱指着资料上的照片说道,“她条件极佳,未尝不可以成为家族一员。”

老爷子明白了老钱的心思,嫁入家族,的确可保忠心:“嗯,老三的儿子未娶。”

“大长兄,外人毕竟是外人。”老钱缓和语气,看着老爷子,若论亲疏,资产转移到老三家里,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萧卷和那蓝领了证的。”老爷子从心底里喜欢那蓝,有些不舍。

“现在这种情况,少爷和那蓝的婚礼,不知道能不能办了。”老钱提醒,少爷喜欢那蓝,人家却不喜欢萧卷,即便乘人之危,强迫那蓝嫁给少爷,两人也不一定幸福。

老爷子摆摆手,居然笑了:“这小子找老婆,我们在这里瞎操心。”

“我惭愧啊,对少爷太溺爱,不舍得打,不舍得骂,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是个聪明孩子,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艰难。”老钱诚心诚意说道,少爷闯祸,他擦屁股,两人一起捅了这么大个娄子。

“来,喝顿酒吧,好久没有尽兴了。”老爷子站起来,不想听下去,他心里大半怪在老钱身上。

好的,老钱起身找厨师,却被老爷子按住,挥手吩咐工作人员,家里厨师是长城饭店的大厨,特供的食材做出的菜是外面比不了的。他安排好,看着老钱说:“你一辈子照顾我们家,今天你是客人。”

“您放心,我是这个家族的最后一道防线,很结实。”老钱知道这顿饭意味着什么,对手拿下少爷,意味着宣战。他们布局许久,出手便雷霆万钧,势必将家族连根拔去,自己唯有一死,才能守护这个家族。

老钱酒后孤单万分,叹气一声,造化弄人,为什么老天对我如此不公?

幸好还有萧卷!

老钱回公司开始安排,金泰是投资公司,没有实体,只有三五十号员工。他请来财务总监,商量资金去向,家族的钱优先转走。然后叫来人力资源经理,商量离职补偿,有孩子的家庭一律补发三个月的薪水,其余再按照年头补偿,大人受苦没关系,不能委屈了孩子。

员工安排好了,老钱叫来身边人,首先贴身保镖,曾经在苏州街的小巷子里拦截过杨洋阳,退伍后跟着老钱。老钱先问了他家人状况,拍着他肩膀说:“人生聚散无常,你这么多年保护我,我钱汉非常感谢。你回广东老家,我和茂名的领导打了招呼,进监狱系统。里面关着几个省部级官员和十几个市长,一堆厅局级,人人都是上亿的大金矿,立功减刑和保外就医都归你管,该办的办,不该办的坚决不办,每年办几个,够你置房买车,娶妻生子,宽裕生活了。还有,别赌了,赚多少都不够你向澳门赌场送钱,明白吗?”

保镖哭得像孩子一样,跪在老钱脚下,磕头离去。

接着,老钱又请进厨师:“张师傅,你年纪大了,煎炒烹炸这些事需要体力,喜欢炒菜,回家伺候孙子去。我打好招呼了,在你儿子家的街道挂个职,那片的五百多个停车位都归你,每个车位每天收个几十块,够你养老了。”

傍晚,老钱在门口看着员工们离开办公室,一一打着招呼。除了亲信,没人知道公司即将歇业。他们大都二三十岁,和少爷年纪相仿,老钱把他们当作孩子。当办公室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打开那道暗门进去,从箱底取出萧卷幼时的照片,泪水横流,拿出笔纸,留下一封信,写给少爷。写完折叠起来收好,跪在佛龛前,抬头看见菲菲的双眼,这么年轻,你可以原谅我吗?事到如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命换你一命!拜了三拜,走出密室,站在落地窗前,外面车水马龙,喧嚣不已。

然后,他静静坐在办公桌后,等待一个人,她肯定会来。

65 黑暗之门

温迪下飞机,取了行李,面对郭鑫年:“去哪里?”

郭鑫年还是不能原谅她,硬起心肠说:“回家。”

他们之间存在着难以克服的硬伤,难以挽回。温迪伤心难抑,不得不坚强起来:“我打车,你呢?”

郭鑫年看着楚楚可怜的眼前人,心中一软,她一切都是为了妈妈,不可以原谅吗?而且那蓝和别人领了结婚证。她要见我,难道会有什么转机?他正在犹豫的时候,温迪轻轻一笑:“不勉强你,大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你没有特别深的印象,反对你拿到高摩的投资。渐渐地,我开始了解你,你这么单纯,简单,直接和执着。记得你在互联网论坛上的发言吗?那么智慧和幽默,我爱上了你。谢谢你的陪伴,我自己做错了事情,说过谎话。你如果能原谅我,只要一个电话,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温迪抱了抱郭鑫年,在他面颊轻轻一吻,转身而去,留下郭鑫年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郭鑫年想挥手叫她回来,又觉得难以做到,直到她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好几年之后,郭鑫年的头脑中还常常闪回这幅画面,感情真的没有对错。

温迪回到家中,茫然坐下。她合租的小小房间只有半截窗户露在地面,冬天湿寒,夏天酷热,她都可以忍受。房中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简易的衣柜,里面有几件衣服和包包。无论那蓝、罗维还是郭鑫年,都没有来过,这是自己的另一面,没人想到她竟住在这样的地方。在外面,她是投行的顶级白领,拿着名牌包包,穿着大牌衣服。谁会知道,这都是在动物园服装市场买来的廉价货。当温迪穿出去的时候,没人质疑这是冒牌货。

郭鑫年和罗维号称自己是创业者,他们说自己一无所有,所以不害怕失去。温迪笑了,她轻轻举起小房间中唯一的饰品,与妈妈的合影,我不是一无所有,还有妈妈,我只怕失去她。看着照片,想起妈妈久卧病床的枯萎,温迪擦擦泪水,为了妈妈,我不会放弃。忽然手机响起,这是罗维的号码,她心中一暖:“我刚到家,刚回安康看了妈妈。”

“妈妈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

“嗯,照顾好妈妈。”罗维语气很急,“和金泰的投资进展怎么样?”

“已经谈好了。”

“资金到账了吗?”

“没有。”

“抓紧时间,我们五月十号发布。”罗维不瞒温迪,微讯正在苹果商店审核,下一步就进入安卓手机。

温迪挂了电话,必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拿到金泰的资金。按照协议,金泰应在一周内注资,时间一天天过去,今天是付款的时间底线,一旦微讯进入市场,魔盒平添对手,竞争格局大变,金泰很可能耍赖,拒绝支付,谁都无可奈何。为了这笔投资,温迪失去了罗维,和郭鑫年有了一段感情,又为此产生隔阂,导致分手,付出了太多代价。这条路快走到了终点,绝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妈妈,不能放弃!

温迪无法等待,出租车驶向嘉里中心的金泰总部。她拎着旅行箱踏入电梯到达楼层,就感觉到异样的气氛。金泰的玻璃门紧闭,里面灯光全熄,一个人影都没有,虽然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也不该如此空荡,难道事情有变?再打少爷电话,无人接听。

并购又有变故,温迪顿时天旋地转。

必须完成交易,温迪打开墙上的消防设施,拎出灭火器,走到玻璃门前,向下砸去,砰砰砰巨响,玻璃碴儿横飞,直到砸出一个圆洞,她伸手进去,从内侧打开门锁,推门进去。借助外面高楼大厦的灯光,她慢慢摸索,办公室如此空荡,看来金泰遣散了员工,资金肯定转移,温迪心越来越凉。她左转右拐,总裁办公室隐隐约约还有灯光,屏风一样的书架被旋转了九十度,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暗门。她摸进去,打开灯光,一个黑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密室中的太师椅上。老钱慢悠悠转过来,膝盖上放着一件黑漆漆的东西,温迪心中狂跳,那是一支手枪!

郭鑫年从机场回家换了衣服,出门来到对面的凤凰汇。这里是新开辟的购物中心,电影院、商店和咖啡馆一应俱全。他上了三层,看见那蓝站在电影院旁边的巧克力店。她今天一身套头衫,好像一个学生。他慢慢走过去,心里有无尽的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她领了结婚证,就是别人的妻子,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忍不住问出来:“你怎么就突然领了结婚证?”

少爷手眼通天,有门路走通关系拿到结婚证,那蓝毫无办法。也不知道他在医院说了什么,爸爸心肌梗死突发,做了心脏支架手术,还在重症监护。然后,少爷突然消失,发消息不回,电话打不通,处处蹊跷。那蓝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中通电信的窝案爆发,路向东被检察院带走,金泰受到牵连,风雨欲来。那蓝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直截了当地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金泰的投资可能有变故。”

哦,郭鑫年低头,心里生疼,那蓝这么回答,再次确认了领证的事情。

“你怎么办?”那蓝心中掀起波涛,少爷不是要一辈子相守的那个人,眼前这个人才是。

“投资的事情,我心里很乱,听不进去。一周前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我们在五道营的茶馆,你躺在我身边睡着。我设计新的产品,累时看你睡觉的样子,感觉对了,心是踏实的。我思如泉涌,不怕任何对手,得到你,就拥有了这个世界,不再害怕失去其他。我相信,你也有同样感觉,这才几天?你就成了别人的老婆?即便领结婚证也有个过程吧?为什么把我蒙在鼓中?知道我有多伤心吗?”郭鑫年不管周围的环境,爆发出来。

那蓝委屈极了,自己为了爸爸无法选择,面对郭鑫年的指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珠顺脸颊流淌,她轻轻擦去,收拾包包站起来:“非常抱歉,我要去公司了。”

“那蓝,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吗?”郭鑫年拦住那蓝,不让她离开。

“有的事情,说了也没用。”那蓝甩开郭鑫年离开,眼泪如同珍珠般滴落,把金泰的消息通知了郭鑫年,这就足够了。

66 胜能追,败能逃

自从企鹅技术入股,宇泰来重返孤山担任董事长,就好久没有来银网中心了。办公室内死气沉沉,工程师们看不透资本的谜团。难道宇泰来用幂聊做了交易,换取了孤山董事长和十亿现金?新版本研发暂缓,幂聊正与魔盒对峙的关键时刻,为什么缴械投降?

今天,宇泰来突然返回银网中心,工程师们聚集过来,他们要讨个说法。

宇泰来身后跟着六个老男人,林宾端着一个托盘,覆盖着红色绸缎,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中间。宇泰来跳上讲台,用目光与每个员工交流,传递着自信,缓缓举起麦克风:“马幻城一个月前来过这里。他告诉我,企鹅技术即将进军即时语音通信市场。我痛苦很久,能不能打过这只企鹅?要不要拼命?是不是送死?”

这段话印证了工程师们的怀疑,打不过就卖出去,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是商场铁则。

“我的判断是打不过。企鹅技术是即时通信的王者,拥有数亿的用户,一旦推出产品,无人能够与之争锋。而且,企鹅帝国组建了产品舰队,游戏、微博、会员服务,都要借助这个口出海。他们必然全力以赴,没人是他们的对手,我不是不知死活的人。我们做出幂聊很容易,做出完整的产品却很难,那是企鹅技术十几年的积累。”宇泰来声音沉重,缓缓说道,“所以,企鹅帝国兵临城下,我开门纳降,不做无谓的抵抗!”

宇泰来的话印证了工程师的怀疑,他是创业者也是投资人,还是个商人,绝不会死磕。

“记得八字秘诀吗?”宇泰来笑了,“专注、极致、口碑、快和幂”是他的新思维模式,他声音高扬起来说,“做大做强是工业时代的法则,在互联网时代,灵活快速才是一切。即便对手大兵压境,我也不怕,因为我们已经踏上了另一个战场,他们永远没法追上。我们将宣布一款伟大的产品,这是企鹅技术不会触及的领域!他们永远无法夺取的战场!”

宇泰来掀开绸缎,一个晶莹剔透的产品现出真身。这是七个老男人的谋划。幂聊拥有四百万粉丝,形成口碑,却只是攻入移动互联网的桥头堡和试验田,手机才是真正的大生意,他梦想中的生意!

小幂手机!

“我们不会抛弃幂聊,幂聊是我们的第一款产品,带来了几百万用户。”宇泰来举起这部尚未问世的产品,大声说道,“创业不是坦途,更不是一马平川,我们虚晃一枪再异军突起。其实我们没有栽倒,也没有失败,更没有头破血流。我们只是换了一个跑道,向下一个战场冲杀过去,这才是聪明的创业者!”

67 拦路虎

在入口之战爆发的时候,程啸虎不停地用头撞墙。他时不时来找卢卡,有时候杨洋阳在,有时候不在,有时在西少爷门口,有时候在大槐树下,更多的时候在车库咖啡,他请卢卡帮忙找臭虫。臭虫就是bug,每个软件都包含成千上万行代码,说不准哪里有错误,这就是臭虫。一些臭虫在测试的时候找出来,还有一些更隐蔽,随着使用量的扩大,才会渐渐暴露。卢卡突击七天做出凌步软件,更隐藏了不少的臭虫。比如说,卢卡是在苹果四英寸屏幕手机上做出来的,后来到了小幂的五英寸屏幕,可能就有问题。臭虫必须立即被铲除,否则数量巨大的小幂手机的用户就会删除凌步,用户流失。

不仅是臭虫,还有迭代,产品研发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找到新的思路和方向,这时候就需要改进。打车市场涌现出一堆玩家,产品必须不断进步,与对手拉开距离,原地踏步就是找死。

无论是找臭虫还是迭代,程啸虎都需要卢卡。

卢卡手很快,对于臭虫,常常是程啸虎提出来,然后到北边的奶茶店坐会儿,臭虫就被找出来,程啸虎回来测试一下,没问题就立即上传更新。迭代的时间长一些,两人跑到路边摊儿,边撸串边聊。卢卡先问一堆问题,把程啸虎问得张口结舌,比如说: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乘客的,其他乘客真的需要吗?不做这个功能会死吗?经过反复的讨论,程啸虎的要求一般都不会得到满足。

程啸虎总要做加法,得到的却是减法。

卢卡坚持所有功能都必须在一个界面内完成,这种坚持达到了痴迷的程度。程啸虎永远都争不赢,他拿卢卡没办法,因为人家义务给你做的,你还能要求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做梦之后就再也不和卢卡争执了。他梦见自己娶了卢卡,两人幸福快乐地在一起生活,却被杨洋阳堵在门口,搞得自己灰头土脸。他醒来记不清楚,谁是男的谁是女的。程啸虎没敢把这个梦告诉卢卡,他肯定说自己变态。程啸虎当然不是gay(同性恋),他不喜欢男人,却对卢卡梦寐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