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別人不知道凌大少爺是誰, 但是此人一說玉樹臨風,四周目光登時匯聚過來。

凌樞和說話之人, 霎時成了焦點所在。

大家自然先循聲看說話者的容貌, 不出意料,容貌平平, 不免有些期待之後的失望。

但等他們再看凌樞時,不由眼前一亮。

其實凌樞和岳定唐剛剛進門,已經有不少名媛小姐暗暗注意到他, 但凌樞轉眼就從焦點躲到角落去,會場人多熱鬧,女孩子遍尋不至, 本著矜持不好到處張望, 沒想到驀然回首,對方卻在燈火闌珊處。

比起岳定唐的沉穩幹練, 許多女孩子更喜歡凌樞的漂亮瀟灑。

她們在看見凌樞的第一眼, 就會赫然發現,漂亮是個形容詞, 不僅僅只能用在女性身上。

有一種漂亮, 叫令人如沐春風, 見之難忘。

凌樞的女人緣向來很好, 就連去舞場跳舞,都能有舞女倒貼小費, 就連凌遙和岳春曉兩個不對付的人, 都能為了他暫時放下成見, 雖然場合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

此刻也不例外。

林鼎康對這種無心栽柳的效果有點意外。

他知道凌樞生得好,讀書時對方便是女學生茶餘飯後繞不開的焦點,而今沒有長殘,反倒經過歲月沉澱,身形比記憶中還要高大不少。

「好久不見,凌樞,你還好嗎?」他主動伸出手。

「挺好。」凌樞騰出拿蛋糕的手,跟他握了握。

「前些年聽說你去法國留學了,之後一直不聞音訊,我還以為你留在那邊定居了。」林鼎康從侍應生那裡拿過兩杯酒,遞給對方一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約老同學出來喝兩杯。」

凌樞舉杯示意:「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咱們不就喝上了?」

對方一愣,哈哈笑道:「你還是這樣幽默!像你這樣的人才,現在一定混得很不錯吧,是在領事館高就,還是進了政府了?」

凌樞聳肩:「在江灣區當個小警察而已。」

林鼎康不信:「怎麼可能,像你這樣的,怎麼說也得是個副署長了吧?」

凌樞笑道:「我爸去世了啊。」

林鼎康這才想起來,自從凌樞父親去世之後,凌家一落千丈,江河日下,早已從上流社會消失,只是他剛才乍見凌樞,對方瀟灑依舊,不免生出一時錯覺,以為凌家還是那個凌家,凌樞還是那個凌樞。

不過能受邀出席這種場合的,七彎八拐肯定有點關係,今日落魄,未必明日就落魄,林鼎康工作數載,見多了政界人物浮浮沉沉,深明此理,絕不至於因此就看低凌樞,更何況以對方的一表人才,若是今晚被什麼名門千金看中,不就立馬飛上枝頭了嗎?

要知道當年,某位委員長也是因為與宋家聯姻,才能更上一層樓的。

他正想說兩句寬慰的話,把些許尷尬圓過去,冷不防旁邊卻多了一個聲音。

「鼎康,在這兒幹嘛呢?這是誰家公子,介紹介紹?」

來者語氣輕佻,但當林鼎康心有不快地轉過頭,看見對方何許人也,就知道此人自然有輕佻的本錢。

沈十七,真名當然不叫十七,而是因為他在沈家排行十七。

這個家族人口龐大,人才輩出,有做學問的,也有從商的,沈十七的親叔父,就是在南京政府任職,官位還不小,據說屬於英美系,也就是親近蔣夫人的那一撥,近來也是御前紅人了。

沈十七自己也在從商,做的是進出口貿易這一塊,沈家家大業大,在資本積累達到一定程度之後,甭管沈十七有沒有過人的生意頭腦,只要他沒有蠢到天怒人怨,資質在一般人的水平,就不會虧損到哪裡去。

在他周圍的人,自然也眾星捧月一般,對這位十七公子諸多讚美,導致沈十七日益膨脹,飄飄然起來。今晚宴會,名流雲集,能入他眼的也不過十之一二。

林鼎康的工作還是走他叔父的關係得來的,沈十七就更沒把他放在眼裡了,說話隨意,如指使家中傭僕。

林鼎康揚起笑容:「沈公子怎麼過來了,我這正好遇到了老同學,敘敘舊呢!」

沈十七抬起下巴點點凌樞。

「該不會也是在哪個領事館做翻譯吧?」

這話不是在指桑罵槐嗎,林鼎康心裡不爽,面上卻沒表現出來,依舊熱絡地為兩人介紹。

「我中學同學,姓凌,單名一個樞。這位是沈十七,大名鼎鼎的沈家公子!」

他特意將大名鼎鼎四個字加重語氣,就是怕凌樞不小心得罪了貴人。

「沈公子您好。」

凌樞果然夠上道,當即就主動伸出手去。

但,沈十七慢吞吞打量他一眼,卻沒動。

林鼎康當下就咯登一下,心說姓沈的這是來找麻煩的?

果不其然,沈十七沒搭理凌樞,卻望向林鼎康。

「你這同學,是靠臉吃飯的?」

林鼎康打了個哈哈:「沈公子真是幽默,凌樞現在在警察局當差呢!」

「哦?」

沈十七挑眉,拖長了語調:「長得跟個小白臉似的,不去當電影明星,跑去當什麼警察?來,我給你介紹——」

他拉過自己身邊的美人,「這你們肯定都認識,電影明星何幼安,最近名聲響亮,估計整個上海灘都聽過,她很欣賞你,讓她給你介紹一份工作,保管你一炮而紅,不用再去當什麼警察了,那一個月能掙多少啊!」

林鼎康早就認出他的女伴是何幼安。

不單是他,與會客人,沒有幾個不認識的。

有喜歡她的名媛和年輕公子哥過去找她簽名,何幼安來者不拒,簽了許多,不擺大明星的架子,話也很少,跟在沈十七身邊亦步亦趨。

美則美矣,終究是玩物。

這年頭戲子依舊是不入流的行業,何幼安名氣雖然大,在這種場合,卻只能因為美貌和名氣受到矚目,沈十七帶著她,更像帶著一個珍貴的花瓶四處炫耀。

何幼安聽見沈十七的話,就笑了笑,輕聲細語道:「別開玩笑啦。」

沈十七攬上她的細腰,得意道:「你不是說他生得好看嗎?有這樣的皮囊,不去造福大眾,豈不可惜?」

林鼎康聽出他的敵意,忙打圓場:「凌樞當警察,巡視治安,穩定秩序,把那些小偷壞人都抓了,咱們才能放心出門,這也是造福大眾的!」

又對沈十七道:「凌樞也是留過洋的讀書人,從前他上學時,成績可是頂呱呱的!」

這年頭能出洋留學的,除了公派留學生,便得是有些家底的,林鼎康這話是在提醒沈十七,凡事留些餘地。

豈料沈十七卻全不買賬。

「留洋?哼,這年頭,跟親戚借點錢,也能出國勤工儉學了,不知道的還當是學了什麼東西,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還不照樣得打洞?凌先生一表人才,我看當警察實在是暴殄天物,你若是不肯當電影明星,我倒是有個朋友推薦給你,他最喜歡像你這樣年輕漂亮,又有幹勁的年輕人,你若肯去他手下干幾年,保管比你當十年警察還要多,你意下如何?」

他一雙目光灼灼盯住凌樞,非要看見對方露出難堪的臉色才滿意。

可凌樞偏偏神色如常,還慢條斯理把手中香檳喝光,這才開口。

「多謝沈先生的好意,這工作聽上去不錯,不過可惜了。」

沈十七不快:「可惜什麼?」

凌樞:「可惜我現在身上還背了一樁命案,案子裡有三條人命,那三條冤魂正日夜不停地在我身邊縈繞叫喚,我豈能——」

他朝沈十七幽幽一笑,陰森瘆人,竟還抬步向對方走去。

沈十七下意識後退兩步。

「我豈能再去禍害別人,多背幾條人命呢?」

「姓凌的警察……你就是杜蘊寧那個青梅竹馬?!」

不知哪家的千金小姐嬌呼一聲,喝破凌樞的身份。

人人變色,退避三舍,唯恐慢了就會被凌樞捅上一刀。

他的四周霎時潮水般散出一大塊空地。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帶著洋腔的中國話飄入耳中,許多人都知道,這是宴會的主人來了,都紛紛讓出道來。

大多數人看的是彭斯。

凌樞看的,卻是彭斯身邊的岳定唐。

兩人四目相對,眼神無聲交鋒。

凌樞:看戲看了那麼久,好玩麼?

岳定唐:還成,本來以為能看見你手足無措的樣子,精彩度略遜一籌。

凌樞終於知道自己上學的時候為什麼特別討厭岳定唐了。

不是因為這傢伙跟自己搶女人,也不是因為他跟自己從成績到家世處處攀比,而是因為他三不五時露出這種表情,似笑非笑,似嘲非嘲,讓人一見就想往他腦門上扣個大酒瓶子,先把那張臉砸個稀巴爛再說。

年紀越大,這欠揍的模樣越發惹眼了。

沈十七回過神,立馬沉下臉色,對凌樞膽敢恐嚇他,生出幾分惱火。

他家庭背景擺在那裡,對英美領事也不怯場,當即就質問了。

「彭斯先生,您的宴會高貴優雅,都是上等人出沒的地方,什麼時候連殺人犯都能放進來了?聽說他還是個警察?我記得今晚市局黃局長也來了是吧,黃局長,您別躲人群後邊啊,過來給我們說道說道!」

黃局長一臉尷尬,絕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情形下被迫露臉。

「這,沈公子您可難住我了,杜蘊寧的案子發生在租界,可不歸我管,再說我手底下那麼多人,怎麼會認識一個區裡的小警察?」

窗外寒意凜冽,屋內暖氣融融,暖得黃局長都差點掏出帕子擦拭額頭沁出的細汗了。

沈十七笑道:「這麼說,黃局長是想推卸責任了?」

黃局長不想為了一個小人物得罪沈十七,自然連聲說不是,又看向凌樞。

「你過來!」

凌樞吃飽喝足,放下酒杯,舉步走過去,敬了個禮。

「局長好,江灣區警察局凌樞向您報到!」

黃局長沉著臉色,將自己當眾丟了面子的一應不快都自然而然遷怒於他。

「你怎麼混進來的!」

凌樞:「報告局長,有人帶我來的。來之前,他給我說,您也會到場,我就說,我現在身上背著嫌疑,得好好在巡捕房待著,更不能給您添麻煩了。但那人說,今晚這裡沒有人能駁他的面子,局長您見了他也得客氣三分,我就信了。誰知道這人也是信口開河,沈公子這不就完全不看他面子麼?」

岳定唐:……

他剛看了一分鐘的戲,凌樞就能給他挖個一米深的坑。

黃局長:「誰?誰這麼說!讓他出來!」

「是我帶他來的。」

岳定唐終於站出來。

他沖黃局長微微一笑:「鄙人姓岳,家兄岳定秦,早年在上海任職,您應該也認識的。」

岳定秦這個名字,何止黃局長認識,在場大部分人,應該都認識。

黃局長一下子變了臉色,從憤怒到震驚,尷尬到惶恐,也就幾秒鐘的事情。

「原來是岳家二少爺!」

岳定唐笑了笑:「我二哥北上了。」

黃局長打了個哈哈:「是岳三公子啊,我與令兄當年也算交情匪淺,可惜他自去了南京以後,我們就鮮少聯繫了,今日也算有緣!」

岳定唐點點頭,也甭管他說的是真是假。

「我來介紹,這位是是美國駐上海領事館的總領事,彭斯先生,這位是市警察局的黃局長,不久前才因表現出色,榮升正職。」

黃局長趕緊正正領帶,上前伸出雙手,微微傾身。

「彭斯先生,我是黃岐,幸會幸會!」

彭斯矜持與他握手,目光落在凌樞和沈十七身上。

「我剛才聽說這裡有些誤會,現在都解決了是嗎?」

沈十七雖然不怯美國人,也不至於憨到在人家的地盤上大鬧天宮。

他原是看凌樞不順眼,想教訓教訓對方,通常這種小事,最後都是對方卑躬屈膝來找他道歉求饒,至於願不願意饒命,就看沈十七的心情了。

可這次的故事走向,居然脫離了他的控制。

「解決了,都是小誤會。」沈十七勉強道。

彭斯點點頭,可不管他神色自不自然,心裡情不情願,當即就轉頭跟旁人聊了起來。

「彭斯先生,這位是我的老朋友,老同學,凌樞。他與你我一樣,都是留法學生,雖然現在被牽連進一樁案子,不過已經有證據證明他是清白的。」

既然已經出面,岳定唐索性正式將凌樞介紹出去。

彭斯頷首微笑,伸出手,對凌樞說了一句話。

凌樞頓了頓,也回了一句。

黃局長聽得一頭霧水,扯過旁邊的林鼎康問:「他們在說什麼?英語?」

林鼎康:「是法語。領事先生說,我相信事實將會還紳士一個清白。凌樞則回了謝謝。」

黃局長撓撓腦袋:「還真是留洋的,那怎麼跑去當個小警察了?」

林鼎康不介意拉老同學一把,聞言就道:「您有所不知,凌家早年也是名門,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了,這人嘛,不都是有個三災六運的!」

黃局長恍然。「難得難得,遭逢變故還能發憤圖強,果然是個好青年,該好好褒獎才是!」

林鼎康笑而不語。

當個小警察怎麼就跟發憤圖強扯上關係了,只怕最終關係還是落在岳定唐身上,但黃局長這麼說,他就這麼聽,林鼎康還思忖著待會兒也去跟岳定唐拉拉老同學的關係。

一場風波雷聲大雨點小,宴會主人自己都不在意,其他人自然也都假裝忘了凌樞的嫌疑人身份,更何況他的外貌氣質,也足以讓人放下戒心,與他親近。

有些膽子大一點的名媛貴婦,還主動上前和他閒聊兩句。

在場唯一一個倍感丟臉和惱怒的,只有沈十七。

雖然身旁的何幼安從頭到尾都很安靜,可他總感覺四面八方的人都在竊笑譏諷自己。

「你笑什麼?」他忽然看向何幼安,冷冷問道。

對方正聽岳定唐他們聊天,嘴角微微揚起。

何幼安被點名,面露意外,忙收回笑容:「沈先生,我沒笑。」

沈十七冷哼:「別以為我帶你過來,你就能攀上高枝了,在他們眼裡,你再怎麼紅,也是個下九流的戲子!」

他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何幼安臉色刷的一下變白,緊緊咬著唇,似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凌樞正想開口,卻被岳定唐按住肩膀。

他對上岳定唐的眼睛,後者波瀾不興,手卻始終沒挪動過。

那意思很明顯,讓他不要多管閒事。

何幼安和他們非親非故,他們也不瞭解她和沈十七之間的關係,貿然出手,未必是英雄救美,而可能是笑話。

但,凌樞還是動了。

何幼安面前多出紙筆,還有一隻好看的手。

「何小姐,家姐是你的影迷,可以幫我簽個大名嗎?」

「當然可以!」

何幼安忙將紙筆接過,衝他勉強一笑,匆匆簽下大名。

「需要我寫一句對令姐的祝福嗎?」

凌樞:「如果方便的話那就更好了,家姐閨名凌遙,遙遠的遙,就祝她身體康健吧。」

何幼安很快寫好了,字跡娟秀,看得出是練過的。

「也給我寫一句!」

「我也要!」

「多簽幾個吧,我拿去送人的!」

邊上的千金小姐和年輕公子哥一看還能這麼玩兒,趕緊也掏出自己剛剛只讓何幼安簽了大名的本子。

簇擁上來的人一下子將沈十七給擠到外圍去了。

後者盯住凌樞看了三秒,才轉身離去,算是徹底記住他了。

「憑空多了個敵人。」

凌樞正想轉身去拿酒,岳定唐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沈十七蠻橫霸道,橫衝直撞,做事不按章法來,你為了美人出頭,美人會心生感激,以身相許嗎?」

凌樞沒回答,彎腰去端詳每種酒的口味。

「蘋果,還是橘子?」

岳定唐:「……橘子。」

凌樞把一杯橘子果酒遞給他,自己則拿了一杯蘋果的。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難道不是紳士所為,美人感激不感激無所謂,彭斯先生看在眼裡就好了,你沒見到他剛才對我流露出讚賞嗎?」

岳定唐挑眉:「彭斯再怎麼也管不著警察局去,你讓他印象好有什麼用?」

凌樞:「嫌疑犯總得多做兩件好事吧,要不然怎麼對得起你帶我過來這裡的初衷?好了,我現在要去巴結黃局長了。」

說罷他還真端起酒杯,施施然朝黃局長那裡走去。

「如果我剛才沒教你那句多謝的法語,你還應付得了彭斯嗎?」

岳定唐悠悠問道。

凌樞頭也沒回,只朝他抬手晃晃,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岳定唐瞇起眼。

有了前面的鋪墊,黃局長果然對凌樞另眼相看。

黃局長是個粗人,能爬上局長的位置,全靠拍馬屁和運氣,跟這裡一干文人墨客,名流豪門格格不入,他就是想拍馬屁,人家也沒興趣聽,好歹遇到個凌樞,跟他聊起大江南北的美食,聊起新近的案子,居然也能相談甚歡。

直到黃局長去上洗手間,陽台又來了一位嬌客。

「實在抱歉,剛才沈公子不是刻意針對你的。只是因為我在他面前誇過你,他才心生不滿,說起來,全都怪我。」

何幼安誠摯道歉,甚至還朝凌樞微微傾身,鞠了個躬。

凌樞舉杯:「沒關係,為美麗的女士解圍,是每個紳士應盡的義務。」

何幼安果然笑了。

凌樞點點自己的嘴唇提醒她:「你的唇妝,有點花了。」

何幼安忙掏出小鏡子和口紅,就著陽台上的吊燈開始補妝。

鬼使神差地,凌樞正好看見她手中的口紅。

電光石火,記憶交錯,彷彿有什麼東西驟然閃現。

真相就隱藏在夜幕重重的霧氣之後,等待他去捕捉。

「你這支口紅?」

何幼安抬頭就看見凌樞盯著她的口紅看,不由一笑。

「怎麼,你想給女朋友買?這是丹祺新出的唇膏,玫瑰紅,這個色號限量發售,包裝外形也跟別的顏色不一樣,現在恐怕買不到了,你若是想要別的顏色,我那兒還有未開封的幾支,是之前買的,回頭可以給你送過來。」

凌樞:「限量發售,很貴麼?」

何幼安:「跟其它顏色一般價格,只是很難買到,發售當天就被一搶而光了,我也是托了人,才能拿到。」

凌樞:「什麼時候上市的?」

何幼安:「聽說三個月前在歐美就發行了,只不過運到中國需要時間,這邊是在1月25日發行的。」

1月25日,大年三十。

也就是杜蘊寧出事之後。

何幼安手裡那支口紅,跟女傭阿蘭在袁家掉落的那一支,一模一樣。

但阿蘭說,那是杜蘊寧送給她的。

當時杜蘊寧已經死了,難道做了鬼還不忘送口紅給女傭?

所以,阿蘭必然在說謊!

正思索間,岳定唐忽然走進來。

「現在馬上跟我去一趟捕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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