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公司大老闆同坐在一個湯池之內，是何感覺？
如果某知名問答論壇上有這道命題的話，薄禾一定能夠寫出八百字以上富有層次感的內心活動。
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秦川就已道：「那你泡吧，我去那邊，這裡挺寬敞的，不用非得兩人擠一塊。」
說罷起身。
濕淋淋的水順著肌膚往下流淌，一路勾勒出經常鍛煉的精瘦身材。
連內褲也緊貼身體，該露的不該露的，薄薄的布料遮不住，反倒添了幾分誘惑。
對方大大方方，薄禾自然沒有扭扭捏捏的道理。
但秦川離開之後，她才想起一件事。
前夜，秦川似真似假說出那句話之後，就一直跟她保持距離。
不遠不近，正符合上司與下屬的關係，頂多比普通的上下級，要稍好一些。
這也合了他們現在的情況。
怎麼說畢竟也是一起打過遊戲比賽的「戰友」，如果薄禾再圓滑一點，順著竿子往上爬，說不定還能趁機再拉近點關係，成為老闆的預備心腹。
然而男女之間，總會平生許多波瀾，不似秦川和關慎那樣純粹。
薄禾收回目光，索性什麼也不想，放鬆身心，上半身趴在池邊，好好享受休憩了一回。
半小時後，她回到房間洗完澡，剛準備睡午覺，就被兩名小姑娘敲門叫醒。
同隊這兩名小姑娘比薄禾早到，又在山莊裡玩了一圈，臉上猶帶著意猶未盡的興奮。
「小禾姐姐，我們去打球吧，四人雙打羽毛球，咱五個人輪流上場正好。」
薄禾道：「我有點睏，就不去了吧，你們玩得開心點。」
「去吧，咱們好不容易打贏比賽，相逢就是有緣，過了明天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碰見，你忍心拒絕我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啊？」其中一人拉著她撒嬌。
還真別說，這小姑娘長得有點像之前薄禾玩的遊戲《九霄》裡邊的一個遊戲角色，就是她徒弟川川一開始玩的小號，更何況真人版站在面前，會說會笑眉目動人，薄禾更是拒絕不了。
她心軟道：「那只打半小時，我就回來休息，要不晚上更沒精神跟你們聚餐了。」
三人來到球場。
秦川跟小哥已經打完一局了，見她們到來，前者主動把場地和球拍讓出來。
「你們正好雙打，我休息會兒。」
邊上有兩張桌子。
他沒去薄禾那張，反而走向更遠的另外一張。
薄禾看了他一眼，對方卻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恰好露出會心一笑，也不知是看見了什麼。
小哥大約是想在佳人面前表現一下，他不僅主動邀請薄禾一隊，還親自給她找了一副稱手的球拍。
「我不太會打，可能會連累你。」薄禾謙虛道。
「沒關係，我打得還行，我帶你，打幾盤就手熟了。」小哥笑道。
他眉目清秀，笑起來居然還有種少年感。
不遠處的秦川聽見了，嘴角微微揚起，覺得對方很快會被打臉。
果不其然，三球過後，薄禾逐漸發威。
小哥從一開始主打，到後面眼睜睜看著薄禾左騰右挪，忽上忽下，忽前忽後，接著各種角度刁鑽的球。
有時候他明明看見球飛過來，腦子也催促身體去接，奈何手腳跟不上，最終還是慢了半拍。
而薄禾，偏偏能及時趕到，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將球撈起並反擊回去，最終為己方扳回一分。
一局結束。
小哥氣喘吁吁，臉白如紙。
薄禾大汗淋漓，酣暢痛快。
秦川忍住笑，背過身，將視線投向遠方。
乍看薄禾，很多人都會給她貼上無害的標籤，很難有人例外。
但很快，薄禾就會教他們做人。
三局兩勝制，接下來兩局，勝負各半，總的算下來，還是薄禾他們贏了。
兩個小姑娘輸了球也還笑嘻嘻的，跟薄禾約好晚上聚餐吃飯的時間。
「小禾姐姐，你記得叫上你男朋友。」小姑娘叮囑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薄禾下意識道，順勢望向剛才秦川的位置。
那張桌子上有條毛巾，但人已經不見了。
薄禾微有失神，僅僅一瞬。
「他是我上司，你們別當著他的面叫錯了。」
小姑娘很訝異，隨即曖昧眨眼：「可是我看秦哥對你很好，也很體貼，小禾姐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另一個小姑娘接道：「就是，上司下屬，辦公室愛情的常見橋段，藝術源自生活，再說了，上司就是比你早進公司幾年而已，小禾姐姐，以你的能力，加把勁，說不定很快就能超越他了，到時候勾勾手指，秦哥還得給你拎包呢！」
這兩孩子估計是小說看多了，薄禾失笑，沒再多解釋。
回到房間之後，薄禾洗了個澡，直接睡到外面夜幕降臨，自然甦醒。
她拿起手機，打開一看。
上面足有七八個未接電話。
其中六個是歐陽的，一個是同行小姑娘的。
歐陽除了電話，還給她發了不少信息，得虧薄禾調了靜音，不然午覺也睡不成了。
薄禾給小姑娘回了個信息，告知自己很快就到，眼看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趕緊光速起身洗漱換衣服。
她平時上班會化個淡妝，這次來度假，為了避免秦川誤會，特意素顏朝天，但化妝品還是帶來了。
手指在隔離霜和粉底瓶上掠了一痕，最後停在口紅上。
怎麼說也是聚會，化妝是為了禮貌。
她如是想道，最終拿起隔離霜。
薄禾趕到酒店餐廳的時候，時間不多不少，正好六點。
秦川他們已經提前來到，正坐在位置上等候。
平日在公司裡不苟言笑的秦老闆，在進了山莊之後，卻完全表現出鮮為人見的另外一面。
他可以卸下冷峻跟小哥談笑風生，也可以和顏悅色給小姑娘說起世界各地的見聞。
薄禾從他身上看見了兩個字，放鬆。
就像那天晚上，他神情微醺，似真非真說出那句話一樣。
然而現在，薄禾已經知道了，這份放鬆不唯獨屬於自己，秦川在面對毫無威脅，和與公事無關的人面前，都會呈現出這樣的姿態。
四人相談甚歡，並不因薄禾的存在與否而影響。
薄禾看著他們身上的休閒服，再看看秦川眼中似乎一掠而過的笑意，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