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連弒君的心都有了(1)

燈火闌珊處,徐澈的面容半隱半現,即便是未曾說話,單只站在那裡,便有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燈下看美人,不外如是。

但顧香生已經顧不上去欣賞美色了,她正為了方才自己那一腳而懊惱。

親,你不要誤會,我平時不這樣的啊!

顧香生的內心咆哮著,無數只爾康手伸出來,作痛心疾首挽回狀,巴不得時光倒流重新回到之前那一刻。

但面上她總算不露分毫,及時作出了反應:雙手攏袖,如當下任何一個舉止合度的名門閨秀那樣,朝徐澈頷首示意,再露出一個含羞帶怯又恰到好處,不顯做作的笑容:「徐郎君也和阿渝一道出來玩麼?」

話剛落音,旁邊有人噗嗤一笑,好似在笑她前後畫風差距太大。

顧香生有些羞窘惱怒,忍不住抬眼去看對方,眉目流轉,已經隱隱可見日後的風情。

誰知這一瞪,卻差點將她自己給嚇一跳。

那頭魏初已經喊出聲來了:「太……大兄!」

對方雖然站在徐澈身側,可竟未淪為襯托,反如芝蘭玉樹,交相輝映,相得映彰。

論面容俊美,姿儀出眾,此人絲毫不遜於徐澈。可以說,若對方不是自小生於宮中,又身份有別,如今說不定已經取代徐澈,成為最受京城少女歡迎的美郎君佳公子了。

顧香生也跟著魏初行禮:「魏郎君安好。」

他跟徐澈夏侯渝等人微服出來,自然不願意暴露身份,顧香生反應之快與鎮定令對方很滿意,再聯想方纔這少女的行為,太子忍不住又想笑,以至於眉眼彎彎,看上去無比可親。

「在外頭不必講究那麼多,你們也出來玩嗎,不如與我們一道罷。」

太子殿下發了話,其他人自然不會說什麼。

彼此見過禮,太子與徐澈等人在前面走,顧香生和魏初跟在後面,兩邊帶來的侍衛僕從集合到一塊兒,將一行人圍了起來,這下可算徹底安全了。

魏初雖然是宗室,但她與這位太子殿下並不熟,反倒顯得有些拘謹,話也變得少了。

夏侯渝猶有餘悸,在旁邊絮絮叨叨:「香生姐姐,你以後不可這樣魯莽了,萬一受傷了可怎生是好!」

顧香生敲了他一記腦袋:「若沒有把握,我也不會出手了,再說難道眼睜睜看他偷你的錢麼?」

夏侯渝雖然是北齊皇子,但既然能被送到這裡來當質子,就已經充分說明他的地位了——聽起來風光,實際上日常開銷有限,私下過得頗為拮据,加上夏侯渝身體柔弱,三不五時都得請大夫,這又得花去相當一筆錢。

這年頭受染布技術水平所限,尋常殷實人家,衣裳穿上一季,就已經褪色得很厲害了,來年一般不會再穿的,顧香生從前在書上看見富貴人家一季就要做許多套衣服,總覺得奢侈浪費,如今才知道個中緣由。

但夏侯渝小小年紀,自尊心也很高,他從未對自己的處境滿口埋怨,也不需要顧香生和魏初她們的贈予,顧香生去他家的時候,常見他穿著前年或大前年的衣裳,就算破了,下人縫一縫也可以將就,出門再換上新衣裳。

聽了顧香生的話,夏侯渝還想說什麼,顧香生忍不住去捏他的嘴巴:「行了行了,你從哪兒學得這婆婆媽媽的功夫?我有分寸,你放心好了,若非盜賊見你落單又好欺負,怎會找你下手,你沒被順道拐了去,已經是大幸了!」

夏侯渝扭頭避開,不說話了。

小孩兒賭氣,顧香生自不與他一般計較,這時魏初扯扯她的袖子,附耳對她悄聲道:「我們找個機會先告辭走罷,不是還要去六合莊吃飯麼?」

顧香生覺得她好像不願意和太子一塊處著,便點點頭。

就是心頭有些遺憾,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遇見徐澈,下回可未必有這樣的機會了,兩人每回見面,那都是在群英環繞的宴會上,鮮有這樣人少的。

夏侯渝也不知聽見她們說話沒有,轉過頭好奇看著。

魏初朝他作了個手勢,示意他聽見了也不許亂說話。

夏侯渝冷冷一哼,意思是他又不是長舌婦,沒興趣多嘴。

也不知他是不是哼得太大聲,讓前頭的人聽見,太子與徐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她們:「十娘,你們還有什麼地方要去的嗎?」

魏初忙道:「我和四娘還想去六合莊聽講史的,大兄若有事就不必顧著我們了,我們自去即可!」

太子饒富興致:「六合莊的大名,我也時常聽說,好玩麼?」

徐澈道:「六合莊今晚沒有講史的,是對對聯。」

太子便點頭道:「那去瞧瞧也無妨。」

魏初客氣道:「我們都是閒著無聊瞎鬧,大兄不必遷就我們的!」

太子笑道:「我們出來本也是閒逛,並沒有非去不可的地方,就與你一併到六合莊去瞧瞧熱鬧罷。」

《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