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敗者才會把苦難當成借口(2)

焦太夫人果然還不知道此事,當即就被震住了。

也許很多人心裡對這件事的後續發展早有預料,但連焦太夫人也沒想到結局是來得這樣迅猛。

不管太子是不是真的自請廢位,最重要的是,太子之位一空出來,可能就會有新人填補上去。

若放在往日,焦太夫人毫不懷疑這個人選十有、九是益陽王魏善。

但在這次事件當中,皇帝卻表現出一視同仁的態度,並未特別偏袒哪一方。

這就使得局面越發撲朔迷離,令人捉摸不透。

最讓焦太夫人後怕的是,假如她今天沒有事先得知,而等明日皇帝再當眾宣佈這個消息時,顧經說不定會直接就跳出來,自以為忠直地為太子進言,從而將會為顧家帶來滔天禍事。

「你做得很好,四娘。」她揉揉眉心,「回去之後你也不要與任何人說起,既然此事已定,明日自有分曉,我們且看著便是,這等事情輪不上我們插口。」

顧香生乖巧應是。

焦太夫人似乎有心多教她一些,也不著急讓她退下,反倒對趙氏道:「你去找個大夫,開個風寒的方子,再抓幾帖藥,就說我病了,身上難受得很,連床榻都下不了。」

趙氏不由愣住,連顧香生也看了焦太夫人好幾眼。

後者神采奕奕,估計出去繞院子走上個十圈都沒問題,哪裡有半點得了風寒的影子?

但趙氏服侍焦太夫人多年,早已有了默契,聞言也不多問,答應一聲便出去辦事了。

餘下顧香生和焦太夫人大眼瞪小眼。

焦太夫人笑了:「你道我為何要裝病?」

顧香生:「與孫女方纔所說有關?」

焦太夫人模稜兩可地唔了一聲。

顧香生只好繼續猜下去:「您想避開風頭?」

焦太夫人不置可否。

顧香生抽了抽嘴角,只能天馬行空繼續發散思維。

「太子被廢,陛下一定會昭告天下,太子之位立馬就變得炙手可熱,大家肯定會紛紛上疏推薦新太子人選,益陽王成為新太子的機會就很大,劉貴妃說不定會召見外命婦,遊說她們讓丈夫或兒子支持益陽王……」

見焦太夫人的表情不像是讚賞,顧香生及時閉嘴拉回狂奔的思路,賠笑道:「阿婆英明神武,深思遠慮,非孫女所能及,還請阿婆指點迷津。」

焦太夫人歎道:「這個消息若是確切,最遲明日便有眉目了,我怕你爹一時衝動,在早朝上胡言亂語,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顧香生這才恍然大悟:「阿婆不想讓阿爹明日去上早朝,又怕直接和他說明白,他反會生出逆反心理,所以讓阿爹以照顧您的理由請假不去早朝?」

焦太夫人沒有否認:「逆反心理?這詞用得倒也貼切。」

顧香生默默擦了一把汗,心想老爹這是有多不靠譜,讓祖母失望到連道理都不想跟他講,直接就下猛藥了。

但她也不敢說什麼,焦太夫人沒有讓她離開,她就在一旁看著趙氏把藥抓了回來開始煎熬,又看著婢女們去向各房說明太夫人染上風寒的消息。

這消息一傳出去,眾人自然紛至沓來上門請安探望。

此時的太夫人已經躺在床上,臉上抹了一層粉,神情懨懨的,的確像是病得不輕。

顧香生則在旁邊端茶奉水,順便看戲。

顧經雖然辦事不靠譜,但還算孝順,聽見老娘生病了就急急忙忙趕來,還責怪顧香生是不是把祖母給氣病了。

沒等顧香生回答,焦太夫人自己就咳嗽了幾聲:「關四娘什麼事,你別胡亂怪孩子,是我自己昨夜被子蓋得薄,又吹了風,今兒才倒下的。」

顧經關切道:「母親還請好好保重,這幾日就讓許氏在您跟前侍奉罷。」

焦太夫人:「不必了,我這幾日無法料理府中事務,許氏就暫且代我處理罷,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就詢問趙三娘。」

許氏誠惶誠恐:「阿家不若讓趙三娘來代管罷,兒媳從旁協助便可!」

旁邊二房李氏已經躍躍欲試,許氏卻是扶不上牆,送到手的大權還想遞出去。

焦太夫人也不搭理她們,直接道:「我這病怕是一時半會都好不了了,你們各房便輪流在我跟前侍奉湯藥罷,明日先由子壽開始罷。」

顧經聽自己的名字被點到,不由道:「阿娘,我明日還要上早朝,讓許氏……」

焦太夫人不悅道:「怎麼,親娘病了,你連床前侍奉湯藥都做不到,談何孝道?」

顧經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老娘今天吃錯了什麼藥,可他也不能就這個問題繼續辯解下去,只得應了下來。

焦太夫人長吁短歎:「我已經老啦,也不知道還能看見你們幾日,你們連這點空都不願抽出來陪陪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本是要強的人,平日也不作頹喪柔弱之態,偶爾為之,反倒挺有說服力的。

眾人自然紛紛安慰她不要動氣,顧經也不敢再吱聲了。

顧香生在旁邊默默地為祖母的演技點了個贊。

翌日果然出了事。

場面遠比焦太夫人和顧香生預料的還大。

皇帝在朝上當即頒布廢太子詔書,許多人始料不及,當場就懵了。

但也有人當即上奏勸諫,反對廢太子,言道巫蠱案尚未有定論,太子無明顯過錯,廢之不能得人心云云。

其中,便有時任太傅的朱襄。

皇帝勃然大怒,斥朱襄為沽名釣譽之徒,下令將其趕出廷上,朱襄不堪受辱,當廷觸柱,幸而邊上眾人眼明手快及時拉住,朱襄沒有當場腦袋裂開腦漿四濺,可也撞得滿腦袋血,只怕傷勢不輕。

當時場面之亂,據老二顧國描述,那簡直是跟菜市場一樣。

朱襄因為受傷而免罪,皇帝念在他年高德劭的份上不多加追究,但其他人就沒有這樣好運了。

那些幫太子說話的,通通被施以杖責,皇帝的斥責更是誅心,說他們的忠是忠於太子,而非忠於皇帝。

《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