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1)

徐澈身為邵州刺史,於蒙的上官,即便他說這番話,於蒙尚且會不痛快,更何況是徐澈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勞什子表妹!

被一個女人當面說沒用,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於蒙冷笑,卻理也不理顧香生,直接對徐澈道:「徐使君好家教,竟教出這等不知禮數的表妹來,於某看多了傷眼,就不奉陪了!」

他騰地起身,直接就要往外走。

顧香生悠悠道:「於都尉被我一語道中弱點,便要一走了之了?箭術槍法,孰強孰弱,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功夫,不是光靠嘴皮子就可以爭個勝負高下的,若於都尉心中不服,不如來一場賭約如何?」

於蒙惡聲惡氣:「什麼賭約!」

顧香生:「我平日裡愛騎射,箭術還可以,於都尉手下必然也有擅長射箭之間,咱們可以來比一比,至於刀槍劍法,我手底下也有兩個家奴,身手尚可,於都尉若有興趣,不妨也一道比試比試。」

柴曠和林泰自然不是家奴,只不過是跟對方說話時的一種策略。

於蒙睜大了眼,上上下下打量顧香生,眼神裡不是驚艷,而是不可思議與嘲笑:「就憑你?要跟我手底下的人比箭術?焦娘子,我有公務在身,沒空陪你逗樂玩耍!」

顧香生歎了口氣:「於都尉連憑真本事和一個女子打賭都不敢,以後還談何上陣殺敵?也罷,是我不該說這話,不過您手下人那些以後要操練,最好還是尋個無人的地方關起門來悄悄操練,免得丟人現眼,不堪入目。」

這話委實說得太過了,宋暝擔心於蒙會暴起揍人,忙打圓場:「有話好說……」

「比就比!」於蒙已經被徹底激怒了,「比箭術和刀槍是罷?可以!我親自下場,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不過賭約要有綵頭,若你輸了……」

他冷笑一聲:「若你輸了,不如嫁與我為妾算了!」

他說這句話,當然不是因為看中了顧香生的美色,而是有意折辱對方。

徐澈終於不能不開口了,他的聲音也帶了點怒意:「於都尉何故連堂堂正正比試的君子之風都沒有?我家表妹早已嫁過人了!」

宋暝也道:「使君勿氣,於都尉說的是戲言……」

「誰說的是戲言!」於蒙一揮手,「徐使君縱容女眷胡鬧,口口聲聲逼著我打賭,如今我將綵頭說出來了,怎的卻反倒龜縮了?難道令表妹是奉了使君之命,特意來佔我的便宜不成?」

「我與你打賭的事情,不必牽涉徐使君。」顧香生臉上猶帶笑容,「我雖嫁過人,不過夫君早逝,如今也算自由之身,就按於都尉說的辦罷,不過話說回來,若於都尉輸了,又當如何?」

於蒙沒好氣:「你說如何!」

顧香生:「妾室與婢無異,我也該想個差不多的綵頭才好,若於都尉輸了,以後便當對我言聽計從,不得違逆,連帶你手下的邵州府兵,同樣要聽從我的命令,何如?」

「可以!」於蒙壓根就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女人。

「不行!」徐澈沉聲道,「阿焦是我表妹,身份非同一般女子,你們要比無妨,綵頭還是另換一個罷!」

於蒙冷笑:「想來使君也對令表妹不放心得很啊,我髮妻早逝,家中只餘稚兒幼女,無人主持中饋,以令表妹的姿色,別說納為妾室,便是直接娶為續絃也是可以的,只不過她這性子,一看就不是溫順嫻淑的,如何堪為良配?便是讓我娶,我還得考慮考慮呢!」

徐澈如何容得旁人如此詆毀顧香生,當即便面露怒意,一拍桌案:「於蒙敢爾!」

顧香生:「阿兄莫急,我既然提出這個賭約,對自己的箭術必然有信心,於都尉,不知何時進行比試?」

於蒙:「你說何時便何時!」

顧香生:「那就明日卯時,在折衝府的操練場如何?」

於蒙不願佔她的便宜,日後被人說自己之所以能贏是靠著地利來的,便道:「在刺史府單辟一塊空地也可!」

顧香生笑了笑:「既然於都尉秉性高潔,不願落人話柄,那邊直接在郊外飛雲校場罷?」

那個飛雲校場,以前是軍鎮邊防軍的校場,後來這支軍隊被裁撤了,校場也隨之荒廢,無人問津,倒是一處可供比試的好地方,顧香生會提起這個地方,也是另有打算。

於蒙:「可!」

雖說約定了打賭,但氣氛著實不大愉快,於蒙懶得應付,直接就告辭離去,宋暝連連苦笑,只得起身朝徐澈拱手,然後跟在後頭匆匆離去。

兩人一走,徐澈便不再客氣,他一反先前的慢條斯理,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你可知你在作甚!阿隱,我知道你想幫我收服他們,可也無須搭上自己!這個賭約不能履行,明日你不必去校場,我代你去說明就是了,如今我好歹也是一州刺史,於蒙不敢不給我這個面子的!」

顧香生和聲細語:「你別著急,先聽我說完,說不定你會改變主意呢。」

從前二人交往時,為了給心上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免得將人給嚇跑,加上從小在顧家受的教育,顧香生言行還是比較謹慎克制的,直至嫁給魏臨,到了宮中之後,處處殺機,更不能不步步小心,然而自打離開魏國之後,她彷彿一下子脫掉枷鎖,行事多有跳脫之處,在旁人看來,簡直膽大妄為,其實這才是她骨子裡最真實的一面。

徐澈拿她沒辦法,分別數載,本以為沒有機會再見,卻還能看見她坐在眼前,對著自己說話微笑,雖然嘴上不說,心中未嘗不是小心翼翼倍加珍惜的,別說怒目以對,就是冷淡一點的言語,他都覺得說不出口。

《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