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眼淚,悲傷的遠離

  華麗的人群之中,我有些迷失方向的感覺。
  頭頂的水晶燈,華麗而耀眼;透過五光十色的亮片,折射出別樣的光彩,美麗得不可思議。長長的宴會廳裡,人們或是談話或是品嚐美味的食品,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
  他們是很開心吧!而站在人群之中的我,卻有些格格不入。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我的臉上,無論如何也無法帶有微笑的表情。
  我從來不曾參加過宴會,不對,準確地說,我從來不曾參加過這麼豪華的宴會。
  看著人群之中那些熟悉的身影,我突然明白,秋迷菊家的勢力是多麼的大啊!就連我們晨南學院的院長此刻都大駕光臨。
  而在人群之中,最讓人沒有辦法視而不見的就是那一對我最不想看見的人。雖然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就有心理準備,可是,當我真正地看到時,我的心裡面還是好難過哦!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在心裡面問過自己成千上萬次,但是依舊沒有答案。
  帥哥配美女,這才是王道吧!這樣的他們,站在人群之中都能夠發光。這樣才是最好的吧!
  而站在他們身邊的,還有兩對談得不亦樂乎的夫妻。從他們的樣子來看,應該就是秋迷菊和鳳麒讓的爸爸媽媽吧。
  他們,是在討論鳳麒讓和秋迷菊的事情嗎?我的心裡越來越緊張。
  雖然,極其想要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麼,但是此刻的我卻只能傻傻地站在?地,連頭都不敢抬。因為害怕一抬頭就看到他們滿臉的微笑。
  「倒霉透了!」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哥哥?從一來到這裡,哥哥就消失不見了,怎麼此刻又突然出現在眼前呢?
  「你怎麼了啊?」我迷茫地看著滿臉憤怒的哥哥。
  「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家長啊?互相誇獎,交口稱讚,好像已經認定對方的孩子是自己的女婿和兒媳一樣!這樣的話,我的工作豈不是很沒有成就感?」哥哥憤怒地說。
  哥哥很少如此明瞭地透露出自己的情緒。從小,我這位親愛的哥哥就特別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無論怎樣,都不會讓表情出現在自己的臉上!這樣也使哥哥像是有一種怪癖,這種怪癖使得別人完全無法親近哥哥。因為長時間獨來獨往,哥哥也就越發會掩飾自己了。
  一切順利不是該高興嗎?也許是哥哥還不知道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種情緒吧?
  他是喜歡秋迷菊的,這一點,我們這些旁觀者都很明瞭了。就在我想要開口提示哥哥的時候,哥哥卻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掃視著會場,想要找尋哥哥的身影,一不小心,我對上了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他怎麼會……他是在看我吧?鳳麒讓此刻正看著我。
  確認了他的眼神之後,我只能低下頭。
  我不敢與他對視,更不敢去想他為什麼會這樣看著我!我不斷地提醒著自己,他和我只是朋友,也許還不是朋友的關係!也不斷提醒自己,要記住我們各自的立場。
  「為什麼連頭都不敢抬呢?」突然,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抬頭,對上了一雙漂亮而狹長的眸子。這個世界上除了南竹悠,還有誰能有如此嫵媚的眼睛呢?
  「我……」我有太多太多的顧慮。
  「不論結果如何,不是都應該嘗試一下嗎?」他突然開口。
  不論結果如何,都該嘗試?可是,現在的我要怎麼去嘗試呢?事情就快成為定局,我和鳳麒讓之間注定是有一道不可能跨越的鴻溝的。
  「可是,鳳麒讓的家族企業……」我們之間的鴻溝就是他的家族企業。
  「有關家族的利益,企業的存亡,那是和愛情無關的事情!鳳麒讓的家族不該束縛他的愛情不是嗎?用他的幸福來交換事業,那麼將來就算有了事業也不會幸福,那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南竹悠像是說客般對我說了這樣一段話。
  就算有了事業,可是幸福呢?幸福比事業重要,不是嗎?
  對啊!為什麼從前我就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呢?
  「可是,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呢?」我的心裡還是有些膽怯。
  「1%的機會你總是有的吧?就算只有1%的機會,你也應該珍惜不是嗎?」
  1%的機會。
  或許吧!我也曾經這樣問過自己,鳳麒讓會喜歡我嗎?就算是在一瞬間,一秒鐘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
  似乎是看到我臉上有了些許緩和的神色,南竹悠轉身離開了。可是,就算是有1%的機會,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南竹悠大步走上了餐廳的音樂台上。
  「咳……」他對著餐廳的擴音話筒清咳兩聲,吸引了整個會場人的目光。
  當然,我也有些懷疑,這裡有一些人的眼睛原本就沒有離開過他。
  「各位注意了!下面馬上就到了我們的舞會時間,按照進門時候的簽名,我們隨意抽取了兩名客人跳第一支舞。現在就請大家鼓掌歡迎。」南竹悠好像有一種魔力,讓人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話。
  周圍傳來了雷鳴般的掌聲。
  「好了!首先宣佈第一位幸運的客人,是3號鳳麒讓,而第二位就是23號明曉荊。」
  3號?23號?
  我嚴重懷疑這是南竹悠瞎編的,可是,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他只是想要我和鳳麒讓多那麼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想著,我已經被人群簇擁到了會場中心。而此時鳳麒讓也已經到了會場中心。他那熟悉的氣息充斥著我的鼻腔,讓我有些眩暈的感覺。
  他看著我,我看著她。
  當我終於不再有雜念地面對我對他的感情時,我突然有些茫然。
  從前,我總是用他的家族來束縛我對他的感情,可是現在呢,我突然不知道我究竟有多麼喜歡他。
  在我與他對視了一分鐘之後,他緩慢而紳士地向我伸出了右手。
  這個手勢我看過,這在舞會之中代表的是『邀請』的意思,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當我的手接觸到他略帶冰涼的手,當那雙不帶任何溫度的手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時,我突然有一種迷戀的感覺。
  我並不是很會跳舞,準確地說,我只有在小學的時候才在舞蹈課上稍微學過那麼一點,現在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可是,鳳麒讓跳得很好!他帶著我,在舞池之中旋轉。如果人生能夠定格,那麼我希望我的人生就定格在這一刻。
  我知道這樣想或許有些貪心,可是,我真的好希望時間可以靜止,只要能夠拉住他就好!
  原來,他在我的心裡已經這麼重要了!原來,他在我的心底已經這麼深了。
  突然,南竹悠的話又出現在我的耳邊;不管結果怎麼樣,都要盡力爭取。
  明曉荊,你不應該這麼懦弱的!
  這是你的愛情,他對於你來說是這麼重要,你怎麼可以就這麼放棄了呢?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音樂慢慢接近尾聲,而他的舞步漸漸放慢。當音樂停止的時候,他的舞步也剛好停止。
  人們開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而鳳麒讓在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之後,也準備轉身離開!就這麼讓他離開嗎?
  「加油!」突然我的耳邊傳來一個鼓勵的聲音。
  我很清楚,這個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就是南竹悠。
  我會加油的!
  我握緊拳頭,做出了我這輩子最勇敢的事情。
  「鳳麒讓,我喜歡你!」我的聲音很大,在沒有擴音器的情況下,也令全場的人都聽得很清楚。
  我的一句話讓正準備離開的鳳麒讓停住了腳步!
  他慢慢轉身,在他的臉上有一種悲喜交加的表情,這種表情讓我很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但是,在此刻,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思考這些了!現在我能想的,只是快點得到鳳麒讓的答案!
  喜歡或是不喜歡,到了此刻終於有一個答案了吧。我緊張地看著他,他卻始終沒有開口。
  他是在猶豫嗎?周圍的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了!
  而此刻,在我的世界之中,就只剩下我和他。全世界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答案。
  對於我的愛,接受還是不接受……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小,我聽得並不清楚!可是……
  這樣的答案只聽一次就夠了,真的不想再聽第二次了。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此刻,「對不起」著三個字的禮貌性對於我來說或許是最大的傷害吧。他轉身離開,我留在原地。周圍的人或是譏諷或是同情,我卻全部都看不到,聽不到了!我只看得到他的背影。原來,我連1%的機會也沒有!原來,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
  是我讓自己變成了傻瓜。為什麼要開口呢?
  現在,或許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或許,是我太貪心了!
  「吃蛋糕了!吃蛋糕了!」不知道是要調節氣氛還是要忘記我和鳳麒讓的事情,突然有人推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蛋糕。
  蛋糕……
  哥哥就是在這裡面做了手腳吧,看著已經走到了秋迷菊身邊的鳳麒讓,我突然感覺有一些諷刺!
  他們會在一起吧!而我剛才的表現,有些像是小丑的表演。明曉荊,你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我和鳳麒讓的關係,早在一開始鳳麒讓就說得很清楚了啊。
  「不要以為我幫了你,就誤以為你會有希望!」這句話早在我們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說了的啊!為什麼我還這麼傻地去喜歡他呢?明曉荊,你怎麼可以這麼傻呢?
  他已經預示了我,我沒有希望了。蛋糕被切成一塊一塊的,秋迷菊理所應當地要吃第一口。當秋迷菊吃了蛋糕,哥哥所設計的陷阱就會出現了吧?
  我想離開,卻無法挪動腳步。
  難道我就這麼看著鳳麒讓和秋迷菊親密嗎?這對於我來說應該是很殘忍的事情吧?就在我有些痛苦的時候,突然迷菊美麗的眼睛赫然放大,衝著人群吼道:「明道蓮,不要以為你躲在那裡我就發現不了哦!你今天又想幹什麼?」
  「啊?我想幹什麼?你會不會太無聊了啊?」哥哥從人群中衝了出來,而台上的迷菊則衝了下來。
  兩個人都用十頭牛都拉不住的衝力,一邊衝向對方,一邊繼續拌嘴。而他們互衝的同時由於同時忽視了周圍還有那麼多的人,也就是說腳邊還有好多好多的障礙物!
  於是人世間最讓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秋迷菊不小心跌倒,而她的面前正是我哥哥!
  於是……
  所有的人都迷茫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如果我是他們,我也迷茫,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先是莫名其妙的第一支舞,然後是亂七八糟的告白,現在是突如其來的跌倒以及……
  迷菊和哥哥在地上熱吻!
  「這大庭廣眾之下,還不快給我起來!」
  亂七八糟的氣氛隨著一個中年人,不對,這個人好像是秋迷菊的爸爸的一句巨吼而終結,哥哥和秋迷菊一前一後地站了起來,兩個人的臉頰都紅得不像話。
  「你這個死小子,竟敢對我的女兒這樣!我要你負責!」秋迷菊的爸爸憤怒地說。
  「負,負責?」哥哥也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你們結婚!」秋迷菊的父親說出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四個字。
  「啊!」
  注意了,以上是兩個人的慘叫!只是,這兩個人的慘叫實在是太整齊了!
  其實哥哥早就喜歡上秋迷菊了吧,而秋迷菊也早就對哥哥心生愛慕了吧?
  現在他們不能接受,也不過是還不知道這一點。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提醒他們一下呢?我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哥……」
  哥哥停止了尖叫,一臉崩潰表情地看著我。
  「你是喜歡迷菊學姐的,你還不明白嗎?最好的證據就是,你剛剛看到迷菊學姐和鳳麒讓站在一起的時候,很生氣吧?那就是你在吃醋。」我微笑著說。
  「我……」第一次,我說的話讓哥哥啞口無言了。
  「原來你喜歡我啊!」聽到哥哥喜歡她,秋迷菊突然變得神采奕奕的。
  「迷菊學姐,你也喜歡我哥哥吧?」我平靜地說。
  面對別人的情感,我能夠保持如此冷靜,可是面對自己的情感為什麼就不可以呢?或許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吧。
  「胡,胡說!」秋迷菊有些結巴地說著。
  「學姐,你是喜歡哥哥的,從你知道我不是哥哥的未婚妻而是妹妹時你的態度,就完全可以看出來!而且,就在剛剛你知道哥哥喜歡你的時候,你很開心吧?」
  我的心,此刻多了一份淡定的感覺。
  「我,那個……」秋迷菊在被我說中心事之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怎樣開口。
  「既然兩個人都喜歡對方,那麼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秋迷菊的父親好像是生怕哥哥會跑掉一樣。
  有情人終成眷屬固然是件好事,可是,我的心裡面卻還是有個疙瘩!
  瞟見站在他們後面的鳳麒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鳳麒讓家族的事情。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已經和讓成為了朋友的哥哥以及迷菊就幫忙讓解決了。
  故事到了這裡,也有了一個好的結局!
  秋迷菊的生日派對到最後變成了皆大歡喜的訂婚派對。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而我卻顯得更加格格不入。
  我悄然離開。今天的經歷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而我卻不知道應該說這場夢是美夢還是噩夢。
  就在我前腳踏出會所,身後就出現了讓修長的身影。
  對於現在心情雜亂無章的我,看見他或許並不是什麼比較好的事情。況且,他才拒絕過我,現在我們應該還是處於尷尬的狀態,應該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吧!
  這個時候,我應該什麼都不說,只是從他身邊默默地繞開。
  「曉荊。」
  無視他的聲音,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沒有任何停頓地繼續向前走。
  他的手立即拉住了我的胳膊。
  這隻手,曾經拉著我爬過山;這隻手,曾經扶起過摔倒在地的我;這隻手,曾經拉著我跳過舞。
  可是他為什麼要拉住我呢?
  「有什麼事嗎?」我並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他。
  此刻的我,應該如何面對他呢?微笑我或許是做不到,那麼……難道要流淚嗎?我並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眼淚,所以我只能選擇背對著他。
  良久……
  他都沒有開口。
  「沒事的話,請讓我走好嗎?」我的眼淚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了!
  雖然我很努力地在忍耐,但是我的眼淚還是在我的眼眶之中不停地打轉。
  「對不起!」過了很久,他卻只說出了這麼三個字。
  對不起。
  因為這三個字,此刻的我變得異常可笑。為什麼要道歉呢?難道不知道這三個字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多麼嚴重的傷害嗎?
  「你沒有必要道歉!」我的語氣裡帶有些許的冰涼。
  我想用冰涼來隱藏我心中的悲哀。
  「我……」他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只說出了這麼一個字。
  眼淚繼續在眼眶中打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湧出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懦弱哦!
  應該來個結尾!總要做個了結的,不是嗎?
  對,就是這樣。
  我鼓起勇氣轉身,卻看到鳳麒讓滿臉不爽的表情。
  他這是……
  算了,就這麼結束吧!不論現在還是以後,他的情緒,他的態度,他這個人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段時間給你帶來的困擾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想,以後不會了!你沒有必要說對不起,也沒有必要覺得對不起!這種事情不是誰能做主的!本來愛情就可能是單方面付出的!而且,有人說,單戀,是人類最特別的情感,你從來不會看到一隻貓偷偷喜歡另一隻貓!所以,應該是我謝謝你,讓我有這樣的機會來體驗人類絕無僅有的感情!」我想要假裝微笑的,可是,我的嘴角好像是在和我作對一樣,無論怎樣都不肯配合,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稍稍抬起。
  「我……」他依舊用那麼糾結的表情說著同樣的字。
  他的臉上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他的「我」字之後要說些什麼我也全部都不想知道了。關於他,到此為止就好!
  「再見!」我輕輕掙脫開他拉著我的那隻手,轉身離開。
  就這樣,都結束了吧!我的愛,也應該到此為止了!
  她沒有再拉住我,而我也沒有回頭。
  結束了吧!
  全部都結束了吧!
  再見!我的初戀!
  再見!我的愛!

《愛的拼圖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