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如果你離開我,我就死給你看!」
  現代人的固執實在讓人頭痛,在軟廝硬磨好話說盡壞事做絕,幾乎言情小說所有讓人死心的招數都用過之後,不願分手的MM還是拋出了死亡牌。
  只是幾乎所有人都忘了,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別人為何要珍惜?
  去死?陸繁星眨了眨眼,眼睛亮了起來,感覺到體內有興奮的細胞在躍躍欲試。
  「要死要活隨便你,不必要給我看。」感覺到自己手臂環著人的雀躍,小顧有些惱怒,原本是想讓那個女孩自動放棄的,沒想到走到了這步。他沉下臉冷冷的對那個女孩說下了重話,放開陸繁星,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你的事了,上去找雷煦明。」
  「鑰匙。」她卻不走,巧笑著攤開手掌問他要車鑰匙。
  「星星——」
  「我再說一次。鑰匙。」笑容從她臉上消失,晶亮的眼裡有他敵不過的頑固。
  他歎息一聲,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放在了她的手心,換來她感謝的笑容。
  「買賣不成仁義在,MM你想死的話,我送你一程。」那女孩來不及拒絕,就在不敵陸繁星力量的情況下,被她拉出了酒吧。
  雷煦明看見了趴在門上裝鬼的女子和橙發女子都不贊同的看向小顧。小顧攤了攤手,細長眼裡寫滿無奈:「沒辦法,你們也知道,星星平常什麼都隨便,但是固執起來,誰都拗不過她。」
  「怎麼了?」他一手插袋,走下樓梯。三角戀情談判不成,女配角拉著女主角私奔?
  「她去和人玩命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路油油的。
  「你要幹什麼?」女孩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塞入了車內,她驚慌的問著,想打開車門出去,卻發現已經鎖住,「放我出去。」
  「你在怕嗎?」陸繁星坐在駕駛座上,微微起身靠了過來,笑嘻嘻的替她繫上了安全帶。
  「怕——我怕什麼?!」女孩停下了手裡不停拍打車窗的動作,故作鎮定的看向她,即便身體在顫抖,即便眼前這個噙著古怪笑容的女子確實給她很大壓力,也不想在情敵面前失了面子,「我有什麼好怕的!」
  「很好。」她讚許點了點頭,然後給女孩一個你盡量放輕鬆的笑容,「剛剛我們聊到哪了?」
  「我死也不會和他分手的!」一想到自己要護衛自己的愛情,女孩的勇氣又回來了,吼了過去。
  「我也是死也不想和他在一起呢。」感動啊,流淚啊,知己啊,「既然我們死都不想的狀況都發生了,怎麼想多覺得是荒唐的人生,不如一起去死吧。」
  「什麼?」她說的太快太長又有太多轉折,女孩一下反應不過來,只發現在自己怔忪這一刻,車子已然發動。
  「我說,」她笑,給她看見她的白牙,「我成全你。」她將車尾一甩,車子駛入了反向的車道。
  「誰、怕誰……」女孩悄悄握緊安全帶。
  「我知道,我知道你膽子大。」她一踩油門,車子又提速了不少,「真可惜是晚上,要撞車還要看運氣。」
  杭州的夜晚並不熱鬧,特別是近午夜,這非城中心的位置就更少車輛了。
  「哼,我看、看是你不敢撞吧。」飛飆的車速已經超過女孩以往承受過的任何極限,胸口很悶,想嘔吐的慾望止不住,她卻還在死鴨子嘴硬,心裡告訴自己,這個怪女人才不敢撞車了。只要撐過這一回,小顧就是她的了,怪女人就不敢搶了,為了自己的幸福,一定要挺住!愛與勇氣,永不失敗的!
  「你在閉著眼念叨麼?」她在開車飆飛的時候,居然還有閒心轉過來和她聊天。
  女孩睜開眼,赫然發現開車的怪女人居然一手離開了方向盤支撐在頭上,身子半轉過來看她的反應:「啊,你在幹什麼,快把手放回去!」
  「咦?」她很是疑惑無辜的睜大眼,「為什麼要放回去,這樣我們不是可以死的更快嗎?」
  「……對……你剛才聽錯了……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心已經快跳出喉嚨了,女人的虛弱好面子還是讓她無法求饒,怪女人只是在嚇她而已,一定是的。
  「我們來聊天吧,你怎麼認識小顧的?」
  「要你管!」
  「小顧有說過喜歡你還是要和你一輩子?」
  「不關你的事!」
  「你不知道小顧很花的嗎?」
  「我會改變他的!」
  「你喜歡看席娟還是看於晴?」言情小說看多了吧,花花公子會改變都信?
  「啊!」
  女孩猛然爆出驚呼。
  迎面而來的車就要撞上了,怪女人卻絲毫沒閃躲,反而是那車急著避過了,開車的人跳下車比著中指大概在大罵什麼,聽不見,因為僅僅那麼點時間,怪女人又飆出了很遠。
  一直深信的東西被打破,心裡隱隱浮上不甘願相信的東西。
  這個女人……是真的在找死……
  「好玩嗎?」陸繁星歪著頭看向女孩蒼白的面容,輕巧戲謔。
  女孩已經說不出話了。
  「還有更好玩的。」她調皮一笑,語音剛落就雙手都離開了方向盤,「看,刺激吧,這輩子都沒玩過吧?」
  又有好幾輛車差點撞上時自行選擇了撞安全島。
  血色已經從女孩的臉上褪下了脖子,心理生理所能承受的就只有那麼多了,不能再多了,她雙目瞪大渾身顫抖,終於從喉嚨裡逼出了一句:「停車——」
  車子在一個大甩尾後,戛然而止。
  陸繁星淺笑著看女孩跳下車,在路邊嘔吐。
  「瘋子……你是瘋子……」女孩顫抖著指她。
  「我沒說我不是啊。」她很欣然接受她的讚揚,「MM,還要為小顧死嗎?我可以陪你的,這樣黃泉路上大家也有個伴,可以一起研究下時下的言情小說。不過你確定小顧值得你為他死嗎?」
  「我……」想說不要,又不甘心自己放下那麼深的感情如此容易放棄,想說要,方纔那麼接近的死亡邊緣讓她無法再像之前那麼輕鬆的言死,而且她想為他死的人真的值得她為他死嗎?心裡被拉鋸折磨的疼痛,往常堅信的東西似乎也動搖了,在下一秒,全化成了熱淚。
  她痛哭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那種使盡全力、摧心裂肺的嚎啕哭聲,感覺什麼深信的東西都崩塌了。
  陸繁星下了車,歎息一聲,蹲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小妹妹,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這樣的一個深夜,杭州的一條沒多少車子經過的馬路邊。
  一個女孩完成了心理上從女孩到女人的過程。
  偶爾有車子從大哭的人旁駛過。車燈從路上凹凸不平的水窪裡掠過,似極了閃動的星光。
  歡場的餐廳。
  只開了一盞頂燈,散散的灑在鋼琴旁的一圈。週遭的桌椅都在淡淡的黑暗中。
  雷煦明斜倚著鋼琴,雙手在身前相扣,若有所思的看著半處在黑暗中的陸繁星。
  方纔她一回到當歸,其他三個人就齊齊殺了上去興師問罪,害得她急急拉了他就跑了出來。
  「我從來不知道歡場是你的哦。」她興致勃勃的掃視四周。歡場酒店在杭城頗有名字,主要是因為個個大廚都手藝非凡,它的菜色又經常推新,吸引了很大一批饕餮。
  「我也不知道非正常人類在我對面開酒吧。」他聳肩攤手,動作高貴瀟灑到不行。
  「哈哈哈,不要讓殺殺聽見,擔心她天天到你店前面灑狗血。」
  「殺殺?」
  「恩恩,就是開門的那個,堅強的外表下有個脆弱滴靈魂的那個。」
  堅強的外表下有個脆弱滴靈魂?靈體他是看見了,外表在哪?鏡片後的桃花眼底泛開輕淺笑意。
  「他們都是我好朋友啦。」她還在左瞄瞄,右瞧瞧,隨口說著自己的想法,「和你一樣。」
  他直起身,走到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劃過琴鍵,鋼琴在他指下好聽的吟唱。聽見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暖流從心底潺潺流出,伴隨著驚訝。
  他向來是感情很淡的人,也很難對剛剛認識的朋友就交心,偏偏對她可以,對她說什麼都很容易。
  他坐了下來:「想聽什麼?」
  「隨便啊。」她反坐在椅子上,雙手在椅背上重疊,下巴擱在手上,眨了眨眼。
  他想了想,鍵下了第一個音符,而後音符就像銀河一樣流瀉了出來。
  「啊!小星星變態曲!」她快樂的低叫。
  他被她逗笑,手指的動作並沒有停止:「莫扎特聽見你這樣叫會哭的。」
  「隨便啦,除了炫技還是炫技,變態曲比變奏曲適合多了。」她揮揮手,不厭其煩,「你現在用的是什麼琴?」
  「史坦威。」他頓了頓,想起了什麼,「和你差不多,嗓門特別大的琴,呵。史坦威的音色非常洪亮,高音域天鵝絨一樣,細緻和威力並存,中音域就好像會結成純淨透明的巨大丸子,只是低音域比較遺憾。」
  她入神的聽他娓娓,他類似薄酒的聲音和鋼琴的聲音溶在一起:「雷煦明,你那麼喜歡鋼琴,為什麼沒有走這條路?」
  「終於覺得叫一老男人小明明很怪異了嗎?」他睇她一眼,「走這條路要錢的,我說過,我家窮過。」
  她恍然。眼前的這個男人有著如此沉重的責任感,直至今日還依然積極準備,防著家中的冬日又一次到來。
  責任感,原本該是男人必備的品質,可是時至今日,責任感深重的人,倒成了異類了。
  「如果覺得雷煦明難叫,你可以叫我小雷。」他好心給她建議,順便換話題,「我有個哥哥,大家都用大小雷區別我們。」
  「小雷叫起來也怪怪的。你名字起的真不好,呢稱都難叫。小明這種天真可愛的不適合你,阿明就又成了瓜子了,煦煦好像有三急,小雷叫起來就好像天天頭頂上有雷在打一樣。」她抱怨,她也很難為啊。
  他低笑不語,默默彈著鋼琴。
  「像我多好。」她拿自己來當榜樣,「阿星啊,小星啊,星星啊,什麼都適合的,關鍵是人可愛沒辦法呀。」
  她又想了想:「算了,還是叫你全名了,反正你也叫我全名的。」
  「隨你。」他笑著鍵下音符,曲目一轉,蕭邦B小調詼諧曲,「剛剛出去做了什麼?」
  「什麼?哦,沒什麼啦,對小妹妹曉之以義,動之以理。」她隨口謅道。
  若是如此,當歸的三個人不會那麼緊張說她去玩命。心底明白她是說謊,他也不戳穿她,朋友就是如此,別人不想說的時候就不要逼問,想說自然會告訴你,並不是你什麼都說,人家就要什麼都說,朋友是交心不是交換。
  「經常要處理這樣的事嗎?」他想起她說自己是女配角。
  「沒辦法。」她玩著自己的手機,「誰讓小顧是杭州顧不挑,經常惹麻煩上門,我和西西還有殺殺就輪流幫他擋啦。」
  「顧不挑?」
  「嗯,就是牙口好,胃口就好,來者不拒,大小通吃,八歲到八十歲他都不會消化不良,哈哈。」她大笑起來,「說起來,他和你的為人原則好不同哦。」
  「嗯。」他應了聲。
  「阿雷,你這樣,都不會有困擾嗎?」還是覺得叫全名麻煩了些。
  他的心咯噠漏跳了一拍,在她念到雷字的時候:「什麼困擾?」
  「就是……哎呀,你知道的啦!他們說女人過了28歲還是處女就會心理變態……我不是說你變態啦,我是說,你旁邊的人……」
  「當然有說很多。」他笑了一下,按鍵的手重了一些,似想起些什麼,「通常大家都認為,我這樣三十好幾不婚的男人,不是有穩定的不結婚的女友,也該是玩到不行的。並不是他們怎樣認為,我就要怎樣做的。心和身份開的事情我做不到,說我道德潔癖也好,心理變態也好,沒必要為了迎合別人改了自己為人的原則。」
  他悶悶的聲音揭示著其實他也有著壓力和困惑,並不如他自己所說那般輕鬆,但是他畢竟還是按著自己的路走了下來,也許有人嘲諷有人譏笑,可在她,除了尊敬就只有敬佩。
  「我一直以為……你這樣的人只會是我的想像,並不存在的……」她低低自喃。
  「什麼?」他沒聽清她的話。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
  「不要盡說我,你自己呢?年紀一大把還裝可愛,沒人說嗎?」他故意刺激她。
  她果然哇哇大叫:「什麼叫裝,這叫天性可愛沒法泯滅。」
  「那聊聊那個和我很像的人?」一想到自己的臉和別人撞車,心裡總還是有些怪怪的。
  她認真托著下巴想了想該從哪開始:「我是在醫院碰見他的。」
  「醫院?」
  「嗯,我和他都生病,然後就熟悉了。他是那種很溫柔的男人,溫柔裡帶著一些傷感,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子,也不喜歡她。」她看向他,微仰起臉笑,「他和你一樣,都很專一呢。以後我知道了,長你這樣的,就基本是專一男了。」
  「什麼時候把他叫出來吧,我有些好奇。」
  「還是不要了,出院了我們就沒聯繫了,而且你沒聽說呀,兩個一樣的人見面,其中一個會死去的。」她隨口胡說著。
  「危言聳聽。」他笑罵她一句,「你家人呢?」
  「啊?我七歲的時候爸爸死了,八歲媽媽……」
  「你上回是說三歲死爹,四歲死媽。」他橫她一眼,滿嘴火車跑成這樣也真是強人。
  「反正哪歲死的都一樣,結果都是死了。」她語氣過分的歡快,像逃避什麼,「不如說別的給你聽,比如被好朋友欺騙之類的劇情……」
  他停下手,立了起來,揉了揉眉心:「好像有些困了。走,送你回家吧。」
  「送我去車站吧。」她仰起臉,對走到她面前的他笑道,「我忽然想去錦江樂園玩雲霄飛車了。」
  他是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吧。
  直到坐在了火車上,想起方纔他驀然停止彈琴的舉動,陸繁星才醒悟了他的用意。
  可是他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說,體諒她,居然用的還是自己困了這樣的借口。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寬容和睿智的立在一個讓他維持冷靜清醒的高度,對世事不批判,但也絕不同流合污。
  那個錯過他的女人真是可惜。
  她搖了搖頭,感覺了一些些的心疼。
  火車還沒有發動。間或看見工作人員在車窗外走動。
  夜間的車,並沒有多少人。
  她是習慣了這樣的旅程的,沒有陪伴。
  可是此刻她卻感覺到空前的孤寂,心裡似落下了顆石頭的空谷,蕩出悶而脆弱的回聲。
  好空。
  她抓緊胸口的衣服,抵抗那裡來的開裂的疼痛,臉上總是維持著的俏皮笑意早已不知消失到何處。
  她將頭抵在了涼涼的車窗上,吶吶:「完蛋……」
  真的完蛋。她,好像有些喜歡他了呢……
  她向來是什麼都敢玩,什麼都敢試的,可是偏偏對感情向來是絲毫不沾的。
  總覺得喜歡上人就是個悲劇的開始了,更何況喜歡一個心裡有別的女人的男人。
  她看見火車窗上隱隱映著的女孩露出苦澀的笑容。
  除夕夜。
  每逢節日,杭城便處處煙花亂綻,就好似都是不要錢的,舊歷年底自然更是熱鬧了。
  「雷總,明年見。」
  「明年見。」雷煦明握著手機正在對話,聽見招呼便抬頭微笑著回了一句,爾後又低下頭去,「已經好啦,我馬上就可以回來了,放心啦,媽,我一定小心開車。」
  「雷總,明年見。」
  「明年見……好,那先不跟你說了,我把東西收拾一下就回來。」
  草草的回辦公室整理了下東西,將文件擺放好,注意了下電源是否都有關好,門窗有無問題……一系列雜事多安頓下來後,舒一口氣的同時,才真正意會到又一年將要到了。
  好快。
  什麼時候開始,時間的流動讓他覺得措手不及了,似乎什麼都沒做,便是一年又一年。
  窗外,有一簇煙花尖嘯著竄升,一頭撞在了夜上,全部骨頭都星星點點的散了開來。
  有一點星火落到他漆黑一片的腦海裡,照亮了一個念頭——非正常人類怎麼過除夕?
  他邊往門口走去邊在手機上查找她的號碼。
  這小半年唯一的變化就是認識了陸繁星吧,這只超級具有行動力的蟋蟀,她總是想到什麼便立即去做,即便時機是很不恰當,就像那次半夜去錦江,她寧可是在要去目的地的路上,也不願意等在原地,殺殺說她好像是要拯救地球一樣,想到了就一刻都不願意閒著——會經由一個非正常人類認識一個非正常小團體也是這小半年人生的意外。
  推開門去,突然灌入脖頸的冷風讓他緊了緊衣領,手機也在這時撥通。
  嘟——
  嘟——
  叮叮叮——叮叮叮——
  嘟——
  隱隱有什麼和弦的聲音遙遙的合著他的等待音了。很輕,很細,很遠,該是聽不見的,偏偏他聽見的。
  怪異的,近乎詭異的,像感覺到什麼,他停下朝停車場走去的腳步,緩緩,緩緩的轉過身。
  馬路的另一邊,是選擇在除夕休息的當歸。
  在鞭炮,煙花,車聲,人聲裡,那個叮叮的和弦,在對面寂寂的響著。
  他看見了她。
  穿著滾著白色毛邊的大紅色的棉衣,帶著白色毛茸茸的耳套,綁著鬆鬆的麻花辮,坐在當歸的門口,仿若被遺棄的洋娃娃。
  她看見了他,揚起了雪花一樣純淨的笑。
  她沒地方過大年夜,他也不知怎的就邀請了她去自己家。她也沒拒絕,一路聒噪的跟著他回了老家。
  在他將車子停入車庫那一刻,她似乎才有點怯怯,在他要打開車門的時候抓住了他的衣袖:「真的沒問題嗎?」
  「現在才問不覺得太晚嗎?」他覺得有些好笑,近乎一個小時的車程也沒見她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放開了手,雙手在兩耳邊平舉,表示無辜:「哦,我只是在道義上問你一聲。」
  他啪的打了一下她的頭:「好啦,快下車。」
  他打開車後備箱,拿出大大小小的禮品,辟里啪啦的都扔到她懷裡,看她歪歪扭扭的抱成高高一疊,一臉慌慌的大叫「謀殺啊謀殺」,大笑了起來。
  他鎖上後備箱,把她從禮品裡解救了出來:「走。」
  她頂了頂歪了的耳套:「聖誕公公果然不是人做的。」
  「呵。」
  「你家人難相處嗎?」
  「嗯,喜歡煮人吃。」他隨口回答。
  「……」她默了默,「老實說,其實你今天真正要帶給他們的禮物是我對吧?」
  他逸出笑,按下了門鈴。
  「回來啦?」丁藹然在聽到門鈴後滿懷喜悅的立刻跑了出來,「早就讓你不要那麼拚命賺錢,哪有人年三十還在外面……」話語在看見兒子身後居然還跟了個女人的時候猛然停止。
  女人!女人哎!女女女女人哎!
  一直以為自己這個兒子算是廢了,就當送佛祖當俗家弟子了的,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時刻,給她帶這麼個驚喜回來!
  雷煦明開始反省自己的衝動了。
  「如東!」她凝著驚喜的笑站在門口,手都不知道該放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急急的回頭叫著雷如東。
  果然是想岔了。雷煦明摀住額頭,霎時感覺到有些頭痛。

《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