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膽怯的醜小鴨

  "靈兒!你爸爸說你會來參加選拔,我還不相信了。"呆在後台接待參選人員的是樂團的經理人,同藍爸爸年紀差不多的韓漢晟。

  "韓叔叔。"面對看著自己長大的韓漢晟,藍靈兒柔和地笑了一下。

  她還記得小時候爸爸常常帶她到樂團玩,每當爸爸他們練習的時候,她總坐在韓漢晟的身邊幸福地聆聽由爸爸指揮的美麗的交響樂。可自從七年前她被詛咒後,她再也沒有勇氣踏入這裡。

  "來來,喝點水,上台隨便拉拉。"韓漢晟將礦泉水和紙巾同時遞給滿頭大汗的藍靈兒,然後將藍靈兒拖到靠近台前的地方,"別緊張。你看,台下的評委都是看著你長大的叔叔和阿姨們。而現在在台上演奏的那個,你別看她是前年學生音樂大賽第三名,還沒你小時候拉得好了……"

  還好,在韓漢晟的眼中她沒有看見譏諷和輕蔑。藍靈兒羞澀地接過礦泉水和紙巾,用紙巾拭擦滿頭汗水。

  不過韓漢晟把她拖到這裡做什麼?藍靈兒不經意抬頭,看著在台下面色凝重的評委。心中頓時一慌,不由想到開學典禮上她被扔紙團的情景。

  再看看台上將頭髮高高盤起,露出白皙脖子,光滑的面頰的小提琴手。"彭——!"複雜的思緒頓時炸開,剛才在大廳中被人圍攻的情景再次揪住她的呼吸。

  天啊,台下都是她熟悉的人。如果一會的演奏比不上七年前的水準,他們會不會對她失望,也用這種凝重的目光看著她?如果一會演奏時,她不小心暴露了恐怖的右臉,他們會不會嚇得當場尖叫逃離?……

  "靈兒,靈兒!該你上台演奏了。"韓漢晟扯扯藍靈兒的衣袖,催促她上台。

  "啊?"怎麼這麼快?看了眼集中了所有燈光的舞台。藍靈兒頓時覺得腦袋眩暈,雙腳發顫。不行,她根本沒有勇氣走到人前!也許她真是王溢梵口中的廢物。

  "靈兒,快去啊!"韓漢晟再次催促。

  "哦。"她可以不去嗎?看著台下藍爸爸滿是期待的目光,心跳再次加速。怎麼辦?腦袋一片空白的她,連如何拿琴都忘記了,怎麼在台上演奏?可是如果退卻逃走,她又怎麼對得起父母的期望?天啊,神啊,魔啊,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靈兒!"韓漢晟大聲在她耳邊吼叫。

  "啊?!"藍靈兒抬起頭,看著韓漢晟脫口而出,"我肚子好疼,我要先去下洗手間!"不待韓漢晟吭聲,藍靈兒緊緊抱著琴盒衝出後台。

  "靈兒——!"在韓漢晟發出驚聲吼叫的那刻,藍靈兒已經衝入後台旁的女洗手間中。

  怎麼辦?她好害怕。藍靈兒厭惡地看著裝在洗手池上的鏡子中的那個懦弱的自己!這是她嗎?真的是她嗎?

  她記得在她五歲的時候,她能抱著小提琴昂首挺胸驕傲地走向寬大的舞台,面對著上萬觀眾像個公主似的演奏著美麗的音樂。那時的她享受音樂,為自己的才能而自豪!

  可是現在十五歲的她居然對那個絢麗的舞台產生了恐懼。怎麼辦?難道真的這樣放棄?放棄音樂,放棄自尊,放棄人生?

  不要,不要!她不要放棄音樂,沒有音樂她什麼都不是。藍靈兒雙手用力敲擊著洗手池,淚水一串串掉落,打在白色的池子邊緣,滾入漆黑的下水管道中。

  如果,如果可以回到過去那該多好!回到過去,她依然是那個高貴的小提琴精靈;回到過去,她就可以毫無畏懼昂首挺胸地走向舞台;回到過去,她依然會是父母最驕傲的女兒……如果時間真可以停留在詛咒之前,那該多好!

  詛咒之前?!滿載淚水的眼眶頓時將眸光聚焦在放在洗手台上的小提琴盒上。古舊的琴盒中裝著把可以讓詛咒消失一萬零八百秒的魔法提琴。只要詛咒消失,即使時間無法倒流,她依然還是那個容貌嬌好的小提琴精靈,她可以昂首挺胸走上舞台,安心將整個靈魂放在音樂中。

  就著樣吧!利用魔法自信地站在舞台上,哪怕是一次也好!顫抖的手指在琴盒上摩挲,藍靈兒屏住呼吸打開琴盒。

  藍靈兒看著安靜躺在裡面的提琴,忍不住用指尖隨意撥弄著琴弦,銀白色的琴弦發出清脆的響聲,彷彿在催促著藍靈兒拿起提琴進入一萬零八百秒的魔法時光。

  小提琴表面傳統的巧克力色,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著淡淡橘光,伴隨著她隨意撥弄琴弦發出來的響聲,像塞壬撒下的魔咒般緊緊將她包裹。

  盯著小提琴的雙瞳越來越亮,顫抖的雙手終於將小提琴捧在了掌心。開始吧!讓自己回到詛咒前,抬起頭用另一個自己的身份站在舞台上,再一次擁抱小提琴。

  藍靈兒閃亮的瞳子閃過一絲猶豫和迷茫,但她很快閉上眼,將手指靠在A弦上,"鐺!鐺!鐺!"急速而輕快的響聲在狹小的空間中迴盪。

  神秘的白霧快速通過手臂竄上恐怖的右臉,鑽心的刺痛再次將她捆鎖。緊貼著臉頰的白霧越來越密,面部的灼痛也越來越強烈,彷彿有雙無形的手狠狠地在她凹凸不平的右臉施壓,要將臉上那些來自地獄的肉瘤全部壓制在她的靈魂之下。

  好痛!彷彿整個人都快要被撕裂似的。不過這就是代價吧!要暫時破除詛咒,要獲得美麗就必須付出更沉重的代價。而疼痛和矛盾也許就是她注定要付出的代價!

  白色的霧漸漸在空中消散,疼痛也隨之散去。藍靈兒緩緩睜開眼,緩緩掀開遮蓋右臉濃黑的長髮。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粉嫩的雙唇……最重要的是右邊臉和左邊臉一模一樣。

  藍靈兒擰開水龍頭,低下頭捧了把清澈冰涼的水將雙頰浸濕。突然躺在琴盒中的一抹紅,抓住了她的眼球。

  漂亮的紅色頭花!她還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拖著媽媽去飾品點挑選精美的頭花,然後等她上台表演時,她總會讓媽媽用這些漂亮的頭花繫住她烏黑的長髮。

  可是自從被詛咒後,她再也不敢從飾品店路過,因為她的頭髮永遠也無法再繫起,她已經失去了使用漂亮頭花的資格。

  可此刻曾經讓她害怕和渴望的頭花正安靜地躺在盒子裡,等待著在她黑亮的長髮中綻放。媽媽!一定是媽媽!媽媽早知道她膽小,早知道她會向魔法尋求勇氣,因此她才會一定要讓她攜帶神秘人借給她的提琴,才會提早將頭花放在琴盒中。

  媽媽在鼓勵她,這一次她一定會努力。無論什麼藍靈兒,還是胡靈,只要能站在舞台上,能拉動提琴就好!

  藍靈兒猛然吸氣,取出頭花將長長的黑髮高繫在腦後。這一刻,她也可以露出白皙的頸項,昂著精靈般的臉蛋,拉動最愛的提琴重新站在舞台之上!

  藍靈兒抱著提琴,衝著鏡子中有著洋娃娃般精緻臉蛋的自己,露出春日泉水般乾淨的笑容。一萬零八百秒,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它!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