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零雨·情歸故里(1)

  面對空中飄落的雨滴,

  或許所有人都會想起自己心中的那些哀傷。

  有人會潸然淚下,有人會故作堅強,

  有人會怨恨,有人會接受……

  而我們,只需要聆聽,

  因為,我們所愛的人正在天的彼端祝福著我們。

  因為多了玄洛爾這個身體素質比較差的隊友,大家前行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所以當太陽即將落到地平線以下的時候,他們還在以幽靈山為圓心,半徑二十五英里外的地方緩慢前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週一片漆黑。梵伊從懷裡掏出了寶貝水晶球,水晶球先是微弱地閃了兩下,然後驟然亮了起來,變成了指路明燈。圖婭見水晶球還有這樣的功能,又滔滔不絕地發表起演說來。

  在陣陣陰風的吹拂下,玄洛爾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走在最後的梵伊忽然熄滅了水晶球的亮光,使得玄洛爾顫抖得更加厲害了。秋籐祈停下腳步,在手中燃起了一團火焰,他們一行人繼續艱難地前行著。

  梵伊環顧四周,對秋籐祈笑道:「天色不早了,再這樣走下去會很危險的。我想,我們還是先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玄洛爾本來就已經累得雙腿打戰了,聽到梵伊的這個提議,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可是秋籐祈卻仍然不打算停下腳步,或許這顯得很不近人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圖婭悄悄地湊到秋籐祈的耳邊呵著氣,陰笑著說:「而且,說不定會有一些可愛的小強、蚯蚓趁機爬上你的後背,毛毛蟲一家都掉在你的頭頂……它們身上的泥污、黏液,還有……便便,都會蹭到你的身上、頭髮上……」

  秋籐祈瞬間感到一陣反胃,彷彿要把胃酸都吐出來。周圍的世界開始旋轉……可惡的潔癖啊,在這個時候竟然成了他致命的弱點。

  「就按照……你說的做吧……」他用僅存的半條命的力氣對梵伊說道。梵伊讚許地向圖婭點點頭,然後雙眼緊盯著水晶球,好像在搜索著什麼。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新大陸一樣。

  「就在前面不遠處有一幢廢棄的房子,我們可以進去暫住。」

  有了新的目標,玄洛爾心中的火焰又重新被點燃了。他們朝著前方廢棄的房子出發!

  吸血鬼古堡!!

  當她看到梵伊所說的可以暫住的地方時,好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這明明是暗藏在森林深處的吸血鬼的棲息地嘛!

  四周的牆壁被蛛絲纏繞;在古堡的上方偶爾還有一兩隻慘叫著的烏鴉,以及撲騰著翅膀「東奔西走」的蝙蝠;風吹動生銹的大門,發出「嘎吱」的聲音:一切都顯得很詭異。

  在這樣的地方過夜,不被嚇出心臟病來才怪。到了古堡前面,玄洛爾死活不肯再邁動腳步。

  「我們商量一下吧,能不能換個地方啊……」玄洛爾渾身直冒冷汗地問道。

  梵伊帶著一臉微笑,堅決地搖頭:「不可能的,這附近只有這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如果你不進去的話,我們就只能在野外露宿了。我們倒是沒有問題,可是你要是和野外的各種生物一起過夜……」

  玄洛爾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剛才圖婭所描繪的場景——小強、毛毛蟲……各位吸血鬼哥哥姐姐啊,千萬不要找上我,我的血不好喝的!

  在玄洛爾「虔誠」地禱告時,門被緩緩推開,一陣血腥的氣味撲鼻而來。她小心翼翼地邁出第一步,可能是因為古堡建築的年代過於久遠,腳下的木質地板發出一陣斷裂的聲音。秋籐祈伸手把玄洛爾拉了回來,護到自己的身後。

  當秋籐祈走進去的時候,地板卻沒有發出奇怪的聲音。玄洛爾的嘴角抽搐著,臉上頓時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難道說是我太重了?看來我得減肥了……

  他們四個人排成一條直線,向古堡內走去。秋籐祈走在最前面,玄洛爾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圖婭在玄洛爾身後東張西望,對四周的環境充滿著好奇,梵伊則是一臉波瀾不驚的神情。

  在圓形的大廳周圍,環繞著一間間小房間,大廳的左側,盤旋的樓梯通往更加陰暗的二樓。樓梯上曾經輝煌的紅地毯現在已經被蟲蛀得破爛不堪。

  當他們走到大廳中央的時候,一個巨大的物體忽然從天而降,恰好落在秋籐祈前面的地板上,把地板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洞。

  玄洛爾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圖婭大膽地湊上前去,低著頭向地板下面的洞穴張望:「是吊燈啊,已經摔得粉碎了。好險啊!」秋籐祈瞥了一眼地上的洞,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去。圖婭則建議剩下的人先在這裡等一等,免得再出現像剛才那樣的突發事件。

  秋籐祈徑直走向破舊的樓梯。每走一步,樓梯就會發出不堪重負的哀號聲。終於,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樓梯伴隨著一陣揚起的灰塵,徹底變成了一堆充滿蛀蟲洞的碎木頭。

  這讓玄洛爾想起了在舊校舍的那個晚上。不過說起來那還真是一段美麗的回憶,讓她永生難忘——一切都因為有了秋籐祈。

  玄洛爾本以為秋籐祈會摔下來,她緊張得想要衝上去,卻被圖婭一把拉住,並且示意她向樓上看。秋籐祈毫髮無傷地站在二樓的走廊上,正推開一扇小門,察看裡面的情況。

  在等待片刻之後,他又像幻影一般出現在三個人的面前。他的臉色很難看,想必是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一個勁地拍打著自己的銀髮和沾滿灰塵的衣服。

  「這裡根本就不能住人,到處都是蜘蛛網……」他似乎是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說道。

  梵伊的表情好像從來都沒有變過,仍然是純潔無害地微笑著。

  「總比在外面連個擋風的地方都沒有要好吧。」說到這裡,古堡的窗戶很配合地被風「啪」地一下吹開了,夜晚的寒風呼嘯而來,吹動著梵伊細碎的劉海。伴隨著他俊美的笑臉,他的樣子顯得十分無奈。

  圖婭撇撇嘴:「現在和在外面沒什麼區別了。我們還是出去吧,這裡確實挺恐怖的。」

  梵伊抬手輕輕一揮,開啟的窗戶安靜地重新閉合起來。秋籐祈看看他,又打量了一下被嚇得著實不輕的玄洛爾和沉著臉的圖婭,給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大家湊合一下吧。」

  圖婭詫異於秋籐祈說的話。難道他不怕髒了嗎?他可以忍受這裡的噁心與恐怖了嗎?

  可是隨後,她的疑問馬上得到了解答。一陣巨大的撞擊聲從窗戶外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窗外。一群盤旋著的吸血蝙蝠正拚命地撞擊著窗戶,準備享用躲在古堡裡的美味晚餐。

  現在沒有任何辦法了,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古堡裡了。梵伊索性席地而坐,一隻手撐著腦袋,準備進入美好的夢境。秋籐祈猶豫地看著骯髒的地面,因為實在是找不到乾淨一點的地方,所以他遲遲沒有坐下來。圖婭和玄洛爾倒不是很講究的人,但是在這種環境之下還能睡得著的人,神經一定比下水道還要粗,比如梵伊。

  於是,現在的情況變成了——三個人在原地呆站著,一個人則舒舒服服地與周公下棋。被迫保持清醒的人都恨不得立刻把梵伊揪起來,狠狠地扁他一頓。

  圖婭終於忍不住打破這駭人的沉默。

  「我們來玩遊戲吧!」玄洛爾聽到圖婭的這個提議後,立刻舉雙手贊成。秋籐祈權衡了一下之後,也點頭表示同意:不管玩什麼幼稚愚蠢的遊戲,都比呆站著強。

  圖婭撐住下巴,顯出為難的樣子:「可是,這個遊戲一定要四個人才能玩呢,人不夠啊。」

  有了「一起玩遊戲」這個愚蠢但正當的理由,秋籐祈初次和玄洛爾行動極其一致地狠狠地踹了梵伊一腳。

  原本正和周公下棋的梵伊被突如其來的兩腳踹醒,自然十分憤恨,他用怨恨的眼神瞪著打擾他美夢的兩個人。

  「我們想玩遊戲,但是人不夠!你也來參加吧,好不好?」此刻玄洛爾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綻放在夏季的白色薔薇花一般美好,梵伊即使心中極度不爽,也不能表現在臉上了。

  圖婭讚許地點了點頭:「嗯,那好,我來宣佈,我們要玩的遊戲是——魔鬼四角遊戲!這個遊戲是我在教師辦公室上網的時候偶然看到的,當我看到它的那一刻,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早就想玩了,就是沒有肯配合的人。今天難得有這樣一個環境,又有這麼多不怕死的人……」

  其實我是怕死的,玄洛爾在心裡默念著,只是沒有說出口。

  「遊戲規則呢?」有人問道。

  「房間的四個角落,每一個角落站一個人,然後都面朝牆角,最好不要向後看。遊戲開始時,其中一個角落的人就向另外一個角落走去,輕輕地拍一下前面那個人的肩膀。接著,被拍的人就按照同樣的方法向另外一個角落走去,大家走的方向是一致的,都是順時針或者都是逆時針。然後,第二個人拍第三個人的肩膀,依此類推。但是,如果你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就要先咳嗽一聲,然後越過這個角落繼續向前走,直到見到下一個人……」

  秋籐祈挑眉,先看看嚇得渾身發抖的玄洛爾,又看看解說得眉飛色舞的圖婭,輕蔑地吐出一句:「就這樣?」

  圖婭見自己所鍾愛的遊戲被人鄙視了,連忙辯解道:「才不是呢,不僅是這樣!過了一段時間,你就會發現,會出現沒有人咳嗽的情況。這就說明每一個角落都有人,但是卻有一個人始終在走。那麼多出來的那個人……」

  「哼!」秋籐祈沒有說話,但是臉上鄙夷的神色更濃了。

  「聽、聽上去好、好……」玄洛爾嚇得雙腿發軟。

  「好好玩是吧?!」此刻處在興奮中的圖婭完全無視玄洛爾的恐懼,自顧自地說道。而玄洛爾只能機械地點頭。

  梵伊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蹲在一邊。現在,他卻顯得比較興奮:「那麼現在就開始吧。」他低著頭,自顧自地走到最北邊的一個角落。秋籐祈跟在他的身後,走到了西邊。圖婭興奮地衝到了東邊。玄洛爾看大家都各就各位了,於是很不情願地走到了南邊的角落。

  「從圖婭開始,沒問題吧?!」梵伊提議道。

  「OK!」圖婭大聲地回答道,然後朝前面的一個人走去。

  「吧嗒……吧嗒……」腳步聲空洞地響了起來。「啪!」有一個人被拍到了。「吧嗒……吧嗒……」腳步聲又繼續響起……

  「吧嗒……吧嗒……」

  玄洛爾聽著腳步聲,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終於,身後的腳步聲接近自己了。

  「啪!」身後的手傳來的冰冷感覺,好像……幽靈……

  不會的!玄洛爾猛地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前面的一個角落是空的,她按照規則咳嗽了一聲繼續向前走。按理說,前面的這個人應該是……圖婭?

  「啪!」拍到了前面那個人的肩膀,玄洛爾在這個角落停了下來。

  遊戲仍在繼續……

  玄洛爾在心裡默默地想著:如果有人過來的話,一定會先聽到咳嗽聲才對。可是……

  「吧嗒……」腳步聲靠近了……「吧嗒……吧嗒……」

  沒有咳嗽的聲音?!沒有,確實沒有!

  怎麼可能?他們都在嗎?

  「吧嗒……吧嗒……」腳步聲更接近了……當那個人的手觸碰到玄洛爾的肩膀的瞬間,她只覺得有一股冰冷而黏膩的感覺從肩上傳來。

  玄洛爾顫顫巍巍地回過頭,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不會……

  「你幹嗎?怎麼不走?」

《以神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