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零雨·情歸故里(3)

  圖婭拖住玄洛爾的手臂,用瞬移把她帶到旁邊一棵最高的樹上。

  「那是……」梵伊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守護幽靈山的神獸——山玄武!」

  隨著神獸的身影出現,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十分珍稀罕見的神獸竟然成群結隊地向他們衝過來,氣勢壯觀。但現在似乎不是感歎的時候,山玄武的數量不但十分多,而且體型似乎都變大了好幾倍!梵伊把剛剛收起來的魔杖又拿了出來,表情嚴肅地警告秋籐祈:「它們身上的氣味好像不對,似乎不是幽蘭川的味道,而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把黑色的利刃就向他襲了過來。

  魔杖彷彿是有生命一樣,能感受到向自己的主人襲來的攻擊,自動生出了堅固的屏障,擋住了利刃的襲擊。梵伊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正色道:「山玄武受到了迷界氣息的影響,變得暴戾起來,大家要小心它們嘴裡的毒針!」

  秋籐祈啞然了。這麼說來的話,迷界的人不但能及時掌握他們的行蹤,並且一有機會就發起攻擊。看來他們已經全面實施他們的陰謀了。

  儘管梵伊和秋籐祈都在拼盡全力阻擋山玄武的攻擊,可是那些神獸的數量卻只增不減。不斷從幽靈山衝出來的山玄武,向他們發起了狂亂的攻擊,就連在遠處保護玄洛爾的圖婭也不得不張開守護的結界。

  經過一段時間的苦戰,梵伊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秋籐祈的臉色也變得煞白,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流盡了一般。抓住山玄武的攻擊並不密集的間隙,兩個人都拚命地喘息著,想盡量多恢復一些體力。就在秋籐祈放鬆警惕的瞬間,從山玄武嘴裡吐出的毒針竟然從他的背後向他襲來。

  玄洛爾眼看著致命的攻擊向秋籐祈襲去,不禁脫口而出:「小白!當心身後!」

  秋籐祈猛然回頭,看著急速飛來的毒針,身體卻已經無力閃躲。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喪命的瞬間,一股強烈的生存的慾望支配了他的思想!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從地下冒出宛如荊棘一樣密集的冰稜,把他的身體緊緊地包裹在絕對無法突破的防禦中。

  梵伊瞪大冰藍色的雙眸,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透過厚重的冰稜,他看到秋籐祈緩緩地抬起頭,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已經變成了緋紅色!!深陷危險境地的秋籐祈,嘴角竟然揚起了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

  那是亞斯特的氣息,秋籐祈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理智與意識!!等到梵伊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為時已晚了。隨著一股勝於白指環的力量的爆發,整座山似乎都在他的力量之下顫抖。

  山玄武感受到了這股異於常人的氣息,紛紛四散而逃。

  在與秋籐祈四目相接的時候,梵伊似乎看到了一個深淵般的世界。那裡面肆意著秋籐祈寧可讓靈魂萬劫不復也不願放棄的仇恨,無法化解的仇恨……

  「啊——」從冰稜裡傳出了痛苦的嘶吼聲,好像發出聲音的人正在承受著地獄之火的淬煉。

  身為魔法師的梵伊與生俱來的敏感讓他感受到了危險正在向他靠近,他不得不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他的行動卻遠遠沒有思想那麼敏捷,在地上快速爬行的冰化成的鎖鏈,在他想要溜走的剎那緊緊地鎖住了他的左腳。

  「好痛苦……」沙啞的聲音從冰稜中傳出來,讓梵伊一驚——這已經不是秋籐祈原來的聲音了,「能不能……讓我消失……」

  梵伊的眉頭緊蹙,不等他把事情的原委想清楚,腳腕上的鎖鏈突然移動起來,他就這樣被鎖鏈拖動著,整個人狠狠地撞在冰稜上。骨頭快要斷裂的感覺立刻蔓延到他的全身,額角的一絲刺痛讓他的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被劉海遮蓋住的,泛著刺痛的地方正是一個閃著光芒的紅色六芒星印記!

  「那是……」圖婭忽然記起在古堡裡的箱子上出現的六芒星,竟然與這個印記一模一樣!她安撫好玄洛爾,正要去向梵伊問個清楚,在冰稜裡已經神志不清的秋籐祈卻忽然衝出了保護的屏障,襲向已經接近虛脫的梵伊。

  梵伊在受到剛才的重創之後,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躲閃了。他只能張著驚慌的眸子,看著朝他衝過來的秋籐祈。

  就在毀滅即將來臨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身影以肉眼所無法辨別出來的速度,兩手食指相抵,念動咒語,一團詭異的紅色光芒頓時四散開來。接下來的那一秒,梵伊、玄洛爾和圖婭的身體都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可是靈魂卻已經被凍結了。

  而秋籐祈因為身上帶著一股噴薄而出的強大的力量,女子的咒語顯然對他沒有起到作用。但是因為體力透支的關係,秋籐祈最初還痛苦地掙扎著,最後,他的身體搖晃起來。就在他即將倒下的那一刻,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接住,輕柔地抱在懷裡。

  「看來迷失的亞斯特變化是真的很懾人呀!」

  面對這樣的情景,突然出現的人緋紅的雙眼裡波瀾不驚,平靜的臉上帶著淡定從容的笑容。來人的右手握著一根形狀像乾枯的樹枝,卻堅硬無比的長杖,而在她右手中指的第二個指節上,有一個紅色的六芒星印記。

  「暗溪,把聖鈴蘭給我。」真凡抱著秋籐祈,用不容反抗的語氣命令道。初次見到這個留著黑色長髮的男人,所有的人大概都不會相信這個男人是個「生物」吧?無論從外貌、氣質,還是語氣等多方面來講,他都是一個超生物的存在!他的沉默中帶著些許浪蕩不羈,溫和中帶著些許暴躁,兩種完全反義的修飾詞語放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覺得矛盾衝突。

  暗溪似乎並沒有在意,她伸出手,在手心中綻放出一朵潔白得不染一絲塵埃的鈴蘭花。

  「你也真夠豁達的。雖然你一直暗中跟在他的身邊,不過,如果讓他知道你還活著的話,說不定會立刻殺了你……」暗溪實在想不出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眼前的這個男人,只能用「豁達」這麼一個奇怪的詞語。

  通過真凡手心裡傳來的冥力,秋籐祈手臂上亞斯特化的痕跡正在一點一點地褪去,最後竟然徹底消失了。

  「對了,在山頂已經沒有純潔的聖鈴蘭了,因為亞斯特在山頂打開了異次元通道,把幽蘭川和迷界通過那個通道連接起來了,山頂所有的鈴蘭花都已經受到了邪惡氣息的污染。這可是我差點搭上性命才在緊要關頭搶救出來的最後一朵。作為報酬,我要的東西呢?」暗溪滿臉期待地看著真凡。真凡把懷裡的人小心地靠放在蒼翠的古樹旁邊,接著拿過暗溪手裡的聖鈴蘭,對它注入了一股銀色的冥力,剎那間,聖鈴蘭竟變成了一把華麗的長劍。

  真凡掏出一個發黑的卷軸,遞到暗溪面前。

  「暗靈術的符咒卷軸,你要的是這個吧?」他把卷軸扔給暗溪。暗溪輕巧地接住了卷軸,確認了一下,然後把它藏進黑色的長袍中。

  「你很守信用。不過,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因為在他受傷的過程中,他已經感染到了亞斯特的戾氣,他的靈魂已經被迷界所感應。聖鈴蘭只能治療他的傷,但是不能清除這股戾氣,也就是說只要他再一次被亞斯特所傷的話,他又會變成之前的樣子。」暗溪魅惑地笑著。

  「要怎麼做?」真凡直視著秋籐祈的臉,並沒有抬頭看暗溪。

  「去迷界,找到他的亞斯特感應,然後銷毀它。」

  真凡冷笑一聲,邪惡的氣息瀰漫在他的周圍:「你覺得我會為了這件事情,不要命地去闖迷界?」

  「我確信你會。因為,那是比你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暗溪的眼睛裡面閃爍著碎鑽的光芒。

  「你可以走了。」真凡的語氣淡淡的,但是足以讓暗溪感到一種壓迫感。

  「好了,我們的交易算是完成了。真想不到你這位不屑於迷界的正義使者竟然會答應我的要求跟我合作。不過,就算你救活他,也未必能讓他原諒你。因為……除了夕夏兒,沒有人能證明你不是那個背叛者。不如,你還是加入到我們的組織吧,只要回到五千年前的那個世界,所有的美好都依舊存在著。」

  真凡終於抬頭看向暗溪,他俊美的眼睛裡透著凌厲的光芒。

  「那就只好寄希望於我們下一次合作的機會了。」暗溪扔下這一句不負責任的話之後,就馬上消失在了真凡的視線裡。因為她知道,一旦惹怒了這個當年羅剎國最英勇的護衛真凡,後果將會是死無葬身之地。

  真凡把手中的長劍放在秋籐祈的身邊後,不捨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消失在淡淡的薄霧中。

  秋籐祈睜開迷濛的雙眼的時候,月光已經直射到地面上,從樹蔭的空隙間投射出一個個小而明亮的光點。啊,頭好痛……他用一隻手勉強撐住額頭,努力回想著不久前發生的一切。山玄武……梵伊……玄洛爾……

  對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睡著?秋籐祈想要站起來,手撐在地上隱約摸到一件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竟是一把嶄新的長劍,而且相比起以前的那一把更加炫目,在劍鞘上還刻著一串神秘的文字。

  「這是……那個時代的文字?」好久都沒有看到這樣古老的文字的秋籐祈,看到曾經那麼頻繁見到的文字,不禁有點懷念起從前來。不過由於太久沒有讀到這種文字,現在看起來竟然有點生疏。過了很久,他才勉強看懂文字的意思——回憶。

  回憶?應該是這把劍的名字吧。可是為什麼這麼奇怪?八成是他想得不對……

  「小白!!」身後冷不丁的一聲叫喊讓秋籐祈雙手一抖,把劍掉在了地上。玄洛爾擔憂地走上前,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秋籐祈有點蒼白,又有點驚恐的臉。秋籐祈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小丫頭總是給人帶來意外的……驚嚇。

  「啊——」圖婭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睡得好舒服啊……」

  「咦,不過好奇怪,為什麼我們都在這裡睡著了呢?」圖婭揉著眼睛,用柔柔的聲音說著,聽上去她好像還沒有睡夠,「咦?小白,這個……」她指著秋籐祈撿起來的長劍,雙手激動地顫抖著,「怎麼會……」

  秋籐祈還處在極度迷惑之中,他也不能回答圖婭的問題。他拉起衣袖,手臂已經變得光潔如初。

  「哇,真是奇跡!」玄洛爾興奮地抱住秋籐祈,「小白,你得救了!」

  「放手,不要抱著我……」

  「喂,小白,不要那麼冷淡嘛!」玄洛爾繼續抱著秋籐祈,處於無限興奮的狀態中。

  「呵呵,沒想到你們的感情已經這麼好了。」梵伊瞇著眼睛注視著抱成一團的兩個人,和帶著濃濃笑意的圖婭一起構成了一幅非常和諧的畫面。

  「梵伊!對了,小白沒有傷到你吧?」圖婭關心地問道。很顯然,有關六芒星的事情她已經不記得了,她被人洗掉了部分記憶。

  梵伊清澈的眼睛立刻變成一道彎彎的弧線,擺出一副樂呵呵的表情:「沒有啦沒有啦,估計是我被嚇暈過去了,所以他沒打著我。」

  秋籐祈狐疑地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太可靠的傢伙,半瞇著眼睛問道:「這個……可能嗎?」

  梵伊沖秋籐祈擺擺手,一臉驚訝地問道:「難道不可能嗎?」

  「怎麼說也無法讓人相信。」秋籐祈小聲地嘀咕道。

  「小孩子在背地裡說別人的壞話是不好的哦。」梵伊斜視著秋籐祈,那語氣就像一個家長一樣高高在上。

  「那小白的傷怎麼突然就好了?還有,這把劍是怎麼來的?」玄洛爾一臉天真地問道。

  她的問題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最後,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這個問題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啦!!!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實在是有點恐怖的地方呢。」

  大家都盯著秋籐祈看他的反應的時候,秋籐祈突然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之後瀟灑地說了兩個字:「回去。」

  一路上,圖婭和玄洛爾都是一臉凱旋回歸的樣子,樂不可支地談笑著,而秋籐祈和梵伊則眉頭緊鎖,各懷心事。

  簡直是神跡。

  這是冰姬看了劍之後得出的結論。這把劍上匯聚的是無法估量的冥力,並且帶著外界的氣息,但她又無法感知出來這股氣息到底來自哪裡。

  這個世界上還不止一個神跡啊……這是冰姬看到梵伊之後得出的另外一個結論。如果按照外表來評論,梵伊和秋籐祈屬於不同的類型,沒有可比之處,但是如果按氣質來比的話,梵伊灑脫高貴的氣質又是秋籐祈所比不上的。現在站在冰姬面前的梵伊睜開了總是微微瞇起的眼睛,神秘的冰藍色眼眸和高貴華麗的金色頭髮襯托出了他讓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俊秀。

  「你是玄憶野的姐姐?」冰姬看向玄洛爾。

  玄洛爾毫不猶豫地點頭:「憶野在您這裡對嗎?他沒事吧?」

  「請放心吧,他很好。」冰姬的話音剛落,一個迷失就領著一臉睏倦的玄憶野從一扇門裡走了出來。

  「憶野,你還好吧?!我好擔心你!」玄洛爾撲上去狠狠地揉著玄憶野的頭髮,眼裡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不過她還是逞強地忍著,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別人的面前。

  「好啦,老姐,我好餓啊,我們回家吧!」玄憶野安慰著自己傻傻的大姐,表現得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樣。

  冰姬感激地對玄洛爾說:「真是謝謝你們了。現在你們可以平安地回去了,你們的家人一定在擔心你們呢。」她在牆壁的一側打開一扇通往人類世界的門,門的那一側是玄洛爾家後院的那棵櫻花樹。透過那扇門可以看到人類世界依然是那麼平靜,玄管家正在二樓的窗口凝望著那棵櫻花樹。

  紗那一直盯著梵伊上下打量個不停,直到冰姬說了這句話之後他才回過神來:「難道不再多留他們一段時間嗎?」

  「不。現在你們必須馬上回去,西靈市的亞斯特氣息越來越濃厚了,迷界的活動越來越頻繁,陰謀已經鋪天蓋地而來。我們必須戰鬥,這是注定的宿命。」冰姬嚴肅又凝重地對玄洛爾說道。

  「難道以後不能再來這裡了嗎?」玄洛爾不捨地看著周圍這些已經太過熟悉的人。如果現在說再見,或許……

  「不,命運到現在還遠遠沒有終結。」冰姬嚴肅地說道。

  「那老大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玄憶野跑到秋籐祈的身邊抓住他的衣袖說道。玄洛爾的目光也落在了秋籐祈的身上,定定地看著他。

  「你們先回去吧,我自有安排。」冰姬一揮手,一陣颶風在冰宮殿裡刮起,玄憶野和玄洛爾兩人被狂風捲起,送入了開啟的門裡。

  「圖婭,你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就先留在這裡吧。梵伊,守護的事情……」

  「請放心,就交給我吧。」梵伊接過話,又瞇起了好看的雙眼。

  冰姬說得沒錯,命運還沒有終結,而未來,也不會結束……

  「啊——痛死我了。」被從門的那一頭扔出來的玄憶野四腳朝天地摔到地上,大聲呻吟著。在二樓的玄管家看到令他擔憂的少爺和小姐平安回來,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下巴上的兩撇鬍子微微地顫抖著。

  「少爺,小姐,你們回來了!」玄管家在二樓的窗口沖兩人招手。玄洛爾抬頭看到玄管家的臉,心裡感覺暖暖的——終於回家了。

《以神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