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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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恭喜!施主是我們無閣寺今天的第1888位遊客,可以有幸親自參加我們寺廟今年剛剛開辦的『貧僧一日游』活動!是不是感到很驚喜啊?」粗眉毛笑盈盈的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靠!臭丫頭!麻煩你下次可不可以踢的輕一點?!!!」我抱著寶貝屁股憤憤道。
    「你應該知道,我踢你也是為你好,這種佛緣的機會可不是每個人有生之年都可以遇到的。」冷湘芸交叉著雙手淡淡道,現在的她,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
    「給施主更衣!」粗眉毛的雙手一揮,眾俗家弟子頃刻間向我湧了過來,看來這個粗眉毛還是一個管事的。
    「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是不是想搶劫?」我幻想到,其實就算我現在遇到的搶劫的,我想劫匪也會可憐我留下幾塊搭車錢的。
    「施主不必慌張,我們只是為你換上一件乾淨的衲衣罷了!」粗眉毛解釋到。
    「衲衣是什麼東東?我書讀得不多,你可不要騙我!」我學著李小龍的樣子惡狠狠的說道。
    「衲衣就是和尚穿的衣服。」冷湘芸在我的耳邊輕聲的解釋道。
    「什麼?!!!和尚穿的衣服!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可沒有看破紅塵!我還是一個俗人!俗到掉渣的那種!而且……我也沒有什麼姿色!我想和尚不會喜歡的!」我自我保護的說道。
    「施主不必擔心,『貧僧一日游』只是讓施主體會一天的僧侶生活罷了,一天過了,也就緣盡了。」粗眉毛解釋道。
    「什麼僧侶生活?就是想騙我當和尚了!我知道,現在物質生活發達了,沒人願意當和尚了!你們寺廟後繼無人了對不對?」
    「施主多慮了,施主的這種機緣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遇到的,如諾不信,施主不妨問問周圍的人。」粗眉毛雙手合十說道。
    「什麼狗屁機緣?我就不相信現在會有人對當和尚感興……」
    「你不當讓我來!我給你一千!」
    「我先看到的,讓我來!我出一千五!」
    「我等這個機緣很久了,讓我來吧!我出兩千!」
    「雖然我沒有錢,但是我有一顆虔誠的心靈,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是讓給我吧!」
    「讓我!讓我!我出五千!」
    「我沖了!一輩子就這一次機會!我出一萬!」
    「一萬五!」
    「兩萬!」
    「不讓我當我死給你們看!」……
    我的那句『我就不相信現在會有人對當和尚感興趣?』都還沒有說完就已經有二十幾個想當和尚想瘋了的變態向著我的方向湧了過來。
    「靠!請一些臨時演員來唬我啊?我可是受到過高等教育的!」我怎麼也不相信竟然有人傻到願意花兩萬多當一天的和尚?
    「施主,這種機緣真的不是花錢就可以得到的。」粗眉毛耐心的解釋到。
    「什麼機緣?剛剛明明是你和這個臭丫頭串通好了作弊!」我指著屁股上還沒有消散的腳印大聲的說道。
    「施主,就算是作弊,也叫做機緣,機緣一來,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粗眉毛好像說的還挺認真。
    「不要跟他廢話了,跟他換衲衣的事我來解決。」說話間冷湘芸已經拉住了我的衣領向著廂房的方向拽了過去。
    無閣寺的東院是一進三院,前院是客堂,後院是方丈院,中院便是客房。
    陣陣的風鈴聲,淡淡的檀香味,簡陋嚴謹的居室,古樸安逸的環境,這就是我對無閣寺客房的第一印象。
    由於東院沒什麼可看的,所以來往的遊人幾乎沒有,再加上寺廟中有別於鬧市嘈雜紛擾的環境和這幾棵也只有在寺廟中才看得到的菩提樹,我感覺自己如同來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之中。
    「你一個臭丫頭怎麼可以在寺中亂竄!!!要是被和尚看到了還不把你給趕了出去!!!」我死死抱住廂房外的門柱大聲的說道,我的聲音還沒有在風中散去便看到了五六個女和尚從我的面前經過(嚴格的說應該是『尼姑』,其實並沒有『女和尚』這種說法)。
    「我已經不想跟你廢話了,你到底是想自己換還是我來幫你換?」冷湘芸手握著那套嶄新的衲衣惡狠狠的問道。
    「我死也不當和尚!你殺了我吧!」我決心已定。
    「……我是不是忘記跟你說了這個『貧僧一日游』還可以得到一尊價值不菲的金身如來?」冷湘芸忽然問道。
    「靠!我怎麼總是把我當傻子?什麼狗屁金身如來?少拿這種老把戲來騙我!」我死死抱著門柱不放。
    「這位女施主並沒有騙你,確有此事。」
    就在我死死抱住門柱的同時,冷湘芸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飄過來了一個老和尚,這個老和尚身材不高,身著一件已經洗的發了白的黃色僧衣,腦袋亮得可以當作電燈泡,面色可以說還帶有幾分的消瘦(估計是長期吃素造成的),但是他的週身確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好像來自遠古,又好像來自天宇,但絕非來自塵世,這是一種與世無爭的氣質,但又好似他根本就瞧不起世人,所以也就不把任何的東西放在眼裡,他如果在夜裡站在原地不動,我想,我一定不會發現他。
    「寂空大師,你好。」冷湘芸見了這和尚竟然連說話的語氣都不敢大聲,看來這老傢伙的來頭不小!
    「什麼寂空寂空的?是不是又是你請來的一個臨時演員?」我完全是不怕死。
    「這位施主就是我寺這次『貧僧一日游』的機緣者?」老和尚雙手合十道。
    「就是他。」冷湘芸斜著眼睛望著我說道。
    「施主,請隨我來。」老和尚走到我的面前非常祥和的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好似不敢反抗這個老禿頭的命令,雙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放了下來。
    「是不是真的有金身如來?你可不要騙我?」我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出家人不打誑語,金身如來價值三千。」老和尚安詳道。
    「三千!!!人民幣?」
    「人民幣。」
    穿衲衣的時候我這個心裡高興的!當一天的和尚就可以得到一尊價值三千人民幣的金身如來!我正盤算著下山之後到哪裡去把這個對我毫無價值的東西當掉?然後換衣服換褲子,買手機,泡妞,我這個樂的,嘴都已經合不上了。
    想不到這身和尚服還挺合身,就像是為我定做的一般,對著鏡子,我擺出了幾個『防彈武僧』(周潤發主演的動作片)的姿勢,嗯,還不錯,一個字,帥(自我感覺)!
    走出房門,眾俗家弟子已經恭候在了門外(冷湘芸混在其中)。
    「施主,論禪大會已經開始,請隨我來。」
    24
    禪是個什麼東東?我狗屁不通?反正等到我被人脅持到藏經閣前方(由於場地比較大,所以適合人多的時候論禪)的時候已經是人山人海。
    無閣寺的藏經閣前面只要是能夠站人的地方都已經佈滿了遊客,有的人疊人,有的上樹攀牆,更有甚者竟然跳到了藏經閣前面的翠微古池中邊游邊聽。
    「看來開寺廟還是很好搞啊!這些傻子們只怕是增添了不少的香火錢吧?」我一臉羨慕的詢問著我身邊的粗眉毛兄。
    「唉,施主有所不知,這些人哪裡是來聽禪輪道的?他們大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還有一部分是來試圖擺脫俗氣的,殊不知這俗氣可是聽上一兩次的禪道就可以擺脫的?有的方丈修行的幾十年,還不是一樣的俗氣滿身。」說到這裡,粗眉頭忽然小聲的湊到我的耳邊說道:「看你是冷姑娘的熟人,不妨告訴你,無閣寺就是因為經濟原因可能馬上就要拆掉了。」
    「什麼?是不是真的?」對於粗眉頭告訴我的這個內部消息我非常懷疑他的真實性。
    「唉,算了,不說了,說來也傷心,我們過去吧。」
    如果今天的論禪大會可以倒賣黃牛票,我想,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因為我距離『主席台』只有不到十個和尚的身位,不過令我感到有些不可思異的是冷湘芸竟然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套尼姑的衣服戴上了一個尼姑的帽子混到了我的身邊。
    「靠!這樣也行!」我驚異道。
    「你管我?」冷湘芸小聲反駁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給推出去了?」我威脅道。
    「你試試!」
    與冷湘芸對視了一分鐘,我敗下了陣來。
    「靠!你這是什麼眼神?你這就是威脅我了?」雖然氣勢敗了,但是我的嘴巴可不能敗!
    「論禪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懶得跟你廢話!」
    不敢大聲的講話,冷湘芸又不理我,我自己一個人又閒著無聊,便無奈的向周圍看了看,我忽然發現原來每個方陣和尚的衣服顏色都略微的有所不同,我左邊的那個方陣衣服顏色就明顯的偏黃,我右的那個又偏白,還有對面的那個,衣服的顏色好像偏紅,不過有一點,其他幾個寺廟的衣服都要比無閣寺的新,真是沒有想到就連寺廟之間也有貧富之分?
    「喂,尼姑妹妹,怎麼這裡的和尚還分幫派的嗎?」我推了推身邊的冷湘芸問道。
    「你再敢說『尼姑妹妹』這個詞我現在的就廢了你。」冷湘芸惡狠狠的說道。
    「靠!臭丫頭!給你一點顏色你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彩虹?」我馬上改了口。
    「今天來這裡的和尚除了無閣寺的還有原宿附近幾個寺廟的,衣服偏黃的那個是聽濤寺的,衣服偏白的那邊是清水寺的,最後那個衣服偏紅的是福音寺的。」冷湘芸解釋道。
    「他們來幹什麼?是不是來踢館的?」我憤憤道,反正我自己也閒著沒事,唯恐天下不亂。
    「每年無閣寺論禪大會的時候他們都會來,他們管這個叫切磋,實際上就是想賣弄一下自家的禪學,然後好混香火錢。」冷湘芸淡淡道。
    「是不是論贏了會很有面子?」我問道。
    「說了你也不信,其實無閣寺一次也沒有贏過。」
    「什麼?!!!這怎麼可能?好歹我也是無閣寺這邊的!」我忿忿不平道。
    「你知道為什麼無閣寺一次都沒有贏過嗎?」冷湘芸忽然問道。
    「靠!你還真的考到我了!」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又不是達摩?
    「就是因為無閣寺是這幾個寺廟中唯一一個不收門票的,其他的幾個寺廟每次論禪大會的時候總會請一些非常有名的寺廟的一些所謂高僧過來當評委,無閣寺因為沒有錢,所以每次從理論和氣勢上都論不過他們。」冷湘芸說出了原因。
    「有沒有搞錯!他們不是和尚嗎?和尚怎麼可以幹這種事情?還有為什麼無閣寺不收門票?」
    「因為這裡剛剛過世的大長老清空大師說做和尚要做到無為,無心,無念,再加上寺廟是普度眾生的地方,如果收取了門票就會觸犯了所有的戒律,而且他還說自古寺廟都是不應該收費的。」
    「對!對!有道理!自古所有的地方都是不收費的!包括公共WC!」我絕對的贊成不收門票這一條,對於經常身無分文的我來說每次站在收費公共WC門口的時候都會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說話之間,論禪大會已經開始,喧囂的眾人,安靜了下來。
    25
    論禪大會開始之後,我真的感覺到了現場的氣氛有了那麼一點點的緊張,因為在場每個和尚的面色好像都顯的有些凝重。
    第一回合,先由無閣寺和福音寺各派了一個代表走到了眾人的面前。
    福音寺派出的是一位年方五十左右老和尚,身子有些微微的發胖,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偷吃酒肉造成的,他對眾寺廟派出的幾個高僧(也就是黑金評委)自我介紹後筆直的站立在了眾人的面前(他的體形看起來有些像是武僧),他的法號叫做姚遠。
    無閣寺派出的也是一位年方五十左右的老和尚,但是他看上去比那個姚遠倒是清瘦了不少也老實了不少(一看就是清官和貪官的區別),對眾老大行禮之後,他也站立在了眾人的面前,他的法號名為善哉。
    「他們不會是比武吧?」我小聲的問了一句。
    「白癡!論禪的時候會有很多人生的真理在裡面,你自己慢慢的體會吧。」冷湘芸在那裡跟我完深沉。
    「什麼狗屁人生真理?我怎麼看不出來?」
    「都還沒有開始,白癡!」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小和尚端了一張木桌和一套茶具放到了姚遠和善哉的面前(當時我聽冷湘芸說其實這些道具是大師們出的題目,但是我怎麼也不明白?),姚遠看了看眼前的這些東西,皺了皺眉頭,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在思索這些東西的含義?但是善哉看著眼前的這些『道具』確笑了笑,然後不緊不慢的走到了桌子和茶具的面前將茶壺輕輕的拿了起來。
    「他幹什麼?口渴了?為什麼不喝雪碧?」我問了一句,冷湘芸白了我一眼,沒說話。
    只見善哉拿起茶壺之後便將茶壺中的茶水緩緩的倒入了茶杯之中,姚遠看了看善哉又看了看善哉手中的茶壺和桌上的茶杯,好像還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明白?)但見善哉手邊的茶杯已經越來越滿,最後茶杯裡面的茶水溢了出來也不見善哉有停下來的意思,最後,姚遠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大聲質問道:「已經全都溢出來了!你還倒個什麼?」說畢,善哉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只見善哉對著姚遠雙手合十鞠了一躬便自行離開了現場。
    一分鐘之後,姚遠還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桌上的茶壺和茶杯,忽然之間,姚遠的額頭上汗如雨下,看樣子姚遠好像是領悟了什麼,只見他立刻雙手合十低頭道:「我輸了。」
    姚遠一語既出,現場一片混亂,其中當然包括我在內,不停的質問道:「靠!這樣就輸了?!!!怎麼一句對白都沒有啊?!!!這算什麼?比內功???」
    反倒冷湘芸的面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看她的樣子,她好像也悟出了一些什麼?
    「喂!臭丫頭!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都看不明白?是不是其中有暗箱操作?」我非常懷疑的問道。
    「這其中的奧妙你自己去領悟。」冷湘芸微笑著淡淡道。
    「靠!不就是誰先倒滿杯子誰就贏了嗎?這麼簡單還用我想?」我猜測道。
    雖然臭丫頭不願意告訴我這其中的含義?但是坐在我後面的那位粗眉兄倒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其實善哉師父倒水的時候是在問姚遠師父一個問題,那就是『你的心裡在想什麼?』,然後等到水杯溢滿的時候姚遠師父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已經全都溢出來了!你還倒個什麼?』,最後善哉師父離開的意思就是說:你自己內心就如同這溢出的茶水一樣,想法太多,如果不將自己內心的想法掏空,然後用一種空空的心態來論禪,這禪是沒有辦法論的。」
    「……是不是真的?我怎麼還是不明白?」我摸著後腦勺傻傻的問道。
    「不要說話了,第二回合開始了。」冷湘芸拍了拍我的腦門說道。
    由於第一回合是無閣寺贏了,所以第二回合輪到了無閣寺與聽濤寺PK,聽濤寺這次派出的是一位清瘦的老者,長長的白色鬍鬚配上他高挑的身段,看起來如同一位天外來的飛仙(法號清閒),無閣寺派出的則是一位好像毛髮才剛剛長齊的小青年和尚(我估計是無閣寺有意想輸掉這一局,所以派個沒有經驗的),如果給這位小青年和尚(法號未盡)穿上一套R&B風格的衣服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像是周傑倫。
    行禮過後小青年和尚好像已經按耐不住似的想在眾人的面前表露自己的禪學一般,大走到天外飛仙的面前質問道:「禪是什麼?」
    天外飛仙看了看小青年和尚,沒有說話,而是雙手合十的對著眾人鞠了一躬便自行退了下去。
    「靠!什麼意思?是不是找茬瞧不起我們無閣寺的人?不說句話就閃人?難道是尿急?」要不是冷湘芸拽著我,我現在已經衝上去了!!!
    「你想幹什麼?上去丟人?」冷湘芸惡狠狠的斜著眼睛看著我。
    「什麼丟人?這口氣難道你還忍的下去?那個老禿頭完全是不把我們無閣寺的人放在眼裡嗎!完全就是找事!」我憤憤不平道。
    我的怒氣都還沒有發完,只見場中的小青年和尚忽然跪了下來,對著天外飛仙飄去的地方落著淚說了一句:「我輸了!」
    「這……這是什麼跟什麼嗎?什麼論禪大會?我完全的不懂這些禿頭到底在搞些什麼?」我真的越看越不明白?怎麼這一回合又是一句沒說的那個人贏了?難道他們現在進行的是『看誰不說話比賽』?
    「我們的確輸了。」粗眉毛又在我的身後冒了一句。
    「怎麼又輸了?麻煩你倒是跟我解釋解釋?」我回頭問道。
    「禪學之中大多數的東西都是需要自己領悟的,施主還是自己悟道吧。」粗眉毛好像已經懶得跟我解釋了。
    「靠!算了!算了!我走了!反正我什麼都看不懂!也聽不懂!坐在這裡像個傻冒似的!」
    我剛剛想起身,我的身後不知道是誰的手忽然的伸了出來輕輕的抓住了我的衣角,這個人只跟我說了一句話。
    「該你上場了。」

《遺忘·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