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王的秘密

  沒過幾天,尼布就開始招攬各國的能工巧匠,修建傳說中的空中花園。王后聽到了這個消息後,果然精神大有起色。整個巴比倫,包括整個兩河流域,都知道了巴比倫王將為他的王后修建一座匪夷所思的空中花園。
  「王妃,您看王后是多麼的受寵啊,王竟然召集了上萬名能工巧匠,為她修建空中花園,剛才去探望王后的時候,您看到她那個得意的樣子沒有,真是讓人妒嫉……」
  從早上從王后那裡回來,阿麗娜已經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個中午了。
  「如果能快點見到空中花園也不錯啊,」我笑了笑,怎麼說,這也是聞名世界的七大奇跡之一呢,不知和之前所見的亞歷山大燈塔比較,哪一個更加壯觀?
  亞歷山大……想到這裡,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了那雙水藍色的眼眸,和宛若埃及蓮花般的女王……
  「王后現在對您倒是親切了許多,不過那也應該,要不是王妃您救了她,她說不定早就葬身蛇腹了……」她露出了一絲羨慕的神情,「如果王后再為王生下子嗣的話,那就更不知是如何的恩寵了……」
  聽她說到子嗣,我心裡一動,隨口問道,「王的孩子,我怎麼都從沒見過,在家宴的時候也沒見過他們。」
  阿麗娜忽然笑了起來,「您當然沒有見過啊,王到現在還沒有子嗣呢。」
  「什麼!」我大吃一驚,「王沒有孩子!」
  「王妃您怎麼了……」她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那王有沒有其他的兄弟?」我不甘心的繼續問道。
  她搖了搖頭,「王只有兩位姐姐,但是都已經遠嫁了。」
  我的背後忽然冒起了一股寒氣,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在打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小尼到底是誰?
  心底深處的那個荒謬念頭又開始隱隱的蠢蠢欲動了……
  很快就到了夜晚時分,就在我打算休息的時候,宮裡來了一位稀客。
  「萊米王妃,你怎麼來了?」我對於她的忽然拜訪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覺得再好不過,她不來找我,我也正想去找她確定一下。
  她笑了笑,「來看一看我們勇敢的阿伊米斯王妃,難道一定要有原因嗎?」
  「不要取笑我了。」我也笑了笑。
  不遠處傳來了工匠們勞作的聲音,石錘敲擊石板的聲音在夜晚聽來格外清晰。她抬頭望了一眼窗外,輕聲道,「工匠們這麼晚還在繼續作工,看來王真的很想這座空中花園早日修建完成。」
  「早日修建完的話,王后就能早點看到,病也能快些好。」我一邊說著,一邊吩咐阿麗娜拿了些無花果和紅白果子酒上來。
  「王對王后……真的很好。」她的眼中飄過了一絲落寞。
  「這座花園竣工之後一定是美輪美奐,」我隨口說著,遞了一杯白果子酒過去,就在她伸手來接的時候,我鬆了手……
  只見白色的液體頓時流淌在了她的身上,順著她的裙角滴落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故作驚慌拿起手邊的披肩,蹲下了身,替她慌亂的擦抹著,一邊伸手撩起了裙子,目光在她的左腿上停留了一瞬,又不動聲色的將她的裙子放了下來。
  「沒關係,阿伊米斯,」她的語氣溫柔,「真的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弄髒你的衣服,「我站起身來,」真的是非常對不起……「
  「衣服濕了換一身就好,」她也站起了身,「那麼,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聊聊。」
  「也好,時候也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示意阿麗娜送她出去。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我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我看到了——那個紅色的蛇形標記。
  她果然就是……
  那麼毫無疑問,想傷害王后的也是她。只不過,我還有一點想不通,如果沒有我的出現,巨蛇不就還沒死,那麼她利用巨蛇殺死王后也完全可行,那麼為什麼非要將她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牢中……
  難道是想要折磨王后?
  想得我的頭都暈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我又像往常一樣起了床,趁人不注意溜到了庭院裡的老地方。果然,小尼就像往常一樣坐在那裡。
  「你來了。」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他的臉上極快掠過了一絲愉快的神色。
  「你果然在這裡。「我走到他的身邊坐下,因為心裡有疑惑,所以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傷疤。
  真的一模一樣。
  「空中花園已經開始建造了,工人們日夜趕工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完成。」他遙望了一眼不遠處,「這也會是我巴比倫僅此於巴別通天塔的建築。」
  「巴別通天塔?」我一下子來了精神,這座塔在歷史上可是赫赫有名,據說人類的祖先最初講的是同一種語言。後來,他們在美索兩河之間定居下來,決定修建一座可以通到天上去的高塔,這就是巴別塔。結果有一天,高高的塔頂已衝入雲霄。神知道以後,心想人們講同樣的語言,就能建起這樣的巨塔,日後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情呢?於是,神就決定讓人世間的語言發生混亂,使人們從此互相言語不通。
  「最早的巴別通天塔,在幾十年前亞述國王辛赫那裡布攻佔巴比倫時就破壞了。現在的這座,是王令人重建的。」他看了我一眼,「你有興趣?」
  「有興趣啊,當然有興趣,」我的兩眼發光,「聽說塔裡的神殿的牆上貼滿了黃金,該是多麼豪華啊!」
  看著我一臉神往的樣子,他的唇邊浮起一絲笑意,「這倒是沒錯,貼滿了黃金的牆就像太陽一樣閃閃發光,不過那裡並不是人人可以去的,只有國王和祭司才可以進入那座黃金神殿。除非到了春季舉行的新年盛大慶典,那時國王會挑選一位他最喜歡的妃子在人民面前舉行神聖婚禮儀式,並且一起進入神殿。」
  「啊,這樣啊,那我可沒希望了。」我沮喪的搖了搖頭,這對我來說完全不可能啊。
  而且,還要等到春天,也太遙遠了吧……
  「沒有希望?」他挑了挑眉,「那倒也未必,王把那把隨身不離的劍都送給了你。」
  「對了,小尼,想不想看那把劍?」我笑瞇瞇的拉住了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去,「來我的房裡看!」
  他有點吃驚,但還是任由我拖著進了房間。
  我從床底下拿出了那把劍,在他面前瞎晃,「看,是不是很漂亮!」
  他的面色在燭火下帶了幾分柔和,「你喜歡它?」
  「喜歡啊,喜歡這把劍上的——寶石啊,如果你喜歡,我把劍送你好了,不過我要先把寶石挖掉。」
  剛說完,就見到他的臉繃得緊緊的,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這把劍比寶石珍貴多了!」
  「啊,哈……」我在收起刀的時候不小心手一抖,鋒利的刀鋒在他的手背上劃出了一道淺淺傷痕,些許鮮血慢慢從那個口子裡滲了出來……
  「糟糕,對不起啊!」我趕緊扯下了一塊身邊的披肩,手忙腳亂的幫他止血。
  「行了,這點傷不算什麼。」他好笑的拿開了披肩,忽然抬眼望了望窗外,急忙起身,「我也該回去了,明晚的這個時候,我還在老地方等你。」
  在走出房間的時候,他忽然又回過頭,「還有,下次別把其他男人帶進你的房間。」
  「啊,像你這樣的小孩也不行嗎?」
  「不行!是雄性的都不行!不然王會很生氣。」
  「啊……」——
  清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天亮了,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白色的紗帳,喚醒了清脆的鳥鳴,也喚醒了含苞的花蕾。一陣輕風吹過,吹散了陽光的溫度,吹來了淡淡的花香。
  在阿麗娜伺候我洗臉的時候,不遠處錘打敲擊的聲音也同時開始響了起來。
  可憐的勞工們,又開工了……
  從早到晚不停的幹,可惜這裡也沒有勞工法啊……
  「王妃,等會兒您還準備去看王后嗎?」阿麗娜小心翼翼的在我手上抹著香精。
  「去啊,」我笑了笑,「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去看看空中花園。」
  「啊,王妃,不是才剛開始建造嗎?現在去有什麼好看的。」
  「等建成後我就看不到了,」我脫口道。
  她露出了一臉驚詫的表情,」王妃,您不要胡說……」
  「哦,我的意思是現在剛開始建的這種情況,等以後建成了就看不到了。」我連忙解釋道。現在已經初步鎖定了疑犯,那麼離真相應該不遠了吧,我想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現在的空中花園,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日後那種舉世無雙的樣子。我抬頭往上望去,只見到密密麻麻的工匠們正在辛勤的工作著,這些工匠,多半是些被尼布滅了國家的亞述人,在當時,亞述人的建築工藝在兩河流域是數一數二的。
  流芳百世的世界奇跡,就是在他們這些最普通的人手中誕生的……
  就在我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阿麗雅一聲尖叫,「王妃,小心!」
  我側頭一看,只見一塊中等大小的石頭正衝著我的頭頂砸了下來,還沒等我閃開,只覺得身邊有一股大力將我拉了過去,一瞬間,被拽入了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中。
  只聽砰的一聲,那塊石頭已經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面上。
  我抬起頭,正好撞上了一雙銀灰色的眼眸,此時,那雙眼眸正帶著隱隱的怒意。
  「不要命了嗎,到這麼危險的工地來。」他並沒有放開我,繼續發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不就……」
  拜託,我葉晚怎麼可能會被一塊石頭砸死,要不是你拉我,我早就閃開了。
  「謝謝王。」我盡量想裝出和往常差不多的樣子,可是又實在忍不住動了動身體,想從他的懷抱裡掙開。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掙扎,反而將手收的更緊。
  我心裡微怒,抬頭瞪了他一眼,朝他露出了一臉我很不爽的表情,他那冷峻的表情忽然變得柔和起來,銀灰色的雙眸中湧起了一絲笑意,可是雙手卻還是猶如枷鎖一般,牢牢的扣住了我的腰。
  不行,再下去,我就要窒息了……
  多日來辛苦假裝的面具終於爆了,我抬起了腳,狠狠的朝著他的腳踩了下去……沒想到他好像預料到了一樣,面帶笑意的迅速放開了手。
  在他手鬆開的一剎那,我趕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好可怕的地獄搖籃……
  「來人!去查查什麼人這麼不小心,一旦查出立刻處死!」他變臉比翻書還快,那千年罕見的一絲笑意立即被陰沉的神色所代替,週身隱隱散發著一陣我所熟悉的——殺氣。
  「等一下,「我不慌不忙的開了口,」處死幾個人對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如果因此讓工匠們感到害怕,工作起來畏手畏腳,不是反而影響花園的進度?」雖然我不想多管閒事,但也不想有人因為我莫名奇妙的送命。
  他思索了一下,示意了手下先退下。
  「阿麗娜,還有你,如果下次再讓王妃到這種地方,我會讓人砍了你的腿。」他剛說完,阿麗娜就嚇得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饒命啊,王!」
  「不關她的事,是我想看。」我皺了皺眉。
  「阿伊米斯,過來。」他忽然朝我伸出了手,猛然間,我彷彿遭受了雷擊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牢老盯著他的手背。
  他的手背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傷痕,雖然很淡,卻是清晰可見,和昨天我不小心劃上去的——一模一樣。
  難道這也是巧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平素冷靜的頭腦中也是一片混亂,不知在什麼的驅使下,竟然抓起了他的手,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要找出有什麼可以說服自己的證據,
  「阿伊米斯,你怎麼了?」他驚訝的問道。
  我緩緩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輕輕吐出了一個詞,「小尼……」
  他的臉色頓時大變,只是看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傷痕,立即就反應過來,低聲道,「你知道了?」
  我沒有回答他,還是重複了一遍,「小尼……」
  他牢牢地盯著我,銀灰眼眸中湧動著高深莫測的神色,臉上的表情卻漸漸平靜下來。
  「是你的話也許可以……」他的唇邊揚起了一抹奇怪的笑容,轉頭對著還跪在地上發抖的阿麗娜沉聲道:「回去好好替王妃收拾一下,今晚準備侍寢。」

《尋找前世之流年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