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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罐

夕阳没尽,皓月升起。急于赶路的江南才子欧阳子玉和刘碧璋抬起头来喘了口气儿,这才发现两个人竟然身处荒野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顾无人,饥饿、疲劳和恐惧一起涌上心头,两个人不由慌了神儿,四下望去,见远处山洼里隐隐约约似是一片宅院,急忙打起精神,咬牙硬撑着奔了过去。

走到近前,宅院原来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山门半倒,庙内荒草横生,大殿的门窗早已七零八落,像恶鬼的嘴一样黑洞洞地大张着。两个人摸进大殿,也不顾佛像倒塌,灰尘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泥一样瘫在了那。欧阳子玉本是江南才子,五岁即能做诗,七岁就会作文,人称神童,此次赶科必然是金榜题名,可谁知不懂考场之道,没有向主管科考的宰相司徒笙送礼拜师,结果竟落得名落孙山。想到这里,欧阳子玉对月长叹,扼腕不止。

刘碧璋看了一眼欧阳子玉:“歇歇吧仁兄,谁不知当今考场就是他司徒老贼的天下,你分文未送,倒也未失读书人节数。我偷偷给他送了五百两银子,他倒觉我有辱没宰相之嫌,结果把我也弄了个名落孙山。唉,有这个赃官当道,朝廷、读书人、百姓、社稷都是一难啊!”

欧阳子玉猛地一拍包裹:“为人必须坚持正义,惩恶扬善,上无愧君主,下无愧百姓,中无愧良心。我欧阳子玉对月发誓:若我有朝一日为官,凡人贿我银两,我一律扔之户外。”

“别扔,给我呀!”随着一声断喝,一个面色黝黑之人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手里冷森林的钢刀一摆:“今天算你们倒霉,想要活命就乖乖地把银子给大爷拿出来,要不然,我这钢刀可是三刀没喝着人血了!”

刘碧璋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哀求强盗饶命。

欧阳子玉扫了一眼刘碧璋:“这位强盗大哥,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不顾王法,杀人越货,干尽伤天害理之事,难道不怕报应吗?我劝你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欧阳子玉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强盗一个窝心脚踹出老远:“重新做人?我今天就先让你重新做人。”说着钢刀一摆,命令吓得脸色惨白的刘碧璋扒下欧阳子玉的外衣把他捆好,又逼着刘碧璋在大殿前挖起了土坑。

“欧阳仁兄,为了活命,小弟只有得罪了。”刘碧璋哭丧着脸说了一句,拼命给欧阳子玉扔进了绝命坑。

突然,刘碧璋停了下来,在他挖的土坑里,竟然出现了一只漆黑的泥瓦罐。

“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强盗钢刀一摆吼道。http:///

刘碧璋把瓦罐抱出来,轻轻打碎泥封,一股白烟猛地从瓦罐里飘了出来,天地间隐隐传来了女人一声低低的凄凉的哀叹。

刘碧璋浑身一抖,看着瓦罐,竟然狂笑了起来。

“里面是元宝吗?”强盗眼睛一亮,钢刀一抡,刘碧璋的脑袋“嗖”的一声横飞了出去,鲜血“噗”的四下飞溅,呛得满瓦罐都是。刘碧璋没有脑袋的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瓦罐“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瓦罐竟然没有破。一声女人凄厉的哀嚎从里面传了出来:“三十年了,终于又尝到了人血的滋味!”

强盗脸上的肉一阵抽搐,手提钢刀几步抢了过来。

瓦罐“呼”的一下飘了起来,女人凄厉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血灌瓦罐,尸骨无存。”一股鲜血猛地从瓦罐里喷了出来,大雨一样喷了强盗满身满脸,血腥味儿顿时弥漫了整个天地。

强盗目露凶光:“老子杀人如麻,从不怕什么神鬼妖狐!”钢刀挂动风声,恶狠狠地向着瓦罐劈了下去。

“我看你究竟长了一颗什么心!”瓦罐口猛地探出了一只惨白的手,风一样**强盗的胸部,闪电般把强盗血淋淋的人心掏了出来,一把塞进了强盗大张着的嘴里。

“啊——”强盗猛地把还在突突跳动的心喷到了地上,往前猛抢了几步,“扑通”一声倒地而亡。

瓦罐悠悠飘到早已吓得半死的欧阳子玉跟前:“欧阳才子,让你受惊了。”说完,欧阳子玉身上绑着的外衣竟然自动解开。

欧阳子玉早已无法动弹,惨白着脸:“你……你要干什么?”

瓦罐凄惨的一叹:“我并不恶魔,也不会滥杀无辜,那个强盗死有余辜。三十年了,我一直被封在这里,我一直在盼望有缘来救我,今天月圆,你终于来了,你要帮我报刻骨之恨呐!”

欧阳子玉抖着嘴唇:“你一个瓦罐……能有什么仇?”

白烟飘动,瓦罐里飘出了一个淡淡的女人形,只有右手是实实在在可见。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欧阳才子,妇人恨深似海,此恨只有公子相助才能得报。”

原来,妇人姓冯,三十年前跟随丈夫和儿子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名凤栖梧的地方,儿子进私塾读书,一家人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常生活。可谁知后来丈夫竟然染上了赌钱的毛病,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眼看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典当一光,丈夫竟然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那天,妇人刚刚做完晚饭,丈夫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还没等妇人问清是怎么回事儿,赌棍于二虎便气势汹汹地上门抢人。原来,丈夫把她押在赌桌输给了于二虎。妇人气极难忍,手持菜刀砍掉了于二虎一绺头发,吓得于二虎落荒而逃。第二天,于二虎砍去了丈夫左手无名指和小指才算了事。为了孩子,妇人委曲求全。可三个月后月圆的晚上,丈夫竟然手持钢刀把她剁成了肉酱,最后把尸骨砸碎装进瓦罐埋进了地下。她的冤魂被封在瓦罐里整整三十年,今夜月圆,终于被有缘人救了出来。

欧阳子玉一皱眉:“世上竟有这样的丈夫?你现身已经冲破瓦罐的封锁,该报仇的报仇,还找我干什么?”

妇人哀叹一声:“公子有所不知,我尸骨并非全在此罐里,此瓦罐里只有我的一只右手,其余的不知被埋在何处。全尸难聚,我无法找到仇人,只有靠公子,公子只要把我存身的这个瓦罐送到仇夫家中即可,望公子相助。我仇夫名叫司徒尚德,儿子名叫司徒笙。”

欧阳子玉大吃一惊:“什么?司徒尚德,司徒笙?是当朝宰相父子?”

妇人摇了摇头:“我只想找到仇夫报仇,他是什么身份我不管,望公子相助。”

第二天,欧阳子玉外出四下打听,终于得知三十年前在此居住的司徒一家就是现今的当朝宰相,他带着瓦罐,返身转赴京城。

来到京城,欧阳子玉按照妇人的吩咐,在古玩闹市区把瓦罐摆了出来,高声叫卖。见欧阳子玉竟然当街叫卖一个黑漆漆的普通瓦罐,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说卖者是疯子。

时过中午,一伙儿人前护后拥围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走了过来,来到欧阳子玉的跟前,老者竟然停下了脚步:“好罐,好罐呀!”

欧阳子玉一愣,眼前的瓦罐竟然成了一件晶莹剔透的瓷器,白白的底,鲜鲜的花,红红的色,仿佛有血在里面流动,就连他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来这的确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器物。老者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瓷罐:“年青人,多少银子?”

欧阳子玉眼前一亮,老者左手无名指、小指全无。他一笑:“三千两。”

老者的一个随从探前一步:“你瞎了眼了?此乃当朝宰相之父,相中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还狗上大席端上了,三千两,我打你个三千两的样!”

司徒尚德一摆手:“嗯?年青人,这件瓷器我要了,跟着下人取钱去吧。”说完手捧瓷器转身就走。http:///

欧阳子玉跟着那个随从走出了古玩街,可越走越荒凉,越走人烟越少,他突然明白可能要害自己,急忙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银子我不要了!留我一条命就行!”

看着欧阳子玉远去的身影,随从哈哈大笑:“想要宰相家的钱,真是不要命了!”

欧阳子玉一口气跑出数里,见没人追赶这才停了下来。瓦罐已经送到司徒尚德的手上,他第一步的任务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按照妇人的要求在晚上来到京城外密松林。

时至夜晚,明月当头,欧阳子玉刚到密松林藏好,瓷罐轻飘飘地飞了进来,司徒尚德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追了进来,一把把瓷罐抱住:“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

瓷罐突然变成了瓦罐,一阵恶狠狠磨牙的声音从瓦罐里面冷冷地传了出来:“血灌瓦罐,尸骨无存。你好狠的心呐!”随着话音,瓦罐上渗出了丝丝鲜血。

司徒尚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谁?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是你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瓦罐一声厉呼,妇人浑身是血的虚像现了司徒尚德面前,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的脆响,那只实形的右手血光迸飞,白森森的骨头从皮肉里扎了出来。

“你……还没死?!”司徒尚德大叫一声,扭身就爬。

“当年你杀我是何等残忍,今天我让你也尝尝血灌瓦罐三十年的滋味!”妇人的右手猛地探了出去。

“那不怨我,是瘫子李瞎子告诉我那么干的!不信你去问他,他现在就在京城狗街乞讨。”司徒尚德还没等就完,大手一把死死抓住了他,“嘭”的一下扯了过去,竟然活活地塞进了小小的瓦罐之中。

瓦罐里传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便传出了骨头稀碎的声音,鲜血顺着瓦罐口“咕嘟咕嘟”冒了出来,最后“刷”的一声,白森森的骨头从瓦罐口喷出,七零八落,溅了落地。

欧阳子玉壮了壮胆:“你的仇也报了,我就把你抱回原地埋了就一切了事儿了吧?”

瓦罐叹了口气:“原本是这样,可现在不行。刚才司徒尚德不是说是李瞎子让他那么做的嘛,你还要帮我去找李瞎子,他为什么要害我?”

欧阳子玉想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

第二天,伴着宰相父亲神迷失踪的消息,欧阳子玉满京城寻找李瞎子,终于在狗街郊外一处破山神庙里找到了他。李瞎子听完欧阳子玉的叙述,空洞洞的两眼里竟然淌出了泪水:“三十年了,丧尸罐终于出现了,月圆之夜你把丧尸罐带到这儿,一切都该了结了。”

月圆之夜,欧阳子玉带着丧尸罐来到了山神庙。李瞎子坐在地上,向着丧尸罐的方向转了转耳朵:“三十年,你终于出现了,可你不要滥杀无辜,否则你就会永闭瓦罐,万劫不复。我现在就告诉你当年你丈夫为什么要害你。”

李瞎子本不瞎,双腿也并不残废,是江湖上晓有名气的风水先生,最擅长看阴宅,人称阴眼李。三十年前,阴眼李到了凤栖梧,被毒蛇咬伤,被司徒笙碰到,救了阴眼李一命。阴眼李养好伤后上山看风水,一脚踏空,从山上摔了下来,又被司徒笙相救,足足养了一百多天才康复,却成了瘫子。为了报答司徒笙,阴眼李告诉他凤栖梧山上有一处正穴,点上正穴后,三年内此家必出高官,此后官运家运亨通,可出四任宰相。但如果点上正穴,阴眼李必然双目失明。司徒笙当即磕头认阴眼李为义父,发誓让阴眼李与自己同享富贵,且儿孙永远把阴眼李当作祖先供奉。并求阴眼李一定要说服其父司徒尚德亲自做这件事。在阴眼李的劝说和司徒笙以死相逼下,无处寻找先人骨灰的司徒尚德残忍地杀死了妻子,把尸骨装进了瓦罐,而到那时阴眼李才知道真相。阴眼李指挥着司徒尚德把妇人的骨灰按时辰方位埋进了正穴。偷偷把妇人的右手骨装进一个瓦罐,悄悄埋在了庙里,随后跟着司徒一家迁走他乡。三年后,司徒笙高中状元,从此官运财运家运亨通,直到官到宰相。司徒家原来对待阴眼李还非常敬重,可后来逐渐对他越来越不敬,尤其是儿孙根本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瘫子瞎子的外姓老头儿,二十九年后终于把他赶出了相府,阴眼李成了乞丐李瞎子。

李瞎子顿了顿:“当年我把你的手骨埋下就是为了防备今天,三十年仇恨积于瓦罐,月圆夜遇到有缘人,再血灌瓦罐,你便会破土而出成为丧尸罐,专寻仇人报仇。如今司徒笙于恶朝廷,贪脏枉法,为害百姓,全家无恶不作,已是人神共奋。所以丧尸罐才会出现,我之所以不死,就是在等这一天。其实真正害你的人就是你亲生的儿子——当今宰相司徒笙,你应该向他讨回血债。”

丧尸罐一声厉吼:“该死的瞎子,死到临头还要扯上我的儿子,你说的话我根本不信。别说我儿子没有这么做,即便真的是他为了当官害我,我也不会去害他。还我命来!”

李瞎子慌忙抓了一把欧阳子玉,可一介文弱书生又怎么救得了他。只见丧尸罐“呼”的一下扣在李瞎子的头上,“嗖”的一声飞出,李瞎子的脑袋被生生吞了下去。没有脑袋的人头“咚”的一声张倒在地。

丧尸罐看了看了欧阳子玉:“公子,你把我送顺原处即可回家了。”

欧阳子玉把丧尸罐埋回原地,走出破庙,这才把李瞎子临死前抓他一把塞到他手里的纸团取出。竟然是李瞎子生前请人所写,纸上陈明司徒宰相的十大恶行,求欧阳子玉为朝廷为百姓为读书人更为人间正义置司徒笙于死地。

欧阳子玉想了整整一天,最后下定决心为民除害。月圆之夜他按纸上所写带着工具偷偷来凤栖梧山上,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已经修缮一新的司徒笙母亲正穴墓地。他拼命把墓地掘开,里面露出了一个瓦罐。他把瓦罐抱出,打破泥封,里面竟然是清清的一罐水,水里竟然游着一只硕大的虾,旁边还有数不清的小虾。欧阳子玉知道,最大的虾就是司徒笙,其余的也是司徒家的子孙。他一把抓住大虾,狠狠地扯为两断。他定了定神,抡起家伙,把所有的虾全部打死。

突然,妇人出现了欧阳子玉的面前:“你?你为何要害我子孙?”

欧阳子玉一惊:“你怎么出来了?这等害国误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留他何用?其实他才是害你的真正凶手!”

妇人一声厉叫:“墓穴一开,尸骨找到,我两骨皆现,月圆夜即可自由行动。不管他如何害我,他也是我的儿子,你害我儿我就要你死!”

欧阳子玉一闭眼。只听空中一声炸响,一团火球猛地冲下,妇人惨叫一声缩进了瓦罐,猛地砸进了深层地下,轰的一声上面堆满了石头。欧阳子玉半天才返过神儿来,他长叹一声:“谁说冤魂就一定正确?!”

第二天,京城传出奇闻:宰相一家一夜间全部奇怪死光。更多鬼故事请访问鬼故事大全首页: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