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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苏醒

    此时的张扬正坐在福德楼的阅江阁中吃饭,张德放果然是个没有创意的人,同样的饭店同样的包间,不过晚上准备的菜肴要比中午还要丰富,喝得是1970年产的芝华士,从这一点张扬就看出,张德放主要宴请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顾佳彤,客气点说叫一箭双雕,张德放利用一顿饭想卖两个人情,可是顾佳彤却并没有喝酒,要了一听果汁。
    顾佳彤晚上表现的还是中规中矩,一旦到了外面的场合,顾佳彤就是顾董事长,举止得体,优雅高贵。
    张德放请她主要是想帮人购买几台电脑,在九十年代初期,电脑还是一个稀罕物,张德放的目的当然是便宜了,顾佳彤对这个表哥虽然不喜欢,可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张德放一开口,她就表示会给张德放一个进价,这已经是很大的情面了,张德放也相当的满意,高兴之余又道:“我本来今晚还给妹夫打了电话,约他一起过来,可是他厂里有事,没办法过来。”
    顾佳彤听到张德放提起丈夫魏志诚,脸色顿时一变,她暗骂张德放多事。
    张德放却没有啥眼色,偏偏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又提起很久没跟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了,搞得顾佳彤一张俏脸顿时沉了起来,她一旦不爽,任何人的面子都不会给,起身道:“我还有事,你们继续吃!”她丢下这句话就离席而去。
    张德放都不知道啥时候得罪的这位顾家大小姐,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顾明健,顾明健爱莫能助的笑了笑。
    这时候张扬的传呼响了,他的手机还没有修好,只能借顾明健的手机回了过去,电话是省人民医院打来的,当张扬听清他们说的什么,脸色顿时变了,自从顾明建认识张扬以来还从来没有见他这么惊慌失措过,张扬转身向门外跑去,甚至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一个。
    张扬冲出福德楼的时候,顾佳彤刚好开着她的奔驰车出来,这厮猛然冲到车前,吓得顾佳彤慌忙踩下油门,她今晚的火气也到了燃爆点,头伸出窗外尖叫道:“你找死啊?”说完这句话才认出这个突然窜出的家伙竟然是张扬。
    张扬也认出了她,拉开车门,毫不客气的转入汽车,坐在副驾上:“送我去省人民医院!”
    顾佳彤一肚子的火,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张扬,这厮什么人啊,他凭什么对自己颐指气使啊?她怒道:“你给我下车!”
    张扬的声音比她更大:“少废话,快开车!”他的怒吼声把顾佳彤吓得一哆嗦,竟然没有跟这厮继续争执下去,她咬了咬嘴唇,开车向省人民医院驶去。
    张扬接到那个电话是有人通知他海兰出事了,现在已经送入了省人民医院抢救,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不知是死是活,院方通过海兰的电话簿打了许多电话,其中一个通知了张扬,海兰在东江并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多数人听说这件事都选择回避,就算是省电视台也一样,因为她已经从省台辞职,人家才不愿意揽上这个麻烦。
    顾佳彤一边开车一边从烟盒中取出一支摩尔香烟,用火机点燃。张扬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就要崩溃,他拿起那盒香烟,从中抽了一支,又拿起点烟器把香烟点上。
    顾佳彤暗骂这个家伙实在无礼到了极点,不但强行征用了自己的汽车,还抽自己的香烟,居然还表现的这么心安理得。最可气的是自己,自己这辈子怕过谁啊?居然被他刚才的那声大吼吓得没了主意,妈的,我竟然会怕他?顾佳彤心情矛盾的想着,可是她女性特有的敏感觉察到,张扬的情绪很不对,这厮的情绪躁动不安,目光中闪动着悲悯和痛苦,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家伙如此痛苦和揪心?顾佳彤原本想痛骂他一顿的话,终于忍住。
    汽车抵达省人民医院的停车场,张扬推开车门就向急诊中心冲去。顾佳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泊好车跟了过去。
    张扬惊慌失措忙不择路,途中和急诊室推着治疗车的小护士撞在一起,治疗车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小护士怒道:“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
    张扬大声道:“请问有没有一个叫海兰的病人?”
    “你是谁啊?”小护士对这厮显然没有什么好印象,狠狠瞪了他一眼,蹲下身去收拾被他撞落在地的东西。
    张扬原本就心急火燎的,看到这小护士态度不善,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吼道:“麻痹的,你他妈什么态度?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那小护士也不是省油的灯,柳眉倒竖道:“流氓,这是法治社会,我看你敢胡来!”
    张扬一脚就把治疗车踹开了,伸手想要去抓她,换做平时张大官人一定不会如此没有风度,可是关心则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海兰的生死存亡,什么素质风度早已被他抛到一旁。
    那小护士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才知道害怕,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顾佳彤及时来到了张扬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干什么?冷静一下好不好?”
    这时候一名急诊室的医生走了过来,他问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低声道:“海兰正在手术室抢救,病人的头部受到撞击,情况不容乐观!”
    张扬和顾佳彤赶到手术室门前的时候,手术仍然在进行中,张扬不顾一切的向手术室冲去,被门前的两名警察拦住,张大官人现在显然失去了理智,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虎视眈眈的盯住那两名警察:“滚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顾佳彤真是服了这厮的胆量,不知道该说他胆大呢,还是说他愚蠢。她真是郁闷到了极点,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卷入了这场麻烦中,她来到张扬身边:“张扬,你怎么回事?现在人家在里面抢救,你冲进去又有什么用?你帮得上忙吗?”
    张扬怒吼道:“老子要去救人!谁他妈拦着我,我就灭了谁!”
    那两名守门的警察也被激起了火气:“你小子有种,你过来试试!”说话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首先走出的是负责手术的医生,张扬走了过去:“医生,海兰的情况怎么样?”
    那医生看了看张扬:“你是她家人?”
    张扬看到医生脸上不苟言笑的神情,一颗心凉了半截,自从重生以来,他还从没有这么害怕过,突然生出一种命运完全不由得自己掌控的感觉,自己空有一身神乎其技的医术,可是海兰最需要他的时候,自己并不在她的身边,假如……张扬几乎不敢继续想下去。
    顾佳彤生怕张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慌忙上前道:“你好,我们是伤者的朋友,请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生命是保住了,不过至于什么时候苏醒,苏醒后的情况会怎样,我就很难保证了。”
    张扬整个人宛如虚脱般,仿佛随时都要坐倒在地上,知道海兰仍然活着,他高悬的心终于落地。
    三名医护人员推着海兰从手术室内走出,张扬慌忙迎了过去,却被其中一名护士拦住:“对不起,病人需要进入重症监护室,你先去办下手续,回头去ICU探望吧!”
    张扬理都不理她,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来到海兰面前,却见海兰头上的青丝已经被完全剃光,头上被白纱包裹着,俏脸苍白,呼吸微弱,美眸紧闭,显然仍旧处在昏迷之中,张扬握住海兰的手腕,触手处感觉她肌肤冰冷,脉搏细弱,不过让他欣慰的是,海兰的生命力仍然顽强。
    那护士对张扬的行为还是表示了充分的理解:“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过去,你最好还是让病人休息一下,自己也冷静一下好吗?”
    张扬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跟着推车来到ICU的门口,顾佳彤提醒他道:“现在病人仍然昏迷不醒,就算你跟过去也无济于事,还是先搞清楚发生什么情况再说!”
    张扬点了点头,发现三名警察向他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是昨天晚上指挥抓捕行动的白沙区公安局副局长栾胜文,栾胜文并没有想到顾佳彤也会在这里,不由得呆了呆,他认识顾佳彤,知道这是平海大佬的千金,可顾佳彤并不认识他,所以栾胜文并没有冒昧的打招呼,而是直接走向张扬:“张扬!有些情况我想让你配合调查一下。”
    张扬现在心烦意乱,他摇了摇头道:“想调查情况,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要你告诉我,海兰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栾胜文道:“她在申园路,驾驶的奥拓车失去控制撞在护栏上冲下斜坡,车内酒味很大,驾驶人可能在之前喝了不少的酒,因为地势偏僻,当时并没有人发现车祸的过程,所以事故大队联系我们协同处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今天中午到现在去向?”
    张扬的情绪极度恶劣,他冷冷看了栾胜文一眼道:“滚蛋!”
    栾胜文的脸涨红了,妈的,这厮实在太嚣张了,老子怎么说都是白沙区的公安局副局长,你狗日的什么态度,他正要发火的时候,顾佳彤走了过来,轻声道:“整个下午他都在我家里,这一点我们家的所有人都可以为他证明,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有足够的理由证明张扬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
    栾胜文听到顾佳彤这么说,只能作罢,人家顾佳彤是什么身份?这句话同时也在暗示张扬和顾书记家的关系那不是一般,自己如果继续追究下去肯定是自找难看,放眼平海省内,还有什么人比省委书记的证词更为可信吗?
    在经过一番交涉之后,张扬终于获得允许,船上无菌服进入ICU,因为担心张扬情绪失控,顾佳彤也换上无菌服跟了进去,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被糊里糊涂的拖入了这件麻烦之中。
    海兰静静躺在床上,宛如熟睡,苍白的俏脸之上带着安详的表情,床头监护仪上显示着她的血压、脉搏情况,张扬在海兰的身边坐下,握住她微凉的右手,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无论花费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帮助海兰尽快恢复过来。他低声道:“姐……你醒醒……你醒醒,我不能没有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害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海兰没有说话,她仍然静静躺着。
    张扬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足足有半个小时,方才站起身,一名小护士来到他面前,把欠费单递给他,急救手术的费用都是院方临时垫付的,欠费单上已经欠了一万多块,张扬身上可没有这么多的现金,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张大官人低声道:“要不我明天把钱送来!”
    那小护士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住院费如果不能及时到位,许多药品和治疗措施都不能用上去,这也是院里的规定,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利……”
    顾佳彤把欠费单拿了过去,看了一眼道:“小问题,我来解决,张扬,这笔钱也不要你还,只要你把我妹妹的腿治好了,这钱就当成你的报酬!”
    张扬摇了摇头道:“一是一二是二,钱我必须还你,为养养治病,我没想过报酬!”
    因为ICU的特殊规定,他们两个还是被请了出去,顾佳彤为海兰垫付了医药费,这让张扬对这位顾家的大小姐又有了全新的认识,看来顾佳彤也并不是不通情理,在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大气。
    冷静之后的张扬配合警方录了口供,有了顾佳彤的证词,张扬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疑点,他对公安介入海兰的车祸事件颇感好奇,在录口供的时候,顾明健和张德放也赶到了省人民医院,通过张德放的旁敲侧击,终于查明这次公安机关之所以介入这场交通事故,是因为海兰的主要伤处在后脑,和车祸造成的伤害不符,也许其中的具体详情只能等海兰苏醒才能够知道。
    许常德握着电话,脸色异常苍白,他咬牙切齿道:“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她还活着,你就这样把她送到了省人民医院?”
    听筒内传来一个懊恼的声音:“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我以为她死了,所以制造了一场车祸,我根本没想到她还活着……”
    许常德用力咬了咬嘴唇:“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花费怎样的代价,都要把这件事给我擦干净!我决不允许这件事牵连到我……”
    “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办完一切的手续之后,已经是夜里两点,张扬将顾家姐弟的这份情义深深记在心里,如果没有顾佳彤,今晚他会遇到很多的难题,想起自己白天对她的态度,张扬不由得有些歉疚,他低声向顾佳彤道:“谢谢,彤姐,我平时说话口无遮拦,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顾佳彤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那笔帐我早晚都会跟你算,不过看在你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男人的份上,我应该会原谅你。”
    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们都会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
    顾佳彤点了点头,顾明健和张德放来到张扬身边道:“公安方面,我们尽量帮你留意,看看这件事能不能查出一个结果。”
    张扬道:“对了,明天我可能去不了你家了,帮我跟养养解释一下,反正近期我可能不会离开东江,等海兰这边的情况稳定,我马上过去!”
    顾明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直说,咱们哥儿们没啥需要客气的。”
    张扬点了点头,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顾家对他的这个情分,张大官人算是牢牢记住了。
    张扬在ICU外面坐下,透过玻璃窗看着病房内的海兰,暗淡的灯光下,海兰睡得如此沉静如此安祥,在知道海兰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张扬的情绪冷静了许多,他把脑子里纷乱的念头仔仔细细梳理了一下,从目前得到的情况来说,海兰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可是海兰在东江有什么仇人,她如此美丽如此善良,又有谁这么残忍,对一个如此美丽的生命下手呢?
    张扬用力揉了揉眉头,这时候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推着治疗车慢慢向ICU的方向走来,张扬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垂了下去,他的耳中传来充满节奏的脚步声,张扬感到有些错愕,这男子迈出的步伐是如此的精准,几乎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同,而且落脚的方式很奇怪,似乎在刻意收敛落脚的力度。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出现在高手的身上,张扬又抬起头,发现那名男子带着口罩,黑框眼镜下一双眼睛深邃而冷静,他推开ICU的大门。
    张扬留意到他脚上穿的是运动鞋,右脚不显眼的地方还沾着一块黄泥,应该是从外面赶过来,在张扬观察那名男子的同时,他已经推车走了进去。
    张扬猛然站起身来,他感觉有些不对,猛然推开ICU的大门,那男子正在套上无菌服,张扬怒吼道:“你给我站住!”他向那名男子冲了过去。
    那男子愣了一下,意识到被人识破了行藏,他抬起右脚狠狠踹在治疗车上,治疗车高速向张扬的身体撞去,与此同时,他右手扬起,三柄手术刀向张扬闪电般射来。
    张扬侧身闪过,手术刀笃!笃!笃!钉在他身旁的门板上,那男子看到行藏被识破,不敢继续逗留,趁着张扬躲避的刹那,从一旁的缝隙中逃了出去。
    张扬哪肯让他就此溜掉,双手抓起治疗车,整个向那男子砸了过去,准确无误的砸在那男子的后背,可是那男子也极其强悍,被治疗车砸中之后,身体只是踉跄了一下,他继续向电梯的方向冲去。
    张扬从门上摘下一柄手术刀,咬牙切齿的追了上去,以他的武功,对方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电梯门打开,顾佳彤拿着张扬的手包走了出来,刚才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发现张扬的手包还落在自己车里,于是又给他送了回来,谁曾想正遇到这种场面。
    那男子一把扼住顾佳彤的脖子,把她推入电梯之中,手术刀抵在顾佳彤的咽喉之上,怒吼道:“不要过来!”
    张扬也没有想到顾佳彤会去而复返,看到顾佳彤被制,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声道:“放开她,我让你走!”
    电梯门缓缓关闭,那男子冷酷的双目死死盯住张扬,似乎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
    张扬望着电梯,电梯开始向下驶去。
    张扬向楼梯跑去,他跑到楼下大厅的时候,那男子已经拖着顾佳彤退出大门外。
    张扬继续紧追不舍,这不仅仅是因为顾佳彤的安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有人要制海兰于死地,他要找出幕后的真凶。
    那男子看到张扬仍然如影相随,他用手术刀抵在顾佳彤的颈侧动脉,低吼道:“滚回去,否则我杀了她!”
    张扬双目死死盯住那名男子的眼睛,逼人的杀气在夜色之中弥散开来,他的目力犀利非常,从那男子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杀机,他如果不及时出手将对方制住,顾佳彤恐怕会更加的危险,可是出手杀了这名男子等于将线索全部斩断,张扬陷入深深地矛盾之中。
    那男子不断后退,就在他把手术刀离开顾佳彤颈部的刹那,张扬右手一扬,手术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寒芒,宛如彗星般射向那男子的前额。
    手术刀准确无误的从那男子的前额刺入,穿透坚硬的额骨,深深刺入他的脑部,直至没柄,那男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顾佳彤因为震惊而发出一声尖叫,张扬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一把将顾佳彤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抓起那名倒在地上的男子,在他身上运指如风,连续点中他的几处穴道,以内力透入他的要穴,激发此人的潜在生命力,张扬怒吼道:“说!什么人让你来的?”
    那男子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口鼻中开始溢出大量的鲜血,他艰难道:“做……梦……”然后头一歪,死在张扬的面前。
    张扬懊恼的大叫了一声,如果不是过于顾忌顾佳彤的安危,刚才他一定可以生擒这名男子,也会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事情,可是他不敢拿顾佳彤的生命当赌注,所以出手的时候仍然用尽了全力,手术刀深深刺入这男子的脑部,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扬站起身,他已经听到警笛响起的声音,顾佳彤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望着那名男子的尸体,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完全解脱出来。
    张扬低声道:“你有没有事?”
    顾佳彤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整个人感觉就要虚脱一般。
    警察闻讯赶到了这里,栾胜文刚刚才离开,没想到这边就出了人命案,当他们看到现场的情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手术刀深深刺入杀手坚硬的额骨,这样的腕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张扬杀人之后仿佛没事人一样,在一旁接受了警方的例行询问取证,当时的情景被很多人看到,如果张扬不出手的话现在被杀的应当是顾佳彤,周围人的证供一边倒的对张扬有利。
    顾佳彤恢复镇定之后,也将当时的情景叙说了一遍。
    栾胜文最后来到张扬面前,通过这两天和张扬打交道,他对这个北方县城的小干部从不屑已经变成了看重,这种看重中不乏尊敬的成分在内,无论任何时代,任何国度,英雄人物往往容易获得别人的认同,而张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树立起了英雄的形象。
    “张扬,你怎么知道他是杀手?”
    “感觉!”
    “感觉?”
    “他的身上杀气很重,而且一名医生很难做到如此精准的控制自己的脚步和力量!”张扬不屑的笑了笑:“还好他遇到的是我!”
    栾胜文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加派人手守住监护室,确保受害人的安全。不过我希望最近几天你不要离开东江,我们会随时需要你协助调查!”
    “没问题,栾局,我希望你们能够彻底调查海兰事件,我可以断定,这件事绝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那么简单。”
    “作为警察我会伸张正义,作为一名国家干部,我会给受害人及其亲属一个满意的交代!”
    录完口供之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张扬去探望海兰之后走出ICU,发现栾胜文已经安排了两名警察在门口值班,刚才的刺杀事件发生之后,海兰的安全问题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重视,警方的安防工作明显严密了许多。
    顾佳彤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并没有选择离去,刚才的事情让她深受刺激,她从心底感到害怕,因为不想家人为她担心,她借口帮助张扬看护海兰,留在了医院,至于被杀手劫持的事情,她只字未提,她也要求栾胜文为她保密,虽然栾胜文爽快的答应下来,不过顾佳彤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只能隐瞒一时,早晚都会被父亲知道,知道就知道,只要不是现在,顾佳彤现在心烦意乱,实在不想再面对父亲的询问。
    张扬来到顾佳彤的身边,有些诧异的问:“还没有回去休息?”这一晚的经历,让他们忽然放下了彼此的偏见和敌视。
    顾佳彤点了点头,把张扬的手包递给他。
    张扬接过手包,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歉疚,如果不是顾佳彤回来送包,也不会发生那惊魂一幕,他在顾佳彤的身边坐下:“你是不是害怕?”
    顾佳彤有些所答非所问:“我饿了!”
    张扬笑了起来,这还是他今夜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牙齿洁白而整齐,就像阳光驱散了阴云,看着他的笑容,顾佳彤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内心的恐惧瞬间减轻了许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会信任这样一个陌生人,张扬的确拥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他的眼神坚定而笃信,让人感觉到一种信任,一种安全,说来奇怪,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反而一直觉着他的眼神邪邪的,怪怪的?也许一切都从张扬把她从死亡边缘挽救回来改变了。
    张扬现在的心情好了许多,刚才他再次探查了一下海兰的脉息,发现海兰的脉搏正在逐渐变强,他过去一直对西医相当的排斥,可是海兰能够活下来,全靠了西方医术,手术、输血这些对于急症的处理还是行之有效的,张扬从过去的抵触已经开始接受,甚至产生了有时间也要研究一下西医的念头。听到顾佳彤这样说,他也感觉有些饿了:“走,我请你去吃点东西!”
    顾佳彤爽快的点了点头,起身和张扬一起向外面走去。
    凌晨四点钟想要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并不容易,省人民医院旁边的巷口有一座烧烤摊儿还在营业,事实上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找到吃饭的地方,换做平时,顾佳彤是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吃饭的,可今天她却收起了以往的挑剔。
    张扬要了半斤羊肉,半斤肉筋,又要了青椒、烤鱼,一斤二锅头,酒拿上来之后,顾佳彤出乎意料的主动倒了一杯,张扬记得她昨天晚上没喝酒,现在喝酒十有八九是想用酒压惊,张扬不知她酒量的深浅,微笑道:“吃些东西先,空肚子喝酒很容易醉的。”他把一条烤鱼递给顾佳彤,在交到她手中之前,用纸巾擦了擦鉄签儿:“小心烫!”
    虽然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顾佳彤感到心中一暖,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丈夫魏志诚也没有像这样关心过自己,人在经历重大变故之后往往会想起很多事,在外人看来,顾佳彤出身官宦人家,又顶着蓝海文化公司董事长的光环,这样的条件是何等的优越,这样的地位是何等的让人羡慕,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内心的孤独和悲哀。
    张扬端起酒杯跟顾佳彤碰了碰,仰首把那杯酒干了,两道剑眉聚拢在一起,他仍然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究竟是谁在陷害海兰,海兰只是一个省台的女主播,什么人会这么残忍,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佳彤以为张扬是在为杀死那名杀手而忧心忡忡,她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白酒,轻声道:“今晚的事情你放心,我询问过栾胜文,应该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张扬缓缓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害怕承担责任,我只是再想这幕后的真凶究竟是谁?假如我查到任何线索,我绝不会放过他……”
    顾佳彤提醒他道:“别忘了你是一个国家干部,做任何事都要首先考虑到法律的准则。”
    张扬抿了抿嘴唇道:“我不允许任何事任何人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有我自己的准则!”
    顾佳彤端起酒杯道:“无论怎样,今晚我都要谢谢你,没有你恐怕我已经死在那个杀手的刀下了。”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我强迫你开车来医院,你也不会被牵涉到这件事中来,这顿饭就当做我向你赔罪吧!”
    顾佳彤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美眸:“你好小气啊!居然用一顿烧烤来应付我!”
    张扬第一次从她的身上发现了如此率真的成分,呵呵笑道:“这样吧,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我好好请你一顿,时间地点你来选!”
    “好!”
    海兰在第二天的下午苏醒,张扬一直都守在她的身旁,望着海兰充满迷惘的双目,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昨夜到现在他根本未曾合眼,双目中布满血丝,握住海兰的纤手柔声道:“你醒了?”
    海兰的表情充满了陌生,她挣扎了一下试图将手从张扬的大手中抽离出去,张扬愣了愣:“海兰!”
    海兰咬了咬苍白的唇:“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张扬,你不记得我了?”
    海兰摇了摇头,她的秀眉皱在一起,很用力的想,可是脑海中却始终一片空白,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她甚至只记得自己刚刚走出中央广播学院的大门,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记得了。
    “海兰,你听我说……”张扬试图告诉海兰一些事,可海兰有些惶恐道:“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听,你出去!”
    “海兰……”
    “你出去!”海兰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一旁的护士看到眼前的情景慌忙走了过来,奉劝道:“这位先生,我看病人的情绪很激动,你最好回避一下。”
    张扬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退了出去,闻讯赶来的医生来到海兰身边为她做了一系列检查。
    张扬站在外面的窗口处紧张的看着,海兰的情况是他没有想到的,从刚才她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床位医生刚刚走出来,张扬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张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情况还不错,不过……病人应该得了失忆症!”
    “失忆症?你是说她把过去的事情全都忘了?”
    医生摇了摇头道:“不是所有的事情,而是一段时间的事情,她是选择性失忆,跟脑部的撞击关系不大,应该是心因性失忆,这种失忆很难用生理的因素来解释,是她自己的潜意识在暗示她忘记一些想要忘记的事情。”
    张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想不到海兰忘记的恰恰是关于自己的这一段,他低声道:“照你看,她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医生很同情的看了张扬一眼:“也许你要做好长期的思想准备。”
    张扬第一次对疾病产生了一种毫无把握的感觉,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虽然妙手无双,可对于这种心病却一样束手无策。
    在海兰还处在沉睡的时候,张扬就为她检查了身体,确信海兰的身体应该不会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可是失忆却并不在他的预计范围之内,他的医术可以治好生理上的疾病,却无法让海兰的心里病症得到痊愈,张扬不明白海兰为何会对自己表现出如此的抗拒,甚至连见到他都会感到惊恐不安,情绪激动,这让张扬感到一种难言的挫败感,这一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而且变得越发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