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仲

原文

樂仲,西安人。父早喪,遺腹生仲。母好佛,不茹葷酒。仲既長,嗜飲善啖,竊腹誹母,每以肥甘勸進,母咄之。後母病,彌留,苦思肉。仲急無所得肉,刲左股獻之。病稍瘥,悔破戒,不食而死。仲哀悼益切,以利刃益刲右股見骨。家人共救之,裹帛敷藥,尋愈。心念母苦節,又慟母愚,遂焚所供佛像,立主祀母,醉後,輒對哀哭。年二十始娶,身猶童子。娶三日,謂人曰:「男女居室,天下之至穢,我實不為樂!」遂去妻。妻父顧文淵,浼戚求返,請之三四,仲必不可。遲半年,顧遂醮女。仲鰥居二十年,行益不羈:奴隸優伶皆與飲;裡黨乞求,不靳與;有言嫁女無釜者,揭灶頭舉贈之,自乃從鄰借釜炊。諸無行者知其性,鹹朝夕騙賺之。或以賭博無貲,對之欷歔,言追呼急,將鬻其子。仲措稅金如數,傾囊遺之;及租吏登門,自始典質營辦。

以故,家日益落。先是仲殷饒,同堂子弟,爭奉事之,凡有任其取攜,莫之較;及仲蹇落,存問絕少。仲曠達,不為意。值母忌辰,仲適病,不能上墓,欲遣子弟代祀;諸子弟皆謝以故。仲乃酹諸室中,對主號痛,無嗣之戚,頗縈懷抱。因而病益劇。瞀亂中,覺有人撫摩之,目微啟,則母也。驚問:「何來?」母曰:「緣家中無人上墓,故來就享,即視汝病。」問:「母向居何所?」母曰:「南海。」撫摩既已,遍體生涼。開目四顧,渺無一人,病瘥。既起,思朝南海。會鄰村有結香社者,即賣田十畝,挾貲求偕。社人嫌其不潔,共擯絕之。乃隨從同行。途中牛酒薤蒜不戒,眾更惡之,乘其醉睡,不告而去。仲即獨行。至閩遇友人邀飲,有名妓瓊華在座。適言南海之遊,瓊華願附以行。仲喜,即待趣裝,遂與俱發;雖寢食與共,而毫無所私。既至南海,社中人見其載妓而至,更非笑之,鄙不與同朝。仲與瓊華知其意,乃任其先拜而後拜之。

眾拜時,恨無現示。及二人拜,方投地,忽見遍海皆蓮花,花上瓔珞垂珠;瓊華見為菩薩,仲見花朵上皆其母。因急呼奔母,躍入從之。眾見萬朵蓮花,悉變霞彩,障海如錦。少間,雲靜波澄,一切都杳,而仲猶身在海岸。亦不自解其何以得出,衣履並無沾濡。望海大哭,聲震島嶼。瓊華挽勸之,愴然下剎,命舟北渡。途中有豪家招瓊華去,仲獨憩逆旅。有童子方八九歲,丐食肆中,貌不類乞兒。細詰之,則被逐於繼母。心憐之。兒依依左右,苦求拔拯,仲遂攜與俱歸。問其姓氏,則曰:「阿辛,姓雍。母顧氏。嘗聞母言:「適雍六月,遂生余。余本樂姓。」仲大驚。自疑生平一度,不應有子。因問樂居何鄉。答云:「不知。但母沒時,付一函書,囑勿遺失。」

仲急索書。視之,則當年與顧家離婚書也。驚曰:「真吾兒也!」審其年月良確,顏慰心願。然家計日疏,居二年,割畝漸盡,竟不能畜僮僕。一日,父子方自炊,忽有麗人入,視之,則瓊華也。驚問:「何來?」笑曰:「業作假夫妻,何又問也?向不即從者,徒以有老嫗在;今已死。顧念不從人,無以自庇;從人,則又無以自潔;計兩全者,無如從君,是以不憚千里。」遂解裝代兒炊。仲良喜。至夜,父子同寢如故,另治一室居瓊華。兒母之,瓊華亦善撫兒。戚黨聞之,皆餪仲,兩人皆樂受之。客至,瓊華悉為治具,仲亦不問所自來。瓊華漸出金珠,贖故產,廣置婢僕馬牛,日益繁盛。仲每謂瓊華曰:「我醉時,卿當避匿,勿使我見。」華笑諾之。一日,大醉,急喚瓊華。華艷妝出。仲睨之良久,大喜,蹈舞若狂,曰:「吾悟矣!」頓醒。覺世界光明,所居廬舍,盡為瓊樓玉宇,移時始已。從此不復飲市上,惟日對瓊華飲。瓊華茹素,以茶茗侍。一日,微醺,命瓊華按股,見股上刲痕,化為兩朵赤菡萏,隱起肉際。奇之。仲笑曰:「卿視此花放後,二十年假夫妻分手矣。」瓊華信之。既為阿辛完婚,瓊華漸以家付新婦,與仲別院居。子婦三日一朝,事非疑難不以告。役二婢:一溫酒,一瀹茗而已。

一日,瓊華至兒所,兒媳咨白良久,共往見父。入門,見父白足坐榻上。聞聲,開眸微笑曰:「母子來大好!」即復瞑。瓊華大驚曰:「君欲何為?」視其股上,蓮花大放。試之,氣已絕。急以兩手捻合其花,且祝曰:「妾千里從君,大非容易。為君教子訓婦,亦有微勞。即差二三年,何不一少待也?」移時,仲忽開眸笑曰:「卿自有卿事,何必又牽一人作伴也?無已,姑為卿留。」瓊華釋手,則花已復合。於是言笑如初。積三年餘,瓊華年近四旬,猶如二十許人。忽謂仲曰:「凡人死後,被人捉頭舁足,殊不雅潔。」遂命工治雙槥。辛駭問之。答云:「非汝所知。」工既竣,沐浴妝竟,命子及婦曰:「我將死矣。」辛泣曰:「數年賴母經紀,始不凍餒。母尚未得一享安逸,何遂捨兒而去?」曰:「父種福而子享,奴婢牛馬,皆騙債者填償汝父,我無功焉。我本散花天女,偶涉凡念,遂謫人間三十餘年;今限已滿。」遂登木自入。再呼之,雙目已含。辛哭告父,父不知何時已僵,衣冠儼然。號慟欲絕。入棺,並停堂中,數日未殮,冀其復返。光明生於股際,照徹四壁。瓊華棺內則香霧噴溢,近捨皆聞。棺既合,香光遂漸減。既殯,樂氏諸子弟覬覦其有,共謀逐辛,訟諸官,官莫能辨,擬以田產半給諸樂。辛不服,以詞質郡,久不決。

初,顧嫁女於雍,經年餘,雍流寓於閩,音耗遂絕。顧老無子,苦憶女,詣婿,則女死甥逐。告官。雍懼,賂顧,不受,必欲得甥。窮覓不得。一日,顧偶於途中,見彩輿過,避道左。輿中一美人呼曰:「若非顧翁耶?」顧諾。女子曰:「汝甥即吾子,現在樂家,勿訟也。甥方有難,宜急往。」顧欲詳詰,輿已去遠。顧乃受賂入西安。至,則訟方沸騰。顧自投官,言女大歸日、再醮日,及生子年月,歷歷甚悉。諸樂皆被杖逐,案遂結。及歸,述其見美人之日,即瓊華沒日也。辛為顧移家,授廬贈婢。六十餘,生一子,辛顧恤之。

異史氏曰:「斷葷戒酒,佛之似也。爛熳天真,佛之真也。樂仲對麗人,直視之為香潔道伴,不作溫柔鄉觀也。寢處三十年,若有情、若無情,此為菩薩真面目,世中人烏得而測之哉!」

聊齋之樂仲白話翻譯

樂仲,是西安人,還沒出生時父親就去世了,是遺腹子。母親信佛,一輩子不吃葷酒。樂仲長大後,能吃好喝,嘴上雖不敢說,心裡卻譏笑母親太愚,常常拿甘甜肥美的東西勸母親享用,總遭母親呵斥、拒絕。後來,母親一病不起,彌留之際,忽然苦苦想肉吃。樂仲急切間找不到,便從自己左腿上割下塊肉獻給了母親。母親吃了後,病稍好了點,卻又後悔破了戒,競不吃不喝,絕食而死。樂仲痛不欲生,心想母親是吃了自己的肉才悔恨死的,不禁氣憤地用刀猛刺自己的右腿,以至於露出了骨頭。家裡的人急忙將他救下。又敷藥包紮起來,所幸不長時間便好了。心裡惦念著母親一輩子守節受苦,又哀痛母親太愚,一氣之下,燒了母親生前供奉的佛像,立起母親的牌位,早晚祭祀。常常是酒醉後,便對著牌位痛哭上一場。

後來,樂仲長到二十歲,結婚娶妻,此時還是個童男。婚後三天,便對人說:「男女共居一室,真是天下最污穢的事情!我實在沒感到有什麼快樂的!」將妻子休回了娘家。岳父顧文淵,央求親戚講情,跑了三四趟,樂仲執意不允。延遲了半年,顧文淵只得讓女兒改嫁。樂仲打了二十年光棍,行為更加狂蕩不羈。不管是奴僕皂隸,還是戲子樂工,他都願和他們一塊喝酒。親戚鄰居上門求借,他毫不吝惜。有個人說嫁女兒還缺口鐵鍋,他便從自家灶上揭下鍋奉送,自己此後只得借鄰居家的鍋做飯。那些無賴之徒摸準了他的性情,經常來騙他的東西。有個賭徒,賭博沒有本錢,便跑去對著他擠下幾滴眼淚,說家裡沒錢交稅,官府催逼又緊,沒辦法打算將兒子賣了。樂仲聽說,果然傾囊出資,將「稅金」如數送給了他。等到官役催稅到了自己家門,便只好典賣家產籌辦了。因此,樂仲日益窮困下來。先前,樂仲還很富裕的時候,同族子弟們都爭著侍奉他;凡是家裡有的,任他們取拿,樂仲毫不計較。等到家境困苦敗落,子侄們便再也不登門了。樂仲性情曠達,也沒放在心上。有次,趕上母親忌日,樂仲正好病了,不能上墳,打算讓一個侄子代他去祭奠,那些人卻都找借口拒絕,沒一個願去的。樂仲無可奈何,只得在室內祭了一番,對著母親的牌位痛哭了一場。沒有子嗣的憂傷,縈繞心頭,使得病勢越發沉重。正在昏迷中,覺得有人在撫摸自已,微微睜眼一看,竟是母親!樂仲驚詫地問:「母親怎麼來了?」母親回答說:「沒人給我上墳,所以來家裡享祭,順便看看你的病。」樂仲又問:「母親一直注在哪裡?」回答是「南海」。等母親撫摸完,樂仲只覺遍體涼爽,舒暢無比,睜眼一看,室內已渺無人影,病卻好了。

樂仲痊癒後,立志要去朝拜南海。正好鄰村有結香社去南海的,樂仲便賣了十畝地,帶著錢去懇求加入香社。香社的人嫌他不潔淨,都加以拒絕。樂仲只得尾隨著他們上路了。一路上他酒肉韭蒜照吃不誤,大家更加厭惡他,乘他醉酒大睡時,眾人不告而別,樂仲落了個踽踽獨行。走到福建,碰上個朋友邀請他喝酒,有個叫瓊華的名妓也在座。樂仲談起要去南海,瓊華願意一塊前去,樂仲大喜,整治行裝,和她一塊繼續南下。二人雖然吃住在一起,卻從未有染。到了南海,香社裡的人見他竟然帶了個妓女來,越發譏笑他,鄙夷地不屑和他們一塊朝拜。樂仲和瓊華明白眾人的意思,聽任他們先拜完,自己才拜。眾人拜時,海裡沒有一點顯示,十分惱恨。等二人拜時,剛跪到地上,忽然遍海蓮花座,座上垂著串串瓔珞。瓊華看見上面坐著的都是菩薩,樂仲看到的卻是每個佛座上都坐著母親,急忙大喊大叫著跳到海中,向母親奔去。眾人只見萬朵蓮花,突然都變成了絢麗彩霞,像彩錦一樣鋪滿了整個海面。不一會兒,雲靜波平,一切都消失了,樂仲仍然還在海岸上,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從海裡出來的,衣服鞋子沒一點沾濕的地方。樂仲望海大哭,聲震島嶼。瓊華扶著他百般勸解,自己也不禁流下了眼淚。

二人朝拜完畢,駕船北返。路上有個豪門大戶將瓊華叫了去。樂仲自己住在旅店裡,見有個小孩,大約八九歲,在店舖中行乞,看樣子又不像是個乞丐。樂仲上前細細詢問,得知是被繼母趕出家門的流浪兒,心裡十分可憐。小孩依傍著他,苦苦哀求拯救,樂仲便帶著他返回家中。詢問小孩的姓氏,回答說:「叫阿辛,姓雍,母親姓顧。曾聽母親說,嫁給姓雍的六個月,便生下了我,我本姓樂。」樂仲大驚,懷疑自己平生只和原來的妻子顧氏同居過一次,不可能有兒子,因此又問孩子的老家在哪裡,小孩回答道:「不知道。但母親去世時,留給我一封書信,囑咐不要丟了。」樂仲急忙索信,一看,原來是自己寫給顧家的休妻文書。大驚道:「真是我的兒子!」又問明孩子出生的年月時間都相符,心中頓感十分欣慰。只是從此後家計日漸艱難,過了兩年,田地便賣淨了。再也不能雇奴僕。

一天,父子二人正在做飯,忽然有個美麗的女人走進家門,一看,原來是瓊華。樂仲驚問:「你怎麼來了?」瓊華笑著說:「我們已經做了假夫妻,又問什麼?先前沒有跟你來,是因為家裡還有個老太太。現在她已死去,自己考慮著不跟了人,沒法保護自己;跟了人又沒法守身,兩全齊美的辦法,只能是跟你,所以不遠千里趕了來。」說完,放下行裝,代阿辛做飯。樂仲十分高興。到了夜晚,父子仍像往常一樣一塊睡覺,另打掃一間屋子讓瓊華住下,阿辛也認了她為母親,瓊華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親戚朋友聽說後,都按照婚儀禮節饋贈給樂仲和瓊華食物,二人都高興地收下。有客人來家,瓊華總是治辦下豐盛的酒宴招待,樂仲也從不問酒菜是哪來的。漸漸地,瓊華拿出金、珠之類。贖回原來的家產,又廣置牲畜、奴僕,日子一天天富裕熱鬧起來。樂仲常對瓊華說:「我酒醉時,你要避開,不要讓我看見。」瓊華笑著答應。一天,樂仲大醉,急切地呼喚著瓊華,瓊華盛裝迎出。樂仲斜著醉眼看了很久,忽然高興地手舞足蹈,說:「我明白了!」頓時清醒過來,只覺世界一片光明,所住的茅屋全變成瓊樓玉宇,過了會兒才恢復原樣。從此後,樂仲再不外出喝酒,只是天天面對著瓊華喝.瓊華吃素,也用茶水陪著。

一次,樂仲微醉,讓瓊華按摩大腿,見腿上疤痕,變成了兩朵紅荷花,隱隱突出肉際,瓊華非常驚奇。樂仲笑著說:「當這兩朵荷花盛開的時候,你我二十年的假夫妻就該分手了!」瓊華深信不疑。為阿辛完婚後,瓊華逐漸把家務事托付給兒媳管理,自己和樂仲另住一座院子。兒子、媳婦三天拜見一次,家中沒有疑難大事不告訴二人,只用著兩個奴婢,一個管溫酒,一個管煮荼而已。有天,瓊華到兒子處,兒媳稟報請示了很多家務事,又一塊去見父親。進入屋門,見父親赤著腳坐在坐榻上,聽見聲音,睜開眼微笑著說:「你們都來了,很好!」說完便合上了眼。瓊華大驚,問:「你要幹什麼?」看看他的腿上,只見蓮花大開;再用手試試嘴邊,已經氣絕了。瓊華急忙將荷花捻合住,禱告說:「我不遠千里跟了你,太不容易了。又為你教子訓婦,也有點功勞。就差個兩三年,為什麼不稍等等呢?」過了會兒,樂仲忽然又睜開了眼,笑道:「你有你自己的事,何必拉扯著別人作伴呢?沒辦法,姑且為了你先留下來吧!」瓊華聽說才放開手,見蓮花又合上了。於是二人言笑如初。

又過了三年多,瓊華已年近四旬,還像是二十來歲的人。一天,忽然對樂仲說:「人死了後,被別人捉頭抬腳,太不雅觀,也不潔淨。」便找來木匠做兩口棺材。阿辛驚駭地詢問緣故,瓊華答道:「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棺材做成,瓊華沐浴梳妝,將兒子、媳婦叫到跟前,說:「我要死了!」阿辛大哭著說:「這些年多虧母親料理生計,全家人才不至挨餓受凍。母親還沒享幾天清福,怎麼竟撇下兒子要去呢?」瓊華道:「父親種福,兒子享受。咱們家的奴僕牛馬,都是那些騙債的償還你父親的,我沒有功勞。我本是散花天女,偶然思凡,被貶謫到人間三十年,現在期限已滿了。」說完,自己進入棺內躺下,再叫時,雙眼已經閉上了。阿辛大哭著去告訴父親,只見父親不知什麼時候也死了,依然穿戴整齊!阿辛悲慟欲絕,將父親收斂到另一口棺中,和母親並排停放在堂屋裡。連續幾天沒有發喪,期望著父親能活過來。此時,只見一片光明從父親雙腿上發出來,照徹了整個屋子;瓊華的棺內則是香霧噴溢,連鄰居家都聞到了。棺材合蓋後,香氣和光明才漸漸消失。

葬了二人後,樂家子弟們覬覦樂仲的家產,陰謀要趕走阿辛。告了官府,打起官司,說阿辛不是樂家的人。官府也分辨不清,打算將樂仲的家產分一半給樂氏子弟們。阿辛不服,又把官司打到郡裡,仍然久久不能判決。起初,顧文淵將女兒改嫁給了姓雍的,過了一年多,雍某流落到福建,音訊也就斷絕了。顧文淵老了沒有兒子,十分想念女兒,便到女婿家探望,才得知女兒已死,外甥被趕出了家門,不知流落到了什麼地方。顧文淵大怒,寫下狀子,告了官府。雍某害怕,用財物賄賂顧文淵,顧文淵不要,非要找回外甥不可。雍某到處搜尋,還是沒有下落。一天,顧文淵偶然走在路上,看見一輛彩車過來,便躲讓到一邊。車中一個美女喊道:「你不是顧老翁嗎?」顧文淵忙答應,女子說:「你外甥已成為我的兒子,現在樂家,別再打官司了,外甥正有災難,你要趕緊前去!」顧文淵剛要仔細問問,彩車已經跑遠了。顧文淵便接受了雍某的財物,急忙趕到西安。此時,樂家的官司正打得熱鬧,顧文淵自投到官府,說出了女兒被休回娘家的日子和改嫁的日子,以及生兒子的確切時間,十分確鑿清楚。於是真相大白,樂氏子弟們都被痛打一頓,趕出大堂,案子終於了結。回家後,顧文淵講述起看到美人的那天,正是瓊華去世的那天。阿辛便讓顧文淵搬到自己家,又給他房子和奴僕。直到六十多歲,顧文淵還又生下一子,阿辛也一直十分優待這個小阿舅。

《聊齋誌異文白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