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趁家筵背地偷形  圖引誘憑空作祟

第二回 趁家筵背地偷形 圖引誘憑空作祟

話說胡招討親丁四口,聚首衙內。說下官姓胡名章,襄陽人氏。夫人諸氏。孩兒胡連,小女弱妹。下官叨舉孝廉,累升招討使。爭奈二帝蒙塵,國家多難,故此扈駕來都。又經數載,孩兒秉性頑劣,方當弱冠。弱妹天生貞靜,亦也及等。俱未婚嫁,長自掛懷。有個同僚亡友龍君之子龍驤,他父母殉國,骨肉無依,留在衙中與孩兒伴讀。他學業已成,功名可待。「夫人,這幾日孩兒做些什麼勾當?」胡連道:「正是。孩兒見爹爹眉頭不展,面帶憂容,特備下酒筵,請爹爹同母親到花園內賞一賞海棠,消遣悶懷。爹爹領了在下的薄意如何?」胡招討道:「孩兒,太上皇帝、淵盡皇帝都在沙漠中受苦,我和你那有這樣心腸賞花飲酒?」夫人道:「相公,孩兒向來頑劣,今日這個意思不要辜負了他。」弱妹道:「爹爹高年憂國,正恐不禁,便消遣片時。愛身到就是愛國,請依著哥哥走一遭來。」胡招討道:「夫人,女孩兒說話到也中聽。」夫人道:「正是呢。」胡連道:「難道偏我不中聽?爹爹只要殺那韃子何難?寫個本與皇帝老官,把孩兒做個掛印總兵。那時掄刀動斧,殺他片甲不回。把兩個陳年皇帝奪將轉來,明年賞海棠時節,一發請來坐坐,有何難哉?」胡公與夫人同道:「怎麼了?一口胡柴。」胡連道:「孩兒是胡連,不叫胡柴。」胡招討道:「既有酒餚,怎麼不請龍生?」夫人道:「今日是家宴,女孩兒在此,不當穩便。明日待孩兒請他來看海棠,這還才是。」胡招討道:「夫人言之有理。」胡連道:「如今請爹爹到花園中?飲酒行令,擲色猜拳。請爹爹大家起身。」同到園中,胡招討一望說:「夫人,這花果映開得齊整,將酒過來!」胡連慌忙安坐,將酒送上。至親四口暢飲了數巡。胡連又分付道:「侍女小英,添拼桌盒擺在茶(上麻+下糸)架下,請去再飲幾杯。」胡招討道:「明日是隆估太后聖誕,五鼓入朝拜賀,不宜久坐。收拾去罷。」夫人道:「原來如此。小英快快收拾去。」小英應道:「曉得。」遂各轉內不題。

卻說那女狐精早已在暗中窺探多回,說:「你看,小姐果然生得齊齊整整,裊裊婷婷,莫說龍生想著他,我見了他也動火起來。似這般天生就的種種可人,怪不得惹人偷香之情,竊玉之意了。龍郎龍郎,若遇你時候,任你推敲,我決不捨你。且住,如今只得顯個神通,把老夫人弄個顛到病兒,龍生必進問安。那時乘機撩個想頭,看他怎生擺佈。正是:計就月中擒玉兔,謀成日裡捉金烏。俺須索去也。」按下不提。

卻說胡公子慌慌張張走來說:「俺剛才睡去,夢見與婊子吃醋拈酸,好不有趣。被這些丫頭叫我起來,他說夫人賞花回來,一時頭疼發熱,爹爹又不在家,妹子叫我請個太醫下藥。不免叫龍興同去,『龍興龍興!』」只聽他應聲道:「誰來叫我?我又不是個婦人,你半夜三更打門敲戶,有何貴幹?」胡公子道:「你隨我去請個太醫來。」龍興道:「我的痔瘡已好了,要那太醫何用?」胡公子道:「呸!奶奶暴疾,故此去請太醫。」龍興道:「咳,奶奶暴疾,是相思病發動了,請個內科先生方好哩。」胡公子道:「唗!胡說,我家奶奶年衰體瘦,偶染時症,其實難捱。一時間那裡尋得扁鵲倉公手段,擇目下高強的便了。」龍興道:「無妨無妨。杭州城醫士滿街,送他一錢捌分,包管就來。龍興認得前日醫皇帝奶奶的陳醫官,他到正是內科,請了他罷。」胡公子道:「就請他來。候老爺出朝,一會子商量下藥便了。」龍興道:「曉得。」正是藥醫不死病,果然佛度有緣人。

《蕉葉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