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白蓮花三探電家莊 鞭對劍力擒賽朱平

  話說智元走後,小僧人法明關好了山門,回到裡面說道:「師伯,我師父這一走,恐怕凶多吉少,明說上金家堡,其實他是暗上電家莊。當年我師父知道電真竹影刀出奇,不敢與他對敵,如今他已故去,後來又跟來往的商客打聽,才知道他們那裡的詳情。原來厲藍旺還病倒家廟,那電真之子電龍,認電文魁為義父,同在廟中。怎麼我師兄已然刀斬了他們,未免的不對吧?你們師徒怎麼還能來到竹蓮寺呢?」普月一聽,師叔智元要去刺殺他人,心說:你不去還則罷了,只要一去,就得被獲遭擒,那家廟倘若有落空之時,你也得不了上風。果然那智元僧從竹蓮寺走後,到了家廟,即行被獲遭擒。智深帶著普月在廟中,等了有十數天,不見回來。智深問道:「普月,你看你師叔走了十好幾天,一去未歸,不知是何原故,令我放心不下。」旁邊法明說道:「師伯,您倒不用擔驚,我師父有金鐘罩護身,不怕他們。」智深一聽,遂說:「是了,你們聽外邊是誰叫門,出去看一看去。」法明一聽,連忙出去了。智深把他支了出去,這才說道:「普月啊,你師叔回來不說實話,他說上家廟去,未必准去。要是背著咱們師徒,到了廟中,乘著咱們沒在廟,他若將財物全給移到別處去,那時你我師徒淨顧在此躲災避難,後來落個人財兩空。莫若咱們還是得工夫回到廟中,將東西物件查好,存放一處,你我再行躲避,也不為晚。」普月連連點頭。當晚他師徒將隨身應用的東西拿齊,告訴好了法明,叫他看守廟堂。

  他們師徒便由此動身回到萬佛寺。天光已亮,忙將白晝僧袍罩齊,上前叫門。裡邊有沒落發的僧人問道:「外邊何人叫門?」智深說:「我師徒化月米回來。」裡頭當然將門開,放進二人。智深問道:「普惠,可有人來到廟堂?」普惠說:「沒有人來。」他們師徒關好廟門,一齊到了禪堂,便查點一切財物,完全不短。他便叫人預備早齋。智深說:「你去將你那師弟們全叫來見我,我有

  話說。」普月答應出去,就將他們叫到了禪堂,問道:「師父您有什麼以事呢?請您說,小徒們好遵從。」智深說:「我告訴你們,從此往後,若是有人問你們我在廟沒在廟,你們大家就說,我師父出去化月米,一去未歸,千萬別說我在廟中,你們要切記在心。」眾人點頭。智深當時賞給每人一錠白金,又囑咐道:「哪天若是有人前來找我報仇,你們必須相助於我,務必將仇人拿獲才好,那時我還有重賞。你們先回去吧,預備好了絆腿繩,聽見我哨子一響趕緊出來。」眾人說是。他們回到了下房,內中就有一個人說道:「列位師兄弟,幸虧有一樣,咱們大家全沒落髮,還可以還俗。此事倒是咱們的不是了,在未入廟的時候,就應當先訪一訪師父的名譽,說他的行為如何,再來才對。如今咱們既到了廟中,將來難免跟著受罪。眾人治死電二爺之後,師父也很害怕,因為人家有位能為高大的人,難免不來報仇。倘若到了那個時候,他的哨子一響,叫出咱們去,可得看情形,能管再管,不好管的時候,大家先逃活命要緊。」不言眾人安排此事。

  且說智深師徒,這天用完晚齋,在禪堂閒坐。智深說:「普月呀,我近些日總覺心神不安,誰要一說話,我都能一驚,不知是何原故?」普月說:「師父您儘管放心,高枕無憂。」他們正在屋中講話,忽然一抬頭,看見南房後坡有人向這裡探頭觀看,連忙將燈吹滅。普月說:「師父您為甚麼將燈光止滅呀?」智深說:「你我的仇人來到,你順著我的手瞧。」說著一指南房之上。普月一看,果然有兩個人影。智深忙甩去大衣收拾俐落,伸手亮出戒刀,跳到院中,用手往南一指,大聲說道:「房上何人?早行下來,現下有你家師父賽朱平智深在此。」說著軋刀一站,忙向四外房上看了看。在經堂前坡站定一人,東房上一人,北殿房上也站著一人,南房之上是二人,那後坡上還背過氣了一個,便是那厲藍旺。

  書中暗表:那六俠在半道上賽腿,半道上藍興說道:「咱們一直去到家中去吧,我想不用找他們,那一來咱們也有說的。要去找他們再來廟中。倘若他們在廟中預備了蓮花黨之人,加了防備,那時連發父子有個舛錯,我對不起他父子。咱們哥六個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咱們進廟,下手拿他們吧。」哥五個一聽也對,因此他們才一齊來到廟中,各按方位站好,說明不准驚動他們。誰知上房之後,大家便看明白了。他師徒正在禪堂說話,後來智深吹了燈跳在院中,一道字號,東房上徐國楨問道:「你可是凶僧普月的師父智深嗎?」智深說:「正是你家師父。」徐國楨一聞此言,飛身跳在院中,伸手取下跨虎雙鑭。智深說:「來者何人?」徐國楨說:「某家姓徐名國楨,人稱飛天怪蟒,東路的鏢頭大爺便是。我勸你早行跪下受縛,免得動手,你還可以多活幾日。要不然叫你不得全屍。」智深哈哈大笑說道:「老賊,你休要說大話。你家師父不聽那一套,有何能為,儘管使來。」徐國楨說:「好!」說著往前上步,左手往上一挑,右手軍刃便在他肋下。智深用戒刀一搪他的鑭,那右手的鑭就進來了,他急忙一轉,用刀背再往上一磕,跟著往南一轉身,僧人就面向西啦,雙腿一臥雲,翻身一刀,就使一個臥雲反背撩陰刀。徐國楨一見,知道此刀的利害,趕緊往後一仰身,使了一個鐵板橋,稍慢一點,百寶囊被刀尖劃上,哧的一聲。那智深大聲說道:「你等不過平常之輩,仰仗人多,前來欺壓我師徒人單藝孤。你們怎麼配稱俠義二字?」這一句話不要緊,怒惱了南房上聖手飛行石錦龍,忙問道:「大哥閃開,待我下去一戰。您可曾受了傷?」徐國楨說:「是我閃得快並未受傷,只將我百寶囊劃破。賢弟下來,可千萬別放他師徒逃走。」石錦龍說:「老哥哥,請你上房來,待我拿他吧。」那一位再下去,那我可抖手一走啦。」說完他跳下房來,來到院中說道:「智深,你外號人稱賽朱平,江湖上也有你這小輩,不仰仗全身武藝勝人,竟敢用毒計謀害好人。你可曉得三國時代的朱平,就不得善終。今天你這凶僧,也是難逃公道。」智深說:「對面的小輩,你叫何名?你師父的刀下,不死無名之鬼,報通你的真名實姓」石錦龍說:「僧人,你家大太爺家住夏江府秀水縣,南門外石來鎮,姓石,雙字錦龍,號叫鎮甫,人稱聖手飛行,大六門第四門的。」智深一聽,心中暗想:我認撞金鐘一下,不打鐃撥三十。連忙上前舉刀就砍,石錦龍此時是要打算看一看他的刀法如何,往旁一閃,躲過此刀。僧人又立刀往前砍來。三刀已過,石錦龍道:「僧人,我讓你三刀。頭一刀我與你沒有多大仇恨,我盡其交友之道,被我那拜兄所約,他年歲太大,恐怕不是你的對手,才將石某約來。第二刀不還招,皆因你是佛門的弟子,不過你不應當縱容你的門人弟子,在外採花落案。第三刀不還招,是因為你是武聖人門徒,人不親線親,藝不親刀把還親呢。今天你知時務,趁早束手被擒,要不然,你可知道石某的對把鞭的利害!」智深說:「石錦龍你是滿口的胡言亂道,你可知道你家師父,一口戒刀手內攔,扇砍劈剁在兩肩,順風帶葉往裡走,黑虎掏心在胸前,進步撩陰劈頭砍,轉步連環上下翻。」石錦龍一看,果然刀法不錯,實在有出人之處,不由大聲說道:「智深你別不知自愛,你家大太爺讓著你啦,休走看鞭取你。」說著舞動雙鞭往前進招。智深舉刀一砍,石錦龍往旁一閃,左手五節鞭往上兜,說聲:「小子你撒手」。智深一看,急忙抽刀要走。石錦龍的鞭就纏在刀把之上,往外一撕,一進右手鞭,噗的一聲,智深的手腕子就砸上了,立時站在那裡。石錦龍說道:「大哥要活的,還是要死的?」南房上徐國楨說道:「大弟,千萬留他活命,別給治死。」

  此時普月同時也出來了站在院中,手中拿著這口寶刀,心中暗想:這可是一口寶刀,怕他等何來?回頭看見他師父與石錦龍動手,他便向房上一看,那蔣國瑞就跳下來了。看那口刀,正是朱纓寶刀。厲藍旺一見,大聲說道:「二哥,千萬別叫此賊跑了,就是從他身上起的事。」蔣國瑞道:「對面可是凶賊白蓮花普月?」普月笑道:「正是你家少師父。」蔣國瑞說:「好你個惡淫賊。今天我看你往那裡逃走?」普月問道:「老匹夫你叫何名?你家少師父刀下不死無名之輩。」蔣國瑞說:「我家住在河南衛輝府,東門外蔣家窯的人氏,姓蔣名國瑞,別號人稱恨地無環。」普月說:「老匹夫,你是無名之輩。」說著提手一幌,上前就是一刀。蔣國瑞往旁一閃,拿右手輪將要掛他刀背。普月往裡一裹刀來削他腕子,蔣國瑞一矮身,右手輪嗄吧一聲,就將刀給拿住了,跟著就是一腳。普月撤身,蔣國瑞連忙用左手輪向他頭上套來。普月一見不好,急忙使了一個鐵板橋的功夫,往後一仰。蔣國瑞近身立輪,向他胸前滑來,哧的一聲,便把他前胸劃了一個血槽,不由哎呀了一聲。那普月翻身使了一手十八翻,滾出牆下半躺半臥,正在那裡仰著臉看哪。蔣國瑞哈哈大笑道:「淫賊,你家老太爺早知你的詭詐,焉能受你之苦。」普月一聽,急忙用鏢向上打來。蔣國瑞略往東一閃身,鏢已打空,越過牆頭,飄身下來。普月便向正北逃去,走了約有半里來地,眼前有道河岔子,哧的一聲,那惡賊就入了水啦。蔣國瑞一見,忙向四外一看,一跺腳,一個會水的也沒來,自己不識水性。心說:「若有一人會水,此賊可得,如今眼看著被他逃走。普月在水中露出半身,說道:「老匹夫,你我水中一戰。」蔣國瑞道:「便宜你那條狗命去吧。」普月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家少師爺可走啦,再見咱們正北啦。」說完浮水而逃。蔣國瑞無法,這才回廟。

  此時那房上人一齊下來,厲藍旺道:「大弟,快將惡僧繩縛二背吧。」石錦龍便一腿把智深踢倒,解下絲繩,將他捆了。智深明白過來,已然被獲,遂大聲說道:「石錦龍呀,你們要如何便如何了,要叫我身上肉一動,我是罵你們大家上三代。」厲藍興一聽,連忙上前一揪他耳朵,摘他頭巾,便將他的嘴給堵上啦。這個時候蔣國瑞到,厲藍旺忙問道:「您可將惡僧拿獲啦吧?」蔣國瑞道:「淫賊下水被他逃走。」藍旺一跺腳。厲藍興道:「便宜了他吧,叫他多活幾日。待我追奔正北,將淫賊找回,好與我那二弟報仇。」徐國楨道:「大弟呀,你先不用追賊去啦,咱們先將電真的屍身連那婦人的人頭起回,帶回安葬。將電龍帶到鏢行,傳授好了他的武藝,再尋找惡僧報仇,也不為晚。」說話之間,藍興一吹哨子,他們廟中之人,一齊掌燈出來觀看。見智深被捉,他們知道不好,連忙一齊跪倒說道:「眾位俠客爺,我們全是安善良民,被迫來的。請您高舉貴手,饒恕我們吧。」厲藍旺道:「你等可全是好人。我來問你們,他師徒在廟中害死多少人啦?」眾人說:「在廟裡害人,我等不知。」藍旺道:「他們廟中有婦人沒有?可要說實話,要不然將你等大家一齊繩縛二背,送到袞州府的大堂,嚴刑追問,那時你們也得招承。」旁邊有一人說道:「您貴姓?」厲藍旺通了各姓,問道:「您姓甚麼呀?」我姓張,達官,我提起一事,您還是我的恩公。有一年我上青州府辦貨去,中途病倒店中,後來有位達官周濟我二兩銀子,才將病養好,那位達官沒留姓名,後來我向店中先生一打聽,才知道是您。我叫張坡,住在這個廟正東張家寨。」藍旺道:「你在此廟作甚麼呀?」張坡說:「我娶妻何氏,他在廟的正南何家沿住。僧人上那化月米。恩公,他們欺莊人太甚。恩公呀,您得給小人出口惡氣,我家有父母,我妻住娘家一去未歸,我倒他娘家一看,我那岳父說道:「您妻上了萬佛寺,與僧人洗補僧袍已有半個月未回。我那妻氏烈性太大,我出門在外辦貨之時,她虐待我的父母,後來我回來,我的父母告訴我,我是打過他幾次。我這是前來探聽她的下落來啦。」厲藍旺道:「那麼你找著她沒有哇?」張坡說:「我到是全找啦。就是一個地方,我沒敢去。聽他們說,誰要是去,被方丈看見是定殺不留。」厲藍旺道:「如今僧人已然被擒,他有甚麼地方,你可以說嗎。我弟兄前去搜找,與你無干。」張坡說:「好!」便在頭前引路,直奔東北,來到東北角下。厲藍旺命鏢行三老看守凶僧,那石錦龍與厲藍興哥倆個在後跟隨。

  到了東北角上這個院子,張坡上前打門。裡面有人問道:「外邊何人打門?」張坡說:「是我。」裡邊便將門開了。張坡一見,裡面是北房三間,東西配房,屋中明燈蠟燭。張坡問道:「你叫何名?」僧人說:「我叫普明。」張坡看他身高約有六尺開外,細條身材,面白如玉,穿著一件瓦灰僧袍,散著腰,青布護領。青僧鞋白口,高腰襪子。厲藍旺道:「普明,你師父哪?」普明說:「我師父與我師哥上經堂教經去啦。」藍旺道:「前邊的哨子響,你聽見沒嗎?」普明說:「我聽見啦。」厲藍旺道:「你聽見啦,怎麼不出去?」普明說:「別說是你們哨子響,就是廟房塌了,我也不能動身。我師父說過,我若離了此地,叫我師父知道,將我雙腿砸折。」厲藍興道:「普明,你這院中一定窩藏少婦長女。」普明說:「您找,要有女子,我情願領罪。和尚廟那裡有女子的道理。」藍興說:「好!先別叫小子跑了,咱們進去搜找。」當下哥倆便進到屋中,各處一找,並未見有何破綻。藍興與石錦龍哥兒倆到了北上房,一看後面有一張大條案,前邊有張八仙桌,兩邊有椅子。到西裡間一看,有一張大床,東北角有個立圍子,立櫃寬大,前面沖南。又到東裡間一看,也有一個立櫃,有張茶几,左右有小凳。石錦龍道:「二哥,不用上別處找,這個立櫃就是破綻了。」說著上前一撩布簾,原來立櫃沒有腿,當中有一個穿釘。龍錦用腳一跺地,下面咚咚的響,下面是空的。自己急忙了取出如意鐵絲,折成匙將鎖開了,打開櫃門,那櫃裡有一盞把兒燈。石錦龍說:「二哥,您看這股地道,是不是在這裡啦。」厲藍興說:「大弟呀,咱們先把僧人二背給他捆上,叫他先下去。恐怕內中有走線輪弦。」石錦龍一聽,這才將普明繩縛二背,令他頭前引路,向他說道:「凶僧,你不是說這個廟裡沒有夾帶藏掖嗎,如今這個地道是作甚麼的?我要找出少婦長女,我一定要你的狗命。你師父全都被獲啦,你還不說實話,你若說出真情實話,你家大太爺饒你不死,若有半句虛言,我是手起刀落,追去你的性命。」

  那普明一聞此言,嚇的顏色更變,連忙跪倒說道:「二位達官貴姓高名?」石錦龍通了姓名,普明說:「您要真把我師父拿住了,所為何故呢?」石錦龍就將經過一說,普明道:「我從打七歲進廟裡來,直到而今,我今年二十三歲,入廟十六年啦。我跟他學的刀法。」石錦龍說:「你們廟裡害了多少人啦?」普明說:「一共不過才害死七條人命,有治土務農的,有為商的,用藥酒將他們灌得人事不知,刨深坑埋啦。我師父在廟中發賣五路薰香,勾結蓮花黨之人,在此作那傷天害理之事。今天您把他拿住了,也是他的報應循環。」錦龍問道:「你家還有何人?」普明道:「不瞞您說,我的父母全被他給害啦。我家住正北那河岔子上邊,我姓尹,我們母子過河。來到北處。打算二次重修,給我祖母求神方。不想他們從佛爺桌子上拿了香爐叫我娘看是甚麼顏色。我娘便不知道了。後來他將我娘帶到後面,向我娘求其好事,我娘不允,僧人一怒,將我娘一刀殺死。那隨來的婆兒,倒有幾分姿色,他捨身救主,才保住我一條小命。請您見了那婆兒,千萬留下她的性命,我是聽我那奶娘說了出來,我才知道。」錦龍道:「嘔,如此一說,你那乳娘在下面啦。」普明說:「對啦,正在地道之中,您看這不是這北房三間嗎,下面也是五間,另外還有東房四間,西房四間,全藏著少婦長女啦。」石錦龍說:「你師父被獲遭擒,可是他將你對付了長大成人,難道說,你就一點不答報他嗎?」普明說:「達官爺,我並不是被他養大成人。若不是我那奶娘,早死十幾年啦。他與我有殺父之仇,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他,好與我那父母報仇。我聽奶娘說,我外祖母家,有舅父英名不小,他姓張,名叫張錦川,人稱雙刀鎮邊北。我娘死的時候,我舅父不知,倘若知道,那也就早把這個廟給滅啦。」石錦龍說:「不錯,有這麼一個人。你的乳名叫甚麼呀?」普明說:「我小名叫全哥。」錦龍說:「好你帶我下去,解救她去。」說到此處,那厲藍興將門緊閉,他在屋中守候,又告訴石錦龍多多的留神。石錦龍道:「料也無妨,待我下去。」說完他就下去了。

  普明在前,到了下面一看,下面屋中有布簾。那普明說道:「你們大家還不快出來與俠客爺磕頭,人家來救你們來了。」石錦龍說:「普明,你將她們的綁繩解開。」普明答應,便將那婦人跟那姑娘綁繩解開啦。錦龍一看,那少婦是金針刺目,姑娘是自毀花容,少婦瞎了一雙眼睛,姑娘滿臉血道子。普明說:「你二人快與俠客爺磕頭吧。」他姑嫂二人一聞此言,連忙雙膝跪倒,說:「俠客爺,您搭救我們二人出龍潭虎穴,我們二人感激非淺。」錦龍說:「婦人你住家在何處?」那婦人說:「我住家住在電家莊。」錦龍說:「你家住電家莊,姓甚麼呢?家中還有何人?」少婦說:「我姓電,我丈夫名叫電山。我還有個兄弟,名叫電海,在電二員外宅中當僕人。」石錦龍道:「你丈夫作何生理?」婦人說:「他與人趕車。」錦龍說:「這個姑娘,你可認識?」婦人說:「我認識,她是我妹妹,名叫電翠蓉。」石錦龍說:「你二人為甚麼來到這裡呢?」婦人說:「我住娘家來啦,是她跟我回來,在半道上看見一個瘋和尚,拿著一根絨繩,一頭拴著黃布口袋就扔到我們身上。我聞見一股清香撲鼻,心裡就糊塗啦,再看兩旁是水,後邊有一個老虎追我們。前邊有個瘋和尚,我只可追他。後來明白過來已然到了此地。俠客爺不瞞您說,那凶僧向我求那雲雨之情。」石錦龍說:「甚麼人刺瞎你的左目?」婦人說:「我自行扎瞎,因為我問他們那裡長得好,他說我的兩支眼睛好,因此我金針刺目,我妹妹是自毀花容。要依著那僧人就把我們姑嫂殺了,後來有一個缺耳朵的僧人,他說暫時留她們性命。容等得著一個好看的,再把她們除治。」錦龍問道:「此處還有何人?」普明說:「還有那個奶娘。」說著進去便把他奶娘叫了出來。錦龍一看,她面敷紅粉,花枝招展,滿頭珠翠,可是面帶愁容。眾人見那婦人出來了。遂說:「俠客爺,您可別留下他性命,他淨給僧人出主意。」石錦龍問道:「他與僧人出甚麼主意?」電翠容道:「老達官,這個刁婦,她說的是叫那沒耳朵的和尚,暴打我一頓。」錦龍說:「普明裡面真沒有甚麼嗎?」說著自己到裡面看了一遍,果然甚麼也沒有啦,這才他們一齊出了地道到上面。

  此時天光已然快亮了。石錦龍在東跨院吹哨子響,將弟兄好喚來。那前說的厲藍旺說道:「三位兄長,您在此看守凶僧,待我去到東北角上看看去,不知有麼事故?」徐國楨三人說:「你去吧。」藍旺這才飛身上了東牆,來至北一個院內,大聲問道:「二弟可是你哨子響啦?」錦龍說:「不錯,正是我的哨子響,這裡有一個婦人留他不留?還有廟中一個僧人,留他不留呢?」厲藍旺一聽此話來到切近,問道:「普明,你與何人學得武藝?」普明說:「跟我師父所學。」厲藍旺道:「恐怕你難得活命。出去再找一處也不能做好,你莫若早托生去吧。」說到此處,手起刀落,「哧」的一聲,就將普明殺死啦。藍興看他兄長,不肯再殺那刁婦,遂說道:「兄長啊,這樣的刁婦利口能言,要她也不做好事。你也歸陰去吧。」說完「噗哧」一刀,也將她殺死。藍旺問道:「誰叫姜三?」旁邊有一人答言說道:「達官爺,小人我叫姜三。」藍旺說:「你與廟中作飯。僧人吃齋,可是你一人所做?」姜三說:「不錯,是我所做。」藍旺說:「那麼我二弟電真,住在這裡,全是你侍候嗎?」姜三說:「達官爺,他老人家每日兩餐酒菜,全是我做。每一餐飯,賞我紋銀十兩,二員外真是慷慨大道,仗義疏財。」藍旺道:「那麼酒菜之中下藥,可是你一人所為?」姜三說:「實在不知。那是他一人所為,因為他有一把轉心壺,能藏藥酒。我若知道他有害二員外之心,我能捨出死命,也得保護二員外。我若幫助害人,那我成甚麼人啦!」厲藍旺說:「好!那麼你快出去,雇一輛花車來,還有兩輛敞車,快來應用。」姜三答應,便出去了。少時來,先叫金氏姑嫂上了花車。

  藍旺便帶人圍著廟繞了一個灣兒,這才叫齊了電家莊的人,一齊到了後角門,往東命人往下刨。少時刨了出來,用大車將電真屍骨盛好,又從花盆下面,拿出人頭,一齊收好。將廟中財產,歸三老拿走。藍旺點齊了他們這四十二個人,說道:「你們這些人,一同隨我到電家看看去,每人每天我給二兩銀子,叫你們看一看凶僧的收緣結果。我看蓮花黨的惡淫賊,那一個敢來找我弟兄?」說完他們弟兄又在各處搜查一遍,不見有人,這才叫手下人等,將傢俱也一齊抄上了大車。諸事已畢,厲藍旺說:「三位兄長,您眾位先將我二弟屍骨以及東西,送回電家莊。待我將他姑嫂,送回金家莊。」徐國楨等答應,說「你去吧。」藍旺說:「錦龍大弟可得在此等我,我去金家堡,少時即回。」說完看他們走後,這才告別了石錦龍。他送著花車,來到金家堡,找著了連家鏢店,面見連茂通。茂通說道:「大弟,你來到此地,人全預備齊了嗎?」厲藍旺說:「仁兄,我那侄男他可在家?」茂通道:「他沒在家。」他弟兄正在櫃房講話,來了石錦龍與連發。

  書中暗表:原來錦龍在廟中正等著哪,後面火起,少時連發來到前面,雙膝跪倒,說道:「義父老大人在上,孩兒連發給你老人家叩頭。」石錦龍連忙問道:「連發你來此何事?」連發說:「老人家雖然說你年邁,走道賽腿,是孩兒我在您背後,我沒敢答言。」錦龍用手相攙,心中暗暗佩服,真是能人背後有能人。連發說道:「義父哇,這座廟不能給他們留著,將來是個禍,因此我給點啦。」石錦龍說:「是呀,那咱們爺兒兩個快走吧。」說完他二人出廟。那廟也就俗火借天光,立時燒了個片瓦無存。他們來到金家堡連記老店,到了櫃房與厲藍旺相見。藍旺問道:「大弟你怎麼回來啦?」錦龍說:「兄長,那廟不可留,已然被連發給引著了。再留那廟難免的還招那凶僧惡道,為人民之害。莫若將廟燒了,也可以給這一方人除去了禍害,免得那少婦長女為他人所害。」

  茂通忙命人預備酒宴,少時送了上來,大家分賓主落座,同桌飲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茂通問道:「如今電二員外之仇已報,那你怎麼還是面帶愁容,是何道理呢?」藍旺說:「兄長,我交友不到。」茂通說:「這交友二字可深多啦。你已然給仇報啦,還有甚麼愁的呢?」藍旺說:「只因那惡淫賊普月,未能將他拿獲,又將朱纓刀拐走。我恐怕以後,我在電家莊住著,有個大意之時,可就有大凶大險。」石錦龍道:「大哥,我也不是說句狂話。咱們弟兄久在一處,借他一點膽子,他也不敢前來。」連發也說道:「叔父您休要如此的小心,那普月一走決不敢再回來。我聽說你的刀法好,我打算藉著電龍的機會,跟你學些刀法,將來我再會個幾手兒,豈不是您的膀臂嗎?」藍旺說:「可以,那麼連仁兄,他隨我去,您可放心嗎?」茂通說:「大弟說那裡話來。您帶走,我焉有不放心之理,請你儘管帶去。」旁邊石錦龍說道:「如此甚好。那我作個保人,連發拜在厲大哥門下,作個徒弟吧。」茂通笑道:「這樣辦更好了。連發還不上前見過你師父。」連發當時上前叩頭,行過師徒之禮。厲藍旺道:「袞州府你可認識?」連發說:「如走平道,您說吧有甚麼事。」藍旺說:「找那繪畫的畫匠十名,叫他們帶著應用的東西物件。你買三匹白布,再買那五色的顏色,一齊拿到電家莊東村頭家廟。」連發說:「師父您有何用呢?」藍旺說:「你去買去吧,我另有用意。」連發連連答應。厲石二人這才告辭,回了電家莊。那連發前去袞州府,找好了畫匠十名,他又買好了布疋以及五色顏色,一齊往電家莊而來。

  如今且說厲藍旺石錦龍,回到廟中見了大家,忙問運回的屍首放在何處?徐國楨說:「現在莊院停放。」藍旺說:「好」,遂叫電龍電海,「你們全隨我來」。當時爺三個,便到了莊院,看了一遍。電海問道:「大員外呀,如今我主人的屍骨、我主母的人頭,您全給找回來了,可該怎麼辦呢?」藍旺說:「你去買一口棺材來,將棉被放到裡面,然後把衣服與他搭在了身上,也就是啦。」電海出去照辦,少時運了來,便照法辦好。又命膽大的僕婦將婦人的人頭,對好腔子上,也一齊盛殮好了,停放到一處,遂說:「電文魁呀,少時我那徒弟連發要是帶來畫匠,你與他們去說,叫照我們爺九個的面容給畫了出來,放一尺六寸大小。穿章打扮,全要逼真,不准有一點之錯。」說完便拉著電龍,一同來到家廟。正要關門,那東村外有人喊道:「師父您先別關門,徒弟我將畫匠約來了,您等一等吧。」厲藍旺一見,心中大喜,遂命大家一同進廟。叫他們在東廟房,告訴他們大家,必須將那白棚以及我等眾人的喜容,完全畫在白布之上,畫匠答應。藍旺又叫電文魁去找來棚匠,搭好了白棚,上首停好電真,下垂首便是電門王氏的靈柩,叫人買一百斤蠟油、兩張蘆席。在棺材的對過,栽上兩根樁子。四個月牙桌,命木匠用鋸拉出來小月牙來。命人將賽朱平智深及生鐵佛智元,綁在定魂樁上,捆好了不斬。請來各家親友也到齊,那高僧高道上座唸經,追悼亡人。這裡便命人找出六斤棉花來。上首綁著是智深,下首是智元。厲藍旺道:「電文魁,你可以命人將白布綁到一處。」另外命人栽好兩根大棚桿子,上頭削成一尖,然後將四張月牙桌子,夾在那裡,備好了一對大蠟阡。又派人去豹熊山,請來一個兵卒頭目,姓李名雲,人稱快刀手。藍旺囑咐道:「李頭目,你將二凶僧開了膛,摘下心,取下人頭,上了供,然後將二凶僧人五十斤蠟油,用棉花沾油。拿席便將他們二人裹好,一齊的綁到兩根杉木之上。」又命畫匠畫好了二僧人的生前像貌。然後到了晚間,命人一點人油蠟,大家無不稱快。

  厲藍旺將喪事辦完,眾家親友散去,將那電真夫婦,一同安了葬。此時廟中就有他們弟兄,藍旺便叫畫匠將九個人的喜容畫上。畫匠點頭應允,便從厲藍旺與電真交友起,到到與他報完仇止,共是六十四張,一幕一幕的又請人注寫明白:怎麼立二友莊,怎麼唱謝秋戲,以及普月怎麼採花,電真如何幹涉,後來怎麼為仇等等全注寫清楚。這才叫人查好了,滿裝在一個大櫃裡,封鎖起來,便將畫工散去。厲藍旺又對九名醫生說道:「你們大家願意在我這裡,還是回去呢?」九個醫生一齊答言:「願在此處交給少莊主書。」藍旺說:「好吧!」當時將醫生滿行留下。那厲藍興一見說:「兄長,此處事已完了,小弟我也該回去啦。」藍旺說:「好!那你就回去吧。我可不能隨你走,因為就拋下此子,無人照料,我必須將他教養成人。他那舅父全是治土務農之人。」藍興說:「將此子帶回金家堡厲家寨不成嗎?」厲藍旺道:「若將此子放在咱們家中,將養成人。要有旁人說出話來,豈不落個不好的名嗎?」藍興說:「兄長,如此說來,您是不回家啦。」藍旺說:「對啦,我不回家。」藍興說:「既然您不回去,可以帶電龍、電文魁,回一次家,住些日子。您看一看您那侄兒厲金雄。」藍旺說:「二弟你先回去吧,我在此廟,非將他功夫用好,再叫他繪好了像,將朱纓刀須得回,我才能回家去呢。或是此子長大成人,他能可以執掌電家莊之事啦,我才能回家去呢。」厲藍興說:「文魁,我兄長不跟我回家,你可以跟我走回去啊。」文魁說:「二哥您自己請吧,我在此還得侍候兄長呢。」藍興見他們全不肯走,自己這才從此起身,回了厲家寨,後文書再表。

  如今且說厲藍旺,每天與電龍練習武藝。逢節按年,帶領電龍到電真夫婦的墳上,燒錢化紙。展眼之際,過了四年,電龍已然十七歲啦。藍旺給他按照朱纓刀的尺寸份量,打好了一口刀,教他練習。另外給他打好了半槽鏢、鐵疾藜半槽,當將兩樣暗器傳好。又教他左右胳膊的袖箭與盤肘弩、緊背低頭花竹弩、飛蝗石等等的暗器,全教會了他,一口摺鐵砍刀,能為出眾,武藝高強,就是水性未得傳。一連八年,電龍已然二十有一啦。從打電真死後,那謝秋戲還是年年不停。這一年在七月底,天氣是個假陰天,他們爺倆閒暇無事。在家廟西房廊子底下有張茶几,上首坐著是厲藍旺,下首是電文魁相陪,電龍在一旁侍立。厲藍旺問道:「龍兒,你今年多大歲數啦?」電龍說:「伯父,孩兒我今已然二十有一啦。」厲藍旺道:「電龍,我將你武藝傳好,你可知所為哪般呢?」電龍單腿打阡跪在地上說:「伯父您教我為是往正道去走,殺贓官滅惡霸整理四大村莊。」厲藍旺說:「孩呀住口,此言差矣,只因我有一個仇深似海之人,論我刀法可以敵住此惡賊,只是我的刀法雖好,氣力不佳。想當年我與你父交友,後來全為你教養成人,為是好教你背插單刀,前去找我那仇人報我弟兄之仇。」電龍說:「伯父,您只要指出您那仇人來,刀山油鍋,孩兒我是萬死不辭。」厲藍旺說:「您將你渾身上暗器練好了,刀也練一練,我看見成啦,我才放你一走。如果不行之時,我不能告訴你。叫你出去吃苦,我對不住我那拜弟電維環。」電龍說:「二位老人家,在此等候,待我去一去就來。」說完他回到西房北裡間,先將暗器收拾齊啦,然後將暗器擋子拿到外面來,那一樣應當打在麼地方,那全有一定的地方。他將四面擺好了,這才先給他伯父跪倒磕頭,再給他義父行了禮。這才來到當場,抽刀出來開了式,使得刀山一樣,到麼地方應當打那樣暗器,往左邊一閃。發右邊的袖箭,掛右一上步,打出左邊的袖箭,盤肘弩。反背撩陰刀一掛,鏢又發出來。二次轉身打來飛蝗石。敵人要使鐵板橋,何以站住看他,左手刀一變,一揚手三雙鐵蒺藜就打出來了,也按迎門三不過的招兒打。全打完了,刀也練完了,這才收住刀勢。把挽手摘了下來,往地上磚縫一甩,刀就插在那裡,刀苗子左右一擺。那厲藍旺一見,雙眼落淚。當時嚇得電龍,體不戰自抖,渾身不由得熱汗直流,慌忙上前跪倒說:「伯父大人,孩兒有何不到之處,請您說明,孩兒我好照改。」厲旺說:「龍兒呀,並非你練習不好,乃是我有心事。我費盡心血,好容易將你養大成人,總算沒白費。賢弟你可知道吧?」文魁說:「正是,小弟知道。」遂說:「電龍啊,你快去將那軍刃暗器全收齊了,然後叫僕人把祖先堂的門開了。」

  厲藍旺帶他們到屋中參拜了祖先,然後又命人將那桌子等物,全都拿出來。又叫人先將櫃子封皮挑了,鎖頭開開,把那六十四張布畫取出,接照次序。全都掛好了,這才叫電龍過去看來。電龍心說:「還沒到年呢,幹嗎叫我看畫呀。」想著來到切近,看了半天說道:「伯父這上面還有您的官印呢,這是為甚麼呀?」厲藍旺說:「電龍,咱們如今在祖先堂。有甚麼你就念甚麼,沒有甚麼關係。」電龍說聲「是」,又看了一遍,說道:「伯父這裡還有那電真刀削一個和尚的耳朵,那些事都是何故呢?」厲藍旺伸手拉了他的手腕說道:「兒呀,諒你不知,待我告訴與你。」說著用手指道:「這個人是誰?」電龍說:「分水玉麒麟電真電維環。」厲藍旺說:「此人便是你生身之父,那王氏是你生身之母。」電龍說:「但不知丟一個耳朵的和尚是誰?」厲藍旺說:「他便是我的仇人白蓮花普月,他有如此一段的事情。」電龍一聞此言,當時濁痰上來,立時絕氣身倒。趕緊命人撅叫,電龍緩了過來。他是大哭一場,對畫咬牙仇恨,說道:「容日後我見了此賊,若不開膛摘心,怎出我心中惡氣。此後若遇見蓮花黨,我是見頭殺頭,見尾殺尾。」厲藍旺說:「好好!我兒果有此志,那才對啦。將來你若可了心,准拿和尚人心回來祭你父母。然後再將他夫妻入了正穴,免得他夫妻白日黑夜被三光照射,屍骨受罪。你來看那上面寫的你那二叔厲藍興,他與你請的能人,事後有事,你可得盡生死的力量,也得去管。那石錦龍外號人稱聖手飛行,他有晚生下輩,若有用你之時,你也得血心答報。」電龍說「是」,又一指問這:「此人是誰?」藍旺說:「飛天怪蟒徐國偵。那個便是你二伯父蔣國瑞,凶僧被他傷了一處,淫賊竟從水路逃命。你將此畫完全瞧明,伯父我可要與你義父先回我金家堡厲家寨去啦。你若沒有凶僧的人心人頭,也得有朱纓刀,你才能回來起你父母靈柩。將來如果凶僧死在外人之手,刀落到旁人之手,你可以回到我家中,我可以對他人說明,能叫此刀認祖歸宗,還到你手。不過是仇人死在他人之手,可惜我與你義父十數年的工夫,白白費了,沒有成功。你若是將凶僧就手殺死,那你就成了大名啦。」說完命人將畫全行收好,放在一處。二次又與祖先焚香磕頭,然後找出那個凶僧的單像,交與電龍。便將那六十四張布畫,完全用火燒了。厲藍旺道:「孩兒呀你來看,我先送你這東西。頭一樣抓牆鎖、第二樣問路石、第三樣銀針一根、第四樣匕首刀、第五樣火摺、第六樣白蠟捻、第七樣絨繩掛千斤錘、第八樣藥水盒、第九樣磷煌煙硝、第十樣銅鈴一個。說道百寶囊完全送給了電龍啦。我教好了你,可是教你好執掌家業,這裡有四本大帳,你去照管。你大舅與你執掌那裡鋪戶、住房。是你二舅三舅,他們掌管甚麼地方的菜木園地畝。」說完帶他到各處全點明白了,又對他說道:「電龍啊,我如今可帶你義父回到厲家寨,前去享福去了。你無事不准來我家,你要去也行,必須有那朱纓刀。我要傳你刀,就有一轉圓刀尚未傳於你。倘若事後你沒報仇,來到我家中,我是要你之命,拿你就當凶僧。」電龍說:「伯父哇,我從前不知我那仇人是誰,因此不能去找。如今您既然指我一條明路,我一定去找凶僧,將他開膛摘心,祭奠我的爹娘。」厲藍旺說:「從今以後,你我就要分別了。」說著便將自己應用之物拿齊,就要動身。電龍說:「伯父,您先別走,等我將三位舅父請來。」說著便派僕人前往袞州府,將王家弟兄請來。僕人答應,使騎馬到了袞州府的東門、南門、西門,將王麒等弟兄三人一齊請了來。

  三個人到了電家莊,聽說老哥哥要走,不由雙眼落淚,說道:「老哥哥,您為麼要走呢?那電龍年歲太輕,還不能在外面去闖蕩,您必須還得領導他。」電龍說道:「伯父呀,那凶僧逃去已過十年上下。倘若他在外又做那傷天害理之事,被官方拿護,他死在官家之手,孩兒我未能親手弒仇,那麼這當如何呢?」厲藍旺說:「那也是不可免的事。可是有一樣,你也得在外設法得過此刀,雙手捧著,到了我的面前,叫我看一看,我是見物如同見著我那拜弟一樣,任憑你去。那時我還得設法令那朱纓刀認祖歸宗,物歸原主,你也可以揚名四海。」電龍說:「是是,孩兒謹遵伯父之命。」又對王氏弟兄說道:「三位舅父,您老哥三個,可以留下我伯父吧。如果不願意在家廟,我可以把他老人家請到家中,因為我父母雙亡,無人管理,請他老人家再管我幾年吧。」那王氏弟兄一聽,連忙跪倒,說道:「恩兄啊,您還得多疼他幾年才好。」厲藍旺道:「賢弟們請起,千萬不要如此。我雖然說是歸家,不過是那樣的說一說,其這我不一定甚麼時候還來啦,白天夜裡,就許來到這裡繞一個灣兒。這幾個村中倘若有不法之人,那時我一定將他斬殺不可。」王麒說道:「兄長您回家之後,莫等我去請您,您就來一趟才好。」藍旺說:「我既然說走,我就有妙計。」遂叫過電龍說:「你上金家口北村頭有座店,前去找人。」電龍說:「那裡店東貴姓?」厲藍旺道:「那店東姓連,雙名茂通,你見著就稱為伯父。你那裡有個兄長,名叫連發,外號小諸葛的便是,將連發找來,就提我在此地候等於他。」電龍說「是」,當時他出來直到了金家口,找著連家店,見了連茂通,行完禮,便將他伯父之意說明。茂通道:「我那拜弟真乃仁義之人,做事總是光明磊落。」電龍說:「伯父啊,我伯父派我來請我那哥哥。」茂通說:「你在此等候,待我將你哥哥找來。」說著他出了店,來到南村口武術場兒叫道:「我兒連發快來,你兄弟電龍來啦。你和他幾載未見,他已長大成人。」連發答應,當時他父子一齊要回店內,連發向那人說道:「拜弟,你也可隨我回店,看看我那兄弟去。」那人答應,原來此人姓李名剛,掌中一桿混鐵棍,人稱黑太歲,是連茂通的第四個老徒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大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