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十四  神仙五十四

卷第五十四 神仙五十四

韓愈外甥 劉潛 盧鈞 薛逢 費冠卿 沈彬韓愈外甥

唐吏部侍郎韓愈外甥,忘其名姓,幼而落柘,不讀書,好飲酒。弱冠,往洛下省骨肉,乃慕雲水不歸。僅二十年,杳絕音信。元和中,忽歸長安,知識闒茸,衣服滓弊,行止乖角。吏部以久不相見,容而恕之。一見之後,令於學院中與諸表話論,不近詩書,殊若土偶,唯與小臧賭博。或廄中醉臥三日五日,或出宿於外,吏部懼其犯禁陷法,時或勖之。暇日偶見,問其所長。云:「善卓錢鍋子。」試令為之,植一鐵條尺餘,百步內卓三百六十錢。一一穿之,無差失者。書亦旋有詞句,以資笑樂。又於五十步內,雙鉤草「天下太平」字,點畫極工。又能於爐中累三十斤炭,支三日火,火勢常熾,日滿乃消。吏部甚奇之,問其修道,則玄機清話,該博真理,神仙中事,無不詳究。因說小伎,雲能染花,紅者可使碧,或一朵具五色,皆可致之。是年秋,與吏部後堂前染白牡丹一叢,云:「來春必作含稜碧色,內合有金含稜紅間暈者,四面各合有一朵五色者。自斸其根下置藥,而後栽培之,俟春為驗。無何潛去,不知所之。是歲,上迎佛骨於鳳翔,御樓觀之,一城之人,忘業廢食。吏部上表直諫,忤旨,出為潮州刺史。至商山,泥滑雪深,頗懷鬱鬱。忽見是甥迎馬首而立。拜起勞問,挾鐙接轡,意甚慇勤。至翌日雪霽,送至鄧州,乃白吏部曰:「某師在此。不得遠去。將入玄扈倚帝峰矣。」吏部驚異其言,問其師,即洪崖先生也。東園公方使柔金水玉,作九華丹,火候精微,難於暫捨。吏部加敬曰:「神仙可致乎?至道可求乎?」曰:「得之在心,失之亦心。校功銓善,黜陟之嚴,仿王禁也。某他日復當起居,請從此逝。」吏部為五十六字詩以別之曰:「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本為聖朝除弊事,豈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與詩訖,揮涕而別,行入林谷,其速如飛。明年春,牡丹花開,數朵花色,一如其說。但每一葉花中,有楷書十四字曰:「雲橫秦嶺家何處,雪擁藍關馬不前。」書勢精能,人工所不及。非神仙得道,立見先知。何以及於此也?或雲,其後吏部復見之,亦得其月華度世之道。而跡未顯爾。(出《仙傳拾遺》)

唐代吏部侍郎韓愈的外甥,忘了他的姓名。他小時候就放縱不羈,不讀書,好飲酒。二十歲左右,去洛陽探望親人,竟然羨慕修道生活而不回來。將近二十年,音信斷絕一點消息也沒有。元和年間,忽然回到長安,知識蕪雜,衣服髒破,行為怪僻。韓愈因為很久沒有見到他,就容忍寬恕他。見一面之後,讓他在韓愈家裡的學館中和表兄弟學習談論。他不接觸詩書,很像個泥塑人,只和小奴賭博。有時在馬廄中醉臥三天五天,有時出去到外面住宿。韓愈怕他違犯禁今陷入法網,就時常勉勵他。閒暇的日子偶然見到,問他擅長什麼,他說善於穿銅線串子。試著讓他做這個遊戲,他就把一根鐵條插在地上,露出一尺多長,在百步以內,穿三百六十個銅錢,一個一個都穿過鐵條,沒有偏差失誤的。寫的文章也很快有了詞句,以供笑談取樂。還在五十步內,用雙鉤草書「天下太平」幾個字,一點一畫極有功力。又能在爐子中積累三十斤炭,支持三天火,火勢一直熾烈,日期滿了才消失。韓愈認為他很出眾,問他修道之事,他就明晰地講解玄機。包羅廣泛的真理,神仙中的事情,他無不詳究。談到小的技巧,他說能染花,紅的可以使它變綠,或一朵花具備五種顏色,都能辦到。這一年秋天,在韓愈後堂前染白牡丹一叢,他說來年春天一定變作綠色,花瓣中還帶有條稜。裡面該有金黃和含稜紅色間雜的,四面應該有一朵五色的。他自己把白牡丹根下掘開,放上藥,而後栽培它,等到春天作驗證。不久,他悄悄地走了,不知到哪裡去了。這一年,皇上到鳳翔迎佛骨,御樓觀看,全城的人都忘了正業顧不得吃飯,韓愈上表章直言勸諫,觸犯皇帝意見,降職出京做潮州刺史。到商山,道上泥滑雪深,心情特別鬱悶。忽然看見這個外甥迎著馬頭站著,跪拜起來慰問,扶著馬鐙,接過馬韁,意態特別慇勤。到了第二天雪後天晴,送到鄧州,才告訴韓愈說:「我的師父在這裡,不能遠去,將入玄境扈倚帝峰了。」韓愈聽了他的話感到驚異,問他的師父,就是洪崖先生。東園公正讓他熔化金玉,作九華丹,火候精微,難以暫時離開。韓愈更加敬佩地問:「成為神仙可以嗎?修仙的道理能夠尋求嗎?」他說:「得到它在於心,失去它也在於心。積點功德稱量善舉,降職與提升,其嚴格的程度和皇法是相仿的。我將來再去問候起居,請允許我從此離去吧!」韓愈寫了五十六個字的詩來與他告別,詩寫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本為聖朝除弊事,豈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把詩給他以後,揮淚而別。他走進森林峽谷,其快如飛。第二年春天,牡丹花開,數一數花的朵數以及花的顏色,完全如他所說的那樣,只是每一葉花中,還有十四個楷書字:「雲橫秦嶺家何處,雪擁藍關馬不前。」字的筆勢精能,人工所不及。如果不是憑借仙術,立刻能察知未來,怎麼能達到這種境界呢?有人說,那以後韓愈又見到了他的外甥,也得到了他的道家修煉之法,只是仙跡不夠明顯罷了。

劉 潛

劉潛,小字宜哥,唐宰相瞻之兄也。潛家貧好道,嘗有道士經其家,見潛異之,乃問知道否?曰:「知之,某性饒俗氣,業應未淨,遽可強學邪。」道士曰:「能相師乎?」潛曰:「何敢。」於是師事之。道士命潛曰:「山棲求道,無必裹巾。」潛遂丫髻布衣,隨道士入羅浮山。初,潛與瞻俱讀書為文,而潛性唯高尚,瞻性慕榮達。潛嘗謂瞻曰:「鄙必不第,則逸於山野。爾得第,則勞於塵俗,竟不及於鄙也。然慎於富貴,四十年後,當驗矣。」瞻曰:「神仙遐遠難求,秦皇漢武,非不區區也。廊廟咫尺易致,馬周、張嘉貞,可以繼踵矣。」自後潛愈思於道,乃隱於羅浮。瞻進士登科,屢歷清顯,及升輔相,頗著燮調之稱。俄謫日南,行次廣州朝台,泊舟江濱。忽有丫角布衣少年,沖暴雨而來,衣履不濕。雲欲見瞻,左右皆訝,乃詰之。「但言宜哥來也。」以白,瞻問形狀,具以對。瞻驚歎,乃迎入見之。潛顏貌可二十來,瞻以皤然衰朽,方為逐臣,悲喜不勝,潛復勉之曰:「與余為兄弟,手足所痛,潛日之言,今四十年矣。」瞻亦感歎。謂潛曰:「可復修之否?」潛曰:「身邀榮寵,職和陰陽,用心動靜,能無損乎?自非茅家阿兄,已升天仙,詎能救爾。今唯來相別,非來相救也。」於是同舟行,別話平生隔闊之事,一夕失潛所在。今羅浮山中,時有見者。瞻遂南適,歿於貶所矣。(出《續仙傳》)

劉潛,小名叫宜哥,是唐朝宰相劉瞻的哥哥。劉潛家裡貧寒,而他喜歡道術。曾經有個道士經過他家,見到劉潛認為他與眾不同,就問他知曉道家之術嗎?他說:「知道。我的本性多俗氣,罪孽可能未淨,可以強學嗎?」道士說:「能互相學習嗎?」劉潛說:「怎麼敢。」於是象侍奉老師那樣事奉道士。道士命令劉潛說:「到山上住著尋求道術,不必裹著頭巾。」劉潛就將頭髮梳成丫髻穿著布做的衣服,跟著道士進了羅浮山。當初,劉潛與劉瞻都讀書做文章,而劉潛性情只喜高尚,劉瞻性情卻是羨慕榮華發達。劉潛曾經對劉瞻說:「我一定不能考中,就到山野隱逸。你科舉考中,卻在塵俗中勞碌,終究趕不上我。然而你在富貴時要謹慎,四十年以後,就能驗證了。」 劉瞻說:「神仙遙遠難以尋求,秦始皇和漢武帝,不是也不得志。位列朝廷去做官如近在咫尺容易辦到,像馬周、張嘉貞,我可以跟上他們的腳步了。」從那以後,劉潛在道術上更加精心思考,就到羅浮山隱居。劉瞻進士及第,屢次歷任清高顯赫的官職,直到升為宰相,很以謹慎著稱。後來被貶到日南,途中停留在廣州朝台,把船泊在江邊。這時,忽然有個頭梳丫角身穿布衣的年輕人,冒著暴雨到來,而衣服和鞋子都沒有濕。他說要見劉瞻,劉瞻手下的人都很驚訝,就盤問他。他告訴他們說:「你們只說宜哥來了。」手下人把這話報告了劉瞻,劉瞻問那個人的形象狀態,手下人詳細地回答了。劉瞻又驚訝又感歎,就把劉潛迎接進去向他拜見。劉潛從面貌看大約二十來歲,劉瞻卻已是白髮衰朽之年,正做被流放之臣。劉瞻悲喜不自勝,劉潛又勸勉他說:「我和你是兄弟,手足所痛,往昔說的話,如今四十年了。」劉瞻也很感歎,就問劉潛說:「我可以重新去修道嗎?」劉潛說:「你身邀榮寵,職掌調和陰陽,無論動和靜都用心,能夠無損嗎?自然不會因為你家哥哥已升天仙就能救你。今天只來向你告別,不是來救你。」於是同船而行,另外談一些平生相隔闊別的事情。一天晚上,劉潛突然不見了。現在羅浮山中,時而有人見到他。劉瞻就向南而去,死在被貶的地方。

盧 鈞

唐相國盧公鈞,進士射策為尚書郎,以疾出為均州刺史。到郡疾稍加,羸瘠,不耐見人,常於郡後山齋養性獨處。左右接待,亦皆遠去,非公呼召,莫敢前也。忽一人衣飾弊故,逾垣而入,雲,姓王。問其所自,雲,山中來。公笑而謂之曰:「即王山人也,此來何以相教。」王曰:「公之貴,位極人臣,而壽不永,災運方深,由是有沉綿之疾,故相救耳。」山齋無水,公欲召人取湯茶之屬,王止之,以腰巾蘸於井中,鮮丹一粒,捩腰巾之水以咽丹,與之約曰:「此後五日,疾當愈矣,康癒倍常。後二年,當有大厄。勤立陰功,救人憫物為意,此時當再相遇,在夏之初也。」自是盧公疾愈,旬日平復。明年解印還京,署鹽鐵判官。夏四月,於務本東門道左,忽見山人,尋至盧宅,喜而言曰:「君今年第二限終。為災極重也,以君為郡,去年雪冤獄,活三人之命,災已息矣。今此月內,三五日小不康而已,固無憂也。」翌日,山人使二僕持錢十千,於狗脊坡分施貧病而已。自此復去,云:「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午時,可令一道士於萬山頂相候。此時君節制漢土,當有月華相授,勿衍期也。」自是公揚歷清切,便蕃貴盛。後出鎮漢南之明年,已二十三年矣,及期,命道士牛知微,五日午時登萬山之頂。山人在焉,以金丹二,便知微吞之,謂曰:「子有道氣而寡陰功,未契道品,更宜勤修也。」以金丹十粒,令授於公。曰:「當享上壽,無忘修煉。世限既畢,佇還蓬宮耳!」與知微揖別,忽不復見。其後知微年八十餘,狀貌常如三十許。盧公年九十,耳目聰明,氣力不衰。既終之後,異香盈室矣。(出《神仙感遇傳》)

唐朝丞相盧鈞,由射策(主考者寫出試題,寫在簡冊上,分甲乙科,列置案上,應試者隨意取答,主考者按題目難易和所答內容定優劣,上者為甲,次者為乙。)中進士而被授為尚書郎,帶病出任均州刺史。到郡以後病情加重,瘦得很厲害,不耐煩見人,常常在郡後山齋養性獨居。他手下侍奉的人員,也都離得遠遠的,不是盧公召呼,沒有人敢到他面前。忽然有一個人穿著打扮又破又舊,從牆外跳進來,自己說姓王。盧鈞問他從哪裡來,他說從山中來。盧鈞笑著對他說:「你就是王山人了,這次來用什麼指教我呢?」 王山人說:「您的祿位高,地位居於人臣的頂點,然而壽命不長,災運正深,因此有久治不愈的疾病,所以來救你。」山齋沒有水,盧鈞想要喚人送湯茶之類,王山人阻止他,用腰帶到井中蘸水,拿出仙丹一粒,擰出腰帶中的水,讓盧鈞把藥嚥下去,與盧鈞約定說:「此後五天,病該好了,康健超過平常一倍。二年後,當有大厄運。你應勤立陰功,以救人憫物為念,那時當再相遇,時間在初夏。」從此盧鈞病好了,十來天就康復了。第二年解職回京,暫任鹽鐵判官。夏季四月,在務本東門道旁,忽然見到王山人,隨即到盧家,高興地說:「您今年第二次壽限過去了。本來為災很重,因為你治理均州,去年昭雪冤獄,救活三個人的性命,所以災已平息了。現在這個月內,有三五天小病而已,當然不必憂慮了。」第二天,王山人讓兩個僕人拿著十千錢,到狗脊坡分發施捨給貧窮有病的人。從此又離去,說:「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午時,可令一個道士到萬山頂上等我。這時你鎮守漢中,當有月華交給你,不要誤期呀!」從此盧鈞步步高陞職近帝居,富貴極盛。後來出鎮漢南的第二年,已經是二十三年了,到了約定的日期,盧鈞就令道士牛知微,在五日午時登上萬山之頂。王山人已在那裡,拿二粒金丹,叫牛知微把它吞服下去,對他說:「你有道氣而缺少陰功,不合道品,應該勤修。」又拿十粒金丹,讓牛知微給盧鈞。說:「能享長壽,不要忘記修煉。塵世期限完畢以後,等他回蓬萊仙宮吧!」王山人與牛知微一揖告別,忽然再也看不到他了。其後牛知微八十多歲,樣子常像三十多歲。盧鈞年紀九十歲了,耳不聾眼不花,氣力沒有衰退。他死了以後,奇異的香氣充滿了屋子。薛 逢

河東薛逢,鹹通中為綿州刺史。歲余,夢入洞府,餚饌甚多而不睹人物,亦不敢饗之,乃出門。有人謂曰:「此天倉也。」及明話於賓友,或曰:「州界有昌明縣,有天倉洞,中自然飲食,往往游雲水者得而食之。」即使道士孫靈諷與親吏訪焉。入洞可十許裡,猶須執炬,十里外漸明朗。又三五里,豁然與人世無異。崖室極廣,可容千人。其下平整,有石床羅列,上飲食名品極多,皆若新熟,軟美甘香,靈諷拜而食之。又別開三五所,請以奉薛公為信。及稟出洞門,形狀宛然,皆化為石矣。洞中左右,散面溲面,堆鹽積豉,不知紀極。又行一二里,溪水迅急,既闊且深。隔溪見山川居第歷歷然,不敢渡而止,近岸砂中,有履跡往來,皆二三尺,才知有人行處。薛公聞之,歎異靈勝,而莫窮其所以也。余按《輿地誌》云:少室山有自然五穀甘果,神芝仙藥。周太子晉學道上仙,有九十年資糧,留於山中。少室在嵩山西十七里,從東南上四十里,為下定思,又上十里為上定思,十里中有大石門,為中定思。自中定思西出,至崖頭,下有石室,中有水,多白石英。室內有自然經書,自然飲食。與此無異,又天台山東有洞,入十餘里,有居人市肆,多賣飲食。乾符中,有游僧入洞,經歷市中,饑甚,聞食香,買蒸啖之。同行一僧,服氣不食飯。行十餘里,出洞門,已在青州牟平縣,而食僧俄變為石。以此言之,王烈石髓,張華龍膏,得食之者,亦須累積陰功。天挺仙骨,然可上登仙品。若常人啖之,必化而為石矣。(出《神仙感遇傳》)

河東薛逢,在鹹通年間擔任綿州刺史。一年以後,夢入洞府,美味菜餚很多卻看不到人,他也不敢吃,就走出洞門。有人對他說:「這是天倉。」到天亮向賓朋敘述夢境,有人說:「綿州界內有個昌明縣,昌明縣有個天倉洞,洞中有自來就有的飲食,雲遊的人往往能夠吃到它。」薛逢就派道士孫靈諷與他自己的心腹到那裡去訪察。進洞約有十餘里,還必須拿著蠟燭,十里外漸漸明朗。又走三五里,就亮亮堂堂與人世沒有差異了。那裡的崖室極其寬廣,可以容納上千人。崖室下面平整,羅列著石床,石床上飲食名品極多,都像剛剛做熟一般,軟美甜香,孫靈諷行過禮就吃。又另外打開三五個地方,又把洞中食物奉送給薛逢作為憑證。到拿出洞門時,那些食物的形狀還像原來一樣,但都變成石頭了。洞中兩旁,散放著麵粉和泡過的麵粉,堆積著食鹽和豆子,不知終局。又走了一二里,溪水湍急,又寬又深。隔溪看見山川住宅都清清楚楚的,他們不敢渡過就停下來。靠近溪岸的沙子中,有來來往往鞋印的痕跡,鞋印都長二三尺,才知道這裡也有人行走的地方。薛逢聞聽這些情況,以為靈勝而歎異,卻沒有什麼辦法窮究它為什麼會是那樣。我查考《輿地誌》記載:少室山有天然的五穀、甜果以及靈芝仙藥。周太子晉向上仙學道,把九十年資糧留在山中。少室山在嵩山西十七里,從東南上四十里,是下定思,又上十里是上定思,十里當中有個大石門,是中定思。從中定思往西走,到崖頭,下面有個石室,石室中有水,還有很多白石英。室內有原來就有的經書和飲食之物,與天倉洞無異。還有天台山的東側也有洞,進去十多里,有居民、集市和店舖,店舖大多賣飲食。乾符年間,有雲遊和尚進入洞中,經過市中,餓得很,又聞到食物的香味,就買來吃了。同行的一個和尚,只是服氣而不吃飯。他們又走十幾里,出了洞門,已在青州牟平縣,而吃了東西的和尚不一會兒就變成了石頭。根據這種情況來說,王烈的石髓,張華的龍膏,能夠吃它的人,也必須是積累陰功。天挺仙骨,然可上登仙品的人才行,如果普通人吃了它,一定變化成石頭了。

費冠卿

費冠卿,池州人也。進士擢第,將歸故鄉,別相國鄭公餘慶。公素與秋浦劉令友善,喜費之行,托以寓書焉。手札盈幅,緘以授費,戒之曰:「劉令久在名場,所以不登甲乙之選者,以其褊率,不拘於時。捨科甲而就卑宦,可善遇之也。」費因請公略批行止書末,貴其因所慰薦,稍垂青眼。公然之,發函批數行,復緘如初。費至秋浦,先投刺於劉,劉閱刺,委諸案上,略不顧盼。費悚立俟命,久而無報,疑其不可也,即以相國書授閽者。劉發緘覽畢,慢罵曰:「鄭某老漢,用此書何為?」劈而棄之,費愈懼,排闥而入,趨拜於前,劉忽閔然顧之,揖坐與語。日暮矣,劉促令排店,費曰:「日已昏黑,或得逆旅之捨,亦不及矣。乞於廳廡之下,席地一宵,明日徐詣店所。」即自解囊裝,舒氈席於地,劉即拂衣而入。良久出曰:「此非待賓之所,有閣子中。」既而閒門,鎖系甚嚴。費莫知所以,據榻而息。是夕月明,於門竅中窺其外,悄然無聲,見劉令自持篲畚,掃除堂之內外。庭廡陛壁,靡不周悉。費異其事,危坐屏息,不寐而伺焉。將及一更,忽有異香之氣,郁烈殊常,非人世所有。良久,劉執版恭立於庭,似有所候。香氣彌甚,即見雲冠紫衣仙人,長八九尺,數十人擁從而至。劉再拜稽首,此仙人直詣堂中,劉立侍其側。俄有筵席羅列,餚饌奇果,香聞閣下。費聞之,已覺氣清神爽,須臾奏樂飲酒。令劉令布席於地,亦侍飲焉。樂之音調,亦非人間之曲。仙人忽問劉曰:「得鄭某信否?」對曰:「得信甚安。」頃之又問:「得鄭某書否。」對曰:「費冠卿先輩自長安來,得書。」笑曰:「費冠卿且喜及第也,今在此邪?」對曰:「在。」仙人曰:「吾未合與之相見,且與一杯酒。但向道果早行,即得相見矣。」即命劉酌酒一杯,送閣子中。費窺見劉自呷酒半杯,即以階上盆中水投杯中,疑而未飲。仙人忽下階,與徒從乘雲而去。劉拜辭嗚咽,仙人戒曰:「爾見鄭某,但令修行,即當相見也。」既去,劉即詣閣中,是酒猶在,驚曰:此酒萬劫不可一遇,何不飲也。」引而飲之,費力爭,得一兩呷,劉即與冠卿為修道之友,卜居九華山。以左拾遺征,竟不起。鄭相國尋亦去世,劉費頗秘其事,不知所降是何真仙也。(出《神仙感遇傳》)

費冠卿是池州人,進士及第後,將要回故鄉,臨行向相國鄭餘慶告別。鄭相國一向與秋浦縣劉縣令友好,費冠卿此行他很高興,托費冠卿捎書信給他。親手書寫滿滿一張紙,封上以後交給費冠卿,告訴他說:「劉縣令久在名場,之所以沒有考中進士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偏激直率,不被時俗所容。他捨棄科甲而就任卑微的官職,你應該好好對待他。」費冠卿趁機請相國在信的末尾略批幾句關於他的品行的話,以相國所薦這個因由為貴,對他能稍加照顧。相國認為可以,就打開信函批了幾行,又加封如初。費冠卿到了秋浦,先向劉縣令投進名片,劉縣令閱過名片就丟到桌子上,根本不回話。費冠卿在外悚立等候消息,很久也沒有回復,就懷疑劉縣令不許可,就把鄭相國的書信交給守門人。劉縣令打開信函看完,謾罵說:「鄭某老漢,用這封信幹什麼?」就把信扯碎扔掉了,費冠卿更加疑懼,就推開大門進去,快步向前施禮,劉縣令忽然憐憫地看看他,揖讓他坐下說話。天色晚了,劉縣令催他去找店房,費冠卿說:「天已昏黑,或許來不及找到旅舍了。我請求在廳廡之下,在地上睡一夜,明天慢慢找旅店。」就自己解開行囊,把氈子打開舖在地上,劉縣令當即拂衣而入。過了很久,劉縣令出來說:「這裡不是待客的地方,有個閣子可住。」然後關了門,鎖閉很嚴。費冠卿不知這樣做的原因,就靠在床上歇息。這天晚上月光明亮,費冠卿從門縫中往外探看,外面靜悄悄地沒有聲息,看見劉縣令親自拿著掃帚簸箕,掃除大堂內外。庭院走廊台階牆壁,無不全都掃遍。費冠卿覺得這事奇異,就端坐著屏住呼吸,不睡覺等著。快到一更天,忽然有奇異的香氣,濃烈得不同平常,不是人世所有的。很久,劉縣令拿著手板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裡,好像等待什麼人。這時香氣更濃烈了,就看見戴著雲冠穿著紫衣的仙人,有八九尺高,由幾十人簇擁跟隨而來。劉縣令拜了兩拜又行稽首禮,這個仙人直到堂中,劉縣令站在他身旁站著陪著。不一會兒,有筵席擺設出來,美味佳餚和奇異水果的香氣一直傳到閣下。費冠卿聞到香氣,已經覺得神清氣爽,一會兒,堂中又奏樂飲酒。仙人讓劉縣令在地上鋪上蓆子,也陪著飲酒。樂曲的音調,也不是人間之曲。仙人忽然問劉縣令說:「接到鄭某的信了嗎?」劉縣令回答說:「接到信很安心。」過一會兒,仙人又問:「接到鄭某的信了嗎?」劉縣令回答說:「費冠卿先輩從長安來,接到信了。」仙人笑著說:「費冠卿且喜及第了,現在在這裡嗎?」劉縣令回答說:「在。」仙人說:「我不該和他相見,且給他一杯酒。只要嚮往道術及早修行,就能相見了。」就讓劉縣令斟酒一杯,送到閣子中。費冠卿窺見劉縣令自己把酒喝了半杯,立即拿台階上盆子裡的水倒進杯中,他就起疑心而沒喝。仙人忽然下了台階,與隨從的人們乘雲而去,劉縣令下拜辭別嗚嗚咽咽,仙人告訴他說:「你見到鄭某,只讓他修行,就能相見了。」仙人走後,劉縣令就到閣子中,看到酒還在,吃驚地說:「這種酒萬劫(佛家稱天地形成至毀滅為一劫)都不能遇到一次,為什麼不喝呢?」就把酒拿過來喝,費冠卿盡力去爭,喝到了一兩口,劉縣令就與費冠卿作了修道之友,選擇九華山居住。朝廷以左拾遺徵召,也沒有赴任。鄭相國不久也去世了。劉費二人對那些事很保密,人們不知道那次降臨的是什麼真仙。

沈 彬

吳興沈彬,少而好道,及致仕歸高安,恆以朝修服餌為事。嘗游郁木洞觀,忽聞空中樂聲,仰視雲際,見女仙數十,冉冉而下,逕之觀中,遍至像前焚香,良久乃去。彬匿室中不敢出,既去,入殿祝之,几案上皆有遺香。彬悉取置爐中。已而自悔曰:「吾平生好道,今見神仙而不能禮謁,得仙香而不能食之,是其無分歟?」 初,彬恆誡其子云:「吾所居堂中,正是吉地,即葬之。」及卒,如其言。掘地得自然磚壙,製作甚精,磚上皆作吳興字。彬年八十餘年。後豫章有漁視雲,頗類於彬。謂漁人曰:「此非爾所宜來,速出猶可。」漁人遽出登岸,雲入水已三日矣。故老有知者云:「此即西仙天寶洞之南門也。」(出《稽神錄》)

吳興人沈彬,年輕的時候就喜歡道術,等到辭官告老還鄉回到高安,總把朝修服食藥餌當作大事。他曾經遊歷郁木洞觀,忽然聽到空中有樂曲聲,仰視雲端,看見幾十位女仙冉冉而下,逕直到觀中,逐個到神像前焚香,很久才離去。沈彬藏在室內不敢出來,女仙走後,他進殿禱告,看到几案之上有仙人遺留的香料製品。沈彬把它全部拿放置香爐中。不久,他自己後悔地說:「我平生好道,今天見到了神仙卻不能盡禮拜見,得到仙香卻未能吃它,這是我沒有緣分嗎?」當初沈彬經常告誡他的兒子說:「我所居住的堂中,正是吉地,我死之後就葬在這裡。」等到他死後,他的兒子就按他說的去辦。把地掘開發現一個原來就有的磚壙,製作很精美,磚上都制有吳興字。沈彬八十多歲逝世。後來豫章有個打魚的人,把生米投到潭中捕魚,不知不覺地走遠了,忽然進入一個石門,光線明朗,走了幾百步,看見一個白鬍子老頭,仔細一看他,很像沈彬。老頭對打魚的人說:「這裡不是你所應該來的地方,趕快出去還可以。」打魚的人急忙奔出登上岸,別人說他入水已經三天了。過去老輩人有知道情況的人說:「這就是西仙天寶洞的南門啊。」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