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十九  女仙十四

卷第六十九 女仙十四

玉蕊院女仙 馬士良 張雲容 韋蒙妻 慈恩塔院女仙

玉蕊院女仙

長安安業唐昌觀,舊有玉蕊花。其花每發,若瓊林瑤樹。唐元和中,春物方盛,車馬尋玩者相繼。忽一日,有女子年可十七八,衣綠繡衣,垂雙髻,無簪珥之飾,容色婉娩,迥出於眾。從以二女冠、三小僕,皆草髻黃衫,端麗無比。既而下馬,以白角扇障面,直造花所,異香芬馥,聞於數十步外。觀者疑出自宮掖,莫敢逼而視之。佇立良久,令女僕取花數枝而出。將乘馬,顧謂黃衫者曰:「曩有玉峰之期,自此行矣。」時觀者如堵,鹹覺煙飛鶴唳,景物輝煥。舉轡百餘步,有輕風擁塵,隨之而去。須臾塵滅,望之已在半空,方悟神仙之遊。餘香不散者經月餘。時嚴休復、元稹、劉禹錫、白居易俱作玉蕊院真人降詩。嚴休復詩曰:「終日齋心禱玉宸,魂銷眼冷未逢真。不如一樹瓊瑤蕊,笑對藏花洞裡人。」又曰:「香車潛下玉龜山,塵世何由睹蕣顏。惟有無情枝上雪,好風吹綴綠玉鬟。」元稹詩云:「弄玉潛過玉樹時,不教青鳥出花枝。的應未有諸人覺,只是嚴郎自得知。」劉禹錫詩云:「玉女來看玉樹花,異香先引七香車。攀枝弄雪時回首,驚怪人間日易斜。」又曰:「雪蕊瓊葩滿院春,羽林輕步不生塵。君王簾下徒相問,長伴吹簫別有人。」白居易詩云:「瀛女偷乘鳳下時,洞中暫歇弄瓊枝。不緣啼鳥春饒舌,青瑣仙郎可得知。」(出《劇談錄》)

長安安業唐昌觀,舊時有玉蕊花。那花每當開放的時候,就好像瓊林瑤樹一般。唐代元和年間,春天萬花正盛,乘車騎馬踏青遊玩的人接連不斷。忽然有一天,有個女子年約十七八歲,穿著綠色繡花衣裳,垂著雙髻,沒戴簪珥一類的首飾,臉色柔順,特別出眾。跟隨她的有兩個女道士和三個小僕人,都留著草髻穿著黃衫,無比端莊秀麗。不久,女郎下了馬,用白角扇遮住面容,直接到養花的地方,異香濃郁,傳到幾十步外。觀看的人疑心她們出自宮廷,所以沒有人敢逼近去看她們。女郎佇立了很久,令女僕摘取幾枝花就出來了。將要乘馬的時候,女郎回頭對穿黃衫的人說:「從前有玉峰之約,從這裡前往吧。」當時觀看的人像一堵牆一樣,全都覺得煙飛鶴唳,景物放射光彩。女郎騎上馬剛走一百多步,有股輕輕的風吹起塵土隨之而去。不一會兒,塵土消失了,望見她們已經在半空中了,這才醒悟是神仙出遊。仙女所留下的餘香經久不散,一直經過一個多月才消失。當時嚴休復、元稹、劉禹錫、白居易都作了玉蕊院真人降臨的詩。嚴休復的詩是:「終日齋心禱玉宸,魂銷眼冷未逢真。不如一樹瓊瑤蕊,笑對藏花洞裡人。」又有一首是:「香車潛下玉龜山,塵世何由睹蕣顏。惟有無情枝上雪,好風吹綴綠玉鬟。」元稹的詩是:「弄玉潛過玉樹時,不教青鳥出花枝。的應未有諸人覺,只是嚴郎自得知。」劉禹錫的詩是:「玉女來看玉樹花,異香先引七香車。攀枝弄雪時回首,驚怪人間日易斜。」又一首是:「雪蕊瓊葩滿院春,羽林輕步不生塵。君王簾下徒相問,長伴吹簫別有人。」白居易的詩是:「瀛女偷乘鳳下時,洞中暫歇弄瓊枝。不緣啼鳥春饒舌,青瑣仙郎可得知。」

馬士良

唐元和初,萬年縣有(有字明鈔本作所由二字)馬士良者,犯事。時進士王爽為京尹,執法嚴酷,欲殺之。士良乃亡命入南山,至炭谷湫岸,潛於大柳樹下。才曉,見五色雲下一仙女於水濱,有金槌玉板,連扣數下,青蓮湧出,每蕊旋(蕊旋原作葉施,據明鈔本改)開。仙女取擘三四枚食之,乃乘雲去。士良見金槌玉板尚在,躍下扣之。少頃復出,士良盡食之十數枚,頓覺身輕,即能飛舉。遂捫蘿尋向者五色雲所。俄見大殿崇宮,食蓮女子與群仙處於中。睹之大驚,趨下,以其竹杖連擊,墜於洪崖澗邊。澗水清潔,因憊熟睡。及覺,見雙鬟小女磨刀,謂曰:「君盜靈藥,奉命來取君命。」 士良大懼,俯伏求救解之。答曰:「此應難免,唯有神液,可以救君。君當以我為妻。」遂去。逡巡持一小碧甌,內有飯白色,士良盡食,復寢。須臾起,雙鬟曰:「藥已成矣。」以示之,七顆光瑩,如空青色。士良喜歎。看其腹有似紅線處,乃刀痕也。女以藥摩之,隨手不見。戒曰:「但自修學,慎勿語人。倘漏洩,腹瘡必裂。」遂同住於湫側。又曰:「我谷神之女也,守護上仙靈藥,故得救君耳。」至會昌初,往往人見。漁者(漁者二字原闕。據明鈔本補)於炭谷湫捕魚不獲,投一帖子,必隨斤兩數而得。(出《逸史》)

唐代元和初年,萬年縣有個馬士良犯了法。當時進士王爽擔任京兆尹,他執法嚴酷,打算殺掉馬士良。馬士良就逃命進了南山,到了炭谷湫岸,藏在一棵大柳樹下。天剛亮的時候,他看見從五色雲中下來一個仙女落到水邊,拿出金槌和玉板,連敲了幾下,水裡就有青蓮冒出來,每朵花蕾都忽然開了。仙女就把蓮花摘下來三四枚吃了,然後就乘著雲彩走了。馬士良看到金槌玉板還在那裡,就跳下去也敲了幾下。不一會兒,青蓮又從水下冒出來,馬士良就把十幾枚蓮花全吃了。吃過以後,馬士良立刻覺得身體輕了,就能飛騰起來。於是他就抓著籐蘿尋找剛才出現五色雲的地方。猛然看見一座高大的宮殿,吃蓮花的那個女子和群仙都在裡邊。仙人看見上來一個凡人,都大吃一驚,趕快走下殿來,用竹杖接連來打馬士良。馬士良掉下去,摔在洪崖澗邊。澗水很清潔,馬士良因為太疲乏就熟睡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梳著雙鬟的小女子一邊磨刀一邊對他說:「你偷盜靈藥,我奉命來取您的性命。」馬士良嚇壞了,趴伏在地請求解救他。小姑娘回答說:「要您的命這事理應難免,只有神液可以救您,但是您得讓我作您的妻子。」馬士良同意了,小姑娘就走了。不一會兒,小姑娘拿來一個小綠盆,裡面有白色的飯,馬士良把飯全吃光了,又睡下了。不久,馬士良起來了,雙鬟小姑娘說:「藥已經做成了。」就把藥拿給他看,共有七丸藥,閃著天青色的光澤,馬士良高興地讚歎。馬士良看到自己肚子上有象紅線似的地方,原來是刀痕,小姑娘用藥摩擦那刀痕。刀痕隨手就不見了。小姑娘告誡馬士良說:「你自己只管修行學道,千萬不要把這事告訴別人。倘若洩露了,肚子上的刀痕一定要裂開。」於是他們一起住在水池旁邊。小姑娘又說:「我是谷神的女兒,給上仙守護靈藥,所以能救您呀。」到會昌初年的時候,人們還常常看見他們。打漁的人在炭谷湫捕魚,如果沒有捕到,投進一張帖子,漁人一定會得到按照帖子上要求的斤兩數量的魚。

張雲容

薛昭者,唐元和末為平陸尉。以氣義自負,常慕郭代公、李北海之為人。因夜值宿,囚有為母復仇殺人者,與金而逸之。故縣聞於廉使,廉使奏之,坐謫為民於海東。敕下之日,不問家產,但荷銀鐺而去。有客田山叟者,或雲數百歲矣。素與昭洽,乃繼酒攔道而飲餞之。謂昭曰:「君義士也,脫人之禍而自當之,真荊、聶之儔也!吾請從子。」昭不許,固請乃許之。至三鄉夜,山叟脫衣貰酒,大醉,屏左右謂昭曰:「可遁矣。」與之攜手出東郊,贈藥一粒曰:「非唯去疾,兼能絕谷。」又約曰:「此去但遇道北有林藪繁翳處,可且暫匿,不獨逃難,當獲美姝。」昭辭行,過蘭昌宮,古木修竹,四捨其所。昭逾垣而入,追者但東西奔走,莫能知蹤矣。昭潛於古殿之西間,及夜,風清月皎,見階前有三美女,笑語而至,揖讓升於花茵,以犀杯酌酒而進之。居首女子酹之曰:「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惡人相避。」其次曰:「良宵宴會,雖有好人,豈易逢耶?昭居窗隙間聞之,又志田生之言,遂跳出曰:「適聞夫人云,好人豈易逢耶?」昭雖不才,願備好人之數。」三女愕然良久,曰:「君是何人,而匿於此?」昭具以實對,乃設座於茵之南。昭詢其姓字,長曰雲容,張氏;次曰鳳台,蕭氏;次曰蘭翹,劉氏。飲將酣,蘭翹命骰子,謂二女曰:「今夕佳賓相會,須有匹偶,請擲骰子,遇采強者,得薦枕席。」乃遍擲,雲容采勝。翹遂命薛郎近雲容姊坐,又持雙杯而獻曰:「真所謂合巹矣!」昭拜謝之。遂問:「夫人何許人?何以至此?」容曰:「某乃開元中楊貴妃之侍兒也。妃甚愛惜,常令獨舞《霓裳》於繡嶺宮。妃贈我詩曰:「『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裊裊秋煙裡。輕雲嶺上乍搖風,嫩柳池邊初拂水。』詩成,明皇吟詠久之,亦有繼和,但不記耳。遂贈雙金扼臂,因此寵幸愈於群輩。此時多遇帝與申天師談道,予獨與貴妃得竊聽,亦數侍天師茶藥,頗獲天師憫之。因閒處,叩頭乞藥。師云:『吾不惜,但汝無分,不久處世。如何?』我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天師乃與絳雪丹一粒曰:『汝但服之,雖死不壞。但能大其棺、廣其穴、含以真玉、疏而有風,使魂不蕩空,魄不沉寂。有物拘制,陶出陰陽,後百年,得遇生人交精之氣,或再生,便為地仙耳。』我沒蘭昌之時,具以白貴妃。貴妃恤之,命中貴人陳玄造受其事。送終之器,皆得如約。今已百年矣。仙師之兆,莫非今宵良會乎!此乃宿分,非偶然耳」。昭因詰申天師之貌,乃田山叟之魁梧也。昭大驚曰:「山叟即天師明矣!不然,何以委曲使予符曩日之事哉?」又問蘭、鳳二子。容曰:「亦當時宮人有容者,為九仙媛所忌,毒而死之。藏吾穴側,與之交遊,非一朝一夕耳。」鳳台請擊席而歌,送昭、容酒歌曰:「臉花不綻幾含幽,今夕陽春獨換秋。我守孤燈無白日,寒雲隴上更添愁。」蘭翹和口:「幽谷啼鶯整羽翰,犀沉玉冷自長歎。月華不忍扃泉戶,露滴松枝一夜寒。」雲容和曰:「韶光不見分成塵,曾餌金丹忽有神。不意薛生攜舊律,獨開幽谷一枝春。」昭亦和曰:「誤入宮垣漏網人,月華靜洗玉階塵。自疑飛到蓬萊頂,瓊艷三枝半夜春。」詩畢,旋聞雞鳴。三人曰:「可歸室矣。」昭持其衣,超然而去。初覺門戶至微,及經閾,亦無所妨。蘭、鳳亦告辭而他往矣。但燈燭熒熒,侍婢凝立,帳帷彩繡,如貴戚家焉。遂同寢處,昭甚慰喜。如此數夕,但不知昏旦。容曰:「吾體已蘇矣,但衣服破故,更得新衣,則可起矣。今有金扼臂,君可持往近縣易衣服。」昭懼不敢去,曰:「恐為州邑所執。」容曰:「無憚,但將我白綃去,有急即蒙首,人無能見矣。」昭然之,遂出三鄉貨之。市其衣服,夜至穴,則容已迎門而笑。引入曰:「但啟櫬,當自起矣。」昭如其言,果見容體已生。及回顧帷帳,但一大穴,多冥器服玩金玉。唯取寶器而出,遂與容同歸金陵幽棲。至今見在,容鬢不衰,豈非俱餌天師之靈藥耳?申師名元也。(出《傳奇》)

薛昭在唐朝元和末年當平陸縣尉。以義氣自負,平時景仰郭代公、李北海的為人。因為夜裡值宿,囚犯中有個為母親報仇而殺了人的,薛昭就給他銀錢把他放跑了。因此縣裡向廉使報告,廉使又向皇上奏本,薛昭被治罪貶到海東為民。聖旨降下的那天,薛昭不顧家產,只扛著一隻銀鍋就走了。有個叫作田山叟的客人,有人說他已幾百歲了。他一向與薛昭關係很好,就帶著酒在道上攔住薛昭請,他喝酒為他送行。田山叟對薛昭說:「您是個義士啊!為別人解脫禍患而自己承擔罪名,真是荊軻、聶政一類的人物啊!請讓我跟著您。」薛昭不同意,田山叟一再請求,薛昭才答應了。到了三鄉那天夜晚,田山叟脫下衣服作抵押賒來了酒,喝得大醉,就把左右的人支開,對薛昭說:「你可以逃跑了。」就與薛昭拉著手出了東郊,又贈給薛昭一粒藥,說:「這藥不僅能去病,吃了它還能不吃糧食。」 又約定說:「從這裡走只要遇到道北有樹林、草木叢生繁茂能遮蔽住人的地方,就可以暫時隱藏在那裡,不僅能逃避災難,還能獲得美人。」薛昭告辭走後,路過蘭昌宮,那裡有古老的大樹、高高的竹子,從四面圍住了那個地方。薛昭就跳牆進去,追捕他的人儘管東奔西走,也沒能找到他的蹤影。薛昭藏在古殿的西間,到了夜晚,風清月明,看見台階前有三個美女,說說笑笑地來了,互相作揖,謙讓著上了花茵之上,用犀牛角的杯子斟酒喝。居於首位的女子把酒灑在地上禱告說:「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惡人想避。」挨著她的那個女子說:「美好的夜晚歡樂的聚會,雖然有好人,哪裡容易相逢啊?」薛昭從窗戶縫裡聽到了這些話,又記住了田山叟關於得到美女的預言,就跳出來說:「剛才聽夫人說,『好人哪裡容易相逢啊』,我薛昭雖然不成才,願充好人之數。」三個美女驚訝了很久,才說:「您是什麼人,卻隱藏在這裡?」薛昭就把實情全對她們說了,女子就在花茵的南邊給薛昭擺設了座位。薛昭詢問她們的名字,她們告訴了他,大一點的叫雲容姓張,其次叫鳳台姓蕭,再次叫蘭翹姓劉。酒喝得將盡興的時候,蘭翹命人拿骰子,對另兩個美女說:「今天晚上佳賓相會,必須有所匹配,請擲骰子,遇到綵頭強的,才能侍寢。」於是三人都擲一遍,雲容的綵頭贏了。蘭翹就命薛昭靠近雲容姐坐著,又拿雙杯給他們敬酒說:「這是所說的交杯酒啊!」薛昭向她們稱謝,趁便問:「夫人是哪裡人?因為什麼到這裡?」雲容說:「我本是開元年間楊貴妃的侍兒。貴妃很愛惜我,常讓我在繡嶺宮獨自跳《霓裳舞》。貴妃贈我一首詩,詩中說:『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裊裊秋煙裡。輕雲嶺上乍搖風,嫩柳池邊初拂水。』詩寫成後,唐明皇吟詠了很久,也有繼和的詩,只是我沒記住罷了。還賜給我雙金扼臂,因此寵幸超過那群同輩之人。那時經常遇到皇帝與申天師談論學道的事,唯獨我和貴妃有機會偷聽;又多次侍奉天師喫茶吃藥,很得天師憐惜。有一次,趁空閒之時,我向天師叩頭討藥。天師說:『我不是捨不得給你藥,只是你沒有緣分,不能久在人世,怎麼辦呢?』我說:『早晨獲知了道理,晚上就死也可以了。』天師就給我一粒絳雪丹,說:你只要吃了它,即使死了身體也不能壞。只要能把棺材做得大一些,墓穴寬一些,把真玉含在嘴裡,墳土疏鬆而有風,就可以使魂不能飄到空中,魄也不沉寂。有物拘制,陶出陰陽,一百年後,遇到活人,得到交配的精氣,可能重新活過來,就成為地仙了。』我在蘭昌將死的時候,把天師的這些話全告訴了貴妃。貴妃體恤我,命中貴人陳玄造辦理安葬的事。送終的器具,全都像約定的那樣辦到了,到現在已經一百年了。仙師所說的預兆,莫非在今宵良會嗎?這就是宿緣啊,不是偶然的呀!」薛昭就問她申天師的相貌,原來就是魁梧的田山叟。薛昭大驚說:「山叟就是天師,這是明擺著的了!不然,為什麼設法讓我符合昔日的事情呢?」薛昭又訊問蘭翹和鳳台兩個人的情況,雲容說:「她們也是當時宮中有姿色的宮女,被九仙媛所忌恨,把她們毒死了,安葬在我的墳旁。我跟她們交遊,不是一朝一夕了。」鳳台要求擊席唱歌,送給薛昭、雲容酒歌,歌詞是:「臉花不綻幾含幽,今夕陽春獨換秋。我守孤燈無白日,寒雲隴上更添愁。」蘭翹的和詩是:「幽谷啼鶯整羽翰,犀沉玉冷自長歎。月華不忍扃泉戶,露滴松枝一夜寒。」雲容的和詩是:「韶光不見分成塵,曾餌金丹忽有神。不意薛生攜舊律,獨開幽谷一枝春。」薛昭也和詩說:「誤入宮垣漏網人,月華靜洗玉階塵。自疑飛到蓬萊頂,瓊艷三枝半夜春。」賦詩完畢,便聽到雞叫,三個女子說:「可以歸室了。」薛昭就抓著雲容的衣服,飄然而行。開始覺得門戶太小,等到經過門檻,卻沒有什麼妨礙。蘭翹、鳳台也告辭,到別的地方去了。只見燈燭發出微弱的光,侍婢凝神站著,帳帷都是繡花的絲綢,像貴戚家裡一樣。他們就同寢同處,薛昭覺得特別快慰喜悅。如此過了幾個夜晚,只是不知天黑天亮。雲容說:「我的肉體已經復甦了,只是衣服破舊,再得到新衣服,就可以起來了。今有金扼臂,您可以拿著到附近縣裡去換些衣服。」薛昭害怕不敢去,說:「我怕被州縣抓去。」雲容說:「不必害怕,只要拿著我的白綃去,有急難就用它蒙上頭,就沒有人能看見你了。」薛昭答應了這件事,就到三鄉去賣金扼臂,買來雲容需要的衣服,夜裡回到墓穴,雲容正迎著門笑呢。把他領進去,說:「只要打開棺材,我就能自己起來了。」薛昭按她所說的去做,果然看到雲容的肉體已經活了。等到回頭再看帷帳,只見到一個大墳墓,有許多冥器和服飾金玉。他們只取了寶器就出去了,薛昭就與雲容一起回到金陵悄悄住下來,至今還在,從面容和頭髮看,都沒有衰老,難道不是因為都吃了天仙的靈藥嗎?申天師名叫申元。

韋蒙妻

韋蒙妻許氏,居東京翊善裡。自云:「許氏世有神仙,皆上為高真,受天帝重任。」性潔淨,熟《詩》、《禮》二經,事舅姑以孝聞。蒙為尚書郎,早夭。許舅姑亦亡,唯一女,年十二歲,甚聰慧,已能記《易》及《詩》。忽無疾而卒。許甚憐之,不忍遠葬,殯於堂側。居數月,聞女於殯宮中語。許與侍婢總笄,發棺視之,已生矣。言初卒之狀云:「忽見二青衣童子,可年十二三,持一紅幡來庭中,呼某名曰:『韋小真,天上召汝。」於是引之升天。可半日到天上,見宮闕崇麗,天人皆錦繡毛羽五色之衣,金冠玉笏。亦多玉童玉女,皆珠玉五色之衣。花木如琉璃寶玉之形,風動,有聲如樂曲,鏗鏘和雅。既到宮中,見韓君司命曰:『汝九世祖有功於國,有惠及人。近已擢為地下主者,即遷地仙之品。汝母心於至道,合陟仙階,即令延汝於丹陵之闕。汝祖考三世,皆已生天矣。』遂使二童送歸。母便可齋沐,太乙使者即當至矣。」許持《妙真經》,往往感致異香。及殊常光色。眾共異之。已十餘年矣,及小真歸後三日,果有仙樂之聲下其庭中。許與小真、總笄一時升天,有龍虎兵騎三十餘人導從而去。乃長慶之年辛丑歲也。(出《仙傳拾遺》)

韋蒙的妻子許氏,住在東京翊善裡。她自己說:「老許家每代都有神仙,都成為上天高真,受到天帝重任。」她性喜潔淨,熟習《詩》、《禮》二經。服侍公婆以孝順聞名。韋蒙任尚書郎,早年死去。許氏的公婆也死了。只有一個女兒,年齡十二歲,非常聰明有智慧,已經能誦記《易經》以及《詩經》。女兒忽然沒有病就死了。許氏很愛她,不忍心把她葬到遠處去,就殯殮在住室旁邊。過了幾個月了,忽然聽到女兒在棺材中說話。許氏就和侍婢總笄打開棺材看,女兒已經活了。她敘說剛死的情況說:「忽然看到兩個青衣童子,年紀大約有十二三歲,拿著一個紅幡來到院子中,喊著我的名說:『韋小真,天上召你。』於是領著我上天。大約半天功夫到了天上,就看見宮闕又高大又壯麗,天上的人都穿著用大彩線繡的羽毛五色衣服,戴著金冠拿著玉簡板。還有很多玉童玉女,也都穿著珠玉五色的衣服。花木象琉璃寶玉的形狀,風一吹動,就發出象樂曲一樣的聲音,鏗鏘和諧雅致。到宮中以後,見到韓君司命,他說:『你的九世祖先對國家有功,對人民有恩惠,最近已經提拔為地下的主宰者,立即陞遷為地仙的品級。你母親心在至道,應當登上仙階,就請你到丹陵之闕。你祖上三代,都已經升天了。』就派兩個童子把我送回來了。母親現在齋戒沐浴,太乙使者就該到了。」許氏平時修行《妙真經》,往往感應招來異香,以及不同尋常的光色。大家都覺得這事奇異,已經十多年了。等到小真回來後三天,果然有仙樂的聲音降到她家的庭院中,許氏與小真、總笄同時升天,有龍虎騎兵三十多人在前面開路引導而去。這事發生在長慶元年辛丑歲。

慈恩塔院女仙

唐太和二年,長安城南韋曲慈恩寺塔院,月夕,忽見一美婦人,從三四青衣來,繞佛塔言笑,甚有風味。回顧侍婢曰:「白院主,借筆硯來。」乃於北廊柱上題詩曰:「黃子陂頭好月明,忘卻華筵到曉行。煙收山低翠黛橫,折得荷花贈遠生。」題訖,院主執燭將視之,悉變為白鶴,沖天而去。書跡至今尚存。(出《河東記》)

唐朝太和二年,在長安城南韋曲的慈恩寺塔院,一天晚上,皓月當空,忽然出現一位美貌婦人,領著三四個青衣婢女,繞著佛塔說說笑笑,很有風趣。美婦人回頭對侍婢說:「告訴院主,借筆硯來。」借來筆硯後,美婦人就在北邊走廊的柱子上題了一首詩,詩中寫道:「黃子陂頭好月明,忘卻華筵到曉行。煙收山低翠黛橫,折得荷花贈遠生。」題寫完畢,院主拿著燈燭將要看看那詩句,這時,美婦人與侍婢全都變成了白鶴沖天而去。廊柱上的字跡至今尚存。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