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一十二  報應十一(崇經像)

卷第一百一十二 報應十一(崇經像)

史世光 董吉 宋吏國 張元 釋智興 董雄 孟知儉 崔善沖 唐晏 張御史 李昕 牛騰 李元平 長沙人 乾符僧

史世光

晉史世光,襄陽人。鹹和八年,死於武昌,七日,沙門支法山轉小品,疲而微臥,聞靈座上如有人聲。史家有婢字張信,見世光在靈座,著衣具如平日,語信云:「我本應墮獄中,支和尚為我轉經,曇護、曇堅迎我上第七梵天快樂處矣。」護、堅並是山之沙彌已亡者也。後支法山復往,為轉大品,又來在座。世光生時,以二幡供養,時在寺中,乃呼張信持幡送我。信曰:「諾。」便絕死。將信持幡,俱西北飛上一青山,如琉璃色。到山頂,望見天門,世光乃自持幡,遣信令還。與一青香,如巴豆,曰:「以上支和尚。」信未還,便遙見世光直入天門。信復道而還,倏忽乃活,亦不復見手中香也,幡亦在故寺中。世光與信去時,其家有六歲兒見之,指語祖母曰:「阿爺飛上天,婆為見否?」世光後復與天人十餘,俱還其家,徘徊而去。每來必見簪帢,去必露髻,信問之,答曰:「天上有冠,不著此也。」後乃著(「此也後乃著」五字據《法苑珠林》五補。)天冠與群天人鼓琴行歌,逕上母堂,信問何用屢來,曰:「我來,欲使汝輩知罪福也,亦兼娛樂阿母。」琴音清妙,不類凡聲,家人悉聞之,然其聲如隔壁障,不得親察也,唯信聞之獨分明焉。有頃去,信自送,見世光入一黑門,尋即出來,謂信曰:「舅在此日見搒撻,楚痛難勝,省視還也,舅坐犯殺罪,故受此報。可告舅母,會僧轉經,當稍免脫。」舅即輕(「輕」字據明抄本補。)車將軍。(出《冥祥記》)

晉朝的史世光是襄陽人。鹹和八年,在武昌死去,七天後,沙門支法山轉讀小品般若經,疲勞而剛躺下,就聽見靈座上有人的聲音。史家的婢女張信,看見世光在靈座上,穿的衣服都和平時的一樣,對張信說:「我本應當下地獄,支和尚為我轉讀佛經,曇護、曇堅接我到第七梵天快樂處了。」護、堅都是山上的已死沙彌。以後支法山又去,為世光詠誦大品般若經,世光又來在靈座上。世光活著的時候,用兩幡供奉,當時在寺中,就呼喚張信拿幡送我。張信說:「是。」說完就死了。張信拿著幡,一齊向西北飛上一座青山,像琉璃色。到了山頂,看見天門,世光於是自己拿著幡,讓張信回去,給他一青香,像巴豆一樣,說:「把這個給支和尚。」張信還沒回去,就遠遠看見世光一直進入天門。張信又從原道返回。一會兒就復活了,再也看不見手中的香了,幡還在原來的寺中。世光與張信去的時候,他家有個六歲的兒童看見了他們,指著告訴祖母說:「阿爺飛上天去了,婆婆看見了沒有?」世光又和天上的十幾個人,一齊回到他家,徘徊而去,每次來一定看見插簪戴帽,去時一定露出髮髻。張信問他,答道:「天上有帽子,不戴這個。」然後就戴著天冠和一群天上人彈琴作歌,一直登上他母親住的屋子。張信問他為什麼多次回來。世光說:「我來,是想使你們知道罪福,也使我母親快樂。」琴音清妙,不像凡間的聲音,家人都能聽到,然而那個琴聲像在隔壁似的,不能親眼看到,只有張信聽到的十分分明。過了一會離去了,張信自送,看見世光進入一個黑門,不一會就出來了,對張信說:「舅舅在這裡每天被拷打,痛苦難忍,我才省視回來,舅舅犯的殺人的罪,所以受到這種報應。可告訴舅母,請和尚為他誦經,能稍加免脫。」其舅就是輕車將軍。

董 吉

董吉,於潛人也,奉法三世,至吉尤精進,恆齋戒誦首楞嚴經。村中有病,輒請吉誦經,所救多愈。同縣何晃亦奉法,卒得山毒之病困,(困原作「因」,據明抄本改。)晃兄惶遽,馳往請吉。董何二捨,相去六七十里,復隔大溪,五月中大雨,晃兄初渡時,水尚未至,吉與期設中食後,比往而山水暴漲不復可涉,吉不能泅,遲回歎息良久。吉既信直,必欲赴期,乃測然發心,自誓曰:「吾救人苦急,不計軀命,冀如來大士,當照乃誠。」便脫衣,以囊經戴置頭上,逕入水中,量其深淺,乃應至吉頸,及渡,才至膝耳。既得上岸,失囊經,甚悲恨,尋至晃家,三禮懺悔,流涕自責,俯仰之間,便見經囊在高座上,吉悲喜取看,浥浥如有濕氣,開囊視經,尚燥如故。於是村人一時奉法。吉家西北,有山高險,中多妖魅,犯害居民。吉以經戒之力,欲降伏之。於山際四五畝地,手伐林木,構造小屋,安設高座,轉首楞嚴經百餘日,寂然無妖,民害稍止。後有數人至,與吉言語良久。吉思惟非於潛人,窮山幽絕,何因而來,疑是鬼神,乃謂之曰:「諸君得無是此中鬼耶?」答曰:「是也。聞君德行清肅,故來相觀,並請一事,想必見聽。吾世有此山,游居所托,君既來止,慮相犯冒,恆懷不安。今欲更作界分,當殺樹為斷。」吉曰:「僕貪此寂靜,讀誦經典,不相干犯,方喜為此,願見祐助。」鬼答曰:「亦復憑君,不侵克也。」言畢而去。經宿,所芟地四際之外,樹皆枯死,如焚焉。(出《冥祥記》)

董吉是於潛人,三代信奉佛法,到了吉則更加精心勤奮,常常齋戒誦讀首楞嚴經。村中有病人,總是請吉誦經,大多能痊癒。同縣人何晃也信奉佛法,最後得了山毒病而痛苦。何晃的哥哥惶恐,急忙去請吉。董、何兩家相距六七十里,又隔著大河。五月中下大雨,晃兄剛渡河時,山水還沒有到,吉答應他吃了午飯後再走,等到去而山水暴漲不可以過去,吉不能泅渡,遲疑歎息了好久。吉守信正直,一定要按時到達,於是心裡推測,而發誓說:「吾救人的苦痛,不考慮我的生命了,希如來大士,普照我的誠心。」於是脫掉衣服,用口袋裝著經書頂在頭上,一直入水中。根據水的深淺,應當到吉的脖子,等到渡水,才到膝蓋罷了。已經上了岸,丟了經書,他非常悲恨,不一會到了晃家,施三禮表懺悔,流淚而自責。俯仰之間,就看見經袋子在高座上,吉悲喜交加取來看,香氣裊裊的像有濕氣,打開口袋看經書,還是像以前那樣的干整。於是村中人一時都信奉佛法。吉家的西北,有座高險的山,山中有許多妖魅,侵害居民。吉用經戒的力量,想要降服它們。在山邊的四五畝地上,親手砍伐林木,建造小屋,安設高座,詠誦首楞嚴經一百多天,寂靜而無妖,民害稍止。以後有幾個人到來,和吉攀談很久,吉想並不是於潛人,山窮而幽絕,是從那裡來的呢?疑心他們是鬼神,就對他們說:「你們難道是這裡的鬼嗎?」答道:「是的。聽說您的德行潔廉,所以前來相見,並請求一事,想要聽聽你的意見。吾們世代住在這山裡,是游居之地,你已來這裡,怕要冒犯,我們總是懷著不安的心理。現在想要劃個界限,應當砍樹為定。」吉說:「我喜歡這個地方寂靜,誦讀典經,不相干擾,正高興想這樣做呢,願你等庇祐幫助。」鬼答道:「聽憑你的安排,我們再不侵擾了。」說完而去。過了一宿,所割的地四周之外,樹木都枯死,像焚燒過一樣。

宋吏國

宋有一國,與羅剎相近。羅剎數入境,食人無度。王與羅剎約言:自今已後,國中人家,各專一日,當分送往,忽復枉殺。有奉佛家,惟有一子,始年十歲,次當充行。捨別之際,父母哀號,便至心念佛,以佛威神力故,大鬼不得近。明日,見子尚在,歡喜同歸。於茲遂絕,國人賴焉。(出《幽明錄》)

南朝宋時有一國,和羅剎鄰近,羅剎多次入境,吃人無數,國王與羅剎相約說:從今以後,國中的人家,每天有一家給你送人,不要再來枉殺。有一個奉佛的人家,只有一個兒子,才十歲,輪到應該送去。離別之時,父母哀哭,便誠心念佛。因為佛神的威力的原因,大鬼不敢靠近。第二天,看見兒子還在,高興地和他一齊回家。從此鬼便滅絕,國人有了依賴。

張 元

後周張元字孝始,河北萬城人也。年十六,其祖喪明三載,元懼憂泣,晝夜經行,以祈福祐。復讀《藥師經》云:「盲者得視之言。」遂請七僧,燃七層燈,七晝夜轉讀《藥師經》。每日行道祝曰:「元為孫不孝,使祖喪明,今以燈光,並施法界,乞祖目見明,元求代暗。」如此辛勤,至七日。其夜,夢有一翁,以金篦療其祖目,謂元曰:「勿憂悲也,三日後,祖目必瘥。」元於夢中喜踴,驚覺,乃遍告家人。三日。祖目果瘥。(出《法苑珠林》)

後周張元字孝始,是河北萬城人,年齡十六歲。他的祖父失明三年,張元憂愁哭泣,晝夜唸經,來祈祐降福,又讀《藥師經》中說「失明者能復明」的經句,就請七個和尚,點燃七層燈,七天七夜誦讀《藥師經》。每天行道後祝願說:「我為孫不孝,使祖父失明,現在用燈光,一齊獻給法界,乞求祖父眼睛能夠看見,我願請求代替祖父失明。」像這樣辛勤,到了第七天,那天的夜裡,夢見一個老翁,用金篦治療祖父的眼睛,並對張元說:「不要悲傷,三天後,你祖父的眼睛一定能好。」張元在夢中高興的跳了起來,於是驚醒,就都告訴了家人。三天後,祖父的眼睛果然好了。

釋智興

唐京師大莊嚴寺釋智興,洛州人也。勵行堅明,依首律師,誦經持律,不輟昏曉。至大業五年仲冬,次當維那鳴鐘。同寺僧名三果者,有兄從煬帝南幸江都,中路身亡。初無凶告,通夢於妻曰:「吾行達彭城,不幸病死,生無善行,今墮地獄,備經五苦。賴今月初十日,禪定寺僧智興鳴鐘發響,聲振地獄,同受苦者,一時脫解,今生樂處。思報其恩,汝可具絹十匹奉之,並陳意慇勤。」及寤說之,人無信者。尋復夢如初,後十餘日,凶問與夢符同。乃以絹奉興,合寺大德至,鹹問興曰:「何緣鳴鐘,乃感斯應?」興曰:「余無他術,見佛法藏傳云:『罽膩吒王受苦,由鳴鐘得停;及增一阿含經,鳴鐘作福。」敬遵此事,勵力行之。嚴冬登樓,風切皮肉,露手鳴椎,掌中破裂,不以為苦。鳴鐘之始,先發善願,諸賢聖同入道場,同受法食。願諸惡趣,聞此鐘聲,俱時離苦,速得解脫。如斯願行,察志常奉修,故致茲通感焉。」(出《異苑》,明抄本作出《高僧傳》)

唐朝京城大莊嚴寺的釋智興。是洛州人。行為端方而堅毅,尊崇師傅引導不分早晚地誦讀經書堅守律法,到大業五年的仲冬,輪到智興敲鐘。同寺的和尚名三果,有個哥哥跟隨煬帝南到江都,半路而死。當初沒有人報信,托夢給他的妻子說:「我走到彭城,不幸病死。在世沒做善事,已落入地獄,準備經受五苦。幸好這月的初十,禪定寺的和尚智興敲鐘發響,聲振地獄,同時受苦的人,一時都解脫了,今脫生於樂地,我想要報答他的恩德,你可準備十匹絹送給他,並向他表示致謝之意。」他的妻子醒來說這件事,沒有人相信,不久又做了這樣的夢,後十幾天,凶信和夢相同,於是就把絹送給了智興。整個寺裡都蒙受了功德,和尚們都問興說:「什麼原因敲鐘能有這樣的報應?」智興說:「我沒有什麼本領,見佛法藏傳中說:罽膩吒王受苦,從鳴鐘得到停止;增一阿含經,鳴鐘可以造福。我謹遵從這些事,努力實行它。嚴冬登樓,寒風浸入皮肉,露出手來拿椎,掌中破裂,不認為是苦。敲鐘之初,先發下善願:各位賢聖一齊入道場,一同受用法食,願凡處在險惡之中的,聽到這個鐘聲,一齊都脫離痛苦,快得到解脫。這樣許願奉行,常志奉修佛法,才有這樣的感應啊。」

董 雄

唐董雄,河南人。貞觀中,為太理丞。幼奉佛法,蔬食多年。因非累與同列李敬玄、王忻俱維縶。雄專念普門品,日三十遍,鎖忽夜解落,雄驚告忻、玄。忻視其鎖,堅全在地,而鉤連不開,相離數尺,即告守者。御史張守一宿直,命吏燭之而甚怪,重鎖封記而去。雄但誦經不輟,至五更,又解落有聲,雄復告忻、玄等。至明,守一視之,封題如故,而鎖自相離。敬玄素不信佛法,其妻讀經,常謂曰:「何為胡神所媚而讀此書耶?」及見雄此事,乃深悟不信之咎,方知佛大聖也。時忻亦誦八菩薩名,滿三萬遍,晝鎖解落,視之如雄無異,不久俱免。(出《法苑珠林》)

唐朝的董雄,是河南人。貞觀年中,做太理丞。年幼奉佛法,吃素多年。因犯罪而連累了同行的李敬玄,王忻一起被囚禁。董雄專心念普門品,每天三十遍,鎖忽然在夜裡解落,董雄驚訝地告訴李敬玄、王忻。敬玄看他的鎖完整在地上,而鉤鏈卻不開。相距幾尺,於是就告訴看守的人。御史張守一值夜班,命獄吏給他照亮看到後也感到很奇怪,又重新鎖上並封記好而走了。董雄只是誦經不停,到了五更天時,又有解落的聲音。雄又告訴玄、忻等人。到了天亮,張守一一看,封記如原來一樣,而鎖卻自己脫離。敬玄一向不信佛法,他的妻子讀經書,常對她說:「為什麼被胡神所述而讀這樣的書呢?」等到看見董雄這件事,才深感不信神的錯誤,才知道佛是大聖人。當時忻也誦讀八個菩薩的名字,念滿三萬遍。白天鎖便解脫,看看和董雄的沒有什麼不同,不久就都得到赦免了。

孟知儉

唐孟知儉,并州人。少時病,忽亡,見衙府,如平生時,不知其死。逢故人為吏,謂曰:「因何得來?」具報之,乃知是冥途。吏為檢尋曰:「君平生無修福處,何以得還?」儉曰:「一生誦多心經及高王經,雖不記數,亦三四萬遍。」重檢獲之,遂還。吏問欲知官乎,曰:「甚要。」遂以簿示之,云:「孟知儉合運出身,為曹州參軍,轉鄧州司倉。」即掩卻不許看。遂至荒榛,入一黑坑,遂活,不知運是何事。尋有敕募運糧,因放選,授曹州參軍。乃悟曰:「此州吾不見,小書耳。」滿授登州司倉,去任又選,唱晉州判司,未過而卒。(出《朝野僉載》)

唐朝孟知儉,是并州人。年少有病時,忽然死去,看見一個衙府,像生時一樣,不知道他已死了。遇到一個老朋友做官,問他說:「為什麼來這裡?」官都告訴了他,才知道是陰間。官吏替知儉查檢說道:「你平生沒有修福之處,怎麼能回去呢?」知儉說:「一生誦讀多心經及高王經。雖然記不住遍數,也有三四萬遍了。」又重新檢驗果真如此,於是放他回去。官吏問他想知道官運嗎,他說:「很想知道。」於是就拿出簿子給他看,說:「孟知儉合運出身,做曹州參軍,轉為登州司倉。」就合上不再讓他看。於是送他到荒野,掉進了黑坑,於是孟知儉便復活了。他不知道命運是怎麼回事。不久有令召集運糧。因而選人,中選後知儉被授予曹州參軍。他才明白過來說:「這個州我不去,是個小差事罷了。」又授給他登州司倉,他離任後又叫他做晉州判司,沒去而死。

崔善沖

崔善沖,先初任梓州桐山丞,巂州刺史李知古奏充判官。諸蠻叛,殺知古,善沖等二十餘人奔走,擬投昆明,夜不知道,沖專念尊經。俄見炬火在前,眾便隨之,至曉火滅,乃達昆明。(出《報應記》)

崔善沖,起初任梓州桐山縣丞,巂州刺史李知古上奏使他當了判官。各蠻人謀反,殺了知古。善沖等二十多人逃走,商量投奔昆明。夜裡不知道路,善沖就一心念佛經。忽然看見火炬在前面,大家便跟隨著火炬,到了早晨,火炬滅了,於是就到達了昆明。

唐 晏

唐晏,梓州人,持經日七遍。唐開元初,避事晉州安岳縣。與人有隙,讒於使君劉肱,肱令人捉晏。夜夢一胡僧云:「急去。」驚起便走,至遂州方義縣。肱使奄至,奔走無路,遂一心唸經。捕者交橫,並無見者,由是獲免。(出《報應記》)

唐晏是梓州人,堅持唸經每天七遍。唐朝開元年初,在晉州安岳縣避事,和別人有隔閡,那人就向使君劉肱進讒言,劉肱派人捉拿唐晏。晏夜夢見一個胡僧說:「快走!」於是驚起便走,一直到了遂州方義縣,劉肱派的人趕到,晏走投無路,就一心唸經。追捕的人來來往往,並沒有發現他,因此才獲免。

張御史

張某,唐天寶中為御史判官,奉使淮南推覆。將渡淮,有黃衫人自後奔走來渡,謂有急事,特駐舟。洎至,乃云:「附載渡淮耳。」御船者欲毆擊之,兼責讓,何以欲濟而輒停留判官。某云:「無擊。」反責所由云:「載一百姓渡淮,亦何苦也?」親以余食哺之,其人甚愧恧。既濟,與某分路。須臾,至前驛,已在門所。某意是囑請,心甚嫌之,謂曰:「吾適渡汝,何為復至?可即遽去。」云:「己實非人,欲與判官議事,非左右所聞。」因屏左右云:「奉命取君,合淮中溺死,適承一饌,固不忘。已蒙厚恩,只可一日停留耳!」某求還至捨,有所遺囑。鬼云:「一日之外,不敢違也,我雖為使,然在地下,職類人間裡尹坊胥爾。」某欲前請救,鬼云:「人鬼異路,無宜相逼,恐不免耳。」某遙拜,鬼云:「能一日之內,轉千卷續命經,當得延壽。」言訖出去,至門又回,謂云:「識續命經否?」某初未了知。鬼云:「即人間金剛經也。」某云:「今日已晚,何由轉得千卷經?」鬼云:「但是人轉則可。」某乃大呼傳捨中及他百姓等數十人同轉,至明日晚,終千遍訖。鬼又至云:「判官已免,會須暫謁地府。」眾人皆見黃衫吏與某相隨出門。既見王,具言千遍續命經足,得延壽命。取檢云:「與所誦實同。」因合掌云:「若爾,尤當更得十載壽。」便放重生,至門前,所追吏云:「坐追判官遲回,今已遇捶。」乃袒示之,願乞少錢。某云:「我貧士,且在逆旅,多恐不辦。」鬼云:「唯二百千。」某云:「若是紙錢,當奉五百貫。」鬼云:「感君厚意,但我德素薄,何由受汝許錢,二百千正可。」某云:「今我亦鬼耳,夜還逆旅,未易辦得。」鬼云:「判官但心念,令妻子還我,自當得之。」某遂心念甚至。鬼云:「已領訖。」須臾復至,云:「夫人欲與,阿奶不肯。」又令某心念阿奶,須臾曰:「得矣。」某因冥然如落深坑,因此遂活。求假還家,具說其事,妻云:「是夕夢君已死,求二百千紙錢,欲便市造。阿奶故云:『夢中事何足信。』其夕,阿奶又夢。」因得十年後卒也。(出《廣異記》)

張某,唐朝天寶年中做御史判官,奉使去淮南做推覆,將要渡淮河。有一個穿黃衫的人從後面趕來渡淮,說是有急事,特為停船,等到了船上,卻說:「只不過附帶著載我渡淮河罷了。」駕船的人想要打他,並且責怪他為什麼你想渡淮而耽擱了判官的時間。」張某說:「不要打他!」反而責怪船夫說:「帶一個百姓過河,有什麼苦呢?」並親自給他送飯吃。那個人深感慚愧。已經過了淮河,和張某分路,不一會,到了前面的驛站,他已在門前了。張某認為是又有囑托或請求,心裡很討厭他,對他說:「我剛才把你渡過河,為什麼又回來,可以馬上就走。」他回答說:「我其實不是人,我想和判官商議一件事,不讓左右的人聽。」於是張某屏退左右的人,他說:「我奉命來捉你,應在淮河中淹死你,承蒙你給我飯吃,本不應忘,已蒙受了你的厚恩,只可以讓你多活一天罷了。」張某請回到住處,準備遺囑。鬼說:「一天之外,我不敢違命,我雖然是使者,然而在地下的職務就像人間裡的尹坊胥罷了。」張某想上前求救,鬼說:「人鬼不同路,不應相逼,恐怕不能免了。」張某遠遠拜謝。鬼說:「你能在一天之內,詠誦一千卷續命經,就能延壽。」說完便出去。到了門口又回來對他說:「知道續命經嗎?」張某正不知道,鬼說:「就是人間的金剛經。」 某說:「今天已晚了,怎麼能誦讀得千卷經?」鬼說:「凡是人誦讀就可以。」張某於是呼喊傳捨中及其他百姓等十人一同誦經,到第二天晚上,終於完成了一千遍。鬼又到了並說:「判官已免死了,還須和我暫且到地府走一趟。」大家都看見黃衫吏和張某相隨出門,等拜見了閻王,就把誦一千遍續命經的事告訴了閻王,理應延長壽命。左右取簿檢驗說:「他說的屬實。」於是閻王合掌說:「像你這樣,更應當延壽十年。」就放他復生。至了門前,所追他的鬼吏說:「我犯了追判官晚回的錯,現在已被捶打。」於是露出臉給他看,願向他要點錢。張某說:「我是貧窮的人,並且在旅館,多要恐怕不方便。」鬼說:「只要二百千。」某說:「若是紙錢,可以給五百貫。」鬼說:「感謝你的厚意,只是我的功德一向很少,怎麼能接受你的錢呢?二百千正好。」張某說:「今天我也是鬼了,夜裡回旅館,不易辦到。」鬼說:「判官只要心裡想,讓妻子還給我,自然得到。」張某就非常誠心那樣想讓妻子還鬼債。鬼說:「已領到了。」不一會又回來說:「夫人想給,老太太不肯。」又讓張某誠心讓老太太還債。不一會鬼又說:「得到了。」張某因此默然如落深坑一樣,因此得活。就請假回家,把這些事都說了。他的妻子說:「這天晚上我夢見你已死,就求二百千紙錢。想要造好送去,老太太說:『夢中的事不足信!』那天晚上,她也做了個夢。」張某又過了十年之後才死。

李 昕

唐李昕者,善持千手千眼咒,有人患瘧鬼,昕乃咒之。其鬼見形謂人曰:「我本欲大困辱君,為懼李十四郎,不敢復往。」十四郎即昕也。昕家在東郡,客遊河南,其妹染疾死。數日蘇,說云:「初被數人領入墳墓間,復有數十人,欲相凌辱。其中一人忽云:『此李十四郎妹也,汝輩欲何之?今李十四郎已還,不久至捨。彼善人也,如聞吾等取其妹,必以神咒相困辱,不如早送還之。』」乃相與送女至捨。女活後,昕亦到捨也。(出《廣異記》)

唐朝的李昕,善念千手千眼咒,有人得了瘧鬼病。李昕就為他唸咒。那個鬼現人形對該人說:「我本想困擾你,因為害怕李十四郎,不敢再去。」十四郎就是李昕。李昕家在東郡,客遊於河南,他的妹妹染病而死,幾天後復甦。她說:「當初被幾個人領入墳墓裡,又有幾十個人,想要凌辱她,其中一個人忽然說:『這是李十四郎的妹妹,你們打算怎麼處置她?現在李十四郎已經回來了,不久就要到家,那是個大善人,如果聽說我們搶了他的妹妹,一定用神咒來困擾我們,不如早點把她送回去。』」於是他們就把她送回了家。她復活後,李昕也到了家。

牛 騰

唐牛騰字思遠,唐朝散大夫郟城令,棄官從好,精心釋教,從其志者終身,常慕陶潛五柳先生之號,故自稱布衣公子,即侍中中書令河東侯炎之甥也。侯姓裴氏,未弱冠,明經擢第。再選右衛騎曹參軍。公子沉靜寡言,少挺異操,河東侯器其賢,朝廷政事皆訪之。公子清儉自守,德業過人,故王勃等四人,皆出其門下。年壯而河東侯遇害,公子謫為牂牁建安丞。將行,時中丞崔察用事,貶官皆辭之。素有嫌者,或留之,誅殛甚眾。時天後方任酷吏,而崔察先與河東侯不協,陷之。公子將見崔察,懼不知所為。忽衢中遇一人,形甚瑰偉,黃衣盛服,乃問公子:「欲過中丞,得無懼死乎?」公子驚曰:「然。」又曰:「公有犀角刀子乎?」曰:「有。」異人曰:「公有刀子甚善。授公以神咒,見中丞時,但俯伏掐訣,(言帶犀角刀子,掐手訣,乃可以誦咒。其訣,左手中指第三節橫文,以大指爪掐之。)而密誦咒七遍,當有所見,可以無患矣。咒曰:『吉中吉,迦戍律,提中有律,阤阿婆迦呵。』」公子俯而誦之,既得,仰視異人亡矣,大異之。即見察,同過三十餘人,公子名當二十。前十九人,各呼名過,素有郤,察則留處絞斬者,且半焉。次至公子,如其言誦咒,察久不言。仰視之,見一神人,長丈餘,儀質非常,出自西階,直至察前,右拉其肩,左捩其首,面正當背。而諸人但見崔察低頭不言,手注定字而已。公子遂得脫,比至屏回顧,見神人釋察而亡矣。公子至牂牁,素秉誠信,篤敬佛道,雖已婚宦,如戒僧焉。口不妄談,目不妄視,言無偽,行無頗,以是夷獠漸漬其化,遂大布釋教於牂牁中。常攝郡長吏,置道場數處。居三年而莊州獠反,轉入牂牁,郡人背殺長吏以應之,建安大豪起兵相應,乃劫公子坐於樹下,將加戮焉。忽有夷人,持刀斬守者頭,乃詈曰:「縣丞至惠,汝何忍害若人?」因置公子於籠中,令力者負而走,於是兼以孥免。事解後,郡以狀聞,詔書還公事,許其還歸。後宰數邑,皆計日受俸,其清無以加,亦天性也。後棄官,精內教,甚有感焉。(出《紀聞》)

唐朝牛騰字思遠,是唐朝的散大夫,為郟城縣令,棄官從善,精心奉釋教,終身實踐自己的志向,常常羨慕五柳先生陶潛的稱號,所以自己稱為布被推選為右衛騎曹參軍。公子沉默寡言,年少操行超群,河東侯很器重他的賢能,朝中政事都找他商量。公子清廉自守,德才過人。所以王勃等四人,都出自他的門下。河東侯年壯遇害,公子被貶做牂牁建安丞,將要去,當時中丞崔察當權,貶官都得向他告辭,一向有仇的,被留下,殺死的也很多。當時天後正信任酷吏,而崔察以前和河東侯不合才陷害他。公子將要見崔察,又害怕而不知所措。忽然路上遇見一人,身材魁梧,穿著華麗的黃衣服,問公子:「想到中丞那去,難道不害怕死嗎?」公子驚奇地說:「害怕。」又問他:「你有犀角刀嗎?」公子答道:「有。」那個怪人說:「公子有刀子就很好,我授你神咒語,見中丞時,只俯身掐手訣而密密誦咒語七遍,應當有所見,就沒有什麼憂慮了。咒語是:吉中吉,迦戌律,提中有律,阤阿婆迦呵。」公子俯身而誦念,已經學會了,抬頭看那怪人不見了。感到非常奇怪。於是就去見崔察。同去的三十多人,公子的名字是第二十,前面十九個人名字都喊過了,一向都有隔閡,崔察留下絞斬的,將近一半。輪到公子,公子就像那個怪人說的那樣誦咒語,崔察久不開口。抬頭看,見一神人,一丈多高,儀表氣質非凡,從西階中出來,一直來到崔察前,右手抓住他的肩,左手扭著他的頭,面正對著他的後背。而許多人只看見崔察低頭不語,手停著不動罷了。公子於是得以解脫,等到到了屏風後回頭看,看見神人放了崔察而不見了。公子到了牂牁。一向堅守誠信,更加敬重佛道。雖然已婚為官,也像守戒規的和尚一樣。口不亂說,目不亂視,言不虛假,行不偏頗,因此夷獠也漸漸地受到他的教化,於是在牂牁中大興釋教,常常振攝郡中長吏。在幾處設置道場。住了三年而莊州夷獠謀反,進入牂牁,郡中人暗殺長史來響應,建安的豪族大戶也起兵相應,於是抓了公子在樹下,要殺他。忽然有夷人,拿著刀斬了看守的頭,罵道:「縣丞如此恩惠,你怎麼忍心殺這樣的人!」於是把公子放在籠子中,讓有力氣的人背著走,並又赦免了他的妻子兒女。事平息後,郡司把情況上報,詔書下,允許他還歸。以後掌管數城,都是按日受祿,他的清廉沒有再能比過他的了,這也是他的天性。以後棄官,精心向佛教,也非常有感慨。

李元平

唐李元平,故睦州刺史伯誠之子,大歷五年,客於東陽寺中。讀書歲余,薄暮,見一女子,紅裙繡襦,容色美麗,娥冶自若,領數青衣,來入僧院,元平悅之,而窺見青衣,問其所適及姓氏。青衣怒曰:「誰家兒郎,遽此相逼;俱為士類。不合形跡也。」元平拜求請見,不許。須臾,女自出院四顧,忽見元平,有如舊識。元平非意所望,延入,問其行李。女曰:「亦欲見君,以論宿昔之事,請君無疑嫌也。」既相悅。經七日,女曰:「我非人,頃者大人曾任江州刺史,君前身為門吏長直,君雖貧賤,而容色可悅。我是一小女子,獨處幽房,時不自思量,與君戲調,蓋因緣之故,有此私情。才過十旬,君隨物故。余雖不哭,殆不勝情,便潛以硃筆塗君左股,將以為志。常持千眼千手咒,每焚香發願,各生富貴之家,相慕願為夫婦,請君驗之。」元平乃自視,實如其言。及曉將別,謂元平曰:「托生時至,不可久留,後身之父,見任刺史。我年十六,君即為縣令,此時正當與君為夫婦未間,倖存思戀,慎勿婚也。然天命已定,君雖別娶。故不可得。」悲泣而去,他年果為夫婦。(出《異物誌》)

唐朝李元平,是先前睦州刺史伯誠的兒子,大歷五年,客居於東陽寺中。讀書一年多,一天將黑天,看見一個女子,穿著紅裙繡短襖,容色美麗,妖艷自若,帶著幾個丫環,來到僧院。元平很高興,偷著去見一個丫環,問她的婆家及姓名。丫環發怒說:「誰家男兒,到此相逼,都是讀書人,不合你的身份。」元平拜謝求見,不答應。不一會,那個女子從院中出來四下裡看,忽然看見元平,有如舊相識一樣。元平也喜出望外,就請她進來,問她從哪裡來。女子說:「我也想見你,來談談以前的事,請你不要懷疑。」於是都很高興。過了七天,女子說:「我不是凡人,以前的大人任江州刺史,你的前身做門吏長直,你雖貧賤,而容貌可親,我是一個小女子,獨自處在閨房。當時自己沒想到和你戲耍,大概是因緣份的緣故,有這種私情,才過百日,你就死了。我雖然不哭,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暗中用紅筆塗在你的左大腿上,將把它做為記號,常常念千眼千手咒,每次焚香發誓願,各個都生在富貴之家,相愛願為夫婦,請你驗證。」元平於是自己一看,的確像她說的那樣。等到天亮將要分別,對元平說:「托生的時候到了,我不可以久留。托身後的父親現任刺史。我年十六歲,你就做了縣令,這時正當我和你結為夫婦的時間,希望你能想念著我,切記不要婚配。然而天命已定,你既然另娶,就不可得。」悲傷而去。幾年後果真他倆結為夫婦。

長沙人

唐長沙人姓吳,征蠻卒夫也,平生以捕獵漁釣為業。常得白龜,羹而食之,乃遍身患瘡,悉皆潰爛,痛苦號叫,斯須不可忍,眉鬢手足指皆墮落,未即死。遂乞於安南市中,有僧見而哀之,謂曰:「爾可回心念大悲真言,吾當口授,若能精進,必獲善報。」卒依其言受之,一心念誦,後瘡痍漸復,手足指皆生,以至平愈。遂削髮為僧,號智益,於伏波將軍舊宅基建立精舍。住持泉州開元寺。通慧大德楚彤親識智益,常語之。(出《報應錄》)

唐朝長沙人姓吳,是征蠻的兵卒。平生以打獵捕魚為業,曾捕得白龜,煮而吃了它,於是全身得了瘡病,都已經潰爛,痛苦嚎叫,一會也不能忍耐,眉、頭髮,手指腳指全都脫落,但沒有立刻死去。於是就在安南集市中乞討,有一個和尚看見並同情他,對他說:「你可回去念大悲真經,我當教與你,如果能精心勤奮,一定能有善報。」他終於按他的話去學了,一心念誦,以後瘡病逐漸好了,手腳指也長出來了,以至於康復。於是就削髮為僧,號智益,在伏波將軍的舊房處建立了教徒習教的精舍。在泉州開元寺當長老。通慧大德楚彤親自結識了智益,常常聽他說。

乾符僧

唐乾符中,有僧忘其名號,恆以課誦為業,未常暫廢。因下峽,泊舟白帝城。夜深群動息,持念之際,忽覺有腥穢之氣,見水面有一人,漸逼船來。僧問之,曰:「某非人也,姓許名道坤,唐初為夔牧,以貪殘暴虐,歿受業報,為灩澦堆龍王三千年,於今二百四十年矣。適聞師持課,大有利益,故來遜謝耳。」僧問曰:「峽路險惡,多覆溺之患,盍敕諸龍而禁戢之,可乎?」曰:「此類實煩,皆業感所作,非常力而能制也。」僧甚異之,將復問,忽失所在。(出《報應錄》)

唐朝乾符年中,有個和尚忘記了他的名號,常以唸經為業。一點也沒有間斷荒廢。因為下峽去,停船在白帝城。夜深了,大家都入睡了,他唸經之時,忽然覺得有腥穢的氣味,看見水面上有一個人,漸漸朝船逼近。和尚問他,他說:「我不是人,姓許名道坤,唐初時為夔州牧,因為貪婪暴虐,死後已受到報應,為灩澦堆的龍王三千年,如今已二百四十年了。剛才聽到師傅唸經,對我有很大的好處,所以前來道謝罷了。」和尚問道:「峽路險惡,多有翻船淹死人的禍患,為什麼不下令各龍而禁止它們,可以嗎?」回答說:「這類事的確麻煩,都是功業所感召的結果,並不是一般的力量所能制服的。」和尚感到很奇怪,將要再問,忽然就不見了。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