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七  書二

卷第二百七 書二

王羲之 王獻之 王修 荀輿 謝安 王慄 戴安道康昕 韋昶 蕭思話 王僧虔 王融蕭子雲 蕭特 僧智永 僧智果

王羲之

晉王羲之字逸少,曠子也。七歲善書。十二,見前代《筆說》於其父枕中,竊而讀之。父曰:「爾何來竊吾所秘?」羲之笑而不答。母曰:「爾看用筆法。」父見其小,恐不能秘之,語羲之曰:「待爾成人,吾授也。」羲之拜請,今而用之,使待成人,恐蔽兒之幼令也。父喜,遂與之。不盈期月,書便大進。衛夫人見,語太常王策曰:「此兒必見用筆訣,近見其書,便有老成之智。」涕流曰:「此子必蔽吾名。」晉帝時,祭北郊文,更祝板,工人削之,筆入木三分。三十三書《蘭亭序》,三十七書《黃庭經》。書訖,空中有語:「卿書感我,而況人乎,吾是天台文(說郛九二文作丈)人。」自言真勝鍾繇。羲之書多不一體,(出羊欣《筆陣圖》)逸少善草、隸、八分、飛白、章行,備精諸體,自成一家法。千變萬化,得之神功。逸少隸、行、草、章、飛白五體俱入神,八分入妙。妻郗氏甚工書。有七子,獻之最知名。玄之、凝之、徽之,操之並工草。(出《書斷》)又

羲之,書以章草答庾亮。示翼,翼見,乃歎伏。因與羲之書雲,「吾昔有伯英章草八紙,過江顛沛,遂乃亡失。常歎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羲之罷會稽,住蕺山下。旦見一老姥,把十許六角竹扇出市。王聊問:「比欲貨耶,一枚幾錢?」答云:「二十許。」右軍取筆書扇,扇五字。姥大悵惋云:「老婦(婦字原缺,據明抄本補)舉家朝餐,俱仰於此,雲何書壞。」王答曰:「無所損,但道是王右軍書字,請一百。」既入市,人競市之。後數日,復以數扇來詣,請更書,王笑而不答。又雲,羲之曾自書表與穆帝,專精任意。帝乃令索紙色類,長短闊狹,與王表相似。使張翼寫效,一毫不異,乃題後答之。羲之初不覺,後更相看,乃歎曰:「小人亂真乃爾。」羲之性好鵝,山陽曇忀村有一道士養好者十餘。王清旦乘小船,故往看之。意大願樂,乃告求市易,道士不與。百方譬說,不能得之。道士言性好道,久欲寫河上公老子,縑素早辦,而無人能書。府君若能自書老子(老子原作屈,據明抄本改)《道德》各兩章,便合群以奉。羲之停半日,為寫畢。籠鵝而歸,大以為樂。又嘗詣一門生家,設佳饌供給,意甚感之,欲以書相報。見有一新榧幾,至滑淨,王便書之,草正相半。門生送王歸郡,比還家,其父已刮削都盡,兒還去看,驚懊累日。(出《圖書會粹》)又

晉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嘗遊山陰。與太原孫統承、公孫綽興、公(公字原缺,據法書要錄補)廣漢王彬之道生、陳郡謝安石、高平郗罷重熙、太原王(王字原缺,據法書要錄補)蘊叔仁、釋支遁道林、並逸少子凝、徽、操之等四十一人,修袚禊之禮。揮毫制序,興樂而書。用蠶繭紙鼠鬚筆,遒媚勁健,絕代更無。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字有重者皆別體,就中之字最多。(出《法書要錄》)

王羲之,晉朝人,字逸少,是王曠的兒子。王羲之七歲時就擅長書法。十二歲時,在他父親枕中看到一部前代人談論書法的書《筆說》,悄悄取出來讀,被他父親發現。父親問:「你為什麼偷看我的秘籍」羲之笑而不答。母親問:「你看的是用筆法?」 父親見他年歲還小,恐怕他不能理會,對他說:「待你長大成人,我教你書法。」羲之俯身下拜,說:「爸爸,這本書法秘籍,現在就讓孩兒一用吧。等到成人再用它,那不是耽誤了孩兒幼年才華的發展了嗎?」父親大喜,於是將秘籍交給羲之使用。不到一個月的工夫,王羲之的書法就大有長進。王羲之的老師衛夫人見到這種情形,對太常王策說:「羲之這孩子一定是正在讀用筆訣。近些日子,我看他的書法,很有些老成大器。」衛夫人激動得流著眼淚說:「這孩子將來一定能遮住我的名聲啊!」晉帝時,更換祭北郊文的祝板。工匠們刻的字,王羲之書寫的,筆鋒入木三分。王羲之三十三歲書寫《蘭亭序》,三十七歲書寫《黃庭經》。書完後,空中有人語聲:「卿的書法都感動了我,何況世人呢?我是天台文士真聖鍾繇!」王羲之的書法多數都不是一種字體。他擅長書草、書隸書、八分、飛白、章草行書,集諸家之精妙融為一爐,自成一家。王羲之的書法千變萬化,是上天賦予他這種功力與才能。王羲之隸、行、草、章草、飛白五體俱出神入化,八分已入妙境。妻郗氏也寫一手好字。他有七個兒子,王獻之最出名。另外有四子:玄之、凝之、徽之、操之,均工草書。又

王羲之,用章草寫一封書信回復庾亮。庾亮收到書信後拿給庾翼看。庾翼對羲之的書法佩服不已,立即回書羲之說:「我昔日收藏張芝的章草八幅,在去往江北的旅途流沛中不慎丟失,常常慨歎妙跡永遠也再見不到了。忽然見到你的答家兄庾亮書,光彩照人,燦若神明,頓時彷彿我旅途中遺失的章草真跡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王羲之辭去會稽內使的職務,全家遷移到蕺山下居住。一天草晨,王羲之看見一位老太太拿著十多把六角竹扇去集市上出賣。王羲之跟老太太閒聊,說:「這些扇子都想賣嗎?一把多少錢?」老太太說:「二十文錢一把。」王羲之拿出筆來為扇子題字。每把扇子上題寫了五個字,老太太惋惜地說:「我們全家的早飯還靠這幾把扇子賣錢買米下鍋呢,你怎麼給我寫壞了?」王羲之說:「不妨事的。你就說是王右軍題的字,賣一百文一把。」一到市上,人們都爭先恐後地搶著買。過了十多天,這個老太太又拿著一籃子扇子請王羲之題字,羲之笑笑,沒有再題。又有人說,王羲之曾有一次親自書一表獻給晉穆帝,筆墨酣暢,書隨人意,專一求精。晉穆帝看到這份表後,命人找到同樣顏色式樣的紙,長短寬窄裁成跟王羲之的書表一樣,讓張翼效仿王羲之的書體再寫一份表,題好名款後,用它來答謝王羲之。王羲之剛看到時沒發現什麼。待反覆地仔細玩後,感歎地說:「這是哪個無名小人倣傚我的書法,簡直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了。」王羲之非常喜歡鵝。山陰曇忀村有一位道士飼養了十多隻白鵝。王羲之清早起來,專門駕著小船沿流駛去觀看這群鵝。看了後非常高興,跟這位道士商量要買下這群鵝。道士不肯賣給他。王羲之百般解釋說明他是如何如何喜愛這群鵝,道士還是不賣。這位道士非常喜歡談道,早就想找人抄寫一部老子的《道德經》,抄寫經卷的白色細絹都早已置辦好了,但是沒有人能書寫。道士說:「你若能親自為貧道書寫老子的《道德經》各兩章,這群鵝我全都白送給你。王羲之在道士那裡停留了半天,為道士寫了他要所的《道德經》,用籠子裝著這群白鵝回到家來,感到莫大的快樂。有一次,王羲之到他的一個弟子家去。弟子擺上一桌豐盛的酒菜宴請他這位老師,很讓他感動。王羲之想為這位學生書留幾個字來表示酬謝,看見地上放著一隻新做的榧木小几,表面刨得光滑珵亮。於是,他便在這隻小幾上題寫了幾個字,草書、正楷各相一半。寫完了,王羲之告辭歸去。這個學生送他回到郡裡,待到返回自己家中時,發現他父親已經將老師的題字都刨去了,一個字也沒留下。事情過去好多天了,這位學生還懊悔不已。又

晉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王羲之曾去游賞陰山。同去的有太原孫統承,公孫綽興,公廣漢王彬之道生、陳郡謝安石、高平郗曇重熙,太原王蘊叔仁,釋支遁道林,和王羲之的兒之凝之、徽之、操之等四十一人。這次出遊的目的之一是按民間風俗,舉行祓禊的儀式,去掉不祥與疾患。王羲之當場揮毫制序,興高彩烈地一揮而就。用的是蠶絲作的紙,鼠鬚制的筆。筆鋒遒勁健美而又清俊媚逸,堪稱絕代無雙的佳作。這篇序文共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字中有重複出現的,都一字一體。其中「之」字重現的次數最多。這篇序文就是名傳古今的絕代墨寶《蘭亭序》。王獻之

王獻之字子敬,尤善草隸。幼學於父,習於張芝。爾後改變制度,別創其法。率爾師心,冥和天矩。初謝安請為長史。太元中,新起太極殿。安欲使子敬題榜,以為萬代寶,而難言之。乃說韋仲將題靈雲台之事。子敬知其旨,乃正色曰:「仲將魏之大臣,寧有此事。使其有此,知魏德之不長。」安遂不之逼。子敬年五六歲時學書,右軍從後潛掣其筆,不脫。乃歎曰:「此兒當有大名,遂書《樂毅論》與之。學竟能極。小真書可謂窮微入聖,筋骨緊密,不減於父。如大則尤直而寡態,豈可同年。唯行草之間,逸氣過也。及論諸體,多劣右軍。總而言之,季孟差耳。子敬隸、行、草、章草、飛白五體,俱入神。八分入能。(出《書斷》)又

羲之為會稽,子敬出戲。見北館新白土壁,白淨可愛。子敬令取掃帚,沾泥汁中,以書壁。為方丈一字,晻曖斐亹,極有勢好。日日觀者成市。羲之後見,歎其美,問誰所作。答曰:「七郎。」羲之於是作書與所親云:「子敬飛白大有,(按說郛九二有下多一進字)直是圖於此壁。」子敬好書,觸遇造玄。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紙械,著往詣子敬。便取械書之,草正諸體悉備,兩袖及標略周,自歎北來之合。年少覺王左右有凌奪之色,如是掣械而走。左右果逐及於門外,鬥爭分裂,少年才得一袖而已。子敬為吳興,羊欣父不疑為烏程令。欣時年十五六,書已有意。為子敬所知,往縣。入欣齋,著新白絹裙晝眠。子敬乃書其裙幅及帶,欣覺歡樂,遂寶之,後以上朝廷。(出《圖書會粹》)又

獻之嘗與簡文帝書十許紙。最後題雲,「下官此書甚合作,願聊存之。」此書為桓玄所寶。玄愛重二王,不能釋手。乃撰縑素及紙書正行之尤美者,合為一帙。嘗置左右,及南奔,雖甚狼狽,猶以自隨。將敗,並沒於江。(出《法書要錄》)

王獻之,字子敬,尤其擅長書寫章草。幼年跟隨父親王羲之學習書法,後來專門學習張芝的章草。再後來改變先人的章法,另創新法,以心為師,隨意為之,暗合自然的法則。初時,謝安聘請王獻之任長史。晉安帝太元年間,宮中新建一座太極殿。謝安想讓王獻之給太極殿題寫匾額,做為流傳萬代的墨寶。謝安覺得不好直接開口,於是跟王獻之講前朝的韋誕為魏明帝題寫凌雲台匾額一事暗示他。王獻之鄭重嚴肅地說:「韋仲將是魏國的大臣,難道會有此事?假如有這樣的事,提出諸如須有張芝筆,左伯紙等條件,是他知道魏國的仁政不會長久了。怎麼知道不是逼使他這樣做的呢?」王獻之五六歲時學習書法,一次父親悄悄走到他身後用手拔他的筆,拔不下來,讚歎他說:「這個孩子在書法方面,將來一定會成大名的。」於是,親手書寫《樂毅論》給王獻之,讓他效仿臨摹。王獻之很快就臨摹得達到以假亂真的極至。王獻之寫小楷,可以說是達到窮微入聖的境地。字的結構嚴緊慎密,一點也不比他父親王羲之差。至於大楷則特別僵直而少變化,不可跟他父親同日而語。唯有行書、草書造詣頗高,氣韻飄逸,很少有人能及得上他。其它各種書體,多數都遜於他的父親王羲之。總而言之,父子二人的書法就像兄長與小弟之間一樣,差距不大啊。王獻之隸書、行書、草書、章草、飛白五種書體,都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是精妙的藝術品。他的八分字寫得也非常漂亮。又

王羲之在會稽任內使時,王獻之鬧出過一次趣事。他看到北館新用白土刷的牆壁,白淨可愛。於是讓人拿來掃帚,蘸著泥汁,在白牆壁上書寫一丈那麼大的一個「一」字,筆峰蕭脫逸美,很有氣勢,天天有人來觀賞,如同鬧市。王羲之看到後,讚賞寫得漂亮,問是誰的手筆,人們告訴他是你的小兒子七郎獻之寫的。於是王羲之給親族寫信,說:「子敬的飛白大有長進,相當於他在這牆壁上寫的。」王獻之喜好書法、有時也遇到奇事。有好事的公子,做成一個紙人,帶著它到王獻之那裡,讓王獻之在上面寫字。並說,他是特意從北面來跟他合作的。於是,王獻之在紙人上書寫了草書、正楷、飛白等各種書法。待到主體與兩袖都寫得差不多了時,這個少年覺得王獻之身邊的僕人要搶走這件紙人,拎起紙人就走。王獻之的僕人果然追趕到門外。兩方爭搶中,紙人已經撕裂,這個惹事少年只搶到一隻衣袖。王獻之去吳興。有個叫羊欣的男孩,他的父親羊不疑官任烏程縣令。羊欣這年才十五六歲,學習書法已達到一定的意境。王獻之聽說後,專程到烏程縣去看看這個愛好書法的男孩。進門後,看到羊欣大白天穿一條新做的白絹裙在床上睡覺。王獻之沒有驚動他,取過來筆墨,在這男孩的白絹裙上和衣帶上書寫。羊欣醒來發覺後非常高興,將它們象珍寶一樣的收藏起來,後來把它進獻給朝廷。又

王獻之曾給簡文帝書寫了十多張紙書,在末尾落款處題寫上:「下官這些作品很合乎書法的法度,願您保存。」這些書法作品被桓玄視為至寶。桓玄鍾愛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二人的書法作品,達到愛不釋手的地步。他編選的二王的絹和紙書作品,都是挑選正楷、行書中的上乘之作,結成一冊,經常將它放在身邊,不時拿出把玩欣賞。就在他南逃的途中,雖然行狀狼狽還將這些書法作品帶在身邊。直到他最後失敗,二王的這冊書法作品陪伴他一塊兒沉沒在江裡。

王 修

王修字敬仁,仲祖之子,官至著作郎。少有秀令之譽,年十六著《賢令論》。劉真長見之,嗟歎不已。善隸行書,嘗就右軍求書。乃寫《東方朔畫贊》與之。王僧虔云:「敬仁書殆窮其妙,王子敬每看,咄咄逼人。」昇平元年卒,年二十四歲。始王導愛好鍾氏書,喪亂狼狽,猶衣帶中藏(藏原作戲,據明抄本改)尚書宣示。過江後,以賜逸少。逸少乞敬仁。敬仁卒,其母見此書平生所好,以入棺。敬仁隸行入妙,殷仲堪書,亦敬仁之亞也。(出《書斷》)

王修,字敬仁,是王仲祖的兒子,官至著作郎。王修少年時就有美善的聲譽。他十六歲就寫出來了《賢令論》。劉真長看到《賢令論》後,讚賞嗟歎不止。王修擅長書寫隸書、行書。他曾經向王羲之求要書法墨跡,王書寫了一紙《東方朔畫贊》給他。王僧虔說:「敬仁的書法已經將王羲之的精妙之處都學到手了。」王獻之每當看到王修的書法時,都驚歎地說:「敬仁的書法進步特快,其勢咄咄逼人!」晉穆帝昇平元年,王修去世,年僅二十四歲。早先時候,王修的父親王導愛好鍾氏的書法,雖在喪亂流離中,猶在衣帶中藏著鍾氏書法的真跡,每每拿出來給人看。來到江南後,王導將鍾氏真跡送給了王羲之。後來王羲之又將它們送還給了王修。王修死後,他母親見到兒子生前非常喜愛這些墨寶,於是將它們放進王修的棺中陪葬。王修的隸書、行書達到神妙的境界。殷仲堪的書法,只比王修差些。

荀 輿

荀輿能書,嘗寫狸骨方。右軍臨之,至今謂之《狸骨帖》。(出《尚書故實》)

荀輿能書法,曾書過狸骨方。王羲之臨摹過荀輿的狸骨方。今人稱它為「狸骨帖」。

謝 安

謝安字安石,學正於右軍。右軍云:「卿是解書者,然知(知原作之,據明抄本改)解書為難。」安石尤善行書,亦猶衛洗馬,風流名士,海內所瞻。王僧虔云:「謝安入能書品錄也。」安石隸行草併入妙。兄尚字仁祖、萬石,(《法書要錄》萬石作弟萬字安石)並工書。(出《書斷》)

謝安,字安石,拜王羲之為師。王羲之曾說:「安石,你是剖解文字人,當然知道書法是件很難的事情。」謝安尤其擅長書寫行書,也像衛洗馬,是位風流名士,世人矚目。王僧虔說:「謝安能進入能當者品錄啊。」謝安隸、行、草書都達到精妙的境界。他哥哥字仁祖、萬石,也擅長書法。

王 慄

晉平南將軍後侍中王慄,右軍之叔父,工隸飛白,祖述張衛法。復索靖書七月二十六日一紙,每寶玩之。遭永嘉喪亂,乃四疊綴衣中以渡江。今蒲州桑泉令豆盧器得之,疊跡猶在。(出《圖史異纂》)

晉,平南將軍後侍中王慄,是王羲之的叔父,工隸書、飛白,倣傚張芝、衛夫人書法,又得到索靖真跡七月二十六日書一紙,常常取出把玩欣賞。遭逢晉懷帝永嘉之亂時,王慄將這紙真跡折成四疊縫在衣內渡江。今人蒲州桑泉令豆盧器得到這張索靖真跡時,疊跡猶在。

戴安道康昕

晉戴安道隱居不仕。總角時,以雞子汁溲白瓦屑作鄭玄碑,自書刻之。文既奇麗,書亦絕妙。又有康昕,亦善草隸。王子敬嘗題方山亭壁數行,昕密改之,子敬後過不疑。又為謝居士題畫像,以示子敬,嗟歎(嗟歎原作歎能,據明抄本改)以為奇(奇原作川河,據明抄本改)絕矣。昕字君明,外國人,官臨沂令。(原缺出處,明抄本作出《書斷》)

晉朝人戴安道隱居鄉里,不出去做官。戴安道少年時,曾用白瓦屑、雞蛋汁,攪為墨,寫製成一座鄭玄碑,自書自刻,文彩奇麗,字寫的也很絕妙。還有個人叫康昕,也擅長草書、隸書。王獻之曾為方山亭壁題寫幾行字,康昕偷偷將它們改寫過。王獻之後來又經過這裡時,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康昕又給謝居士的畫像題字,拿給王獻之看。王獻之認為他的書法奇絕而讚歎不已。康昕,字君明,是外城人,官任臨沂令。

韋 昶

晉韋昶字文林,仲將兄康字元將,涼州刺史之玄孫。官至穎川太守散騎常侍。善古文大篆及草,狀貌極古。亦猶人則抱素,木則封冰,奇而且勁。太元中,孝武帝改治宮室及廟諸門,並欲使王獻之隸草書題榜,獻之固辭。及使劉瑰以八分書之,後又以文休以大篆改八分焉。或問王右軍父子書名,以為雲何。答曰:「二王自可謂能,未知是書也。」又妙作筆,王子敬得其筆。歎為絕世。義熙末卒,年七十餘。文體古文、大篆、草書併入妙。(出《書斷》)

晉朝人韋昶,字文林,是韋誕的哥哥涼州刺史韋康的玄孫,官至穎川太守散騎常侍。韋昶擅長書寫上古文字、大篆及草書,字形極古拙,就像人返樸歸真。保持淳樸的本質,像木讓冰凍結構而枝條硬挺,筆鋒奇異遒勁。晉朝太元年間,孝武帝改建宮室及宗廟諸門,並想讓王獻之用隸書、草書題寫匾額,王獻之推辭不題,讓劉瑰用八分題寫。後來,又讓韋昶改書成大篆。有人問:「王羲之父子的書法怎麼樣?」韋昶回答說:「二王也就算是能書寫幾個字罷了,我不知道他們那些字是不是真正的書法藝術品。」韋昶還會制做一種絕妙好筆。王獻之得到他制做的筆後,驚歎地認為是絕世之作。韋昶死於晉安帝義熙末年,享年七十多歲。韋昶的書法、古文、大篆、草書都是精妙的藝術珍品。

蕭思話

宋蕭思話,蘭陵人。父源,冠軍琅琊太守。思話官至征西將軍左僕射。工書,學於羊欣,得具體法。雖無奇峰壁立之秀,連岡盡望,勢不斷絕,亦可謂有功矣。王僧虔云:「蕭全法羊,風流媚好,殆欲不減,筆力恨弱。」袁昂云:「羊真孔草,蕭行范篆,各一時之妙也。」(出《書斷》)

南北朝時南宋人蕭思話,蘭陵人,父親蕭源,官至冠軍琅琊太守。蕭思話官至征西將軍左僕射,工書法,師法羊欣,深得羊欣書法的全部特點。蕭思話的書法,雖然沒有奇峰峭立的驚人絕筆,然而卻猶如山崗連綿,筆勢不斷,也可以稱得上很見功力的。王僧虔說:「蕭思話的書法,完全效仿羊欣。它的風流媚逸一點也不比羊欣遜色,只可惜是筆力弱了些。」袁昂說:「羊欣的真書,蕭思話的行書,與孔、范二家的草書、篆書,都領一時的風騷。」

王僧虔

琅琊王僧虔博通經史,兼善草隸。太祖謂虔曰:「我書何如卿。」曰:「臣正書第一,草(草原作章,據明抄本改)書第三;陛下草書第二;正書第三。臣無第二,陛下無第一。」上大笑曰:「卿善為詞也。然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虔歷左僕射尚書令,謚簡穆公。僧虔長子慈,年七歲,外祖江夏王劉義恭,迎之入中齋,施實寶物,恣其所取。慈唯取素琴一張孝子圖而已。年十歲,共時輩蔡約入寺禮佛。正見沙門等懺悔,約戲之曰:「眾僧今日何乾乾。」慈應聲答曰:「卿如此不知禮,何以興蔡氏之宗。」約,興宗之子也。謝超宗見慈學書,謂之曰:「卿書何如虔公。」答云:「慈書與大人,如雞之比鳳。」超宗,鳳之子。慈歷侍中,贈太常卿。約歷太子詹事。(出《談藪》)又

齊高帝嘗與王僧虔賭書畢,帝曰:「誰為第一。」僧虔對曰:「臣書人臣中第一,陛下書帝中第一。」帝笑曰:「卿可謂善自謀矣。」(出《南史》)

琅琊王僧虔學識廣博,精通經史,同時在書法上也很有造詣,擅長書寫草書、隸書。一次,太祖蕭道誠問王僧虔:「我的書法跟你比誰高誰低呀?」王僧虔回答說:「臣正書第一,草書第三。陛下草書第二,正書第三。臣無第二,陛下無第一。太祖大笑,說:「你呀,太善於辭令啦!然而世上有道路,山丘卻不給予你平坦!」王僧虔官至左僕射尚書令,死後追封為簡穆公。他的長子王慈,七歲時,外祖父江夏王劉義恭將他帶到正廳,拿來各種寶物,讓他隨意取拿。王慈只拿起一張素琴畫的孝子圖。王慈十歲時,和跟他一般大的小孩蔡約到寺廟去拜佛。正趕上和尚們在佛前懺悔。蔡約調戲地說:「眾位僧人今天在這裡口中:「乾乾」的在幹什麼呢?」王慈應聲答道:「你這樣不懂禮儀,怎麼去振興蔡家的宗門?」蔡約是蔡興宗的兒子。謝超宗看到衛慈學習書法,問他:「你的書法與王僧虔公比較怎麼樣?」王慈答:「我的書法和家父比較,就像拿雞跟鳳凰比一樣啊!」謝超宗,是謝鳳的兒子。

王慈一直升任到侍中,贈太常卿。蔡約升任到太子詹事。又

齊高帝曾經跟王僧虔賭書法。寫完了,高帝問王僧虔:「誰的書法第一?」王僧虔回答說:「臣的書法在人臣中屬第一,陛下的書法在帝王中屬第一。」高帝笑著說:「愛卿你真可算得上很善於自我讚揚啊!」

王 融

宋末,王融圖古今雜體,有六十四書。少年倣傚,家藏紙貴。而風魚蟲鳥,是七國時書。元長皆作隸字,故貽後來所誥。(明抄本誥作詰)湘東王遣沮陽令韋仲定為九十一種,次功曹謝善勳增其九法,合成百體。其中以八卦為書焉,(焉原作為,據明抄本改)一以太為兩法,逕丈一字,方寸千言。(出《法書要錄》)

南北朝時南宋末年,王融模仿古今書法雜體,共有六十四體,編成書,孩童們都爭相效仿臨摹,一時間家藏紙貴。而風、魚、蟲、鳥,是七國時書,元長都作隸字,故此留給後來人以為誡勉。湘東王遺、沮陽令韋仲將此書增定為九十一體,次功曹謝善勳又增九體,合成為百體。其中作八卦為書,一以太為兩法。一丈大的一字,方寸小的地方可書千字。蕭子雲

梁蕭子雲字景喬。武帝謂曰:「蔡邕飛而不白,羲之白而不飛。飛白之間,在卿斟酌耳。」嘗大書蕭字,後人匣而寶之。傳之張氏賓護,東部舊第有蕭齋,前後序皆名公之詞也。(出《尚書故實》)武帝造寺,令蕭子雲飛白大書蕭字,至今蕭字存焉。李約竭產,自江南買歸東洛,建一小亭以玩,號曰「蕭齋」。(出《國史補》)

南北朝時梁人蕭子雲,字景喬。梁武帝問他:「蔡邕飛草而不露白,王羲之露白而不飛草。卿你是怎麼考慮的呢?」蕭子雲曾經書寫一個大「蕭」字,後人放在匣子裡珍藏起來,視為至室。傳到張賓護,在他東都舊宅裡設有蕭齋,珍藏這幀墨寶,前後牆壁上都是名家題詞。梁武帝建造一寺,令蕭子雲用飛白體書一個大「蕭」字,到現在這個蕭字還存在。李約傾其所有的家產,從江南將這個蕭字買回到東洛,建造一座小亭用來玩賞,這座小亭名叫「蕭齋」。

蕭 特

海鹽令蘭陵蕭特善草隸,高祖賞之曰:「子敬之書,不如逸少;蕭特之跡,逐過其父。」(出《談藪》)

海鹽令蘭陵人蕭特擅長書寫草書、隸書。高祖觀賞後說:「王獻之的書法不如王羲之,蕭特的墨跡可超過他的父親了。」

僧智永

陳永欣寺僧智永,永師遠祖逸少。歷紀專精,攝齋升堂,員草唯命。智永章草及草書入妙,行入能。兄智楷亦工書,丁覘亦善隸書。時人云:「丁真永草。」(出《書斷》)又

智永嘗於樓上學書,業成方下。(出《國史纂異》)

梁周興嗣編次千字文,而有王右軍者,人皆不曉。其始乃梁武教諸王書,令殷鐵石於大王書中,榻一千字不重者,每字片紙,雜碎無序。武帝召興嗣謂曰:「卿有才思,為我韻之。」興嗣一夕編綴進上,鬢髮皆白,而賞錫甚厚。右軍孫智永禪師,自臨八百本,散與人外,江南諸寺各留一本。永公住吳興永欣寺,積學書,後有禿筆頭十甕,每甕皆數千。人來覓書,並請題額者如市。所居戶限為穿穴,乃用鐵葉裹之,謂為鐵門限。後取筆頭瘞之,號為退筆塚,自製銘志。(出《尚書故實》)

常居永欣寺閣上臨書,所退筆頭,置之於大竹簏。簏受一石余,而五簏皆滿。(出《法書要錄》)

南北朝期間,南陳永欣寺僧智永姓王,他的遠祖是王羲之。僧智永對歷代的書法都有精深的研究。他恭恭敬敬地研習草書,終於登上草書的堂奧。僧智永的書法,章草、草書已達妙境,行書達到能書的程度。他的哥哥智楷也擅長書法。丁覘也擅長隸書。當時懂得書法的人都說:「丁覘的正楷,智永的草書。」將二人並稱。又

僧智永曾經在一座樓上學習書法,書法學成後才下樓。梁,周興嗣編寫《千字文》,裡面提到王羲之,人們都不知道他是誰。這件事情開始時起於梁武帝教諸位王子王孫書法,讓殷鐵石在王羲之的墨跡中,拓出一千個字不重複,每字一張紙,沒有順序的雜亂放在一起。武帝召見周興嗣說:「卿你很有才思,請為我將它們有順序的編在一起,還要上韻。」周興嗣一個晚上就將這一個個字按上韻的規則編綴在一起。殫精竭智,一夜的工夫鬢髮全都累白了。武帝重重地獎賞了他。王羲之的孫子智永禪師,親自臨摹了八百本,施捨給世外,江南各個寺院中各留一本。

智永禪師住在吳興永欣寺內學習書法,積存用的禿筆頭十甕,每甕都盛有好幾千支。來向他求字或是請他題寫匾額的人流如市,終日不斷。他住的那間齋室,門檻都讓來人踩穿了,後來用鐵皮裹上,人稱「鐵門檻」。後來,智永禪師將十甕筆埋葬了,起名為「退筆塚」,自己為它撰寫、題刻銘文。智永禪師曾長期住在永欣寺閣樓上臨摹字貼,用廢的筆頭放在一個大竹簏內。這種竹簏每隻可以盛一石米,一共盛了滿滿五簏禿筆。

僧智果

隋永欣寺僧智果,會稽人也。煬帝甚善之。工書銘石,其為瘦健,造次難類。嘗謂永師云:「和尚得右軍肉,智果得骨。夫筋骨藏於膚肉,山水不厭高深。而此公稍乏清幽,傷於淺露。若吳人之戰,輕進易退,勇力而非武,虛張誇耀,無乃小人儒乎。智果隸、行、草入能。(出《書斷》)

隋朝永欣寺僧智果,會稽人。隋煬帝對智果僧很是友善。智果僧既工書法又銘石刻碑。他的書法字體瘦健,書寫匆忙,很難說他師法哪家。隋煬帝曾對智果禪師說:「和尚你學得的是王羲之書法的形態,智果和尚深得王羲之書法的風骨。」筋骨隱藏在肌膚的裡面。山不厭高,水不厭深。智果僧人的書法缺少清逸欲仙的空靈之氣,敗筆在淺露上。就像吳人作戰,輕易就進攻,輕易就退卻。全憑著一時的勇氣,而不講究戰法。這是虛張聲勢地自我誇耀,這豈不是小聰明麼?智果僧人的書法,隸書、行書,都達到自成一家的程度。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