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七十五  童僕(奴婢附)

卷第二百七十五 童僕(奴婢附)

韋桃符 李敬 武公幹 吳行魯 李鵠 捧硯 捧劍 歸秦 段章 上清 李錡婢 李福女奴 卻要

韋桃符

隋開皇中,京兆韋袞,有奴曰桃符,每征討將行,有膽力。袞至左衛中郎,以桃符久從驅使,乃放從良。符家有黃牸牛,宰而獻之,因問袞乞姓。袞曰:「止從我姓為韋氏。」符叩頭曰:「不敢與郎君同姓。」袞曰:「汝但從之,此有深意。」故至今有「黃犢子韋」,即韋庶人其後也。不許異姓者,蓋慮年深代遠,子孫或與韋氏通婚。此其意也。(出《朝野僉載》)

隋文帝開皇年間。京兆尹韋袞有個奴僕叫桃符,每次出征打仗都帶著他隨軍從行,桃符很有膽識,又有勇力。韋袞官至左衛中郎後,因為桃符多年跟從自己,聽從驅遣使用;便解除奴僕身份放他去作庶人平民。桃符家有頭黃母牛,他把牛宰了獻給韋袞,便向他問自己應該姓什麼。韋袞說:「只能跟我姓韋。」桃符叩頭說道:「不敢與郎君同姓。」韋袞說:「你只管跟著我姓韋,這裡面自有深意。」所以如今稱為「黃犢子韋」的,就是韋庶人桃符的後裔。當時韋袞不許他姓別姓,大概是擔心將來年代久遠,桃符的子孫說不上能有與韋家通婚的。這就是韋袞所謂的「深意」。

李 敬

李敬者,本夏侯孜之傭也。孜久厄塞名場,敬寒苦備歷。或為其類所引曰:「當今北面官人,入則內貴,出則使臣。到所在,打風打雨,爾何不從之。而孜孜事一個窮措大,有何長進耳?縱其不然,堂頭官人(此輩謂堂吏為官人),豐衣足食,所往無不克。」敬囅然曰:「我使頭及第,還擬作西川留後官。」眾皆非笑。時孜於壁後聞其言。凡十餘歲,孜自中書出鎮成都,臨行,有以邸吏托者,一無所諾。至鎮,用敬知進奏,而鞅掌極矣。向之笑者,率多伏敬。初孜未遇,伶俜風塵,所跨蹇驢,無故墜井,及朝士之門,或逆旅舍,常多齟齬時人號「曰不利市秀才」。竟登將相。(出《摭言》)

李敬原來是夏侯孜的童僕。夏侯孜長年困塞於仕途,屢試不第,李敬陪伴他備嘗了饑寒之苦。有些童僕指點李敬道:「當今北面稱臣的達官貴人,入則為朝廷顯貴,出則為州郡使臣。到他們那裡去,可以打秋風吃賄賂。你為什麼不去跟隨這些人,而苦巴苦夜地侍候一個窮措大,這有什麼長進呢?縱使不去跟這些當大官的,侍候堂吏也落個豐衣足食,處處得點剋扣。」李敬笑著說:「我家主人及第之後,還要作西川留後官呢。」別人聽了都嗤笑他。當時夏侯孜在牆後面聽到了這番對話。經過十幾年的刻苦奮鬥,夏侯孜終於及第,自中書官職出任成都節度使。離京赴任時,有要去隨做屬員的,概不應諾。到了成都鎮所,任用李敬負責道知稟報一事,處處都要煩勞李敬。以前嗤笑他的那些人,大都表示敬伏。當年夏侯孜未得官位時,孤獨地掙扎在人生途中,騎著一頭瘦驢,又無端跌進井裡,每到達官貴人門庭,或者駐足逆旅途中,常常遇到阻礙和麻煩,時人稱他為出息不了的秀才。後來竟然官登將相之位。

武公幹

武公幹者常事蒯希逸秀才,十餘歲,異常勤干。洎希逸擢第,干辭以親在,乞歸就養。希逸監留不住,既嘉其忠孝,以詩送之,略曰:「山險不曾離馬後,酒醒長見在床前。」同人醵絹贈行,皆有繼和。(出《摭言》)

武公幹長期侍奉蒯希逸秀才,十多年來,他是那樣的勤奮肯幹。等到希逸進士及第晉陞高官時,武公幹便以雙親俱在為由,請求回家贍養老人。希逸堅決挽留,但他執意不再留下。為表彰他的忠孝美德,希逸寫了一首詩送給他,大致的意思是「山險不曾離馬後,酒醒長見在床前」之類。同人也都積錢買絹相贈,以作留念,並且都寫詩與希逸唱和,一致稱許他的忠孝。

吳行魯

吳行魯尚書,彭州人。少年事理官西門思恭,小心畏慎。每夜,常為溫溺器以奉之,深得中尉之意。一日為中尉洗足,中尉以足下文理示之曰:「如此文,爭教不作軍容使。」行魯拜曰:「此亦無憑。」西門曰:「何也?」魯曰:「若其然者,某亦有之,何為常執僕廝之役。」乃脫履呈之。西門嗟歎,謂曰:「汝但忠孝,我當為汝成之。」爾後假以軍職,除彭州刺史。盧耽表為西川行軍司馬,御蠻有功,歷東川、山南二鎮節度使。初行魯之在東川也,歷圖南為西川副使,隨府罷。行魯欲延辟之。厲素薄行魯,聞之大笑曰:「不能剪頭剃面,而趨事健兒乎!」自使院乘馬,不歸私第,直出北郭。家人遽結束而追之。張雲為成都少尹,常出輕言,為行魯鴆殺之。(出《北夢瑣言》)

吳行魯尚書是彭州人。他在年輕時侍奉理官西門思恭,小心謹慎,盡心盡力,每當夜晚,常常把小便器弄熱乎了再送給主人,所以深得西門中尉之意。有一天,他為中尉洗腳,中尉指著自己腳底下的紋理對他說:「就憑這樣的腳紋,怎能不做上軍容使!」行魯向他施禮道:「這是不能作為憑據的。」西門中尉說:「為什麼?」行魯答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的腳也有這樣的紋理,為什麼我卻一直當僕役呢?於是脫下鞋來讓西門中尉察看。西門中尉感慨地說:「你只管忠心耿耿地侍奉,我會成全你的。」後來,西門便贈給他一個軍銜,再後來他就升任了彭州刺史。盧耽表做西川行軍司馬,行魯抗擊蠻寇有功,曾歷任東川與山南兩鎮的節度使。在行魯節鎮東川時,厲圖南任西川的副使,當圖南隨著西川府的撤銷而失去職位時,行魯打算延聘他。但圖南向來瞧不起行魯,聽說要延聘他後,放聲大笑道:「我可不能剪短了頭髮剃光了臉,去侍候健兒呵!」他從官署騎上馬,沒有回家,直接出了北城門而去。家人知道後,急忙打點行李去追趕他。有個叫張雲的,是成都少尹,經常說輕薄話,挖苦行魯,便被行魯用毒酒把他殺死了。

李 鵠

盧鈞子肅,貞簡有父風。(《唐摭言》三「盧鈞子肅貞簡有父風作」盧「《肅鈞之孫貞簡有祖風」)。光化初,華州行在及第。自大寇犯闕途二十年,縉紳靡不褊乏。肅始登第,俄有李鵠者造之,願傭力。鵠善營利,暇日往往反資於肅,此外未嘗以所須為意。肅有舊業在南陽,常令鵠征租。鵠皆如期而至,來往十里,而未嘗侵費一金。既及第,鵠奔走如初。及一春事畢,鵠即辭去。(出《摭言》)

盧鈞兒子盧肅,為人正直簡樸,頗有父輩的遺風。光化初,華州行在及第。自從大敵侵犯皇權以來,一連二十年,縉紳大臣無不匱乏,於是恢復科舉考試,盧肅才得應舉及第。有個叫李鵠的,來到盧肅面前,願意被他僱傭。李鵠很善於經營,頗有掙錢之道。在盧肅沒有活讓他干時,他常常反過來資助盧肅;就是在給盧肅幹活時,也從不計較應得多少報酬。盧肅有一份兒家裡留下的產業在南陽,常常讓李鵠前去收租,李鵠總是如期前往,來回十幾里路程,從不耽誤;所收的租金全都交給盧肅,自己從不侵佔分文。盧肅及第後,李鵠仍如以往那樣為其奔走操勞,等到操辦完了一年的事情之後,他便辭職走了。

捧 硯

捧硯者,裴至德之家童也。其母曰春紅,配騶人高璠而生。一歲時,夏日浴之,裸臥於廊廡間,有卑腳犬曰青花,忽來。嚙兒陰食之。春紅聞啼聲,狼忙而至,則血流盈席矣。賴至德有良藥封之,百日如故。明年夏,寢之前軒,青花伺人隙復來,並卵又食訖。宛轉於地而死,又以前食之藥傅之,及愈為宦者焉。字之曰捧硯,委以內豎之職。至光啟丙午年,十餘歲矣。裴使外出,遇盜於鄭郊見害。噫。捧硯童兒也,再殘而無恙,裴以一出而不回者,其故何哉?(出《三水小牘》)

捧硯是裴至德的家童,他母親叫春紅,春紅配給馬官高璠後生的他。一歲的時候,夏天,剛給他洗完澡,光溜溜地躺在下屋裡,有一隻短腿狼狗叫青花忽然走過來,咬下小孩的小便來吃了。春紅聽見孩子哭,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只見鮮血流滿了床。幸好裴至德有良藥,將傷口封上,一百天後便癒合了。第二年夏天,小孩子睡在前屋裡,青花乘大人不在的空隙,又過去把兩隻卵子咬下來吃了。孩子疼得在地下打滾,休克了,又用先前那種藥敷在傷處。等到傷口癒合後,已成為一個小太監了。裴至德給他起了個字號叫捧硯,讓他擔任宮內侍從之職。到光啟丙午年時,他已十多歲了。這年裴至德公使外出,在鄭郊遇上盜賊被殺害了。嗚呼!捧硯是個小小的家童,兩次遭到殘害而安全無恙,裴至德是朝廷大臣,一次外出卻命喪黃泉,這是什麼緣故呢?」

捧 劍

咸陽郭氏者,殷富之室也,僕媵且眾。其間有一蒼頭,名曰捧劍,不事音樂,嘗以望水眺雲,不遵驅策,雖每遭鞭捶,終所見違。一旦,忽題詩一篇,其主益怒。詩曰:「青鳥銜蒲菊,飛上金井欄。美人恐驚去,不敢捲簾看。」儒士聞而競觀,以為協律之詞。其主稍容焉。又《題後堂牡丹花》曰:「一種芳菲出後亭,卻輸桃李得佳名。誰能為向天人說,從此移根近太清。」捧劍私啟賓客曰:「願作夷狄之鬼,恥為世俗蒼頭。」其後將竄,復留詩曰:「珍重郭四郎,臨行不得別。曉漏動離心,輕車冒殘雪。欲出主人門,零涕暗鳴咽。萬里隔關山,一心思漢月。」(出《雲谿友議》)

咸陽有個姓郭的,家裡極富,僕婢成群。其中有個奴僕名叫捧劍,不會唱歌奏樂,常常欣賞山水和游雲,不聽從主人驅使,雖然常遭鞭打,始終不肯聽話。一天,他忽然寫起詩來,主人更為惱怒。他在詩中寫道:「青鳥銜蒲菊,飛上金井欄。美人恐驚去,不敢捲簾看。」書生們知道後爭相傳閱,都以為此詩極合韻律。主人於是對他稍為寬容了些。他又寫了一首《題後堂牡丹》:「一種芳菲出後亭,卻輸桃李得佳名。誰能為向天人說,從些移根近太清。」捧劍私下告訴賓客道:「願作夷狄之鬼,恥為世俗家奴。」後來他要逃跑,又留下一首詩道:「珍重郭四郎,臨行不得別。曉漏動離心,輕車冒殘雪。欲出主人門,零涕暗鳴咽。萬里隔關山,一心思漢月。」

歸 秦

沈詢有嬖妾,其妻害之,私以配內豎歸秦,詢不能禁。既而妾猶侍內,歸秦恥之,乃挾刃伺隙,殺詢及其夫人於昭儀使衙。是夕,詢嘗宴府中賓友,乃便歌著詞令曰:「莫打南來雁,從他向北飛。打時雙打取,莫遣兩分離。」及歸而夫妻併命焉。時鹹通四年也。(出《北夢瑣言》)

沈詢有個婢妾,他妻子很妒忌,私下把她配給了家人歸秦,沈詢制止不了。事後,這個婢妾仍然到內室侍奉沈詢。歸秦感到是件恥辱事,便帶著刀尋找機會,要在昭儀使府衙內殺死沈詢及其夫人。這天晚上,沈詢宴請府內賓客幕友,他即席唱了一首詞令道:「莫打南來雁,從他向北飛。打時雙打取,莫遣兩分離。」等他回家後,夫妻二人雙斃命。當時是鹹通四年。

段 章

段章,鹹通十年,事前進士司空圖。初,章以自僦為馭者,亦無異於他傭。是年夏,圖歸蒲久,以乏力,不足賙給,章乃謝去。廣明庚子歲,冬十二月,寇犯京,圖寓居崇義裡。九日,自裡豪楊瓊所,轉匿常平倉下。將出,群盜繼至。有擁戈拒門者,孰視良久,乃就持圖手曰:「某段章也,系擄而來,未能自脫。然顧懷優養之仁,今乃相遇,天也!某所主曰張將軍,喜下士,且幸他(明抄本他作偕)往,必亡他。然且決免於暴橫矣。」圖誓以不辱,章惘然泣下,導至通衢,即別去。圖因此得自開遠門宵遁。至咸陽橋,復遇榜者韓鈞濟之,乃抵鄠縣,因達於行在。(出司空圖《段章傳》)

段章在鹹通十年給進士司空圖當僕役。開始,他自己租車駕駛,這跟花錢雇趕車的也沒什麼兩樣。這年夏天,司空圖回到老家蒲州,日子久了,因為沒錢養活僕役,便把段章辭了。唐僖宗廣明庚子年陰曆十二月,黃巢的軍隊進犯京都,司空圖當時住在西安崇義裡,十二月九日,他從裡豪楊瓊家裡轉移為常平倉下藏匿,當他要出門時,一群起義軍兵士相繼到來。有個持槍推門的人,對他仔細打量了半天,便走上前去拉著司空圖的手說:我是段章呀!自從被他們抓擄了去後,一直沒能逃脫。但我時常懷念您從前對我優厚養育的好處,今天能夠相遇,實在是天意啊!我的主人叫張將軍。喜歡禮賢下士,暫且跟他一塊兒去,將來必能取他而代之。這樣又可絕對免於遭受暴橫的災禍的。」司空圖表示誓不辱節,段章悵然淚下,把他領到大道上,便與他分手了。司空圖因此能夠自開城門乘夜逃出城去。到了咸陽橋,又遇到船夫韓鈞把他渡過了河,於是到了鄠縣,到達皇上行宮所在的地方。

上 清

貞元壬申歲春三月,丞相竇參居光福裡第。月夜,閒步於中庭。有常所寵青衣上清者,乃曰:「今啟事,須到堂前方敢言之。」竇亟上堂,上清曰:「庭樹上有人,恐驚郎,請謹避之。」竇曰:「陸贄久欲傾奪吾權位,今有人在庭樹上,即吾禍之將至矣。且此事將奏與不奏。皆受禍,必竄死於道路。汝於輩流中不可多得,吾身死家破,汝定為宮婢。聖居如顧問,善為我辭焉。」上清泣曰:"誠如是,死生以之。"竇下階大呼曰:"樹上人應是陸贄使來,能全老夫性命,敢不厚報?"樹上人應聲而下,乃衣 粗者也,曰:"家有大喪,貧甚,不辦葬禮。伏知相公推誠濟物,所以卜夜而來,幸相公無怪。"竇曰:"某罄所有,堂封絹千匹而已,方擬修私廟次,今日輒贈可矣。" 粗者拜謝,竇答之如禮。又曰:"便辭相公。請左右齊所賜絹,擲於牆外。某先於街中俟之。"竇依其請,命僕人偵其絕蹤且久,方敢歸寢。翌日,執金吾先奏其事,竇公得次,又奏之。德宗厲聲曰:「卿交通節將,蓄養俠刺,位崇台鼎,更欲何求?」竇頓首曰:「臣起自刀筆小才,官已至貴,皆陛下獎拔,實不因人。今不幸至此,抑乃仇家所為耳。陛下忽震雷霆之怒,臣便合萬死。」中使下殿宣曰:「卿且歸私第,待候進止。」越月,貶柳州別駕。會宣武節度劉士寧通好於柳州,廉使條疏上聞,德宗曰:「交通節將,信而有徵。」流竇於歡州,沒入家資,一簪不遺身。竟未達流所,詔賜自盡。上清果隸名掖庭且久,後數年,以善應對,能煎茶,數得在帝左右。德宗謂曰:「宮內人數不少,汝大了事,從何得至此?」上清曰:「妾本故宰相竇參家女奴,竇參妻早亡,故妾得陪掃埽。乃竇參家破,幸得填宮,既奉龍顏,如在天上。」德宗曰:「竇參之罪,不止養俠刺,兼亦甚有贓污,前時納官銀器至多。」上清流涕而言曰:「竇參自御史中丞,歷度支戶部監鐵三使,至宰相,首尾六年,月入數十萬,前後非時賞賜,當亦不知紀極。乃者彬州送所納官銀器,皆是恩賜。當部錄日,妾在彬州,親見州縣希陸贄恩旨,盡刮去,所進銀器上刻藩鎮官銜姓名,誣為贓物(為贓物原作物贓為,據明鈔本改)。伏乞下驗之。」於是宣索竇參沒官銀器,覆視其刮字處,皆如上清之言。時貞元十二年。德宗又問養俠刺事,上清曰:「本實無,此悉是陸贄陷害,使人為之。」德宗至是大悟,因怒陸贄曰:「老獠奴,我脫卻伊綠衫,便與紫著,又常呼伊作「陸九」。我任使竇參,方稱意次,須教我殺卻他。乃至權入伊手,其為軟弱,甚於泥團。」乃下詔雪竇參冤。時裴延齡探知陸贄恩衰,得恣行媒櫱,乘間攻之。贄竟受譴不回。上清特敕削丹書,度為女道士,終嫁為金忠義妻。世以陸贄門生名位多顯達者,世不可傳說,故此事絕無人知。(出《異聞集》)

唐德宗貞元申歲春季三月,丞相竇參住在光福裡的相府裡,在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閒步於庭院之中,有個平日寵愛的奴婢叫上清的,對他說:「我現在要告訴您件事,必須到堂前才敢說出來。」竇參急忙上堂,上清道:「院內樹上有人,我怕您受驚嚇,請您謹慎迴避。」竇參說:「陸贄早就想奪取我的權位,現在有人在庭院的樹上,這是我的災禍要臨頭了。而這件事無論是否對皇上奏明,都要遭殃,定要被放逐而死在途中。你是同輩中不可多得的人,等我身死家破之後,你肯定會成為皇宮的女婢。到那時,聖上如果問起我的事,你要好好為我解釋。」上清哭著說:「真要如此,我一定不計生死而為之。」竇參走下台階來,大聲喊道:「樹上的人該是陸贄指使你來的吧!若能保全老夫的性命,定當厚報。」樹上人應聲而下,乃是一個身穿粗布喪服的人。他說:「我家老人去世,十分貧窮,不能操辦葬禮。我知道相爺向來誠心接濟別人,所以乘夜而來,希望相爺不要見怪。」竇參說道:「我家傾其所有,不過是堂封絲絹一千匹而已,正打算用它修造自己的廟堂,今天我贈給你吧!」身穿喪服的人施禮致謝,竇參也以禮回敬。此人又道:「馬上就告辭相爺。請讓家人拿著所贈的絲絹,扔到牆外,我先到外面大街上等著。」竇參照他的請求,命令僕人把絹扔到外面,並偵查到此人已經離去好長時間了,自己才敢進屋就寢。第二天上朝後,執金吾首先奏稟別的事情,然後輪到竇參,他便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奏明瞭皇上。德宗聽後厲聲說道:「你竟勾通藩鎮節將,蓄養俠士刺客!你已身居宰相高位,還想要求什麼!」竇參連連叩頭道:「臣起自刀筆小吏,如今官位已經極為尊貴,這都是陛下獎掖裁培的結果,實在不是借助了別人。如不幸出現此事,恐怕是他家所為而已。陛下忽發雷霆之怒,為臣使當萬死!」中使下殿宣告說:「卿且回歸私宅,聽候裁決發落。」一個月後,竇參被貶為柳州刺史的佐史。正趕上宣武節度使劉士寧與柳州節度使互通友好,廉使上疏奏報了皇上,德宗便說:「判你勾通藩鎮節將,已經有事實驗證,可見罪名屬實。」於是將竇參流放歡州,沒收其全部家產,連頭上戴的髮簪也不留下。後來未等他到達歡州,又下詔書賜他自盡。上清果然長時期名列掖庭,幾年之後,因為善於應對,又長於煎茶,所以常常能到皇帝身邊侍事。德宗對她說:「宮中婢女為數甚多,很少有人像你這麼懂事的,你是從什麼地方到這裡來的?」上清答道:「奴婢本是已故宰相竇參家的女奴,竇參妻子早亡,奴婢因此成了他的寵妾。等到竇參家破之後,有幸將我安排在皇宮。既能侍奉龍顏,妾身如登九天。」德宗說道:「竇參之罪,不止於蓄養俠士刺客,同時還有貪贓的事實,以前沒收家產時,收到的銀器非常多。」上清流淚說道:「竇參從任御史中丞起,歷任度支、戶部、鹽鐵三司的使臣,後來官至宰相。前後六年之久,每月收入數十萬;朝廷隨時的賞賜,該也不計其數。當時彬州送來由官府所收納的銀器,全是朝廷恩賜的,吏部登記入冊時我就在現場,親眼看見州縣官吏迎合陸贄的恩旨,將御賜字樣全部刮掉,在送進朝銀器上刻下了藩鎮的官銜姓名,供以誣稱的贓物。請求聖上下令檢驗。」德宗於是要來竇參沒收充公的銀器,俯下身子察看上面刮字的地方,全跟上清所說的一樣。這時是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德宗又問蓄養俠士刺客一事,上清說:「其實並無此事,這全是陸贄為了陷害竇參,指使人做的。」德宗這時恍然大悟。於是怒斥陸贄:「老奴才!我脫去了你綠衣衫,讓你穿上大紫袍,又常常稱呼你『陸九兒』。我任命和使喚竇參,剛好稱我的心意,你卻教我殺掉他。乃至大權落入他人之手,此人軟弱無能連泥團都不如!」 德宗便頒下詔書,為竇參平反昭雪。這時裴延齡探知陸贄已經失寵,便極力唆使別人乘機攻擊陸贄,陸贄終於遭貶被逐,終身不回。德宗皇帝又為上清特頒丹書,度她為女道士。後來她嫁給金忠義為妻。世人因為陸贄的門徒們多為名位顯達者,有關他的上述事情不可流傳,所以此事很少有人知道。

李錡婢

李錡之擒也,侍婢一人隨之。錡夜自裂衣襟,書已冤(明鈔本無冤字)。管榷之功,言為張子良所賣,教侍婢曰:「結之於帶。吾若從容賜對。當為宰相,楊、益節度使;若不從容,受極刑矣。我死,汝必入內,上必問汝,汝當以是進。」及錡伏法,京城大霧,三日不解,或聞鬼哭。憲宗又於侍婢得帛書,頗疑其冤,內出黃衣數襲,賜錡及子弟,敕京兆府收葬之。李銛,錡之從父弟也。為宋州刺史,聞錡反狀,慟哭,驅妻子奴婢,無老幼,量頸為枷,自拘於觀察使。朝廷憫之,因為薄貶。按李錡宗屬,亟居重位,頗以尊豪自奉,聲色之選,冠絕於時。及浙西之敗,配掖庭者,曰鄭、曰杜。鄭得幸於憲宗,是生宣宗皇帝,實為孝明皇太后,次即杜,杜名秋,亦建康人也,有寵於穆宗。穆宗即位,以為皇子漳王傅姆。太和中,漳王得罪國除,詔賜秋歸老故鄉。或曰,系帛書者,即杜秋也。而宮闈事秘,世莫得知。夫秋女婢也,而能以義申錡之冤,且逮事累朝,用物殫極,及其被棄於家也,朝饑不給,故名士聞而傷之。中書舍人杜牧為詩以諺之曰:「荊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老濞即山鑄,庭後千蛾眉,秋持玉斝醉,與唱金縷衣。濞既白首叛,秋亦紅淚滋。吳江落日渡,灞上綠楊垂。聯裾見天子,盼眄獨依依。椒壁懸錦幕,鏡奩蟠玉螭,低鬟認新寵,窈裊復融怡。月上白壁門,桂影涼參差,金階露新重,閒捻紫簫吹。莓苔夾城路,南苑雁初飛。紅妝羽林仗,獨賜辟邪旗。歸來煮豹胎,厭飫不能飴。咸池升日慶,銅雀分香悲,雷音後車遠,事往落花時。燕媒(媒原作祺,據明鈔本改)。得皇子,壯發綠絲絲。書堂親傅姆,天人相捧持。虎精珠絡褓,金盤犀鎮帷。長楊射熊羆,武帳弄啞咿;漸拋竹馬戲,稍出舞雞奇。嶄嶄整冠佩,侍宴坐瑤池,眉宇儼圖畫,神秀射朝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王幽茅土削,秋放故鄉歸。觚稜拂斗極,回首尚遲遲,四朝三十載,似夢復疑非。潼關識舊吏,吏鬢已成絲;卻喚吳江渡,舟人那得知。歸來四鄰改,茂苑草菲菲。清血灑不盡,仰天知告誰?寒衣一尺素,夜借鄰人機。我昨金陵過,聞之為歔欷!自古皆一貫,變化安能推。夏姬滅兩國,逃作巫臣妻;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織室魏豹俘,作漢太平基,語置代籍中,兩朝尊母儀。光武紹高祖,本系生唐兒;珊瑚破高齊,作婢春黃糜;蕭後去楊州,突厥為閼氏(音支)。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難期;射鉤後呼父,鉤翁王者師;無國邀孟子,有人毀仲尼;秦因逐客令,柄歸丞相斯;安知魏齊首,見斷簀中屍。給喪蹶張輩,廟廊冠峨巍。珥貂七葉貴,何妨戎虜支。蘇武卻生返,鄧通終死饑。主張既難測,翻覆亦其宜。地盡有何物?天外復何之?指何為而捉,足何為而馳?耳何為而聽,目何為而窺?己身不自曉,此外何思惟。因傾一樽酒,題作杜秋詩,愁來獨長詠,聊可以自貽。(出《國史補》並《本事詩》)

李錡被捕後,有個侍婢跟隨著他,他在夜裡撕下自己的衣襟,在上面書寫自己的冤曲和治理軍政的功績,申明自己是被張子良出賣的。寫完之後告訴侍婢道:「把這份狀子結在裙帶上。我若有機會當堂申辯,就會成為宰相,楊、益的節度使;如果沒有申辯機會,就要受極刑了。我死之後,你定能選入內宮,皇上必然會問你,到時候你就把這份狀子呈上。」李錡含冤受刑之時,京城大霧瀰漫,連續三日不散,有人還聽到了鬼哭。憲宗又從這位侍婢那裡得到了那份寫在絲布上的自白書,心中很懷疑李錡的案子是冤枉的,於是從皇宮裡拿出四件專供皇室穿用的黃衣服,賜給李錡及其子弟,又頒令給京兆府收葬李錡的屍體。李銛是李錡叔父的兒子,是李錡的堂弟,當時任宋州刺史。聽說李錡謀反的狀告報表,失聲慟哭,強令妻子兒女及奴婢,不論老幼,一律根據脖子的尺寸製作枷鎖戴上,自己將他(她)們拘押到觀察使面前,一起接受制裁。朝廷同情他,所以從輕發落,貶得較輕。李錡的同家親屬大都官居要職,過著養尊處優的奢華生活,挑選的歌妓婢妾都是當時最漂亮的。他到浙西吃了敗仗之後,沒收後配在掖庭的婢妾中,有個姓鄭的,還有個姓杜的。姓鄭的受到唐憲宗寵幸,於是生下了宣宗皇帝,她實際上是孝明皇太后。其次是那個姓杜的,她叫杜秋,也是建康人,深得唐穆宗寵愛。穆宗即位後,用她做皇子漳王的褓姆兼教師。太和年間,漳王得罪被廢,唐文宗頒下詔書貶杜秋告老返鄉。有人說,當年那位為李錡攜帶絲絹狀子的侍婢就是杜秋,只因宮中的事情極為隱秘,世人難得知道。杜秋是個卑賤微弱的女婢,而能為了義節申明李錡之冤,而且侍事於憲宗、穆宗、敬宗、文宗等幾伏,對朝廷竭盡忠誠,私生活極為儉樸。等她被朝廷棄置回家時,衣食無著,過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當時的名士聽到她的困難處境後都為之傷懷,中書令杜牧為此寫下一首長詩,記敘她的身世經歷,對她深表同情,並由此引發出舊文人的一番感慨。此詩寫道:

荊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

老濞即山鑄,庭後千蛾眉。秋持玉斝醉,與唱金縷衣。

濞既白首叛,秋亦紅淚滋。吳江落日渡,灞上綠楊垂。

聯鋸見天子,盼眄獨依依。椒壁懸錦幕,鏡奩蟠玉螭。

低鬟認新寵,窈裊復融怡。月上白壁門,桂影涼參差。

金階露新重,閒捻紫簫吹。莓苔夾城路,南苑雁初飛。

紅妝羽林仗,獨賜辟邪旗。歸來煮豹胎,厭飫不能飴。

咸池升日慶,銅雀分香悲。雷音後車遠,事往落花時。

燕媒得皇子,壯發綠絲絲。書堂親傅姆,天人相捧持。

虎精珠絡褓,金盤犀鎮帷。長楊射熊羆,武帳弄啞咿。

漸拋竹馬戲,稍出舞雞奇。嶄嶄整冠佩,侍宴坐瑤池。

眉宇儼圖畫,神秀射朝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

王幽茅土削,秋放故鄉歸。觚稜拂斗極,回首尚遲遲。

四朝三十載,似夢復疑非。潼關識舊吏,吏鬢已成絲。

卻喚吳江渡,舟人那得知。歸來四鄰改,茂苑草菲菲。

清血灑不盡,仰天知告誰。寒衣一尺素,夜借鄰人機。

我昨金陵過,聞之為歔欷。自古皆一貫,變化安能推。

夏姬滅兩國,逃作巫臣妻。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

纖室魏豹俘,作漢太平基。語置代籍中,兩朝尊母儀。

光武紹高祖,本系生唐兒。珊瑚破高齊,作婢春黃糜。

蕭後去楊州,突厥為閼氏。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難期。

射鉤後呼父,鉤翁王者師。無國邀孟子,有人毀仲尼。

秦因逐客令,柄歸丞相斯。安知魏齊首,見斷簀中屍。

給喪蹶張輩,廟廊冠峨巍。珥貂七葉貴,何妨戎虜支。

蘇武卻生返,鄧通終死饑。主張既難測,翻覆亦其宜。

地盡有何物?天外復何之?指何為而捉,足何為而馳?

耳何為而聽,目何為而窺?己身不自曉,此外何思惟。

因傾一樽酒,題作杜秋詩。愁來獨長詠,聊可以自貽。

李福女奴

李福妻裴氏性妒忌,姬侍甚多,福未嘗敢屬意。鎮滑台日,有以女奴獻之者,福意欲私之而未果。一日,乘間言於妻曰:「某官已是至節度使矣,然所指使者,不過老僕。夫人待某,無乃薄乎?」裴曰:「然,不能知公意所屬何人?」福所指,即獻之女奴也,裴許諾。爾後不過執衣侍膳,未嘗一得繾綣。福又囑妻之左右曰:「設夫人沐發,必遽來報我。」既而果有以夫人沐發來告,曰:「夫人沐發。」福即偽言腹痛,召其女奴。其女奴既往,左右以裴方在沐,難可遽已,即告以福所疾。裴以為信焉,遽出發盆中,跣問福所苦。福既業以疾為言,既若不可忍狀。裴極憂之,由是以藥投兒溺中進之。明日,監軍使及從事,悉來候問。福即具以事告之,因笑曰:「一事無成,固其分。所苦者,虛咽一甌溺耳。」聞者無不大笑。(出《玉泉子》)

李福的妻子裴氏生性妒忌,家有歌妓婢女甚多,李福卻從不敢在她們身上打主意。鎮守滑台期間,有人獻給他一個女奴,他打算把她隱匿下來,結果事沒成。一天,他瞅空兒對妻子說:「我的官職已升到節度使了,但我所指使的人卻只有幾個老僕,夫人就這樣對我無情嗎?」裴氏說:「那好。只是不知你心裡到底對誰有意。」李福所指的就是有人獻給他的那個女奴,裴氏答應了他。此後,這個女奴雖在李福身邊侍奉,但也不過是給他穿穿衣服、端飯盛菜而已,從未愜意地溫存一番。李福又囑咐妻子身邊的人說:「如果夫人洗頭時,一定趕緊來報告我。」事後果然有人來報告說:「夫人正在洗頭呢!」李福立即偽稱肚子痛,召喚那個女奴侍候,女奴便去了。身邊的人以為裴氏正在洗頭,短時間內不會結束,便立即告訴她李福肚子痛的消息。裴氏信以為真,急忙把頭髮從盆裡出來,光著腳去問李福痛得厲害與否。李福既然已經自稱有病,便立即裝出痛不可忍的樣子。裴氏見狀十分擔憂,於是把藥面子放到小孩尿裡,讓他喝了下去。第二天,衙門裡的監軍使與從事等人都來問候,李福便把昨天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們,於是苦笑著說道:「結果是一事無成!這還不算怎麼意外。糟糕的是,白白喝了一壺尿!」聽到的人無不捧腹大笑。

卻 要

湖南觀察使李庾之女奴,曰卻要,美容止,善辭令。朔望通禮謁於親姻家,惟卻要主之,李侍婢數十,莫之偕也。而巧媚才捷,能承順顏色,姻黨亦多憐之。李四子:長曰延禧,次曰延范,次曰延祚,所謂大郎而下五郎也。皆年少狂俠,鹹欲蒸卻要而不能也。嘗遇清明節,時纖月娟娟,庭花爛發,中堂垂繡幕,皆銀釭,而卻要遇大郎於櫻桃花影中,大郎乃持之求偶。卻要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庭中東南隅,佇立相待,候堂前眠熟,當至。」大郎既去,至廊下,又逢二郎調之。卻要復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東北隅相待。」二郎既去,又遇三郎束之,卻要復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西南隅相待。」三郎既去,又五郎遇著,握手不可解。卻要亦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西北隅相待。」四郎皆去。延禧於廳角中,屏息以待。廳門斜閉,見其三弟,比比而至,各趨一隅。心雖訝之,而不敢發。少頃,卻要密燃炬,疾向廳事,豁雙扉而照之,謂延禧輩曰:「阿堵貧兒,爭敢向這裡覓宿處。」皆棄所攜,掩面而走。卻要復從而咍之。自是諸子懷慚,不敢失敬。(出《三水小牘》)

湖南觀察使李庾之有個女奴叫卻要,容貌美麗舉止嫻雅,又善於辭令應對。每逢初一、十五等通常的典禮節日,前往親朋好友家拜謁時,都要卻要一人主持,李家侍婢多達好幾十人,誰也不能與她相比。她又心靈嘴巧反應敏捷,善於察顏觀色以討別人高興。所以,就連親戚朋友們也都喜歡她。李庾之有四個兒子,老大叫延禧,老二叫延范,老三叫延祚,再就是老五了。四位少爺都正血氣方剛,而且任性蠻野,都對卻要垂涎三尺,恨不得把她當熟肉吞進肚裡。有一年清明節,當皎潔的月亮徐徐升起時,庭院裡鮮花爛漫,正堂上帷幕低垂,室內燭光搖曳。卻要在櫻花月影下遇到了大少爺,大少爺拉住她的胳膊要跟她配對成雙,卻要將草蓆遞給他道:「你可到正廳東南角里好好站著等我,等別人睡熟後我就去。」老大走了後,卻要剛到廊下又碰上老二動手動腳地調戲,卻要又拿一張草蓆遞給他,說:「可在正廳東北角等我。」老二剛走,又被老三纏住,卻要又拿一張草蓆遞給他說:「你可到正廳西南角等我。」老三剛走,又遇上老五,老五抓住卻要的手不放,卻要也是拿一張草蓆塞給他,說:「可到正廳西北角等我。」四位少爺都走了後。老大延禧在正廳的一角屏心靜氣地等著,只見三個弟弟一個接一個地走到各個角落,心裡雖然頗為驚疑,但又不敢聲張。過了一會兒,卻要偷偷點燃蠟燭,端在手裡奔向正廳,突然打開正廳兩扇門,用手裡的蠟燭照看,對延禧兄弟們說道:「你們這些沒出息的小子!怎麼敢到這裡來找地方睡覺。」四人都扔下手裡拿的草蓆,捂著臉跑了,卻要又跟在他們後面大聲地數落,嗤笑了他們一頓。從此之後李庾之的這幾個兒子,由於慚愧、羞辱,再也不敢對卻要不尊重了。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