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八十八  妖妄一

卷第二百八十八 妖妄一

蔡誕 須曼卿 馬太守 鄴城人 紇干狐尾 李恆 惠范 史崇玄 嶺南淫祀 賀玄景 瀛州婦人 薛懷義 胡僧寶嚴 胡超僧 調貓兒鸚鵡 駱賓王 馮七姨 姜撫先生

蔡誕

蔡誕好道,廢家業,晝夜誦《黃庭》、《太清》、《中經》、《觀天》、(天字原缺。據明抄本補。)《節解》之屬,謂道盡於此矣。家患之,己亦慚悔。忽棄家,言:「我仙道成矣。」因走入深山,賣薪以易衣。三年不堪苦而還家,黑瘦骨立,欺家云:「吾但為地仙,位卑,為老君牧數十龍。有一斑龍五色,老君嘗與吾,後與仙人博戲,輸此龍。為此見謫,送吾付崑崙下芸鋤芝草三四頃,皆生細石中,多莽穢,甚苦。當十年乃得原。會偓佺、子喬來案行,吾首訴之,並為吾作力,得免也。」(出《抱朴子》)

蔡誕總想得道成仙,連家業都廢棄了,夜以繼日地研讀《黃庭》、《太清》、《中經》、《觀天》、《節解》等著作,說:道,全都在這裡呢!他的家人跟著受罪,他自己也覺得慚愧和懊悔。一天,他忽然離開了家,並說道:「我的成仙之道有望了!」於是,他走進深山,平時用賣柴的錢買衣服穿。三年裡苦不堪言,終於又回到家中。他又黑又瘦,瘦骨嶙峋,還欺騙家人說:「我現在只是個地仙,地位卑微,為太上老君管理幾十條龍。其中有一條五色的斑龍,老君曾送給了我,後來我與仙人們賭博玩,又把它輸掉了。結果,我便受到了貶謫,被流放到崑崙山下管理三四頃地的靈芝草。這些靈芝草都生長在細碎的石頭裡,且多林木荒草,很苦,按規定得十年之後才能回來。一天,正趕上偓佺、子喬等大仙來此巡察,我先向他們訴說了自己的情況,他們共同為我出力,我才免遭那麼大的苦難。」

須曼卿

蒲阪有須曼卿者曰:「在山中三年精思,有仙人來迎我,乘龍升天。龍行甚疾,頭昂尾低,令人在上危怖。及到天上,先過紫府,金床玉幾,晃晃昱昱,真貴處也。仙人以流霞一杯飲我,輒不飢渴。忽然思家,天帝前謁拜失儀,見斥來還。令更自修責,乃可更往。昔淮南王劉安,升天見上帝,而箕坐大言,自稱寡人,遂見謫,守天廁三年。吾何人哉?」河東因號曼卿為斥仙人。(出《抱朴子》)

蒲阪縣有個叫須曼卿的人說:「我在深山裡精心修道三年,後來有個神仙來接我,乘著龍升上了天。那龍飛得極快,昂著頭擺著尾,使人感到十分危險而又可怕。到了天上之後,先進了紫微宮,那裡金床玉幾,閃閃發光,真是個富貴所在呵。神仙取一杯流霞給我喝,便再也不覺得飢渴。後來不知為什麼就忽然想起家來,隨即拜謁玉皇大帝,想告個假,不料違反了禮儀,被玉帝斥責一頓遣送回來。這樣一來,我還得加強修養,苦苦修煉,總有一天還會回去的。當年,淮南王劉安升天之後去見玉帝,盤腿大坐,而且還大言不慚地自稱寡人,隨即遭到貶謫,在天宮的廁所裡守了三年。與他相比,我算什麼呀?沒關係的。」因此,河東一帶喊須曼卿為斥仙人。

馬太守

興古太守馬氏在官,有親故人投之,求恤焉。馬乃令此人出住外,詐云:「是神人道士,治病無不手下立愈。」又令辯士遊行,為之虛聲,云:「能令盲者明,躄者即行。」於是四方雲集,赴之如市,而錢帛固已山積矣。又敕諸來治病者:「雖不便愈,其當告人已愈也,如此則必愈也;若告人言未癒者,則後終不愈也。道法正爾,不可不承信。」於是後人問前來者,輒告之雲已癒,無敢言未癒者也。旬月之間,乃致巨富焉。(出《抱朴子》)

興州的老太守馬某在任時,有個親戚來投奔他,乞求體恤幫助,馬某將他趕出家門。這個人無計可施,便欺騙說自己是個成仙的道士,治病無不手到病除。他又找了幾個幫忙的四處遊說,虛張聲勢,說:「他能使瞎子睜開眼睛,瘸子立即能走。」 於是,四面八方的人們都雲集而來,像趕集似的,因此錢物漸漸就堆積如山了。他還告訴各位前來的病人說:「你的病雖然沒有好,但當著別人面要說好了,這樣,你的病才會真的好起來;如果你告訴別人說沒有好,則最終也不會好的。道法是公正的,你不可不信服。」於是後來的病人問先來的病人怎麼樣,得到的回答總說是病已經好了,沒有敢說不見效沒治好的。旬月之間,他就變成了一個大富翁。

鄴城人

北齊後主武平中,和士開諷百官。奏胡太后臨朝,所在皆言有狐魅,截人頭髮。鄴城北兩三坊無人居住,空牆。時有某家婢子,年十六七,獨行。荷一大黃袱。袱內有錦被。忽逢一嫗。年可五十餘,面作白妝,漫糊可畏,以皂巾抹頭。四顧無人,便走逐婢子,脫卻皂巾,頭髮盡作屈髻十餘道,綖束之,手持一剃刀。云:「我是狐魅,汝急捨袱反走。」此嫗得袱,趨走入東坊。婢子行啼,逢同州人乘馬來,借問何為。云:「狐奪我被袱,始入東坊。」人馳馬往,執得之,蓋是人也。數百人看之,莫不競笑,天下有如此造妖事。經略財貨,毆擊垂死,行路勸放之。(出《廣古今五行記》)

北齊後主高緯當朝的武平年間,開始廣開言路,這時,奏報請胡太后臨朝,所有的人都說有狐狸精,攔截行人頭髮。在鄴城北面有兩三條街道無人居住,只剩下一座座空房子。這時,某家有個婢女,十六七歲,獨自在這裡行走。她背著一個大黃包袱,包袱裡有錦鍛做的被子。忽然,她與一個老太太相遇。這老太太五十多歲,臉上抹得白糊糊的,挺嚇人,而且還用黑布巾蒙住腦袋。她瞅瞅四下無人,便向婢女追來。摘掉黑布巾,可以看見她的頭髮盤了十餘道髻,都平頂束著,手中提著一把剃頭刀。她對婢女說:「我是狐狸精,你趕快放下包袱回去!」這老太太得到包袱後,轉身鑽進了東邊的胡同。婢女便哭,正趕上有人騎馬過來,就問她這是怎麼回事,她說:「狐狸精把我的包袱奪走,鑽進了東邊的胡同!」那人打馬追趕,果然將她抓住,原來是個人。數百人前來圍觀,沒有不爭先而笑的,想不到天下有這樣裝妖弄鬼的事情。處理了她的財物,並將她打個半死,後來經過路人勸說才得以解脫。

紇干狐尾

并州有人姓紇干,好劇。承間在外有狐魅。遂得一狐尾,綴著衣後。至妻旁,側坐露之。其妻私心疑是狐魅,遂密持斧,欲斫之。其人叩頭云:「我不是魅。」妻不信。走遂至鄰家,鄰家又以刀杖逐之。其人惶懼告言:「我戲劇,不意專欲殺我。此亦妖由人興矣。」(出《廣古今五行記》)

并州有個人姓紇干,喜歡開玩笑。當時外面正鬧狐狸精。一天,他得到一條狐狸尾巴,隨即就拴在了衣服後面。來到妻子身旁,他側身而坐,故意將狐狸尾巴露在外邊。妻子見了,暗自懷疑他是狐狸精,於是便悄悄操起斧頭向他砍來。他嚇得連忙磕頭說:「我不是狐狸精!」妻子不相信,急忙又跟鄰居們說了,鄰居們又拿起刀棍追逐不已。他嚇得急忙說出實情:「我這是惡作劇,不料想你們竟然一心要殺死我。看來,這狐妖一說也是由人的作用才興盛起來的呵!」

李 恆

陳留男子李恆家事巫祝,邑中之人,往往吉凶為驗。陳留縣尉陳增妻張氏,召李恆。恆索於大盆中置水,以白紙一張,沉於水中,使增妻視之。增妻正見紙上有一婦人,被鬼把頭髻拽,又一鬼,後把棒驅之。增妻惶懼涕泗,取錢十千,並沿身衣服與恆,令作法禳之。增至,其妻具其事告增。增明召恆,還以大盆盛水,沉一張紙,使恆觀之。正見紙上有十鬼拽頭,把棒驅之,題名雲,此李恆也。慚惶走,遂卻還昨得錢十千及衣服物。便潛竄出境。眾異而問,增曰:「但以白礬畫紙上,沉水中,與水同色而白礬干。驗之亦然。(出《辨疑志》)

陳留縣有個男子叫李恆,在家中以行巫為職業。縣城裡的人,常常找他驗個吉凶禍福。陳留縣尉陳增的妻子張氏,派人將李恆喚入府中。李恆向她要一個大盆,裝滿水,然後把一張白紙沉入水中,喊她過來看。張氏俯身望去,只見紙上有一個女人,被鬼拽著頭髮往前拖,後面還有個鬼拎著棒子驅趕她。張氏嚇得面如土色並哭了起來,急忙掏出十千錢,又順手抓了套衣服送給他,求他趕緊作法祈禱。陳增回來了,妻子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第二天,陳增又把李恆喚到府中,還用那大盆裝滿水,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沉進去,讓李恆過來看。這時,只見有十個鬼拽住一個人的腦袋,一邊用棒子趕,一邊往前拖,上面還寫著一行小字:這個人是李恆。李恆又是羞愧又是害怕,當即把昨天得到的十千錢物還了回去,狼狽地潛逃出縣境。人們驚異不解,前來詢問,陳增說:「只要用白礬在紙上畫好,沉入水中,漸漸紙同水色而白礬就顯出來了。」大家一驗證,果然如此。

惠 范

周有婆羅門僧惠范,奸矯狐魅,挾邪作盅,趑趄鼠黠,左道弄權。則天以為聖僧,賞賚甚重。太平以為梵王,接納彌優,生其羽翼,長其光價。孝和臨朝,常乘官馬,往還宮掖。太上登極,從以給使,出入禁門。每入,即賜綾羅金銀器物。氣岸甚高,風神傲誕,內府珍寶,積在僧家。矯說妖祥,妄陳禍福。神武斬之,京師稱快也。(出《朝野僉載》)

唐代,武後稱帝之後,有個來自婆羅門的僧人叫惠范,奸詐而善於諂媚,靠邪術盅惑人心,像老鼠一樣狡猾,且喜弄權術搞旁門左道。武則天把他當成聖僧,賞賜厚重。太平公主以為他是婆羅門教教主,對他更加熱情接待,視作上賓,使他培植起自己的黨羽,身價倍增。孝和皇帝臨朝時,惠范常常騎著官馬,往返於宮中嬪妃所居之處。太上皇登基,他又像個內侍隨其左右,大搖大擺地出入禁門。每次入宮,都能得到金銀器物和綾羅綢緞等賞賜。於是,他更加旁若無人,傲慢無禮,內宮的珍寶,不少都集中到了他手中。他隨意為他人占卜吉凶,亂陳禍福,信口開河,胡言一派。後來,神武皇帝把他殺了,京城上下無不拍手稱快。

史崇玄

唐道士史崇玄,懷河內縣縫靴人也,後度為道士。矯假人也,附太平,為太清觀主。金仙、玉真出俗,立為尊師。每入內奏請,賞賜甚厚,無物不賜。搜鴻臚卿,衣紫羅裙帔,握象笏,佩魚符。出入禁闈。公私避路。神武斬之,京師中士女相賀。(出《朝野僉載》)

唐代有個道士叫史崇玄,他本是懷州河內縣一個縫製靴子的人,後來出家當了道士。他為人偽詐而不老實,依附於太平公主,成為太清觀主。金仙、玉真為了巴結權貴,立他為尊師。每當他進入皇宮稟奏請安時,都能夠得到十分豐厚的賞賜,沒有什麼東西不能夠得到。他竟被授予鴻臚寺卿一職,身穿羅裙紫衣,握著象牙笏板上朝,佩戴著魚符。每當他出入禁宮,上下都為他讓路。後來,神武皇帝將他斬殺,京城裡的男男女女都奔走歡呼。

嶺南淫祀

嶺南風俗:家有人病,先殺雞鵝等以祀之,將為修福;若不差,即刺殺豬狗以禮之;不差,即次殺太牢以禱之;更不差,即是命也。不復更祈。死則打鼓鳴鐘於堂,比至葬訖。初死,但走大叫而哭。(出《朝野僉載》)

在嶺南,有這樣的風俗:家裡有人生病了,先殺雞鵝等進行祭祀,祈福;如果不見病情好轉,隨即殺狗豬進行祭祀;還不見病情好轉,隨即再殺大牛進行祭祀;如果仍然不見好轉,那就是命了。於是,便不再祭祀。人死之後,就在堂前打鼓鳴鐘做道場,一直等到埋葬完畢。剛死的時候,只是一邊走一邊哭喊而已。

賀玄景

唐景雲中,有長髮賀玄景,自稱五戒賢者。同為妖者十餘人,陸渾山中結草舍,幻惑愚人子女,傾家產事之。紿云:「至心求者,必得成佛。」玄景為金薄袈裟,獨坐暗室。令愚者竊視,雲佛放光,眾皆懾伏。緣於懸崖下燒火,遣數人於半崖間,披紅碧紗為仙衣,隨風習颺。令眾觀之,誑曰:「此仙也。」 各令著仙衣,以飛就之,即得成道。剋日設齋,飲中置莨菪子,與眾餐之。女子好發者截取,為剃頭。串仙衣,臨崖下視,眼花恍惚,推崖底,一時燒殺。沒取資財。事敗,官司來檢,灰中得焦拳屍骸(骸原作柩。據明抄本改。)數百餘人。敕決殺玄景,縣官左降。(出《朝野僉載》)

唐代,景雲年間,有個留著長頭髮的人叫賀玄景,自稱是五戒賢人,跟他一起作妖弄怪的還有十多個人。在陸渾山林搭起草棚,迷惑那些愚昧的人和少男少女,不少人被害得傾家蕩產。他哄騙人們說:「誠心來求的人,必定成佛。」賀玄景穿上金箔袈裟,獨自坐在昏暗的屋子裡,讓愚昧的人們窺視,說這是佛在放光,使眾人都被懾服了。他們沿著懸崖根點上大火,再派一些人披著紅綠紗站在半崖間,那紅綠紗隨風飄舉,如同仙衣。賀玄景讓眾人來看,並誑他們說,這就是神仙呵。他讓那些人都穿上紅綠紗衣,說飛過去就可以成道了。他們選擇日子設齋,酒中放進莨菪子,和那些愚昧的人們共食。女人和頭髮長得好的人都把發剪了,說這是為了剃度。他們披著「仙衣」,臨懸崖往下看,一個個眼花繚亂,神志恍惚。這時,賀玄景一夥將他們推到崖底,當時都燒死了,所有的財物被這夥人竊取。後來,事情敗露,官府派人來偵查,從灰中發現殘腿剩臂等數百具屍骸。皇帝下令將賀玄景斬首,縣官也被降職使用。

瀛州婦人

唐景龍中,瀛州進一婦人,身上隱起浮圖塔廟諸佛形像。按察使進之,授五品,其女婦留內道場。逆韋死後,不知去處。(出《朝野僉載》)

唐代景龍年間,瀛州奉獻一個女人,身上隱隱可以看到佛塔及諸佛的形象。按察使把她獻給皇上。皇上大悅,授他五品官,並將那女人留在宮內做道場。韋後被殺死不久,這女人便不知去向了。

薛懷義

周證聖元年,薛師名懷義,造功德堂一千尺,於明堂北。其中大像,高九百尺,鼻如千斛船,小指中容數十人並坐。夾紵以漆之。正月十五,起無遮大會於朝堂。掘地五丈深,以亂彩為宮殿台閣,屈竹為胎,張施為楨蓋。又為大像金剛,並坑中引上,詐稱從地湧出。又刺牛血,畫作大像頭,頭高二百尺,誑言薛師膝上血作之。觀者填城溢郭,士女雲會。內載錢拋之,更相蹈藉,老少死者非一。至十六日,張像於天津橋南,設齋。二更,功德堂火起,延及明堂,飛焰沖天,洛城光如晝日。其堂作仍未半,已高七十餘尺。又延燒金銀庫,鐵汁流液,平地尺餘。人不知錯入者,便即焦爛。其堂煨燼,尺木無遺。至曉,乃更設會,暴風欻起,裂血像為數百段。浮休子曰:「梁武帝捨身同泰寺,百官傾庫物以贖之。其夜欻電霹靂,風雨暝晦。寺浮圖佛殿,一時蕩盡。非理之事,豈如來本意哉?」(出《朝野僉載》)

唐代,武後稱帝的證聖元年,法師薛懷義建造一座千尺之高的功德堂,在明堂的北面。裡面的大佛像,就有九百尺高,鼻子像大船,小指中能夠並肩坐下幾十個人。夾著萱麻把它漆了一遍。正月十五日這天,要在堂前舉行露天大齋會。會前,薛懷義派人掘地五丈深,用彩色絲綢畫上宮殿台閣,把竹子紮成護圈,作為支柱和頂蓋。又造了一個金剛的大佛像,把它從坑中拽上來,騙人說它是從地裡冒出來的。接著又用刺出來的牛血,畫成大佛的頭,二百尺長,騙人說這是他用自己膝上的血畫的。觀看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湧來,使城內人滿為患。男女雲集,紛紛進前拋錢,你推我擠,老人和孩子被踩死好幾個。到十六日,把那大佛像掛在天津橋南,設齋祝禱。二更天,功德堂起火了,蔓延到明堂,火焰沖天,照得整個洛陽城如同白晝。功德堂剛建了沒有一半,已經七十多尺高。火勢又蔓延到金銀庫,那些金銀都化成水在流淌,平地都一尺來深。有的人誤入其中,立刻就燒焦了。功德堂化作灰燼,一塊木頭也沒剩下。天亮之後,又設齋會,忽然來了一陣狂風,把那用牛血繪製的大佛像撕成了好幾百塊。浮休子張鷟說:「梁武帝出家同泰寺,文武百官傾其所有把他贖了回來。那天夜裡電閃雷鳴,天昏地暗,同泰寺雖為佛堂聖殿,頃刻之間便被大水淹沒。這種非理之事,難道說都是如來佛的本意嗎?」

胡僧寶嚴

唐景雲中,西京霖雨六十餘日。有一胡僧,名寶嚴,自雲有術法,能止雨,設壇場,讀經咒。其時禁屠宰,寶嚴用羊二十口,馬兩匹以祭。祈請經五十餘日,其雨更盛。於是斬逐胡僧,其雨遂止。(出《朝野僉載》)

唐代景雲年間,長安一連下了六十多天雨。有一個叫寶嚴的胡僧自稱有法術,能夠使雨止住,於是便設祭壇,讀經文唸咒語。當時禁止屠宰,寶嚴卻用二十隻羊、兩匹馬來祭天。他讀經唸咒五十多天,雨反而下得更大了。於是,便將他斬了。他死之後,雨隨之而停。

胡超僧

周聖歷年中,洪州有胡超僧,出家學道,隱白鶴山,微有法術,自雲數百歲。則天使合長生藥,所費巨萬,三年乃成。自進藥於三陽宮。則天服之,以為神妙,望與彭祖同壽,改元為久視元年。放超還山,賞賜甚厚。服藥之後二年而則天崩。(出《朝野僉載》)

唐武後稱帝時的聖歷年間,洪州有個叫胡超的僧人,他隱居在白鶴山中,出家學道,剛會些法術,便自稱已經活了好幾百歲了。武則天知道後,讓他做長生不老之藥,耗資上萬,歷時三年,藥終於做成了。胡超來到三陽宮,將藥奉上。武則天將藥服下,自以為藥力非凡,希望能活到傳說中的彭祖那麼大年齡,便改年號為久視元年。她把胡超放回山中,並給予優厚的賞賜。然而,在服了他的藥之後兩年,武則天便駕崩了。

調貓兒鸚鵡

則天時,調貓兒鸚鵡同器食,命御史彭先覺監,遍示百官及天下考使。傳看未遍,貓兒饑,遂咬殺鸚鵡以餐之。則天甚愧。武者國姓,殆不祥之征也。(出《朝野僉載》)

武則天稱帝時,為了取樂,故意讓貓兒和鸚鵡同吃一個容器裡的食,並命御史彭先覺監督,讓文武百官及各國使者來看。傳看到最後一遍時,貓兒餓了,隨即咬死鸚鵡飽餐一頓。見狀,武則天十分難為情。要知道,鵡者武也,這是國之姓,這恐怕是不祥之兆呵。

駱賓王

唐裴炎為中書令,時徐敬業欲反,令駱賓王畫計,取裴炎同起事。賓王足踏壁,靜思食頃,乃為謠曰:「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教炎莊上小兒誦之,並都下童子皆唱。炎乃訪學者令解之。召賓王至,數啖以寶物錦綺,皆不言。又賂以音樂妓女駿馬,亦不語。乃將古忠臣烈士圖共觀之,見司馬宣王,賓王欻然起曰:「此英雄丈夫也。」即說自古大臣執政,多移社稷。炎大喜,賓王曰:「但不知謠讖何如耳?」炎以謠言片片火緋衣之事白。賓王即下,北面而拜曰:「此真人矣。」遂與敬業等合謀,揚州兵起,炎從內應。書與敬業等,書唯有「青鵝」字。人有告者,朝臣莫之能解。則天曰:「此青字者,十二月。鵝字者,我自與也。」遂誅炎,敬業等尋敗。(出《朝野僉載》)

唐代,裴炎做中書令的時候,徐敬業想謀反。他讓駱賓王策劃一計,爭取裴炎共同起事。駱賓王把腳踩在牆上,靜靜地考慮了一頓飯的工夫,便編了幾句童謠: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然後,他便去教裴炎老家的孩子學唱。並且,都城裡的孩子們也跟著唱。裴炎拜訪有學問的人,請他們把這首童謠解開。駱賓王到了,裴炎用珠寶錦緞引誘他,可他卻一言不發。裴炎又送來音樂、歌妓、駿馬,可駱賓王仍然不說話。裴炎見沒有辦法,就將古代的忠臣烈士圖像拿出來,請駱賓王共同欣賞。當看到司馬宣王時,駱賓王站起身來說:「這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大丈夫呵!」隨即便說自古以來大臣執政,有不少都改朝換代了,等等。裴炎非常興奮。駱賓王問道:「聽沒聽到什麼童謠,對此有何預兆?」裴炎就把那首「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堂坐」告訴了駱賓王。駱賓王隨即退下,面北拜道:「這真是我們的人呵!」不久,他與徐敬業合謀造反,在揚州起兵,裴炎做內應。裴炎給徐敬業等人寫了一封密信,信上只有「青鵝」二字。因為有人告密,事情敗露。對那封密信,朝臣沒有一個能解開的。武則天說:「『青』字,就是十二月;『鵝』字,我自與呵!」當下就把裴炎殺了,徐敬業等人隨即也就失敗了。

馮七姨

唐逆韋之妹,馮太和之妻,號七姨。信邪見,豹頭枕以辟邪,白澤枕以去魅,作伏熊枕以為宜男。太和死,嗣虢王娶之。韋之敗也,虢王砟七姨頭送朝堂。即知辟邪之枕失效矣。(出《朝野僉載》)

唐代韋後的妹妹,做了馮太和的妻子,號稱七姨。她對那些歪道邪術十分相信,認為豹頭枕頭可以辟邪,白澤枕頭可以除鬼氣,而作伏熊枕頭可以使自己的丈夫健康長壽。然而,她的丈夫太和不久卻死了。接著,她又嫁給了虢國王。韋後爭權失敗,虢國王砍下馮七姨的腦袋送上大殿。當即便知道那辟邪的枕頭無效了。

姜撫先生

唐姜撫先生,不知何許人也。嘗著道士衣冠,自雲年已數百歲。持符,兼有長年之藥,度世之術,時人謂之姜撫先生。玄宗皇帝高拱穆清,棲神物表,常有升仙之言。姜撫供奉,別承恩澤。於諸州採藥及修功德,州縣牧宰,趨望風塵。學道者乞容立於門庭,不能得也。有荊巖者,於太學四十年不第,退居嵩少,自稱山人。頗通南北史,知近代人物。嘗謁撫,撫簡踞不為之動。荊巖因進(進原作過。據明抄本改。)而問曰:「先生年幾何?」撫曰:「公非信士,何暇問年幾?」巖曰:「先生既不能言甲子,先生何朝人也?」撫曰:「梁朝人也。」巖曰:「梁朝絕近,先生亦非長年之人。不審先生,梁朝出仕,為復隱居。」撫曰:「吾為西梁州節度。」巖叱之曰:「何得誑妄?上欺天子。下惑世人。梁朝在江南,何處得西梁州?只有四平、四安、四鎮、四征將軍,何處得節度使?」撫慚恨,數日而卒。(出《辯疑志》)

唐代有位姜撫先生,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人,常常穿戴道士的衣帽,自稱已經好幾百歲了。他手裡拿著符,還有長生不老之藥,再加健身之術,所以當時的人們叫他姜撫先生。唐玄宗崇尚道教,安坐無所為,神態怡然,行如清風。姜撫就像有神氣附體一般,常常說些成仙得道的話,並投其所好專門侍奉他,為此受到不少恩賜,可以在各州採藥並修行,以使功德圓滿。各州縣的軍政大員均望塵莫及。來向他學道的人,想在門口站著都沒有地方。有個叫荊巖的人,在最高學府念了四十年,卻未能中第,便隱退到嵩山少林寺,自稱山人。他頗為精通南北朝的歷史,對近代人物更瞭如指掌。曾經有一次,荊巖去拜見姜撫,姜撫傲慢失禮,沒有動彈。荊巖於是走了進去,問道:「先生今年多大年紀?」姜撫說:「你又不信奉本教,怎麼有閒空來問我的年紀?」荊巖說:「先生既然不能說出自己的年紀,那麼你是什麼朝代的人?」姜撫說:「梁朝的人。」荊巖說:「梁朝很近。先生看樣子也並不很老,不用問,你一定在梁朝做過官,後來罷職而隱居。」姜撫說:「我原來是西梁州節度使。」荊巖冷笑一聲,怒斥道:「你怎麼能如此膽大妄為欺騙人呢?!你上欺天子,下迷惑世人。要知道,梁朝在江南,西梁州在什麼地方?再說,梁朝只設有四平、四安、四鎮、四征將軍,什麼地方設過節度使?!」聽罷,姜撫又慚愧又悔恨,幾天之後就死了。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