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六十七  水族四

卷第四百六十七 水族四

(水怪)

鯀 桓沖 李湯 齊浣 子英春 洛水豎子 鬼 羅州赤鱉 韓珣 封令禛 凝真觀 蜀江民 張鬍子 柏君 葉朗之 柳宗元 王瑤 柳沂 崔梲 染人 海上人 法聚寺僧 李延福

堯使鯀治洪水,不勝其任,遂誅之。鯀於羽山,化為黃能,入於羽泉。今會稽人祭禹廟,不用能。水居曰能,陸居曰熊也。(出《述異記》)

堯派鯀治理洪水,鯀沒有完成任務,就殺了鯀。鯀的屍體在羽山變成黃能,進入羽泉裡去了。如今會稽人到禹廟祭祀,不用熊肉做祭品。居住在水裡的熊叫能,居住在陸地上的叫熊。

桓 沖

晉桓沖為江州刺史,遣人周行廬山,冀睹靈異。既陟崇巘,有一湖,匝生桑樹。湖中有敗艑赤鱗魚,使者渴極,欲往飲水,赤鱗魚張鬐向之,使者不敢飲。(出《法苑珠林》)

晉代桓沖做江州刺史時,派人到廬山上查看,希望能發現一些珍奇神異之物。這些人登上一座險峻的山峰以後,看見一個湖泊,湖泊的周圍長滿了桑樹,湖裡還有一條破舊的小船和紅鱗魚。他們非常渴,想去湖邊喝點水,紅鱗魚兇惡地豎起背鰭對著他們,他們不敢去喝水。

李 湯

唐貞元丁丑歲,隴西李公佐泛瀟湘、蒼梧,偶遇征南從事弘農楊衡泊舟古岸,淹留佛寺,江空月浮,征異話奇。楊告公佐云:「永泰中,李湯任楚州刺史時,有漁人,夜釣於龜山之下。其釣因物所制,不復出。漁者健水,疾沉於下五十丈。見大鐵鎖,盤繞山足,尋不知極。遂告湯,湯命漁人及能水者數十,獲其鎖,力莫能制。加以牛五十餘頭,鎖乃振動,稍稍就岸。時無風濤,驚浪翻湧,觀者大駭。鎖之末,見一獸,狀有如猿,白首長鬐,雪牙金爪,闖然上岸,高五丈許。蹲踞之狀若猿猴,但兩目不能開,兀若昏昧。目鼻水流如泉,涎沫腥穢,人不可近。久乃引頸伸欠,雙目忽開,光彩若電。顧視人焉,欲發狂怒。觀者奔走。獸亦徐徐引鎖拽牛,入水去,竟不復出。時楚多知名士,與湯相顧愕悚,不知其由。爾時,(「時」原在「者」字下,據明抄本移上。)乃漁者知鎖所,其獸竟不復見。」公佐至元和八年冬,自常州餞送給事中孟蕳至朱方,廉使薛公蘋館待禮備。時扶風馬植、范陽盧簡能、河東裴蘧皆同館之,環爐會語終夕焉。公佐復說前事,如楊所言。至九年春,公佐訪古東吳,從太守元公錫泛洞庭,登包山,宿道者周焦君廬。入靈洞,探仙書,石穴間得古《岳瀆經》第八卷,文字古奇,編次蠹毀,不能解。公佐與焦君共詳讀之:「禹理水,三至桐柏山,驚風走雷,石號木鳴;五伯擁川,天老肅兵,不能興。禹怒,召集百靈,搜命夔、龍。桐柏千君長稽首請命,禹因囚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乃獲淮、渦水神,名無支祁,善應對言語,辨江淮之淺深,原隰之遠近。形若猿猴,縮鼻高額,青軀白首,金目雪牙,頸伸百尺,力窬九象,搏擊騰踔疾奔,輕利倏忽,聞視不可久。禹授之章律,不能制;授之鳥木由,不能制;授之庚辰,能制。鴟脾桓木魅水靈山妖石怪,奔號聚繞以數十載,庚辰以戰逐去。頸鎖大索,鼻穿金鈴,徙淮陰之龜山之足下,俾淮水永安流注海也。庚辰之後,皆圖此形者,免淮濤風雨之難。」即李湯之見,與楊衡之說,與《岳瀆經》符矣。(出《戎幕閒談》)。

唐代貞元年間的丁丑年,隴西人李公佐遊覽湘江和蒼梧山,偶然遇見征南從事弘農人楊衡在一個古老的河岸邊停船休息。他們就結伴在佛寺裡盡情地遊覽。到了晚上,江面寬廣空曠,水面飄浮著明月。他們在船上互相講述奇聞異事。楊衡告訴李公佐說:「永泰年間,李湯擔任楚州刺史。有個漁夫夜間在龜山下釣魚,他的鉤被什麼東西掛住了,拽不出水面。漁夫善於游泳,迅速潛到水下五十丈深的地方,看見一條大鐵鏈,盤繞在山根下,尋找不到鐵鏈的端點,於是報告給李湯。李湯派那個漁夫及幾十個善於游泳的人,去打撈那根鐵鏈。這些人提不動,又加上五十頭牛,鎖鏈才有點晃動,當時並沒有大風和波浪,但是快要將鎖鏈提到岸上時,卻突然翻滾起高大的波浪,觀看的人們非常害怕。只見鎖鏈的末尾有一個動物,樣子像猿猴一樣。雪白的頭髮,長長的脊毛,身高五丈多,蹲坐的樣子也和猿猴一樣。但是它的兩隻眼睛不開,似乎沒有知覺地呆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眼睛鼻子裡像泉眼一樣向外流水,口裡的涎水腥臭難聞,人們不敢靠近。過了很久它才伸伸脖子挺直身子,兩眼忽然睜開,目光象閃電一樣四處張望圍觀的人,好像要暴發出瘋狂和憤怒,人們嚇得四散奔逃。那怪獸竟慢慢地拖著鎖鏈,拽著牛回到水裡,再也不出來了。當時楚地有才智的名人與李湯互相驚異地看著,不知道這個怪物的來歷。當時只有漁夫知道鎖鏈的位置,那個怪獸再也沒有出現。李公佐在元和八年,在常州為去朱方的給事中孟蕳餞行,廉訪使薛公蘋在客店裡準備禮品。扶風人馬植,范陽人盧簡能,河東人裴蘧,全都在同一個客店裡。大家在爐旁圍成一圈,交談整宿。李公佐又說起前面那件事,同楊衡說的一樣。到了貞元九年的春天,李公佐遊覽古時的東吳一帶,跟著太守元公錫遊覽洞庭湖,登上包山,住在一個道士周焦君修煉的地方。他們進入山洞,翻閱古籍,在一個山洞內找到一本《古岳瀆經》第八卷。書上的文字古老奇特,有的地方被蠹蛀了,不容易理解。李公佐和焦君一起詳細地閱讀研究這本書。書上說,大禹治水時,三次到桐柏山。桐柏山颳大風,響驚雷,石頭呼號,樹也鳴叫,神怪五伯興波作浪,天志起兵作亂,大禹調動不了他們很生氣。大禹召集百種神靈,找來夔和龍,桐柏山神千君長也來請求任務。於是大禹囚禁了鴻章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又捉住了淮河、渦水中的名字叫「無支祁」的水神。無支祁善於回答別人的問話,能分辯長江淮水的深淺和平原沼澤地帶的遠近,樣子象猿猴,小鼻子,高額頭,青色的身軀,白色的頭髮,眼露金光,牙齒雪白,脖子伸出來有一百尺長,力氣超過九隻大象,攻擊、搏鬥、騰躍,奔跑迅速敏捷,身體輕靈飄忽,只是不能長久地聽聲音、看東西。大禹奏樂曲給它聽,降服不了它;把它交給鳥木由,也制服不了它;把它交給庚辰,才打敗了它。上千個鴟鳥、脾恆、樹精、水神、山妖、石怪,奔跑號叫聚集環繞著無支祁,庚辰用武力把它們打跑了。他給無支祁的脖子上鎖上大鐵鏈,鼻子上穿上金鈴,送到淮陽縣龜山腳下,是想讓淮河水永遠平安地流到海裡。從庚辰以後,人們都畫著無支祁的圖形,就是想免除淮河上風雨波濤的災難。李湯所看見的,和楊衡所說的,與《古岳瀆經》上的記載,是相符合的。

齊 浣

唐開元中,河南採訪使汴州刺史齊浣以徐城險急,奏開十八里河,達於清水。其河隨州縣分掘,亳州真源縣丞崔延禕糾其縣徒,開數千步,中得龍堂。初開謂是虛穴,然狀如新築,淨潔周廣。北壁下有五色蟄龍,長一丈餘,鯉魚五六枚,各長尺。有靈龜兩頭,長一尺二寸,眸長九分。禕以白開河御史鄔元昌,狀上齊浣。浣命移龍入淮,放龜入汴。禕移龍及魚二百餘里,至淮岸,有魚數百萬首,跳躍赴龍,水為之沸。龍入淮噴水,雲霧杳冥,遂不復見。初將移之也,御史員錫拔其一須。元昌遣人送龜至宋,遇水泊,暫放龜水中,水闊數尺,深不過五寸,遂失大龜所在。涸水求之,亦不獲,空致小龜焉。(出《廣異記》)

唐代開元年間,河南採訪使汴州刺史齊浣因為徐城出現了危險的緊急情況,向朝廷請示,開掘一條十八里長的人工河,讓水直接流進清水河去,這條河由各州各縣分段挖掘。亳州的真源縣的縣丞崔延禕組織本縣的民工,挖掘幾千步的一段,挖出一座住著龍的建築物。剛掘開的時候,以為是個空洞穴。可是,那建築似乎是剛剛修建成的,面積很大十分清潔,北面的牆壁下有一條五彩的蟄伏的龍,長一丈多,鯉魚五六條,各一尺長。還有二隻通靈的烏龜,長一尺二寸,眼睛長九分。崔延禕把這件事告訴了開河御史鄔元昌,又寫成公文上報給齊浣。齊浣命令人把龍轉移到淮河裡去,把烏龜放到汴河中去。崔延禕帶人把龍和鯉魚移到二百多里以外的淮河岸邊,淮河裡有幾百萬條魚向著彩龍跳躍著,河水因此而沸騰起來。彩龍進入淮河噴出水氣,使四周雲霧幽暗,龍也就看不見了。剛開始準備轉移龍的時候,御史員錫拔去一根龍鬚。鄔元昌派人把烏龜送到宋地,遇到一個小水塘,把龜暫時放到水裡,水寬幾尺,深度不超過五寸,於是大龜也丟失了,淘干了水塘裡的水尋找龜,也沒找到,僅僅捉到了幾隻小烏龜。

子英春

子英春者,舒鄉人,善入水。捕得赤鯉,愛其色,持歸,養之池中。數以米谷食之,一年,長丈餘,遂生角有翅。子英怖,拜謝之,魚言:「我來迎汝,上我背,與汝具升。」歲來歸見妻子,魚復迎之。故吳中門戶作神魚子英祠也。(出《神鬼傳》)

子英春是舒鄉人,善長潛水,他捉到一條紅鯉魚,喜歡魚的顏色,就帶回家去,放在池子裡餵養。他經常用穀物和米飯餵魚,一年後,魚長到一丈多長,並且頭上出角,身上長出翅來。子英春很害怕,向鯉魚行禮並道歉。魚說:「我是來迎接你的,你騎到我背上來,我和你一起升天。」到了年末,他回來看望妻子和孩子,神魚又來迎接他。所以吳中的人們建造了神魚子英廟。

洛水豎子

有人洛水中見豎子洗馬,頃之,見一物如白練帶,極光晶,繳豎子之項三兩匝,即落水死。凡是水中及灣泊之間,皆有之。人澡浴洗馬死者,皆謂黿所引,非也。此名白特,宜慎防之,蛟之類也。(出《朝野僉載》)

有人在洛水邊看見一個童子在洗刷馬,突然從水中竄出一個象白綢帶似的東西,非常光亮晶瑩,纏繞在童子的脖子上三兩圈,童子跌倒在水裡死了。凡是有河水和湖泊的地方都有這種怪物,有的人認為洗澡和洗馬而死的人,全都是被黿拖進水的,其實不是這樣。這種怪物名叫「白特」,應當小心地提防它,它是蛟一類的動物。

鱠魚狀如鱧,其文赤斑,長者尺餘,豫章界有之。多居污泥池中,或至數百,能為(子故反)鬼幻惑襖怪,亦能魅人。其污池側近,所有田地,人不敢犯。或告而奠之,厚其租值,田即倍豐,但匿己姓名佃之。三年而後捨去,必免其害。其或為人患者,能捩人面目,反人手足,祈謝之而後免。亦能夜間行於陸地,所經之處,有泥蹤跡:所到之處,聞嗾嗾之聲。北部(明抄本「部」作「帝」)二十五部大將軍。有破泉符書(「符書」原作「書符」,據《錄異記》改。)於磚石上,投其池中,或書板刺,釘於池畔,而必因風雨雷霆,以往他所。善此術者,方可行之。(出《錄異記》)

鱠魚樣子象鱧魚,身上長著紅色的斑紋,大的有一尺多長,淮南江北一帶有這種魚。鱠魚大多生活在污泥池裡,有時一群魚多達幾百條。這種魚能製造幻覺,興妖作怪,也能迷惑人。它們生活在污水池附近,人們不敢侵犯。有的人禱告祭祀這種魚,增加地租,附近田里的莊稼就會產量倍增。如果隱瞞自己的姓名租種土地,三年以後捨棄土地離開,一定能免遭鱠魚的禍。鱠魚有時候禍害人,能扭轉人的面目,能使人的手足反轉,只有向鱠魚祈禱並道歉之後,才能解除災禍。鱠魚夜間能在陸地上行走,它經過的地方,有濕泥的印跡。它到達的地方,能聽到嗾嗾的叫聲。北部二十五部的大將軍,有的把鎮壓水鬼的咒語刻在磚塊或石頭上,扔到池水裡。還有的將咒語刻在木板上,釘在池水邊上。但是必須要在颳風下雨打雷閃電的時候,把這些符書木板都給搬到別的地方去。只有善於驅除鬼怪的術士,才可以施行這種法術。

羅州赤鱉

嶺南羅州辯州界內,水中多赤鱉,其大如匙,而赫赤色。無問禽獸水牛,入水即被曳深潭,吸血死。或雲,蛟龍使曳之,不知所以然也。(出《朝野僉載》)

嶺南的羅州辯州界內,水中有很多紅色的鱉。鱉的大小象湯匙一樣,鮮紅色。不管是禽獸還是水牛,入水後就被它拽進深潭,吸乾血後死去。有的人說:「這是蛟龍指派紅鱉拽的。」不知是什麼原因。

韓 珣

唐杭州富陽縣韓珣莊鑿井,才深五六尺,土中得魚數千頭,土有微潤。(出《廣古今五行記》,明抄本作出《朝野僉載》)

唐代杭州富陽縣的韓珣莊挖井,才挖了五六尺深,竟在土中得到了幾千條魚,土稍微有點潮濕。

封令禛

唐封令禛任常州刺史,於江南沂流將木,至洛造廟。匠人截木,於中得一鯽魚長數寸,如刻安之。(出《廣古今五行記》)

唐代的封令禛擔任常州刺史時,在江南的沂水上通過水流運送木料到洛水建造廟宇。木匠截斷木料時,在木料中得到一條長幾寸的鯽魚,就像是雕刻好了木槽安放進去的。

凝真觀

唐懷州凝真觀東廊柱,已五十餘年,道士往往聞柱中有蝦蟆聲,不知的處。後因柱朽壞,易之,廚人砍以為薪,柱中得一蝦蟆,其柱先無孔也。(出《廣古今五行記》)

唐代懷州凝真觀東廊的柱子,已經五十多年了。觀中的道士經常聽到柱子裡面有蛤蟆的叫聲,但是不知道發聲的確切位置。後來因為柱子朽爛了,更換了新柱子,廚子劈舊柱當柴燒,在舊柱中得到一隻蛤蟆,可是那根舊柱子先前並沒有孔洞。

蜀江民

唐蜀民,有於江之上獲巨鱉者,大於常,長尺餘,其裙朱色。煮之經宿,遊戲自若,又加火一日,水涸而斃不死。舉家驚懼,以為龍也,投於江中,浮泛而去,不復見矣。(出《錄異記》)

唐代蜀地有一個老百姓,在江上捉到一隻大鱉,長一尺多,鱉蓋的四周是紅色的。把鱉煮在沸水裡整整一宿,它還是自由自在地在水裡玩耍,又加火煮了一天,水燒乾了而鱉卻沒有死。全家人驚慌害怕,將鱉扔到江裡,鱉漂浮在水面上漸漸遠去,再也看不見了。

張鬍子

唐吳郡漁人張鬍子嘗於太湖中,釣得一巨魚,腹上有丹書字曰:「九登龍門山,三飲太湖水。畢竟不成龍,命負張鬍子。」(出《靈怪集》)

唐代吳郡漁夫張鬍子曾在太湖中,釣到一條大魚。魚肚子上有用丹砂書寫的字:「九登龍門山,三飲太湖水。畢竟不成龍,命負張鬍子。」

柏 君

唐金州洵陽縣水南鄉百姓柏君懷,於漢江勒漠潭,採得魚,長數尺,身上有字云:「三度過海,兩度上漢。行至勒漠,命屬柏君。」(出《錄異記》)

唐代金州洵陽縣水南鄉的老百姓柏懷,在漢江的勒漠潭裡,捕到一條幾尺長的魚。魚身上有字說:「三次過大海,兩次上漢江,走到勒漠潭,性命交柏君。」

葉朗之

唐建中元年,南康縣人葉朗之使奴當歸守田。田下流有鳥陂,陂中忽有物喚,其聲似鵝而大,奴因入水探視,得一大物,身滑宛轉,內頭陂下。奴乃操刀下水,截得其後圍六尺餘,長二丈許,牽置岸上,剝皮剖之。比捨數十人鹹共食炙,肉脆肥美,眾味莫逮。背上有白筋大如脛,似鱘魚鼻,食之特美。余以為脯。此物初死之夕,朗之夢一人,長大黑色,曰:「我章川使者,向醉孤游,誤墮陂中,為君奴所害。既廢王命,身罹戳辱,又析肌刳髒,焚醃充膳。冤結之痛,古今莫二。與君素無隙恨,若能殺奴,謝責償過,罪止凶身;不爾法科,恐貴門罹禍,朗之驚覺,不忍殺奴。奴明年,為竹尖刺入腹而死。其年夏末,朗之舉家得病,死者八人。(出《廣古今五行記》)

唐代德宗建中元年,南康縣人葉朗之派僕人回家鄉守護水田,水田下游有個群鳥聚集的池塘。僕人忽然聽到池塘裡有個東西在叫喚,聲音象鵝叫卻比鵝的叫聲大。僕人下水去尋找,看到一個大怪物,身上光滑而彎曲,把頭插在池塘下面的泥裡。僕人就取了刀下水,砍下那個東西的後半部分六尺多粗、二丈多長的一段,拖到岸上,剝去皮剖開肉,同鄰舍的幾十個人一起烤著吃了。肉味又脆又肥又鮮美,別的滋味無法與之相比。那個東西的背上有條白筋大小像人的小腿,又像鱘魚鼻,吃起來味道特別鮮美,他們還將剩下的肉做了肉脯。這個東西剛死的那天晚上,葉朗之夢見一又高又大,渾身漆黑的人對他說:「我是章川王的使者,喝醉了獨自出來遊玩,不小心陷到池塘裡,被你家的僕人殺害了。既耽誤了章川王的使命,自身又遭受殺戮的痛苦。被分割肌肉,取下五臟,烤熟當飯吃了。這冤仇和痛苦,古往今來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我與你平時沒有隔閡和仇恨,如果你能殺了那個僕人來道歉陪罪,懲罰將只加在犯罪者的身上。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恐怕你的全家都要遭受災禍。」葉朗之驚嚇醒來,不忍心殺僕人。第二年,那個僕人被竹子的尖刺刺進肚子裡而死去,那年的夏末,葉朗之全家人都得了病,死了八個人。

柳宗元

唐柳州刺史河東柳宗元,常自省郎出為永州司馬,途至荊門,捨驛亭中。是夕,夢一婦人衣黃衣,再拜而泣曰:「某家楚水者也,今不幸,死在朝夕,非君不能活之。儻獲其生,不獨戴恩而已,兼能假君祿益,君為將為相,且無難矣。幸明君子一圖焉。」公謝而許之。既寤,嘿自異之,及再寐,又夢婦人,且祈且謝,久而方去。明晨,有吏來,稱荊帥命,將宴宗元。宗元既命駕,以天色尚早,因假寐焉,既而又夢婦人,嚬然其容,憂惶不暇,顧謂宗元曰:「某之命,今若縷之懸甚風,危危將斷且飄矣。而君不能念其事之急耶?幸疾為計。不爾,亦與敗縷皆斷矣,願君子許之。」言已,又祈拜,既告去。心亦未悟焉,即俯而念曰:「吾一夕三夢婦人告我,辭甚懇,豈吾之吏有不平於人者耶?抑將宴者以魚為我膳耶?得而活之,亦吾事也。」即命駕詣郡宴,既而以夢話荊帥,且召吏訊之。吏曰:「前一日,漁人網獲一巨黃鱗魚,將為膳,今已斷其首。」宗元驚曰:「果其夕之夢。」遂命挈而投江中,然而其魚已死矣。是夕,又夢婦人來,亡其首,宗元益異之。(出《宣室志》)

唐代柳州刺史河東人柳宗元,從侍郎被降職出京擔任永州司馬,赴途中到達荊門,住在驛站旅館。這天晚上,他夢見一個穿黃衣服的婦女向他拜了又拜哭著說:「我家住在楚水,現在非常不幸,死亡臨近,就在旦夕之間,除了您誰也救不了我。如果還能夠活下去,我不僅對你感恩戴德,而且能夠使你加官晉爵,你想做將軍還是做丞相也不是什麼難事,希望你能盡力幫我一次。」柳宗元向婦人道謝並應允了她。醒來之後,他覺得事情很奇怪。等到再睡著時,又夢見了那個婦人,一再向他表示祈求和感謝,很久才離去。第二天早晨,有個官吏前來,說是遵照荊帥的命令,準備請柳宗元赴宴。柳宗元吩咐準備車馬之後,因為時間還早,因而就又小睡了一會,結果又夢見那個婦女,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對柳宗元說:「我的性命,現在就像用絲線懸掛在大風裡,將要斷開隨風飄走,可是你仍感覺不到這件事是多麼緊急,希望你能趕快想個辦法,不然的話,我的性命就和絲線一起斷了,請你答應我。」說完,拜謝而去。柳宗元的心裡還沒有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低頭想道:「我一個晚上三次夢見這個婦女來請求我,話語誠懇。難道是我手下的官吏對待別人有什麼不公平的行為?還是即將參加的宴會上有魚給我吃呢?找到並救活它,也是我應做的事。」於是就命令駕車到郡裡去赴宴。他把夢裡的情景告訴了荊門主帥,又叫來官吏訊問這件事。官吏說:「前天,有個漁夫用網捕捉了一條大黃鱗魚,準備用來做菜,現在已經砍下了它的頭。」柳宗元吃驚地說:「果然符合那天晚上的夢。」就讓人把魚扔到江裡去,可是魚已經死了。這天晚上,又夢見那個婦女來了,婦女已經沒有了頭,柳宗元更加對這件事感到奇怪。

王 瑤

唐會昌中,有王瑤者任恆州都押衙,嘗為奕(明抄本「奕」作「欒」。)邑宰。瑤將赴任所,夜夢一人,身懷甲冑,形貌堂堂。自雲馮夷之宗,將之海岸,忽罹網罟,為漳川漁父之所得,將置之刀幾,充膳於宰君,命在詰朝,故來相告,儻垂救宥,必厚報之。」瑤既覺。言於左右曰:「此必縣吏相迎,捕魚為饌。」急遣人至縣,庖人果欲割鮮,理(「理」原作「鯉」,據明抄本改。)鱠具。以瑤命告之,遂投於水中,魚即鼓鬣揚鬐,軒軒而去。是夜,瑤又夢前人泣以相感云:「免其五鼎之烹,獲返三江之浪,有以知長官之仁,比宗元之惠遠矣!」因長跪而去。(出《耳目記》)

唐代會昌年間,有個叫王瑤的人擔任恆州都押衙。他曾經做過一個大縣的縣宰,在準備赴任的時候,夜裡夢見一個人,身上穿著鎧甲,相貌堂堂,說自己是水神的同宗。他剛到海岸邊,突然被漳川的漁夫用網捉住了,即將放到案板上,做菜給你吃,性命將在明天早晨結束,所以來告訴你,如果能蒙受你的救護,我一定優厚地報答你。王瑤醒了以後,對身邊的人說:「這一定是縣裡的官吏為了迎接我,捕魚做菜。」急忙派人到縣裡去,廚子果然準備切割一條新鮮魚,正在整刀案。派去的人就把王瑤的命令傳達給廚子,於是又把魚放回水裡去了。魚就擺動嘴邊的小鰭,晃動著脊鰭,悠然自得地遊走了。這天夜裡。王又夢見那個人哭著感激他說:「你使我免除了在鍋裡燒煮的命運,重新返回到三江的波浪之中,通過這件事使我知道了長官的仁愛之心,柳宗元和你比差得太遠啊!」然後長跪感謝後離開了。柳 沂

唐河東柳沂者僑居洛陽,因乘春釣伊水,得巨魚,挈而歸,致於盆水中。先是沂有嬰兒,始六七歲,是夕,沂夢魚以喙嚙嬰兒臆,沂悸然而寤。果聞嬰兒啼曰:「向夢一大魚嚙其臆,痛不可忍,故啼焉。」與沂夢同,沂異之。乃視嬰兒之臆,果有瘡而血。沂益懼,明旦,以魚投伊水中,且命僧轉經畫像,僅旬餘,嬰兒瘡愈。沂自後不復釣也。(出《宣室志》)

唐代河東人柳沂寄居在洛陽,春天到伊水釣魚,釣到一條大魚。他把魚帶回家後放在水盆裡。柳沂有個孩子,才六七歲。這天晚上,柳沂夢見魚用嘴咬嬰兒的胸,柳沂驚醒了,果然聽到孩子哭著說,剛才夢見一條大魚咬他的胸,疼得受不了,所以哭了。與柳沂所做的夢一樣。柳沂覺得這件事很奇怪,查看嬰兒的胸前,果然有個傷口流著血,柳沂更加害怕。第二天早上,他把那條大魚放到伊水中,並且讓和尚在魚的畫像前反覆唸經,僅僅十多天,孩子的傷就好了,柳沂從此以後再也不釣魚了。崔 梲

晉太常卿崔梲遊學時,往至姑家,夜與諸表昆季宿於學院。來晨,姑家方會客。夜夢十九人皆衣青綠,羅拜,具告求生,詞旨哀切。崔曰:「某方閒居,非有公府之事也,何以相告?」鹹曰:「公但許諾,某輩獲全矣!」崔曰:「苟有階緣,固不惜奉救也。」鹹喜躍再拜而退。既寤,盥櫛束帶,至堂省姑。見缶中有水而泛鱉焉,數之,大小凡十九,計其衣色,亦略同也。遂告於姑,具述所夢,再拜請之,姑亦不阻,即命僕夫置於器中,躬詣水次放之。(出《玉堂閒話》)

晉代太常卿崔梲出遊求學的時候,到姑姑家去,夜裡和各位表兄弟住在學校裡。第二天早晨,姑姑家正在會客。崔梲夜裡夢見十九個人全都穿著青綠色的衣服,站在他的四周向他行禮,全都是祈求他救命的,言詞悲哀懇切。崔梲說:「我是個閒居的人,沒有官職,為什麼來求我?」那些人都說:「只要你答應,我們這些人就能活下來了。」崔梲說:「如果有什麼機緣幫得上忙,我是一定會救助的。」這些人全都高興得跳起來,再三拜謝後才走。崔梲醒了以後,盥洗打扮完畢,到堂屋去看望姑姑,看見一隻瓦罐中有一些鱉在水裡游動。他數一數,大大小小一共十九隻,比較一下鱉和夢中人衣服顏色也大致相同。於是對姑姑講述說自己的夢,請求姑姑放了這些鱉。姑姑沒有阻攔,他就叫僕人把鱉放到器皿中,親自到水邊放了它們。染 人

廣陵有染人居九曲池南,夢一白衣少年求寄居焉,答曰:「吾家隘陋,不足以容君也。」乃入廚中。爾夕,舉家夢之。既日廚中得一白鱉,廣尺餘,兩目如金,其人送詣紫極宮道士李棲一所,置之水中,則色如金而目如丹,出水則白如故,犧一不能測,復送池中,遂不復見。(出《稽神錄》)

廣陵有個染匠居住在九曲池的南面。有一天,他夢見一個白衣少年要求寄居在他的家裡。他回答說:「我的家裡窄小簡陋,無法容納您」。那個白衣人就自己走進廚房裡去了。那天晚上,全家人都夢見了白衣人,第二天在家裡的廚房裡得到一隻白色的鱉,一尺方圓,兩隻眼睛象金子一樣。那個染匠就把鱉送到紫極宮道士李棲一的住處。李棲一把鱉放到水裡,這時鱉的身體忽然變成金色而眼睛變成紅色了,把鱉提出水來又變成白色。李棲一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就把鱉又送到水池中去,隨後鱉就不見了。

海上人

近有海上人於魚扈中得一物,是人一手,而掌中有面,七竅皆具,能動而不能語。傳玩久之,或曰:「此神物也,不當殺之。」其人乃放置水上,此物浮水而去,可數十步,忽大笑數聲,躍沒於水。(出《稽神錄》)

有個海上捕魚的人從海邊攔潮捕魚的「扈業」中得到一個東西,是一隻人的手掌。手掌中有一個人的面孔,七竅全都具備,能活動卻不能說話,大家傳著玩賞了很久。有人說:「這是個神靈,不要殺了他。」捕魚人就把這隻手掌放到海面上。這個東西浮水離開了,漂了幾十步遠,忽然大笑了幾聲,跳躍起來又沉沒到水裡去了。

法聚寺僧

法聚寺內有僧,先在房,至夜,忽謂門人曰:「外有數萬人,頭戴帽,向貧道乞救命。」急開門出看,見十餘人擔蠡子,因贖放生。(出《蜀記》)

法聚寺有個和尚,一整天都呆在屋裡。到了夜晚,他忽然對看門人說:「外面有幾萬人,頭上戴著帽子,向我乞求救命。」然後急忙打開門出去觀看,見有十多個人挑著田螺。於是全都買下來去放生了。

李延福

偽蜀豐資院使李延福晝寢公廳,夢裹烏帽三十人伏於階下,但雲乞命。驚覺,僕使報,門外有村人獻鱉三十頭,因悟所夢,遂放之。(出《儆戒錄》)。

前蜀豐資院使李延福白天在官署裡睡覺,夢見三十個頭戴黑帽子的人趴在台階下,向他乞求救命。他受驚而醒來,僕人進來報告說,門外有個村裡人獻來三十隻鱉。他領悟了自己所做的夢,放了這些鱉。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