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本來我是想先從這個穿繡花鞋的老太太身上展開調查,順籐摸瓜,但卻越查越亂,幾乎找不到一點線索,不過好的一點是,起碼她不是我的敵人,而她之所以這麼大年齡還穿繡花鞋,更是有一個讓人心碎的原因,她腳上的這雙繡花鞋是和白新奇結婚時所穿,早年間生活困難,她一直捨不得穿,後來白新奇死後,她每穿壞一雙。就照著這個樣式再找人做一雙,無論春夏秋冬,始終都穿著這雙鞋,看來,這莫靈老太太也是十分的重感情,這點倒是遺傳到了白芸的身上。
說到白芸,在此之前,她曾告訴我自己最近總在夢中夢到一個穿繡花鞋的女人,難不成這就是親人之間的心靈感應,我笑著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莫老太太,誰知道她哭得更厲害了。
褚常富說:「莫姐,你哭什麼啊,這是好事嗎?這說明你們有心靈感應,打斷骨頭連著筋啊!」
莫靈嗚咽著說:「我家芸兒命苦啊。從小就沒親人,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長這麼大。」說到這她又看了看褚常富說,「都虧了你啊,要不然我芸兒不知道還長不長的這麼大呢?」
褚爺爺似乎也被莫靈帶動了情緒,眼睛也有點泛紅。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沒有告訴白芸事情的真相,而他更是含辛茹苦,一邊防備著鬼差老六和幕後黑手對白芸下毒手,一方面還要教育白芸,之中辛苦自不必說。
我看他們情緒激動,心中也暗暗責怪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於是我就對褚常富說:「褚爺爺,我這裡還有件事要向你打聽,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
褚爺爺擦了擦泛紅的眼睛,衝我點點頭說:「小正,有什麼話你就問吧。」
此前我在馬家溝遇到的軍閥馬斌曾經告訴我,他手下一個狗頭軍師叫做褚良,曾經告訴了自己不歸閻羅的秘技,而他也曾經說過,行裡有人為了長生不老的秘術。都秘密當了鬼差,雖然看起來和常人無異,由於他們的靈魂附在**上,因此看起來和常人沒有什麼區別,有的甚至已經隱藏了多年,我此前一直懷疑這個褚良就是褚爺爺,可現如今看來,這個褚良是誰尚未可知。
於是我便把我在馬家堡的遭遇告訴了褚常富,褚常富聽完面色沉重,他嘬了嘬牙花子說:「我們褚家雖然是行裡人,但是多年來始終人丁凋零,沒什麼大的本事,就連我,也是在日後出門學藝,後來才認識了白師兄和莫師姐,不過你說的這個褚良我似乎還有點印象。這人算是我們褚家的能人,也是我的長輩,早年間我聽父輩提起過,但是我和他卻沒有交集。」
我想起當初我聽白芸告訴過我,說褚爺爺說,這次來山丹見的熟人是山東人,而我也曾經調查過褚姓的由來,現在在山東省內的褚姓人最多,於是我就問莫靈:「莫奶奶,您是山東人?」
莫靈點了點頭說:「不錯,我出生在山東,後來才來的甘肅。」說罷又看了看褚爺爺說,「其實你褚爺爺也是山東人。」
這時褚爺爺也朝我笑著點了點頭,我一聽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這褚常富還真是山東人,他一口隴東話說得格外地道,加上我爺爺還是他的學生,更讓我覺得他是本地人無疑,我不禁有些奇怪,怎麼他們都不遠千里跑到我們甘肅來了?
褚爺爺看我神色有異,就解釋道:「解放前,我們家鄉的光景不好,我一直東奔西跑,想吃頓飽飯,後來參加革命,才算在甘肅紮下了根,你說的這個褚良,估計山東老家的人會對他有印象,不過我這麼多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接著說:「對了,小正,這個事你可以問問東方峻,我記得我小時候聽父輩們說,我們褚家那時候在行裡的勢力不大,但是這個褚良和東方家的關係很好,藉著東方家的名聲,當時也沒人敢小瞧我們褚家,不過呀,這都是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了,誰也說不准了。」
要說行裡各家之間有些聯繫也並不奇怪,拿我們祁家和劉家來說,不還有我爸我媽這條紐帶嗎?再加上我爺爺多年來也和行裡的老前輩交好,尤其和四大家族的另外三個龍頭都算是常來常往的好哥們,好兄弟。因此這褚家和東方家有點瓜葛倒也不足為奇,只是那時候連東方亮年齡都還小,也不知道這褚良到底和東方家是個什麼關係?難不成褚良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東方家給放出風去的?
我自己在心中盤算了一陣,心裡越來越糊塗,原本以為褚常富是幕後黑手呢,哪裡想得到他只不過也是個局裡人而已,這個幕後黑手隱藏的遠遠比我以為的要深很多,想到這裡,我也沒了主意,就對褚常富說:「褚爺爺,事到如今,你們有何打算?」
褚爺爺看了看我,搖了搖頭說:「這些年來,我始終在暗中調查,但是毫無所獲,自從鬼差老六被抓之後,我算是鬆了口氣,可是也不敢掉以輕心,我和莫姐這輩子算是毀了,所以我們才見上這一面,商量著接下來該怎麼辦?你芸姐還年輕,不能像我們這樣,猶如老鼠一般生活一輩子,我們一定要揪出鬼差老六的幕後黑手,這樣才能讓你芸姐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褚爺爺說得這些話我完全能理解,兩個老人為了白芸的安全,始終在躲避這幕後黑手,可是這黑手像一股無形的力量,始終環繞在他們的心頭,弄得他們寢食難安,最令人惋惜的是,莫奶奶直到現在也沒有和白芸相認,而白芸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奶奶活在這世上。
此刻,白髮蒼蒼的莫奶奶和滿臉皺紋褚爺爺分別坐在沙發上,滿臉的哀傷神色,這小屋子本來就局限,我們三個心中又一個比一個憋屈,我走上前去,推開了門,外面的陽光一下子灑了進來。
我站在走廊上,看著遠處灰茫茫的戈壁灘上,星星點點地佈滿了駱駝刺,這些駱駝刺是戈壁灘上的英雄,它們的生命力極強,有時看上去已變黃,眼看要乾涸而死了,或已奄奄的被狂風連根刨挖了,但只要有一點點潮氣,它就又著地而生,蓬勃著綠了。
這駱駝刺就像我面前的這兩位老人,看上去已經風燭殘年了,可是卻始終在頑強不屈地為下一代考慮,為了白芸他們或許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這隱藏在行裡的黑手雖然依然無影無蹤,但是我卻感覺他像這戈壁灘上的沙塵暴一樣,正從遠方呼嘯而來。
這時,褚爺爺也走了出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小正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我知道你也理解我的苦衷,我師兄白新奇當年就是捲入了這場風暴的漩渦之中,所以才弄得家破人亡,現如今,你芸姐雖然是個女娃,但是也是白家唯一的血脈,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師姐這輩子就算是白活了,所以,我請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你芸姐,希望有一天,能讓我師姐自己把這一切告訴小芸。」
褚爺爺說得這些我自然理解,於是就點點頭,心中五味雜陳,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個幕後黑手盡快的揪出來,讓白芸和莫奶奶盡快相認,但是各種可能性實在是一團亂麻。
褚爺爺衝我笑了笑,接著說道:「還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我看褚爺爺話裡有話,就讓他別有顧忌,反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應該說的也都說了。
褚爺爺也瞅了瞅遠方的戈壁灘,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小正啊,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呆在你們祁家的地盤上嗎?」
我搖了搖頭說:「您不是我爺爺的老師嗎?是不是因為比較熟悉隴東?」
褚爺爺沒點頭也沒搖頭,笑著說:「小正,你有沒有發現,你和東方峻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並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又說到了另一個話題。
我搖搖頭,表示並不理解他的話,他笑著說:「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我不像你們,有家族背景,我是孤家寡人一個,幹什麼事都是從自身出發,沒有那麼多枝節,但是你和東方峻完全不同,你們一個是祁家的,一個是東方家的,對待行裡的事總會從主觀的角度出發,所以你們即便懷疑自己身邊最親的人,但是也不能做到客觀公正,而我則和你們完全不同,我的出發點都是客觀的,我之所以待在隴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始終覺得,你們祁家或許是這一切的中心,或許你、我、東方峻,都只不過是那個黑手的一個棋子而已……」
第二百二十六章他鄉遇故知
褚爺爺的話雖然讓我骨頭裡發寒,但是也確實道出了實情,我猜不透他的話,心中隱隱覺得。他似乎把矛頭指向了我們祁家。
可是據我所知,我們祁家目前為止,就出了祁港生這麼一個敗類,我爺爺對此痛心疾首,二大爺是我的師傅,平時一副行外人的行事作風,簡直像是個事不關己的赤腳大仙,我爸則更是對行裡的人隻字不提,雖然身為行裡人,但是他卻從骨子裡反感這一切,因為我入行的事,還一直持反對意見。
讓我懷疑他們,你就是殺了我也做不到,而東方峻也因為懷疑自己的爺爺而苦悶不已。這一切都和褚爺爺說得完全一致,我們確實無法客觀公正的面對這些問題。
誰知道褚爺爺接著說道:「小正,或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表面上,你入行似乎是無意之舉。可自從你揭穿劉六強的真面目之後,或許就已經進入了別人設下的一個圈套,而這一切都是有人在不斷地設計,好讓你層層深入……」
褚爺爺的話字字擲地有聲,聽在耳中猶如一道霹靂,打得我半天醒不過神,我心中「咯登」一下,事情難不成還真是這個樣子,話說回來,事到如今。我是除李五爺外。唯一一個知道三魂木具體所在的人,我像一個探路者一樣,在不斷地尋找著兩件法器的所在,雖然在這之中,我抓住了鬼差老六,還發現了幕後黑手的線索,雖然始終沒能揪出這只黑手,但是也更加確定了黑手的存在。
但是在這一切的背後,我是不是被人當槍使了?我所經歷的一切,不正是這個幕後黑手想要知曉的一切嗎?如果他在利用我收集他所需要的一切信息,那麼這該多麼的可怕?
想到這裡,我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頭髮,想要好好想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可是卻又毫無頭緒。褚爺爺看我陷入了沉思,又接著說道:「小正,或許我這麼說有些極端,但是萬事不可不防,那些你看上去最正常不過的事或許背後卻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我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過神來,這事處理的唯一辦法,就是我繼續調查下去,我掏出電話,打給了東方峻,讓他查查褚良和東方家的事,如果有必要,我們或許還得去山東一趟。
莫奶奶此時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她的眼圈依然泛紅,顯然剛才又在屋裡掉了眼淚,她看著我說:「小正,以後還要請你多多照顧白芸,她雖然比你大,但是畢竟是個女人,我聽說她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就請你替莫奶奶好好照顧她,希望我們還能有相認的那一天。」
我看著莫奶奶哭紅的雙眼,心中感慨萬千,於是就說:「莫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揪出這個幕後黑手,還行裡一個清靜,不過在這之前,您一定要好好保重。」
莫奶奶勉強衝我笑了笑說:「好孩子,你不用擔心我,我們都老了,這些事看來要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去做了,我和你褚爺爺查了半輩子,也沒有任何進展,只希望後生可畏,你能調查清楚這一切。」
她話音剛落,我的手機居然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我爸爸打來的,估計是有點擔心我,於是就接起電話說:「爸,怎麼了?」
我爸在電話那頭說道:「兒子,我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咱們應該再去那個729墓地一趟,看看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聽完褚爺爺說的一番話,再聽我爸爸說話,我居然第一反應是「爸爸能否信任」,想完我就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難不成我連這個從小生我養我的人都要懷疑,那我豈不是喪心病狂了,於是我趕緊調整情緒對爸爸說:「爸,這個我也想到了,昨晚我差點死在那,今天說什麼也要去查個水落石出,最好能找到那個女人,對了,那倆人販子現在幹嘛呢?」褚爺爺和莫奶奶一聽我自己昨晚差點死掉,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也沒辦法和他們解釋。
只聽我爸說:「這倆傢伙從回來就一直睡覺,到現在也沒什麼動靜,我覺得這個事不簡單,還是去看看的好。」
我爸說得不無道理,於是我就說:「那行,我現在馬上就回來,對了,褚爺爺和我在一起,我倆逛街的時候碰上了。」
我爸說:「哦,我就說你褚爺爺上哪去了,一大清早就不見了,行,那你們趕緊回來吧,你芸姐剛還問我你們上哪去了?」
掛掉電話,我把昨晚在軍馬墓地發生的事簡短地跟他們倆說了說,兩個人一臉的驚異,誰都沒想到我昨晚居然經歷了這麼一場噩夢,褚爺爺說:「那咱們趕緊回去吧,這個事你要好好調查調查,行裡的事咱們管,這人販子和殺人犯的事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我點點頭,就告別了莫奶奶,和褚爺爺一起回了賓館,我爸大概是在屋裡憋得久了,正坐在賓館大堂裡邊抽煙邊看報紙,看我們回來了,趕緊站了起來。
褚爺爺對我爸爸說:「我聽小正說了,昨晚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是這,你和小正趕緊去墳地看看究竟什麼情況,我和小芸留在這裡,盯著樓上那倆人販子,要是有什麼情況,咱們隨時聯繫,你們可千萬小心,別又惹昨晚那樣的大麻煩。」
《我跟大爺去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