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說到這兒時,胖子忽然停下來不說了。應該是說到口渴了,停下來咕嚕咕嚕的吞了一大碗水。
「後來呢?」我伸長了脖子,緊盯著胖子等下文、
「後來,這神秘客隔山差五的就來屠夫的檔口買肉。每一次都是買羊腎,羊腰,羊腸,羊肺的等豬雜。而且每一次神秘客出手都很大方,動不動就扔下一綻半綻金子,行為雖怪,可屠夫也未想。直當自己祖墳冒青煙了,上天送了條大水魚來給自己。直到有一天……」
「有一天咋了?」我嚥了口唾沫,緊盯著問。
有一天,這個屠夫覺得自己這樣做太笨了。現在賣羊肉的,有哪個真賣羊肉那麼蠢,哪一個又不是用便宜的狗肉來沖數。
貪心的屠夫尋思了半響,從狗場買來了數十隻狗,宰了狗腳之後,又注了水,掛在案板上,美名其曰的就是掛羊頭賣狗肉。」
之後,屠夫按照往常的慣例,把狗雜當成了羊雜賣給了那神秘客
「就在神秘客拿走了羊雜的當天晚上」胖子刻意壓低了聲音,湊了過來,用低沉的語氣緩緩道:「那屠夫死了,被人掏空了腸子腎臟,就連胯下的老二,也沒了。」
胖子話音剛落,空蕩蕩的屋子猛然刮起一陣涼風。我立即感到胯下一陣涼颼,情不自禁的夾緊了大腿。配合著胖子這刻意壓低的聲音,這故事,的確使人打心底發顫!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故事的神秘客,和掩面獸有關?」我試探性的問
胖子狠狠的擦了一把發懵的臉龐,道:「不,不是有關,我懷疑那神秘客就是掩面獸。」
「可是,你不是說買羊雜的神秘客是個人?而我們昨晚看到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的緣故,胖子嘰裡呱啦說了這麼一大通,我現在都感到腦子打結了。
胖子沒有直接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反問我:「在動物之中,哪一類動物是羊的天敵,最喜歡吃羊的?」
羊的天敵?這是小學生都不想的問題,不就是狼嗎?
「對」胖子重重一點頭:「就是狼。」隨即他又問我:「昨天晚上,那閃電劃過的瞬間,我估摸著你也看清楚了那掩面獸的模樣。現在我問你,你在那光亮中看到了什麼?」
我低著頭想了半響,道:「那怪物,好像有貓頭鷹的眼睛,蛇的頸,猴子的臉龐,叫聲好像是老鼠……」我仔細了回憶一遍,想到的也只有這麼多。
「不對,你漏了一樣。」胖子言辭肯定的打斷:「你漏了它的手,他的手,百分百是狼的爪子。」
在我疑惑間,胖子緩緩站了起來,踱著腳步在屋子裡來回的走。
「諸天正神四百九,一百畜神藏其中。可是這個世界上不僅有畜神,還有畜魂?」胖子解釋道:「昨晚我們看到的掩面獸,就是畜生死後結合的怨念。他包括了狼的嗜血,鷹的狠戾,蛇鼠的貪婪,還有猴的靈活狡猾,所以掩面獸,也叫做五畜魂。」
「照這麼說,這個世界豈不是全是五畜魂,六畜魂了?」我有些啞然失笑,這個世界,吃人沒有,可是你說雞鴨牛肉豬羊狗,有哪個人是不吃的。
胖子瞥了我一眼,緩緩道:「也不能這麼說!這五畜魂的結合也相當巧妙。首先,需在聚陰地死後的五畜才能分化出怨念成體。再且就是五畜需得對應五行。你也知道,陰陽五行有著無窮奧妙的玄機,凡事若合陰陽五行,合地理環境,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所以……故事中的神秘客才會賣了狗肉之後慘死?」胖子這一解釋,我腦子裡逐漸的理清楚了脈絡。照胖子的說法,這五畜魂百分百的就是一怨念。而狗是至陽之物,是一切陰晦結怨體的剋星。想必那屠夫就是賣了狗肉之後惹怒了掩面獸,才落了個被剝屍的下場,
「對,正如你所說!屠夫會慘死,就是因為把狗雜當成了羊雜賣給了屠夫。從中你不難看出這掩面獸潛在的狼性。普通人都以為狼吃羊,是生吞活吃。其實,狼吃羊是開膛破肚,先吃光了腸子腎臟,再來慢慢吃肉……所以無論是狼,還是揉和了狼性的掩面獸,對羊的腎臟都情有獨鍾。」胖子做著摸著鬍鬚狀,一副老學究在嘔心瀝血教學生的模樣。斯文點來說,他是覺得很欣慰,覺得我大智若愚,孺子可教。粗俗一點,他眼神裡的意思就是:你終於變聰明了。
「得了,別總是模仿青松叔。你要裝逼也得等你長出了鬍子再說」我毫不猶豫的贈送了他一個白眼,隨後將談話轉回了正題:「那現在呢,我和你應該去哪兒找這掩面獸?」雖然掩面獸的來歷摸著了,可人海茫茫,要找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胖子輕輕一笑,再次反問我:「你還記得,昨天晚上,韓朵入門的第一句話除了有掩面獸之外,還有什麼嗎?」
「姑你……額,好像是賭場,她說她是在賭場追過來的!」看著胖子的臉色又差點變黑,我連忙改口、
「對,就是賭場。」胖子道:「這掩面獸除了有狼的天性,喜歡吃羊之外。還有蛇鼠的天性,貪婪。你也知道,自古以來有蛇化蛟龍之說,所以蛇天生也喜金銀。」
「這掩面獸也不例外,貪婪成性,所以我才懷疑,這掩面獸就藏匿在昨晚陳彪帶回來的金銀珠寶裡。只不過它太狡猾,而我們也沒有料到,所以這才看走了眼。」說到這,胖子錘了錘雙手,無比懊悔。
「你就別懊悔了,還是先想想陳彪賭錢那個賭場在哪吧?世界那麼大,找個賭場也不容易」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誰料,胖子卻嘿嘿一笑,道:「要找賭場簡單,我肯定就在附近的鎮上。」
「為什麼這麼說?」我先前還望著胖子一陣狐疑,可是當我仔細回想起昨晚陳彪的模樣時,也釋然了。
昨天晚上,陳彪除了帶回來一大袋金銀珠寶之外,還帶回了渾身的酒氣。一個人如果喝酒了,肯定不可能長途跋涉。所以,這陳彪先前所在的位置一定不遠。
「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動身去找賭場呀!」我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子,卻被胖子一把拉了下來。
胖子皺眉道:「不是我們所有人去賭場,而是你去賭場,我去賣羊肉的屠宰檔,咱們要兵分兩路。而且,兵分兩路之前,我們還得去一個地方!」
「哪兒?」我疑惑的問
胖子頹然歎了口氣,道:「我們先去醫院,看黃婆婆。」

第七章 尋找賭檔
根據村民們的指引,我和胖子去了鎮上的醫院裡,買了些蘋果桔子之類的東西去探望黃婆婆
我們在醫院的病房裡看到了憔悴的黃婆婆,他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發白的雙鬢顯得更加蒼老。我和胖子考慮著黃婆婆日後的去處,打算等抓到了掩面獸之後。就去縣城裡尋個福利院,好安置這位喪子的老人家。
不過,我們這份擔心是多餘的,黃婆婆有一個侄女,叫黃燕。很年輕的時候就嫁到了縣城裡。黃燕的雙親在她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如今女方的親人只剩下黃婆婆一人。其實黃燕早有過將黃婆婆接到家裡一起住的想法。只不過這位老人家一直固守在農村裡頭,一來,是捨不得農村的祖屋。住慣了,有了感情。二來,也是守著破落的農村祖屋,等陳彪這不孝子回心轉意。
現在,陳彪走了,黃婆婆單獨一人,也沒了去處。黃燕就尋思著將黃婆婆接過來一起住,一來,讓老人晚年有個去處。二來,黃燕也可以對這位姑姑盡盡孝心。
「黃阿姨,這兒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請您先收下,買些東西給黃婆婆好好補一補。」醫院的走廊上,胖子將五千塊塞進了黃燕的口袋裡。看的出來,黃燕雖然搬出了縣城,但家中的環境也並不怎麼好!從那樸素的衣著,和那佈滿了繭子的雙手,就可以看出黃燕其實也是普通的務農人家。
黃燕塘塞著,死活不肯手下胖子的錢。她說我姑姑之前求你們算卦了,那香油錢都還沒給。我怎麼還能要你們的錢呢?
「神佛的香火錢都是取之於善信,若善信有需要時,也應無私的奉獻出來。無論道家佛家,講的都是一顆慈悲為懷的普度眾生之心。」胖子緊緊攥緊黃燕的手道:「所以,你不用見外。若是你真當我是個道家人,那就收下這點錢。以後,對黃婆婆好一些,孝順些。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教訓老人家,就會得到福報!」
「是時候了,我們走吧!」我看了看手錶,朝胖子打了個眼色。
兩人告辭了黃燕,又進病房裡朝黃婆婆道別。之後,我和胖子走出了醫院,兵分兩路,一個去鎮上查訪賭場的下落。另外一位,則是守著買羊的檔口。
查賭場的任務自然是交給我,守羊檔的任務則落在了胖子身上。我們道家人,不知狗牛,能吃的也只有豬羊了。只不過,我天生討厭羊肉那股膻味,而胖子這個吃貨則天生喜歡吃羊肉。
我估摸著以胖子的肚量,守株待兔的同時,至少能幹掉人家的半隻羊。吃貨,永遠是個偵探最好的掩飾。幾乎沒人會懷疑路邊攤,羊肉店裡那個大吃特吃的胖子。
兵分兩路之後,我到銀行裡取了些錢,跑到了一條看起來較為混亂,人流較為複雜的小巷子裡面。
在這個巷子裡頭,有著大大小小的遊戲機室,麻將檔口。一般來說,賭場都是隱跡在一些人流較為混雜,且不較容易察覺的地方。當然,澳門香港的除外。
從傍晚開始,我一直在這條小巷裡頭徘徊。還特意的取下了帽子,露出了光頭,叼著煙,敞開膀子,活生生的就是一不良青年的影響。
偶爾還取出錢,跑到地攤那兒去買喜頭,無論是斗地主,或者是打牌,鬥牛,三公。只要賭博的賭徒允許,看戲的人都可以買喜頭,有些地方也叫買碼。可以將錢直接壓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也可以在另一副牌裡任意抽出一張,前者的方式針對很多種賭法,後者的方式,通常只針對斗地主。
在街邊擺攤的小賭檔中賭了幾把之後,輸了些錢之後。我故意趁著人流越來越多的時候,叼著煙,狠狠的咒罵一聲:「媽的,這種小玩意賭的還真憋屈,賭來賭去,來來回回才雞碎(零丁)點兒,沒勁,真沒勁。」
我故意用瞧不起的態度,狠狠的歎息了聲,並且將錢包裡的錢露出了一個角。當然,才不可露白這句話我懂。在露財的同時,我也露出了自己剛買的那把小刀。
配合我現在戴著眼袋,光頭獨眼龍的影響,我估摸著就算有人想打我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份倆。
果不其然,在我故意唉聲歎氣的大聲埋怨了幾句之後,真的有一縮頭縮尾,身材矮小的男人朝我靠了過來。
這男的同樣是個光頭,年紀看起來比我大幾歲,但身高卻比我小,而且一看就知道他是屬於那種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時常熬夜的地痞流氓。
這哥們走到了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悄悄的賊笑道:「哥們,聽說你想玩把大的是吧。」
我一聽,暗道機會來了。臉色不變,佯裝不耐煩道:「怎麼,你有好介紹是嗎?」
光頭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四周,鬼鬼祟祟的朝我招了招手:「那邊說,這附近總有些條子便衣出來巡。」
我跟著他到了巷子一個偏黑的角落之後,光頭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遞給我,然後他自己把玩著那根煙,笑著試探的問我:「小兄弟,你是廣東那邊的人吧?」
我叼著煙,鄙了他一眼,不耐煩的大喝道:「你管我廣東廣西的,有好場子的話你就趕緊說一聲。沒的話,你就趕緊滾蛋。」
說完,我就準備轉身離去。
「哎哎哎,小兄弟別走,別走呀!」見我準備轉身就走,光頭連忙一把拽住了我,賠笑道:「別生氣嘛!我這不是擔心你是條子派來的嘛,所以才多問了兩句」
「條子,你看我的樣子像條子嗎?」我鄙夷了他一眼,叼著煙頭,頭向天看,桀桀不馴的痞子氣質表露無疑。
「實話告訴你吧,我是有個兄弟,聽說他前兩天在這兒附近贏了一大堆錢。回到村之後,你就別說他有多拽了。我就是看不慣他這鳥樣,尋思著來發點大財,博點綵頭,回去和他比量比量。」我故意在對話裡隱露出了陳彪農村的信息。
不料,這光頭一聽,居然馬上來勁了。
「你說的是彪子是吧,他的事我知道,這錢是在寶爺的場子贏的。寶爺的場子,在附近是最講道義的場。在他的場子,有本事贏的錢你可以拿走,不會有黑吃黑的事情發生。」光頭一聽我跟陳彪是同個村裡出來的,警戒心放下了許多。不過,這光頭也不是傻子,很快也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呀,你是廣東人,彪子是咱本地人。你們怎麼會是同一條村的?」光頭抽了兩口煙,警戒性的盯著我,後挪了兩步,嚇得我頓時飆出了一身冷汗。
「額……其實,其實,我是本地人。只不過我老爸在廣東坐生意,從小我就去那邊生活了,很少回鄉下。所以口音也偏向於廣普,有點重。」靈光一閃,我想出了這麼一個理由,並且將身份證拿了出來,摀住了名字,只留出了一個姓給光頭看。
「你看,我也姓陳,和彪子是本家。」
一般的農村裡頭,同姓人居多。我這一把身份證拿出來,光頭雖然看的不太清切,但也打消了心底的戒心。
「現在,你可以帶我去寶哥的場子了吧?」我攤手問道
「這嘛,自然是沒問題!「光頭搓著手乾笑,隨後伸出手,停在半空做了個錢的姿勢搓笑著:「只不過,這規矩,你是懂的。」
「額……規矩?」我片刻還沒回的過神?
「規矩呀,你這都不懂,快活錢呀。」光頭捉急又疑慮的望著我問:「你真不懂這個規矩?」
我搖了搖頭,迷茫道:「你說的什麼東西,什麼快活錢,我去快活還得給錢給你?你又給不了我快活,額……」
猛然之間,這聊天模式有點不對!
這細小的光頭並沒注意我話裡的錯誤,而是焦急的給我解釋了一遍。
所謂的快活錢,應該是他們這些人群裡不成文的一個規矩。就好像拉皮條一樣的,現在的城市,如果你三更半夜上街,上了一架摩托,甚至乎一輛的士。的哥們都會神神秘秘,笑嘻嘻的問你:「要不要去快活一下?」
他們的快活,指的是帶著你去找女人。不要疑惑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會這麼辛勤。
因為,在你給的嫖資裡面,會有他們的抽成,少則幾十,多則上百。這就是所謂的快活錢,有的地方也稱為水費,抽水。
這光頭說的快活錢,和這嫖資抽水沒兩樣。總而言之,就是他憑著關係把你領進賭場,而你要給他引路的錢。之後,賭場又會打賞他一份,兩邊都收錢。
為了查到那掩面獸的行蹤,我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他。
之後,這光頭一直鬼鬼祟祟的領著我拐進了巷子的另一個角,九曲十八彎的帶著我在昏黑的小巷中穿梭。
終於,在半個小時之後,光頭領著我走進了一家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在停車場裡面又有一個通道。
裡面,別有洞天

第八章 美鬢公
跟著體型瘦小的光頭穿過停車下的通道;順著樓梯直下;下到負二層時;就看到一個大門口;門口並沒有門;只是用暗綠色的簾布遮住。在門口的外面;還有兩個打手模樣似的粗大漢子守著。
這兩個打手並沒有攔著我們兩個;而是隨意的抬起手;和光頭打了一個招呼。他們管光頭叫做耗子。
看到這暗綠色的賭場;我想都沒想;立即抬手揭開簾布;準備走進去。
「慢著;」這時候;光頭卻抬手攔住了我;他的左手三隻手指不停的在空中婆娑著;做了個錢的姿勢。
「恩;拿去」我從夾層中掏出五百遞了過去;語氣仍舊是那毫不在乎的態度:「夠了沒?」
「夠了夠了;哥們你玩的開心;多多贏錢;小的就不打擾你;先走了!」光頭賠笑著往樓梯上走去;臨走的時候還諂笑著重複了自己的名字:「哥們;我叫耗子;有事就去老地方找我;我一直都在那附近轉悠。」
《陰山道士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