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不過,從服裝上我還是認出了這些屍體的來歷,他們都是在墓陵裡用槍指著我們的保鏢。
我很困惑,很吃驚,不明白這些保鏢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死掉,等我蹲下身子準備去查看,手快要碰到這些保鏢的臉時,耳旁卻驟然響起了青松叔的聲音
「別碰。」青松叔一把甩開了我的手,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這是雲南的撓屍蟲,中毒者除了痛不欲生之外,還會感到奇癢無比,生生割下自己的肉,直到自殘而死、」
青松叔的話嚇得我連忙把手縮了回來,撓屍蟲長什麼樣我不清楚,但名字我卻聽過。連屍體都忍不住身上的痛癢,會被屍蟲折磨的撓下一層皮,可想而知這是多麼詭異的東西了。
「走,我們進去看看!」青松叔將手背在後面,一步一步,緩緩的朝院內的屋子走了進去。我看到他背在後面的左手在一直不停的搓著,他這個動作告訴我他狠緊張。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緊張著一些什麼
緩緩的推開了厚重的木門,入眼處看到的一幕使我瞪大了眼睛。
楊守義脖子垂著,雙膝跪地的朝著門口,我和青松叔

緩緩的推開了厚重的木門,入眼處看到的一幕使我瞪大了眼睛。
楊守義脖子垂著,雙膝跪地的朝著門口,我和青松叔一探他的鼻息,卻發現他已經死了。而且從他的眼睛和手裡未褪的花字顏色來看,他是在僮神附身的時候被殺死的。
也就是說,他並不是被人偷襲。而是被人正面襲擊致死
而且,楊守義除了眉心處有個豆大的黑點之外,身上並沒有其他的傷痕。由此推斷,他是被迅速的一擊斃命,連奮起搏鬥的機會都沒有。能在他上僮的階段,以這麼短時間內打敗他的人,這份實力,可謂是相當可怕。
「叔……其實你一早就知道楊守義會被人追殺,所以你在墓陵裡才沒有反抗,才會這麼輕鬆放他走是嗎?」我望著青松叔臉上的表情,感到非常困惑和不解。他進來之前明明很緊張,但現在沒見到兇手,他反而鬆了口氣,有些釋然了。
青松叔這個表現,好像想追到這個兇手,但是又害怕面對這個兇手。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忽然現身在陳正祖宅的黑袍蟲師。是了,我清楚的記得,他明明快要殺死我時,卻莫名其妙的看了門口一眼,之後就走了,連金牌都沒有逼問。沒過多久,青松叔也就出現了。
醫院裡,青松叔的表情很怪,他讓我不要參進這趟渾水裡,只是猜測這神秘人的身份很不簡單,但自己卻沒有絲毫的疑惑。是沒有,還是隱藏著?
更早之前,有一個古怪的老婆婆拿著雞蛋來禪易堂給我們下蠱,為什麼破蠱之後,青松叔和楊七爺會異口同聲說:「難道是他。」猜測出口後,又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到底會是什麼人,讓青松叔和楊七爺如此矛盾。為何,青松叔始終都不肯透漏出半個字,而如今,楊守義的保鏢也是被蠱蟲殺死的,那從墳墓裡挖出的古盒,裝著金牌的古盒也不見了。
「叔……你是不是認識當初在澳門出現的那個蟲師」我試探性的問。
青松叔恩了一聲,又搖了搖頭,他摸著我的頭,歎息道:「叔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叔不會告訴你。你記住,無論什麼寶藏,什麼金牌都好,這都不關你的事,叔只想和你小強平平安安的活著,平平淡淡的娶妻生子,過完這一生就足夠了。」
「想想你師傅將你托付給我,轉眼間都過去了差不多十年了。」青松叔摸著我的頭,望著遠方,幽然歎了口氣。
「嗯,叔,我知道了,我不問就是了」我乖巧的點頭,滿腹的疑惑也藏進了自己心裡。既然長輩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就不要去問。一旦你好奇的追尋下去,只會讓長輩更加擔心。我自小先跟著師傅,後跟著青松叔,他就好像我的半個父親,我怎敢不孝順的去逆他的意。
「叔……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楊守義已經死了」我問
「其實,早在楊家的時候,我就發現有東西跟著楊守義。只不過我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青松叔不願意透露什麼,也只是點到即止。但我能感覺的到,他一直都在想證實著什麼
他望著死去的楊守義,緩緩搖了搖頭:「算了,海生,我們走吧,楊守義,也算是惡有惡報。」
我跟著青松叔,往來時的方向折返,天色漸深,山村截不到自行車,我和青松叔就用腳走路。法教之人都是腳行天下,很多人的出身都是來自農村,自然不怕吃苦,走路也不會覺得累。
「叔,其實你是不是一早也知道,楊守仁和葉琪會有這樣的下場。」走在路上,我忽然得問,因為我覺得青松叔一直以來,都過於雲淡風輕了
他要是知道,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出來呢?
青松叔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搖頭又點頭,再次給了我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青松叔說:「我知道,但也不知道,只是偶然看到了一些軌跡而已,但這都是因果,都是命運,真相始終有一天都會揭開,我們是是居中人,也是局外人。」
「你記住,我們學易者到了最後,往往會因為知道太多,卻因無力改變而痛苦。但是上天既然要他發生了,我們能教別人避免,就教別人避免。不能避的,你千萬不要憑著性子逞強。去逆天而行、」
青松叔摸著我的頭,語重心長的教導道:「尤其是你,現在已經接觸到了宿命通的領域。雖然這出乎叔的意料,但是你千萬切記,日後無論你看到了一個人未來發生的事情也好。親眼目睹了一個人命運的軌跡也罷。無論你多麼的痛苦,多麼的不甘。即使你看到之後,盡最大的努力想去改變,幫助別人避免,但是你千萬要切記,不能將你看到的東西說出去。」
「不然的話……你就會死」話到最後,青松叔的臉上已是一片濃濃的凝重之色,他想讓我永遠的記住他今晚跟我說的話。
「是,叔,我記住了!」這一刻,我明白了青松叔為什麼要讓我留下來陪他一起。或許,正如他所說,這一切都是因果,都是注定的了。楊守仁和葉琪從一開始都是一段孽緣,或許,我們可以出手阻止。但搭上性命隱瞞得了一次,第二次我們也無能為力,要發生的,始終都會發生。
楊家這位先祖,知識淵博,巧奪天工以地成三煞局,但到了最後,一世心血都被人心仇恨改變,雖未謀面,我也為楊家這位先祖感到可憐。他用自己給楊家留下了百年氣運。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令蛆蟲萌芽生長的,不是源自於外力,而是源自於楊家的內部。令楊家走向滅亡的,不是敵人,而是楊家自己。豪門世宅裡,總有數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往往也有令骨肉分離的仇恨萌芽。
楊守義兩兄弟的恩怨,其實在上一代就開始了,楊家害死了楊守義的母親,楊守義曾經在楊家含屈受辱的活著,這都是他和楊家的因果。楊家欠他的,楊守仁欠他的,始終都要還。
望著青松叔緩緩走在前面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或許,參悟了宿命通的人並不止我一個。青松叔是方外之人,但他也是俗世之人。在他的心裡,其實早有了牽絆。我記得他曾經說過:「我希望看著小強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他已經老了,但他還有牽絆放不下,這個牽絆,就是我的兄弟胖子。或許,現在又多了一個我!

第四十三章 一本小說三個人掐架
大宅門庭蕭瑟,已不見了往日的熱鬧。胖子告訴我,在姚文巨和他背著昏迷的楊守仁和葉琪回到楊家大宅時,大宅還是一片緊張的氣氛。因為先前我和姚文巨在楊家大宅裡打鬧了一番,楊家宗族的幾位叔父都派人前來鎮守楊家,四處搜尋著楊守仁和葉琪的下落。
回來沒有多久,楊守仁就醒了過來。醒來之後的楊守仁,只是留下了幾位叔父,遣散了其他守在楊家大宅的下屬。
等我們回來之後,楊守仁躺在病床上,他的大腿已經被醫生取出了子彈。不過,這位老人神情疲憊,白髮蒼蒼,已沒有了我初見他時的精光神彩。忽聞噩耗,廝守十年的枕邊妻子居然是自己前任妻子的女兒,這般**慘劇,我想換誰都無法接受的。
開導楊守仁的任務交給了青松叔,我和胖子,姚文巨三人都縮到了偏院的房間裡。連續忙碌了好幾天,我們幾個是全身脫節,不睡都補不回來。
當我和胖子餓著肚子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姚文巨坐在桌子前看書。怎麼看,這貨都不像是愛學習的人,而且來楊家之前,他也沒有帶書呀。
我有些好奇,就湊了過去,攤開一看,發現這是一本名字繁體的書,叫什麼《**道士那些年》來著。
「我說文哥,我記得你來之前是沒帶書的呀!怎麼才半天的時間,你又搞到一本小說了」這書應該是繁體出版社出版的,從右到左,看著特累人,也虧姚文巨能看的進去。
「我趁你們睡覺的時候,去市裡書店買的。」姚文巨說著話,眼睛卻沒離開拿本書,他說:「這是目前最火的一本書,叫我當道士那些年。」
我對他可算是服氣了,才半天的時間居然又能搞到一本書,而且還是特意開車到市裡去買的。堂堂姚家企業的未來繼承人,居然有這麼一個不為人知的嗜好。
「哎,寫這書的作者一定非常寂寞吧!」姚文巨伸了個懶腰,幽幽感歎
「你是如何看出人家寂寞的?」我非常好奇,難不成真是文如其人,看一個人的文章就能感受到他的性格?
   「為什麼?因為這書的女主角叫如雪呀!」
「額……如雪,這和寂寞有什麼關係!」
胖子忽然插嘴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人生哪,真是寂寞如雪!」
嗖的一聲,姚文巨放下了書,轉過頭,雙眼射出兩道精光。而胖子虎軀一震,從床上爬了下來,兩人就這樣慢慢的走進,最後雙手互相握在一起,大有志同道合之感
「你也看這本書嗎?」姚文巨婆娑著胖子的手,柔聲的問,看著我全身雞皮疙瘩豎起
胖子低下頭,羞澀道:「其實,我一早就看完了。」猛然,胖子又抬起了頭,眼睛綻放著淚光,對姚文巨說:「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作者一定是因為太寂寞了,才想出如雪這個名字。還有,作者最後都沒說明如雪去哪了,我猜測如雪去學藍翔深造了,她畢業之後會回來和承一結婚的。」
砰的一聲,誰也沒有想到,姚文巨忽然發難,將書本往胖子頭上一蓋,變臉速度快的令人詫舌。
「死胖子,你不知道看書最討厭劇透嗎?我沒看完你就給我說了結局,你還叫我怎麼看!」姚文巨一邊拍著胖子,面目猙獰道
「靠,我說我只是猜,我哪有劇透了!承一最後不是在老樹林裡等如雪嗎?」
「砰,你還說……」又是狠狠的一下,最後姚文巨和胖子兩人互不相讓,扭打到了一起。先前惺惺相惜的知己,此刻卻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看書也能看成這樣,我真服了他們兩個。
「別鬧了,別鬧了,不如我們回楊家大宅看看吧,看看青松叔開解楊守仁開得怎麼樣了!」我上前分開他們兩個。
「那是大人的事,關我們屁事呀!」
「對,那是楊家的事,不關我事」兩人忽然一頓,異口同聲的朝我哼了句話,接著再次揮動雙拳扭打到了一起,胖子勢如猛虎,姚文巨也不逞多讓。看來這一場架算是有的打了。
「哎……我這笨蛋,以前怎麼沒發現姚文巨也是這樣的慫貨。」我搖了搖頭,準備往門外走出去。
誰知道我剛走到門口,就被姚文巨一把拽了回來。迎接我的,是兩雙射著寒芒的眼睛。
「你剛才說什麼,誰是慫貨,」姚文巨將手關節掰的啪啪響
「對,你剛才說「也是」,這意思就是加上我了是嗎?」胖子同樣面目猙獰的逮著我:「你說,誰是慫貨?」。
趁著他們不注意,我大罵了一句:「慫貨說的就是你們,你們就是慫貨」然後腳步加快,想往門口擠出去,不過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剛走出兩步就被他們給拽了回來。剛靜下不夠三分鐘時間的房間再度變得熱鬧非凡,兩人大戰頓時變成了三人大戰。
傍晚十分,三隻皮青眼腫的大熊貓從房間裡幽幽走了出來。
胖子從楊家拿了一箱酒,三人坐在楊家偏院的走廊上一邊賞魚一邊喝著小酒,酒入肝腸,好似熊熊烈火,燃燒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對了,你不好奇武穆遺書,不想問我嗎?」姚文巨喝著酒,忽然間問
我搖了搖頭,笑道:「不想知道,反正那也不關我事,我只不過是一個為一日三餐奔波的普通人而已。寶藏什麼的離我人生太遙遠,就算你給我我也不知道用來做些什麼」
「對了,反倒是你,因為楊家損失了這麼多產業,不打算找楊家賠償嗎?」我小喝了兩口酒,好奇的反問道。
姚文巨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這是以後的事,再說吧。」
他拿著酒,一邊喝著,一邊往楊家大院的門口走了出去。走到半路的時候,又朝我們揮了揮手
「我過幾天回廣東,有空的時候來找我玩。還記得我在墓陵裡說過什麼嗎?我姚文巨說到做到,一定會帶你去……」
「滾……」他話還沒說完,我就直接扔了一個酒瓶過去,姚文巨哈哈笑著躲開了,嘴裡還不忘「青頭仔,青頭仔」得調笑我。(青頭仔是什麼,請百度科普)
「媽的,只不過是虛長了二十歲沒碰過女人而已。像現在這個年代,多少人25歲還是**絲一枚的,少見嗎」我在心裡吐槽了兩句,拿起了酒瓶。
剛把酒送進口裡,耳旁又傳來了胖子的聲音。
「修己以清心為要,涉世以慎言為先。教子教孫須教義,積善積德勝積錢」胖子雖然醉醺醺,可聲音卻變得深邃,說出的東西也頗有一番意境
「山寺高坐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閒。人生空有百年期,歸時也往來時去。昨天放酒縱高歌,今朝棺內已屍眠」胖子幽然歎息
我細細感悟他的話,發現心裡莫名其妙多了很多東西很多感觸。胖子是什麼時候有了這麼深邃而淡然的心境了。比起他,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正感歎著,心裡也慢慢的對胖子有了一絲改觀。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我發現剛才這改變說早了,簡直和胖子就是狗不搭八。
「吼,我的熱情,呵,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太陽見了我,也會躲著我,它也會怕我這把愛情的火,沙漠有了我,永遠不寂寞開滿了青春的小花朵」
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胖子一把拽過了掃地大媽的掃帚,拿著掃帚當吉他,高歌起了一首熱情的沙漠。
這態度的轉變讓我楞的好像被雷劈中,酒瓶子匡噹一聲掉下了地都沒有知覺,而掃地大媽的身形如電,慌忙的躲開,一邊逃一邊還驚惶無措的大喊:「救命呀,救命呀,這裡有個神經病。」
一瞬間,本來蕭瑟的大宅瞬間被弄得雞飛狗跳……

第四十四章 胖子的情詩告白
一行人並沒有在宜昌逗留太久,第二天就開始啟程離開了楊家。據說,楊守仁將楊家所有人生意都交給了宗族,又花了一大筆錢建造了一個福利院,專門收養那些四肢不健全,或是精神上有障礙的殘疾人。
《陰山道士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