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爸爸，是媽媽讓你來接我的嘛？」樂樂窩在左逸的肩頭，胖乎乎的雙臂死死抱住爸爸的脖子。低聲小心的問。
「不是啊，爸爸偷偷來看看你，爸爸想你了。」左逸輕輕撫著樂樂的後背，「樂樂最近有沒有跟媽媽說爸爸的好話啊？」
「沒有。」樂樂小聲的說。有點愧疚，上次答應爸爸幫他在媽媽面前美言幾句的，但是卻沒有做到。
「為什麼啊？是樂樂不喜歡爸爸了嗎？不想爸爸跟媽媽住在一起了？」
「不是的，」樂樂急急打斷左逸的話，漲紅了臉，帶著哭腔，「我要爸爸媽媽跟樂樂一起，但是爸爸做錯了事，要等媽媽原諒的。」
「爸爸。你去跟媽媽認錯吧，你只要認錯了，媽媽就會原諒你的，這樣，我們又可以一起了。上次我打壞了媽媽的杯子，我跟媽媽道歉。說對不起，媽媽就原諒我了。」樂樂晃著左逸的胳膊，絮絮叨叨的講著。
在孩子的眼裡，世界總是簡單的，做錯了事情。只要認錯就會被原諒的，但是大人的世界裡哪有這麼簡單，左逸苦笑。
「好啊。爸爸會跟媽媽認錯的，樂樂也要幫爸爸說好話啊。」左逸想，要是認錯有用的話，現在怎麼會弄成這樣，還要兒子來曲線救國，「來，我們拉鉤鉤，這件事情可不能告訴媽媽啊，這是我們倆的秘密。」
「嗯。」樂樂乖巧的伸出自己的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左逸寵溺的揉揉他的西瓜頭。
「路路阿姨！」
左逸轉過身，就看到路路站在不遠處，路路見被發現，就大方的走上前去。
「過來看樂樂？」
「嗯，然玉工作忙麼？」左逸顯然對路路來接樂樂很是詫異，他知道然玉是輕易不會不來接樂樂的，所以自己才會趕在然玉過來之前來找樂樂。
「可能臨時有點事情，過來不了，所以讓我過來接樂樂回家。」路路笑笑，看看樂樂一會兒看看自己，一會看看左逸，小眼睛亂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路路阿姨，我想去遊樂場。」
原本就做好這個打算的路路，本想一口答應，卻不想被動了。「那你要乖乖聽話，阿姨才會帶你去，要是不聽話，我們就早早的回家。」
「我會乖乖聽話的。」樂樂又小心翼翼的一會看看路路，一會看看左逸，低下小腦袋想了好可憐兮兮道一會才開口，「阿姨，我們可不可以帶爸爸一起去玩？」隨即嘟著小嘴，眼眶紅紅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跟爸爸一起去玩了。」要是媽媽在，自己肯定不會這麼說的，那樣媽媽就會傷心了，現在媽媽不在，應該看不到，那樣就不會傷心了吧。
路路一時失語，大人犯下的錯，卻要一個小孩子來承擔。於是蹲下身來，捏捏他的包子臉，不忍心，「好，我們跟爸爸一起去玩，但是要記得不能告訴媽媽。」
「嗯，一定不告訴媽媽。」樂樂歡喜的眼睛發光，小臉紅撲撲的，可以跟爸爸一起出去玩了，想想自己不能不夠義氣，學著電視裡的樣子，信誓旦旦的保證，「我發誓，一定不會出賣路路阿姨的。」
路路一抬頭，卻看到左逸別過臉去，用手指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路路歎口氣，他心裡怕是也不好受的，但是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可貴，等到傷害了才來乞求原諒，就算是被原諒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比如信任，又比如愛情。
父子倆難得有相處的機會，還不用顧忌然玉，於是到了遊樂場，很快就瘋起來。路路只能玩玩類似旋轉木馬的項目，至於三百六十度、摩天輪、過山車之類的，路路就害怕了。於是，被樂樂好好嘲笑一番之後，還是只能一攤手，留下來看著東西，只能左逸帶著樂樂去玩。這時候的左逸就像個大男孩，帶著樂樂瘋玩，倆人放肆的大笑，臉上洋溢的幸福擋都擋不住。
路路想，自己看著他們的時候，應該也是帶著幸福的笑的。
一直到遊樂場快關門的時候，樂樂才依依不捨的跟左逸道別。左逸又在樂樂耳邊嘀咕一番，樂樂先是皺了一張小臉，隨即又慎重的點點頭，似乎答應了什麼，然後吻了吻左逸的臉頰才牽著路路的手離開。（未完待續）
第二十章
「路路阿姨，你說，要是我給媽媽說爸爸好話，媽媽會不會生氣？」樂樂悶頭走了好久，才拉了拉路路，皺著一張小臉問。
樂樂想爸爸媽媽在一起，但是又怕媽媽生氣，所以很糾結。而且，在家的時候也沒有人可以問，媽媽是不能問的，外婆對爸爸恨之入骨，更是不能問。所以，這才向路路求救。
「樂樂，剛剛爸爸跟你說要跟媽媽說好話的？」路路蹲下來，將樂樂拉到身邊問，估計是左逸想跟兒子組成統一戰線，讓然玉原諒自己。
「嗯，你不要告訴媽媽啊，感覺我是個叛徒一樣。」樂樂皺了一張臉，苦惱的不得了。也難怪，這種事情，就算是成年人都很糾結，更何況是個幾歲的孩子。樂樂雙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低頭想想又咕噥著說，「但是，樂樂也想跟爸爸在一起，跟別的小朋友一樣，跟爸爸媽媽一起。」
路路歎口氣，卻沒有說話，拉著樂樂繼續往前走，「樂樂想吃什麼？媽媽一時半會還不能過來，我們先去吃晚飯吧。」
路路當了逃兵，自認不能解決這麼一個棘手的問題。作為然玉的朋友，自然希望她過得開心，這個男人讓她不開心了，那就放棄好了；但是對樂樂來說，左逸是爸爸，一個完整的家庭除了媽媽還要爸爸，這是然玉做多少努力都無法彌補的缺失。然玉的幸福和樂樂的幸福，要路路選擇，路路是選不了的。
又走了一會，路路才對樂樂說，「樂樂是男子漢了，有的時候需要你自己做決定了。你想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可能媽媽會不高興；但是，你不跟媽媽說說爸爸的好話，自己就會不開心。你想一想。再做這個決定，好不好？」
既然，想不通，就讓樂樂自己做決定吧，路路覺得真是無能為力，雖然，這對樂樂來說很是殘忍。
樂樂很沉默，路路覺得自己或許做錯了。
「小伙子，想點開心的事情好不好？我們先去吃飯。吃了飯才有力氣去想這麼複雜的問題。」路路想轉移一下話題，或許這樣，能讓樂樂暫時忘記煩惱一樣。
「嗯，我們去吃火鍋吧。我想吃火鍋。要去懷德路那邊的山路久火鍋店。」樂樂抿著嘴角，懇求的看著路路。
「好，我們去懷德路那邊吃火鍋。」
懷德路離這邊不近，只能打車過去，正是晚上的人流高峰，車並不好打，趕到時候，已經不早了，天色暗了下來。店裡面熱騰騰的。蒙著霧氣，大廳裡早就沒了位子，路路還帶著孩子，就想要個包廂。樂樂卻搶在路路前面出聲，「我們要三樓靠窗的那個包廂。」
服務員引著二人上去，樂樂堅持要了鴛鴦鍋。說是這樣才有平常吃火鍋的味道。
菜很快就傳上來，鍋裡面滾起來的時候，兩人就開始加菜，路路胃不好，雖然愛吃辣。但是現在已經知道克制自己。樂樂抱著一大瓶果粒橙，開始拚命往火紅的辣鍋裡加菜。
「你能吃辣嗎？」路路看的目瞪口呆，但是也不敢確定。以前也沒跟樂樂吃過火鍋，不知道這孩子的口味。
「能，我最能吃辣了。」樂樂握著小拳頭，信誓旦旦，「我媽媽是湖南人，湖南人怕不辣！」
這倒是真的，然玉是湘妹子，每次吃火鍋也是喜歡吃辣的，總是在紅湯裡涮的歡。路路這才放下心來。
樂樂抓著筷子撈菜吃，火辣辣的滋味燒著他的味蕾，然後猛灌果粒橙。
「少喝點果粒橙，天涼，喝冷的容易肚子疼。」路路奪了樂樂的果粒橙，遞上溫熱的茶水。
「這邊可以看到我家，」樂樂突然出聲，哽咽著說，「我原來的家——那個大房子。」
路路順著樂樂的眼神望去，果真是那個別墅區，這個角度，正好還可以看到左逸的家，現在一樓的燈正亮著，估計正是吃晚飯的時候。
「以前，爸爸媽媽也喜歡帶我來吃火鍋的，我就坐在這個位置，然後就可以看到家。媽媽喜歡吃辣，爸爸卻不能吃，家裡的菜都是不辣的，媽媽說在這邊吃才最爽。鴛鴦鍋上來，媽媽吃辣，爸爸吃清湯的，我就隨便啦！」樂樂一邊吃，一邊絮絮叨叨，扯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大顆大顆的淚卻掉下來。
路路強忍著淚意，遞紙巾過去，樂樂卻逞強，「只是因為太辣了，我沒哭。」
「我喜歡媽媽，也喜歡爸爸。我喜歡爸爸媽媽在一起，那樣，我就會開心，但是媽媽不會開心。阿姨說的對，我是個男子漢，要照顧媽媽的，不能讓她傷心，所以我不要幫爸爸了。」說完，又開始狠狠的吃菜，豆大的淚水落進碗裡也不擦。
路路感受到他強烈的傷心，卻為他的懂事更感到心疼。
吃過飯，結了帳出來，樂樂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卻已經不流淚了。
「阿姨，你不會告訴媽媽的吧？」樂樂不想讓媽媽知道今天的事情，希望路路能夠保密的。
「當然不會了。」路路跟樂樂保證，誰能忍心去傷害這麼一個幼小善良而懂事的孩子。
許是今天折騰的久了，也可能是哭累了，沒等到然玉來接的時候，樂樂就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了。
「今天還乖吧？」然玉輕手輕腳的接過樂樂，今天下班的時間太晚了，思量著要不要請個保姆，畢竟，要是以後加班加點時候多起來，樂樂自己也會害怕的。
「很乖。天已經晚了，就不留你了，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樂樂送到樓下，幫忙打了車，出租車轉出小區才上樓來。
樂樂終究還是吃多了辣，其實他騙了路路，平時他並不是很能吃辣，每次吃紅湯鍋裡的菜的時候也不敢多吃，只當是嘗嘗鮮。於是，晚上的時候就胃疼了，發起燒來。
然玉急的不行，趕緊帶著樂樂到醫院掛了急診，樂樂還一直夢囈，無非就是自己一直糾結的，爸爸媽媽要不要在一起，不要媽媽傷心，自己是個男子漢，要照顧媽媽之類的話，然玉聽得直落淚。跑上跑下折騰了半宿，樂樂才算好起來。（未完待續）
第二十一章
然玉想想，早上的時候還是給左逸打了個電話，樂樂會希望生病的時候爸爸來看他的吧？
左逸接到電話之後，立馬就趕過來。樂樂鬧騰一晚上，現在正睡得香甜，然玉一臉倦意，卻一直守著樂樂。
「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吧！」左逸拍拍然玉的肩膀，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或許是昨晚的妝還沒來得及卸掉，臉上的粉底都浮起來。
然玉看了看樂樂，睡得還算安穩，「那也行，我先回去休息一會，然後回來換你。」說完就不自覺打了個哈欠，畢竟一天一夜沒睡了，累的厲害。
剛打開門，又回頭看了一眼，左逸正小心的給樂樂掖了掖被子。
「有時間，我們談談吧。」然玉似乎覺得自己被這幅畫面閃了眼睛。
左逸一愣，才回過頭來，笑著道，「好啊。」
樂樂還在醫院，然玉睡得也不安穩，於是中午的時候就起來，給樂樂熬了一點粥帶過去——樂樂吃辣傷了胃，現在喝點粥比較好。
正好樂樂已經醒了，看到爸爸在看著自己很奇怪。
「媽媽呢？」
「媽媽回家睡一覺再過來看樂樂，媽媽昨晚一夜沒睡呢，讓媽媽好好休息一下。」左逸摸摸樂樂的西瓜頭。
「咦，媽媽來了。」許是生病的緣故，樂樂有些蔫蔫的，但是看到然玉的時候，眼裡的神采一閃而過。
「嗯，給你帶了點粥，要不要喝？」然玉輕輕的關上門，提著粥進來，臉上未施脂粉，清爽的很。
「好啊，我餓了。」樂樂嘟噥著嘴，早上的時候就沒有吃，昨晚上胃都恨不得燒起來。現在胃裡早唱起了空城計了。
然玉看著樂樂委屈的小樣子，微微一笑，給樂樂拉起餐桌。左逸將樂樂扶起來，用枕頭墊好。
安然試了試粥，有點燙，放在嘴邊吹了吹，「有些燙，慢點喝。」
「嗯。」樂樂低頭小心翼翼去喝粥。
「你先去吃午飯吧，樂樂這現在有我。」然玉看看時間不早了。就讓左逸先去吃飯。
「那我先去吃飯，你吃了麼？我在下面帶點上來就好。」左逸想，然玉應該也沒吃，估計是起來之後就做了粥趕過來的。
「隨便。你看著辦吧！」然玉頭也不回，只顧著給樂樂喂粥。
看著左逸出去，然玉若有所思，既然這樣，為了樂樂也可以妥協一下吧。然玉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去做好一個單親媽媽，但是再好也不能成為爸爸。
「媽媽——」樂樂可憐兮兮的看著然玉，然玉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手裡停下來了。歉意的笑笑，又開始給樂樂喂粥。
「樂樂，你說。要是媽媽又跟爸爸結婚好不好？」然玉垂下眼，試探的問問樂樂。
「啊——」樂樂一愣，媽媽是要跟爸爸和好了？那樣，自己是不是就又能跟爸爸媽媽一起了，住進有爺爺的大房子了？
樂樂低頭喝粥沒有回答，但是小眼睛亂轉的欣喜卻被然玉捕捉到。然雨笑笑，這孩子，怕是一直都希望這樣的吧？難為他這麼小就要為了自己放棄這麼多東西。
左逸很快就回來，帶回來然玉最愛吃的牛肉飯。然玉等到樂樂喝完粥才有時間吃飯，「謝謝！」
「不客氣。」左逸苦笑。這麼客氣麼！
左軍中午的時候聽說了，也急急趕過來醫院，看自己的寶貝乖孫。心疼的要死。
「你跟我出來一下！」然玉看左軍正跟樂樂膩在一起，就想趁著這個時間跟左逸好好談談。
左逸跟著然玉來到外面的走廊，「去對面的咖啡館坐坐吧。」
要談的事情很重要，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不太方便，還是去咖啡館坐坐比較好。
咖啡上來，然玉抓抓自己被風吹亂的頭髮，端起眼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最近真是跟咖啡館有緣，上次好像也是這家咖啡店吧？
「其實，找你過來，是有點事情談談，我覺得比較重要。」然玉開口打破沉默，既然左逸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就由自己來說好了。
「嗯。」左逸覺得對面的女子還是像當年一樣，但是又有點不一樣——那個時候她是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現在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麼淡漠。
「我知道你經常去看樂樂，在幼兒園的時候，所以我每次都會晚一點才過去接他，免得撞到了尷尬。」然玉很平淡的述說事實，其實這件事情很容易被發現，只是當局者迷罷了左逸還以為自己有事耽擱了吧。
左逸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是想他了。」其實，然玉並沒有不准自己去看樂樂，所以左逸覺得自己這樣說的時候都是做賊心虛的表現。
「我知道，你雖然不是一個好丈夫，但是，至少你現在還是一個父親——對樂樂很重要的，他願意叫爸爸的人。所以，其實，我想我應該感謝你的，在樂樂覺得自己缺少父愛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夠去看他。」然玉自嘲的笑笑，或許自己當初離婚就是一個錯誤吧，左逸傷害了自己，但是自己的決定又傷害了樂樂。
「我是他爸爸啊，沒有什麼需要感謝的。愛他，是我的本能。」左逸盯著然玉，自己是孩子的父親，難道作為一個父親，去愛自己的孩子，還需要被感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