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佩琪·卡達,我在凱思魯路開店做生意。」
擁有一頭金髮的佩琪·卡達,在眾人中顯得相當醒目。雖然她應該也是六十幾歲的人了,但看起來卻只有四十幾歲的樣子。
「你開什麼店?」
「珠寶店、進口服飾店、餐廳等,經營的範圍相當廣泛。」佩琪回答。她經營的店都是村裡最高級的店,她也是村裡最有錢的人。她是寡婦,那些店面和金錢,據說都是她丈夫的遺產。除了上面說的那些店外,她還有幾家出租用品的店。她不僅是村裡最有錢的人,或許也是村裡最漂亮的女人。
那只黑色的長毛獅子狗,名叫鄧恩,是佩琪的寵物,全村的人都知道。愛犬被殺了,她內心的悲痛,應該不亞於波妮的朋友們。
「那隻狗叫什麼名字?」
「鄧恩。」
「鄧恩死亡的時間推斷是前天晚上。」教授說。
「你的狗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巴格利問。
「大概也是那個時間。」佩琪回答。
「狗的情況怎麼樣?」
「不是被毒殺的。」教授先是這麼說。然後接著又說:「它沒有被注射毒劑,也沒有被溺斃或勒死,更不是因為身體衰弱而死的。」
「那麼,它是怎麼死的?」巴格利問。
「頭部遭受槍擊或毆打致死的吧。」
「啊……」佩琪發出哀痛的歎息聲,眾人也議論紛紛。
「因為狗的頭部不見了,所以無法斷定確切的死因。如果可以找到狗的頭,就能確定了。」
「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那麼做?」佩琪有氣無力地說。
「你有和人結怨嗎?」巴格利單刀直入地發問。
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後,佩琪才說:「我不覺得我有和人結怨。」
村人也同意她說的話,接二連三地點頭。
「而且還被縫合起來。」教授說。
「什麼被縫合起來?」
「波妮的頭和鄧恩的身體,被針和線緊密地縫合、連接在一起。縫合的部位是脖子這一圈。」教授指著自己的脖子,並且用手指頭輕輕繞了一圈。大家都被他這番話嚇得說不出話。巴格利歎了一口氣後,才說:「太混蛋了。」
「有必要那麼做嗎?」我也說了。
「所以我才會一直問波妮是否有和人結怨這個問題。如果沒有仇恨,為什麼要做這麼可怕的事情?不是嗎?一定有什麼怨恨吧!」
「唔。」我也不得不點頭同意這個看法了。
「一定不是什麼不愉快的小事,而是就算殺死也無法釋懷的深刻怨恨。如果不是這樣,就很難解釋這種情形。所以說,各位如果知道什麼事情,請一定要告訴我。」
但是,巴格利即使這麼說了,大家仍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再說:「這個村裡的人,彼此都像親戚一樣熟悉,都是從年輕時就認識的朋友,不僅知道彼此的性情,連彼此家裡的事也知道一些,所以你們一定知道什麼。」
巴格利開始演講,可是仍然無人出聲。「貝卡女士、琳達,你們想到什麼了嗎?」但是,這兩個人稍微猶豫之後,仍然搖了頭。
「我非常瞭解波妮的事情,她喜歡吃的東西,她欣賞什麼樣的男人,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她會和什麼人結怨,我認為她根本不可能和人結怨,而且朋友們一向都很喜歡她。」
琳達說。芭芭拉點頭表示同意,並且說:「我也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如果問我最近有沒有看到什麼陌生人出入此地,我的答案就是那邊那位瑞典來的教授了。」
聽到兩位女士的說法後,巴格利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表示投降了。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好像要撼動村公所建築物的聲音突然響起,於是大家都抬頭看著天花板。那是有點像大地鳴動,也有點像物體爆炸的聲音。
「怎麼了?」巴格利看著天花板問。
「是冰雹。」坐在最後一排的人打開身面的門,稍微看了一下外面之後說:「下冰雹了。」
「嗯。」巴格利輕哼一聲,好像在說「原來如此」,然後雙手交叉在胸前。尖銳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在這時響起。此時我才知道,原來巴格利他們已經把這裡當成這個案子的搜查本部,連電話都遷過來了。刑警湯姆跑去接電話。大概是冰雹打到屋頂的聲音實在太大了,所以他一手搗著耳朵,大聲說著電話。湯姆說了一會兒後,就把聽筒交給巴格利。巴格利一拿到聽筒,就大聲說著,他的聲音比湯姆還大。他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大,也愈來愈高亢,所以大家都靜了下來,豎起耳朵聽他到底說了什麼。可惜大家聽得最清楚的,仍然是冰雹打到屋頂的聲音。
「什麼?」巴格利突然大喝一聲,然後就吼道:「知道了,我立刻過去。」
他把聽筒交還湯姆,然後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一面笨拙地把手伸進袖子,一面說:「各位請回去吧!有人必須回去照顧店面吧?可以回去了。必要的時候,我會再和大家聯絡。還有,如果你們想到什麼,請務必和我聯絡,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在這裡。」
「巴格利,等一下。如果你希望得到我們的協助,就請告訴我們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這麼說,眾人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巴格利猶豫了。他像一頭找不到路回家的水獺,在原地來來回回走著。過了一陣子之後,他才抬起頭,說:「我不是不想告訴大家,我是擔心兇手就混在這裡的人群之中。」
「我們這些人之中會有兇手嗎?」我立刻說:「如果那麼可惡的人就隱藏在我們這些人裡面,那麼一定還會發生事情。」
「好吧!」巴格利很男子氣概地下定決心,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外面下冰雹的聲音,此時也比較平靜了。
「就算兇手現在就在這裡,我也只好說了,反正是隱瞞不了的事情。」
「到底是什麼事?」
「發現手臂了。」巴格利這麼一說,大家都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
「發現兩隻手臂了。」
「在哪裡發現的?」亞文問。
「在飛機裡面。」
「什麼?」我一喊出這兩個字,就立刻發現自己喊的話,和剛才巴格利對著電話聽筒喊的話是一樣的。
「飛機?在那裡的飛機?」
「村外的葛利夏小機場裡的飛機。那個機場裡的某一架西斯納輕型飛機的座位上,有兩隻手臂。」
「為什麼會放在那裡……」
「誰知道!」巴格利沒好氣地說,他快快地扣著外套的扣子。
「瘋子做事情需要理由嗎?」
「如果我們在這裡等,你會告訴我們結果嗎?」我問。
「好呀。有時間的人,愛等就等吧!總比去喝酒好。」巴格利一面吼叫,一面揚起腳步聲走出公所。那個瑞典來的教授跟著他去了,湯姆刑警則留了下來。
我認為先去吃個午飯,再回來這裡就行了。因為如果有什麼狀況,巴格利一定會隨時和湯姆保持聯絡,所以只要待在這裡,一定可以獲得我想知道的訊息。
4
葛利夏機場位於離迪蒙西村約二十分鐘車程的地方。冰雹已經停了,但天空仍被烏雲籠罩,只有山邊的緩坡附近看得到白光。才剛過中午,天色就暗得如同黃昏。吹著微風,天氣很冷。
離迪蒙西村最近的國際機場在尹凡梅斯,葛利夏機場是民間的非正式機場,所以這個機場的正式名稱為「葛利夏機場外飛機跑道」,但一般人還是以「葛利夏機場」來稱呼。
巴格利站在飛機跑道南邊的中央,和機場的保養人員談話,他的另一個屬下約翰·霍金斯站在他旁邊。跑道的周圍停了好幾架CESSNA機,這些小飛機都被繩索固定在水泥地面上。
「這些飛機一直都在這裡嗎?」巴格利問。
「是的。」保養人員回答。
「沒有放在飛機庫裡嗎?」
「大型飛機會停放在飛機庫。但因為空間不夠,私人的CESSNA,都這樣停放在這條白線圍起來的空間裡。」
「這個白色四方形的線裡嗎?」
「是的。」
「這樣斜放著?」
「嗯,大家都是這個角度。」這些飛機很守規矩,都朝同一個方向,排列整齊地停放著。
「下雨的時候也放在這裡嗎?」
「是的。」
巴格利露出有點不敢相信的表情。「這樣安全嗎?」
「安全。這裡的保養措施做得很好,就算機體外部有些老舊,引擎也會保養換新,所以飛機不會有問題。不過,如果擔心飛機受損的話,可以在飛機上蓋保護罩。」
「這架飛機也有保護罩嗎?」
「有的。」
「波妮的兩隻手臂是你發現的嗎?」
「她的名字叫波妮?」
「不錯。聽說那兩隻手臂是你發現的。」
「嗯。這架飛機的主人說要使用飛機了,就叫我來做飛行前的保養,所以我就來到這裡,一掀開飛機上的保護罩,就看到座位上的人類手臂。」
巴格利默默注視著這位飛機維修員,過了一會兒後才問:「看到這東西時,你很吃驚吧?」
「看到第一眼時,我心想:這是人類的手臂嗎?那時的感覺當然很不舒服。」看起來他好像不太訝異。
「不過,剛才聽到名字後,我真的被嚇到了。因為有名字,表示那真的是一個人的手臂。那個人——死了嗎?」
「唔。」巴格利點頭,然後說:「死了。」不過,巴格利並沒有進一步說明屍體的情況。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行為?……一定有很深的怨恨,才會對死人做這種事吧!」
「飛機的門沒有鎖嗎?」巴格和問。
「有鎖。但這個窗戶是開著的。」
「這個窗戶是開著的?」
「是的,是稍微開著的。就像這樣,有一個縫隙。」保養員把保護罩放在機翼上,實際操作給巴格利看。他舉起不銹鋼窗框的下端,再往自己的眼前拉,結果窗戶就出現了寬約二十公分左右的縫。因為窗戶上端有鉸鏈固定的關係,所以最多只能開到這麼大,不能完全打開。不過,這樣大小的縫,已經足夠把手臂塞進去了。
「沒辦法再開大點嗎?」
「不可能。」
「這個窗戶不能上鎖嗎?」
「可以上鎖。大概是機主忘了鎖吧。」
「機主們常常忘東忘西的嗎?」
「這該怎麼說呢……」維修員想了一下之後,才又說:「通常是不會忘記的。因為機主們也會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例行檢查的事項,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外出時一定會檢查門窗,關好門窗。可是,雖然有檢查,偶爾還是會出現疏忽的情形。」
巴格利點頭,表示理解地說:「逐一檢查這裡的每一架飛機時,會發現某一架飛機的窗戶沒有完全關好……」
「這是常有的情形。」
保養員同意。此時,他們聽到御手洗教授的聲音:「這個飛機場周圍的鐵絲網,很容易被攀越吧?」因為有風,聲音的來源又有點遠,所以教授很大聲地說。
《魔神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