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獨眼重重地摔下去,摔得很慘,摔得很狼狽,摔得很出乎意料。對於獨眼來說,不管多慘多狼狽,只要有這樣的出乎意料就很值得慶幸。
出了石壁狹窄的口子,往下只有半人多深,所以本來預備著要墜落很深一個高度的獨眼根本沒有絲毫準備。沒有準備的摔落當然會很慘,腳尖一磕一點,身體重重地撲落在厚厚的浮土和山石中當然也就很狼狽。
「進,快進!」獨眼摔得快也起來得快,一個挺身重新站起來,把頭伸到在石壁口大喊了一聲。
從石壁口往外喊倒沒什麼回音,但是混雜在獸吼的回音中也一樣是很含糊的。不知道裡面的人是聽清了,還是被外面的惡獸逼嚇了,反正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都鑽進來了。
瞎子不知道什麼原因,鑽進來時也差點和獨眼一樣狼狽摔倒,幸虧獨眼扶了一把。獨眼從握住的瞎子手臂上可以感覺出,瞎子在顫抖,痛苦地顫抖。
最後進來的鐵匠身體比較壯實,在狹窄的石壁間很是掙扎了一番,連衣服和胸口的皮膚都磨破了,這才鑽了進來。
看著大家都進來了,獨眼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裱符咒,口中唸唸有詞:「凶來凶往,惡有惡制,借四方力,塑八荒形,就地采氣,無限法力,山鬼在位,垂頭縮尾。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符咒一抖,頓時燃著,然後用手持燃著的裱符在石壁口憑空畫了個「驚」字訣。
「驚」字訣的收勢是將已經燃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裱符二指斜彈向空中,這是表示只借半天之力,不煩遠路神仙。隨著那朵火苗的躍空,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四處張望,想將周圍稍微看清一些。
周圍除了黑暗就是濃霧,根本無法看清一點東西。但是大家的目光還是習慣地隨著火苗落下,一直落在大家的腳邊。
女人一把抓住了魯一棄的手,極其用力的。魯一棄感覺她那指甲都都要扣入到自己的皮肉中去了。魯一棄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想回頭看看女人,但頭只回了一半,他就看到了女人另一隻手的手指,那手稍稍往斜下指著一個東西。
魯一棄的眼角順手指一瞄,那裡有已經燃燒到盡頭的裱符,火苗頑強地在撲閃著微弱藍光,這可能是裱符上最後的幾粒磷粉起的作用。女人當然不會是因為這火苗而如此激動地抓捏魯一棄,所以女人的手指當然也不會是指著那最後的光亮,而是指的光亮旁邊其他東西,比如說腳,或者腳上穿的靴子。
女人指的是一雙腳,一雙穿著獸皮靴子的腳,腳上的靴子是真好,皮整毛厚底軟,而且好像還是用皮條索子縫製的,非常的結實。這靴子從獵獸、取皮、硝皮、縫製都應該是高超技藝所為,不是一般人能穿得到的。
魯一棄他們幾個都沒有穿這樣的鞋,那麼這鞋是誰的?難道有人已經在這裡等著他們了?難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就站在了他們身邊?那這個來人就太可怕了,憑著魯一棄的感覺,瞎子的耳朵,獨眼的眼睛都沒發覺,那一般只能是藏在山底的山神,或者封鎮在洞穴中的幽靈,也可能是比山神和幽靈更加可怕和難以捉摸的人。
火苗熄滅了,魯一棄沒有做聲,女人更不敢做聲。獨眼呢,只管自己嘟囔個不停,好像他所進行的儀式還沒有結束,這人平時說話簡潔,但在唸咒時卻一字不漏,不怕繁複。
不知道是不是獨眼的符咒起了作用,外面的獸吼和哨口聲漸漸平服下來,回音也漸漸消散。
「他在幹嘛?」瞎子似乎是掙扎了兩下,才小聲地問鐵匠,他知道在這裡不能大聲,這裡的回音很重,稍大點聲就聽不清說的什麼。
「好像是在做茅山派的驚字訣。」鐵匠答。
「這裡有鬼嗎?要他耍把式驚鬼!」瞎子此時的問話比剛才舒暢多了。
「不是,他好像用的是『活靈嚇』的玄語,是用作驚嚇活物的。」鐵匠說。
「噢,我知道了,倪三這小子是想嚇住外面那些獸子,讓它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進不來……進不來……」瞎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個字已經變成了回音不斷。
第二十六節:壁空壓
獨眼終於做完了一切,然後便憑借自己的夜眼仔細往周圍打量。什麼也看不見,因為黑暗中的霧氣越來越濃。但是從說話的回音可以知道,這裡的地方很大,高度也不低。
「我往前看看。」獨眼說著往前探著步走出有兩屋縱深,可是就這樣一個短短距離,那霧的濃度就上升了許多,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獨眼退了回來,他也沒有辦法。
瞎子聽見獨眼退了回來:「怎麼,沒法子往前探?要麼再等等,說不準過會兒就有好時機。」
「嗯。」獨眼這次沒有和瞎子抬槓,他好像忽然意識到魯一棄到現在都沒說一句話,急忙叫起來:「大少,還好吧?」
「嗯。」魯一棄和他一樣哼了一聲。
「咋辦?」獨眼問,他心目中瞎子肯定不是做主的人,就算他說的再有道理也是白搭,只有魯一棄才能做決定,他要說往前闖,不管多危險,自己都會毫不猶豫地沖在第一個。
「等!」不知道什麼時候魯一棄的話也學得像獨眼一樣簡練。
其實魯一棄此時正處在一個極度緊張的狀態,一雙不該出現的腳出現了。擁有這雙腳的不是山神也不是幽靈,而是一個人,一個有太多不可捉摸的人,一個魯一棄曾以為已經可以相信了的人,鐵匠!
是的!鐵匠的腳上穿著那雙非常好的皮靴子,而不是大家概念中已經燒焦破損的棉靴。他這皮靴子哪裡來的?外面「鬼打圈」中將其他人甩掉的腳印到底是誰的?他見到大家為什麼急於將大家帶出?黑暗和迷霧讓大家不知道現在的鐵匠到底想幹什麼,在幹什麼。
霧始終沒有散,往前探的好時機沒有等來,必須往前闖的信息卻已經來臨。狹窄的小道中穿來了獸子呼呼的喘息和低聲的咆哮。那些嗜血的惡獸進來了,從它們往裡鑽的速度來看,獨眼的咒符沒有起到作用。
「娘的,本該能擋三時辰,怪,這地兒邪性。」獨眼有些氣急敗壞。
「快走吧,早晚要闖的,聽天由命吧。都跟著我,我這杖子多少能探些道。」
瞎子從石壁窄道中傳來的氣味已經知道鑽進來的是狼,不,應該是狼群,不然不會有這樣響成一串的低聲咆哮的。因為沒有誰可以保證這群狼就是曾幫過他們的狼,也沒有誰可以保證幫過他們的狼就不會吃他們,所以他們必須快逃。
瞎子是知道狼群的厲害,多英雄的漢子落在餓狼群中,不要一袋煙的功夫,連骨頭都留不下來。就算他這西北賊王,當年和狼群打過許多交道,也只能憑著輕身功夫,利用狼群撲殺獵物時互不相讓擁擠無序的弱點,利用速度擺脫它們。但是在眼下這環境,根本不知道周圍的高低深淺,就算自己還和當年一樣眼沒瞎,也是根本無法與狼群周旋的。
首先牽住瞎子的是鐵匠,後面依次是魯一棄和女人。
獨眼沒有馬上跟過去,而是又回身探頭到石壁窄道裡,嘬著嘴吹氣。這樣可以把面前的霧氣吹散,讓視線更清晰。他一邊吹,一邊往入口兩側的石壁上細細看去,他是想找到自己咒符失效的原因。
努力沒有白費,在一側的石壁上,獨眼找到了一塊新鮮的血漬,那大概是鐵匠剛才用力從石壁間鑽過留下的。但是讓他吃驚的是,那塊血漬竟然非常巧合地成了個「破壁印」的形狀,這種血漬畫成的「破壁印」,可以解符咒,引鬼獸。
知道了原因,要想改形重設已經來不及了,窄道裡獸子口鼻中的腥氣已經快噴到他臉上了。獨眼轉身就走,回頭的過程中隱約看到一側石壁上有個轉柱模樣的東西,但是已經沒有再仔細查看清楚的時間了。
瞎子牽著一串人走得很快,因為他的盲杖點探的都是平坦的地面,左右都碰不到東西,看來這裡的範圍很寬闊。
魯一棄掏出來過螢光石,可這螢光石的光亮只是讓他清楚周圍都是濃霧,他們已經完全融入了一個混沌的世界。
獨眼雖然落後了幾步,夜眼在這裡也起不到作用,但到底是會家子,憑藉著魯一棄他們的腳步聲,幾個大縱步就趕了上來,抓住這串人最後面女人的胳膊。
女人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呼,她的確是被嚇著了。從她看到那雙鞋之後,她的心裡就一直毛毛的,獨眼這樣突然地一把抓住她,她情不自禁地驚呼出來。
女人的驚呼聲沒有引起前面幾個人太大反應,他們反而加快了腳步。這是因為瞎子在領頭,他知道,趕他們的是狼群,不管背後人發生了什麼事情,現下這局勢,只能斷然快跑。要是停住或者回身去救助發生情況的人,那麼就有可能全都被滅在這裡。
其實狼群離著還很遠,最先鑽到窄道口子的頭狼沒有馬上跳進來。而是探著頭仔細地聞嗅著。這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狼,雖然它能聞到前方有人的氣味,雖然它也渴望血腥的刺激,但是它沒有馬上跳進來,一直過了好一會兒,覺得沒有危險和陷阱以後,這才貼緊石壁滑落下來。
快步向前的瞎子手中盲杖終於碰到了東西,是一面牆,高大的牆。這牆不是在兩側,而是他們的前面。
前面沒路了!瞎子從盲杖剛一碰到東西,腦子中就閃出這樣一個念頭。
的確沒路了!瞎子的盲杖迅速在前方的上下左右點敲,就如同他點擊「對合七星靠」一般迅捷。結果告訴他,前面是堵不知道有多高有多寬的高牆,結果還告訴他,高牆不是磚塊石頭砌的,盲杖點敲中沒有那種一般磚石反彈的硬實手感。
「走啊!」「怎麼了?」「沒路了嗎?」
瞎子一停步,背後的人就都壓著聲音急切地問起來,那鬼祟的樣子好像是害怕被狼偷聽了他們的說話。也難怪,他們現在生死都在一條船上了,此時的瞎子就是這條船的舵手,舵手都沒了方向,那麼他們的生命就只能擱淺了。
沒有回答,瞎子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那堵牆上了。這牆奇怪,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材質的。他顫巍巍地探出自己的手,往那牆上撫摸過去。手指才碰上牆壁,那牆壁如同怕癢的軀體一樣躲開了。
瞎子的汗瞬間就下來了,涼嗖嗖地。他努力地定了定神,確認了一下剛才不是自己的幻覺。然後再次小心翼翼地將手探過去。
沒有摸到牆壁!
手臂再往前伸。還是沒有摸到牆壁!
於是瞎子索性繼續往前邁了一步。
這次手指碰到了牆壁,可牆還是悄沒聲息地躲開了,那速度好像比剛才還要快些。
「牆在動!」
「霧在動!」
瞎子的輕呼聲剛出口,就被獨眼的驚呼重重壓下。
獨眼的話也沒有說完,就被強勁的風聲和怪異的摩擦聲給重重壓下。
魯一棄想都沒想就掏出了螢光石。與此同時,鐵匠的火折子也跳耀著亮起。這鐵匠到底不愧為鐵手奇工,對火焰的控制能妙到毫釐,火折子上一朵小小火苗在他手中,那怪異強勁的風竟然沒能將它吹滅。
瞎子和獨眼的叫聲讓他們知道,眼前出現了奇怪的變故。所以他們必須看清,就算死,也要弄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更何況闖蕩江湖的人。
身後的濃霧在翻轉流動,朝著他們奔湧過來,並且越過他們往一個方向收斂聚集而去,這氣勢和速度,絕不是那群狼能比的。與濃霧一起越過他們的是道迅疾的風,而且越來越強勁,刮得他們的衣角啪啪作響,劃得他們的皮膚辣辣地疼。
魯一棄他們手中雖然有亮盞子,魯一棄他們身邊的濃霧雖然瞬間都斂聚到一個地方。但是他們依舊看不見那堵牆,他們只能看到一堵厚重凝實的霧幕。
濃霧就斂聚在牆壁前面,遮掩了那一堵移動的牆壁。牆壁的移動是勻速的,不急也不緩。隨著牆壁的移動,風變得更加強勁,摩擦聲也更為喧囂和震顫,濃厚的霧幕更加的凝實。
沒有人動,誰都不知道面前發生了什麼,只能繃緊自己每一根神經靜觀其變。
身後的狼群發出了一陣哀嚎,誰都能聽出,這嚎叫中不再有嗜血的兇惡和瘋狂,而是充滿了恐懼和畏縮。狼群由於自然生存需要而天生具備的覺察力已經感覺出不妙了。
霧幕越去越遠,已經到了一個他們手中亮盞子無法照到的距離。
突然,風聲、摩擦聲都嘎然而止,只有身後的狼群還在偶然發出些「嗚嗚」的低吼,把這空洞的空間襯托得分外的寂靜……
寂靜,並不代表危險的離去,有時候卻正預示著殺機的來臨。
淡淡的霧氣從霧幕離去的方向重新飄渺著過來,輕輕地從亮盞子的光照範圍中飄過,就像水中流走的輕紗。不用說,斂聚成霧幕的濃霧開始散了。
「嘎!」一聲怪響從霧氣飄來的地方傳來。這聲響動真好比閻羅的驚堂木,不止讓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就連那些狼也都不再發出一點聲息,就像在等待生命的最後判決。
「嘎、嘎,轟、轟!」混雜的巨大聲響再次響起,並且還伴隨著強烈的震動。
「快走!有東西過來了!快走!有……」瞎子聽出有東西往他們這邊壓了過來,雖然那東西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帶來的壓力已經讓瞎子後面的半句話吞嚥回去。
一股壓力,一股比剛才勁風更為強悍的壓力撲面而來。
「退!」這是鐵匠蘊足了氣才從胸中噴出的一個字,那強悍的壓力讓他沒有可能再多發出半個音。
其實對周圍情形看得最清楚的是獨眼,從剛才霧氣退去後,他就稍微閉了下眼,調整了好自己的瞳孔直徑,往黑暗中仔細看去。
濃霧斂聚成幕,從霧幕的分佈和厚度均勻來看,的確是貼靠在一堵牆壁上,一堵勻速退去的牆壁。瞎子的判斷是正確的,當然,獨眼此時同樣可以看出那牆壁是十分的高大和寬闊。除了那牆,獨眼還知道自己這些人進入了一個非常方正筆直的巨大石道,這種石道大得有點離奇,當年他們倪家在冰火黑澤點開一座西酃國天祭國師的墓穴,那墓穴中十架轅的墓道已經夠讓人瞠目結舌了,可是與此處相比,也就這裡的五、六分之一左右。
退去的牆壁突然停住,牆壁前的霧幕就如同壓緊的海綿被突然鬆開,一下子就彈起,鬆軟膨脹開來。一會兒,只是一會兒,那停住的牆壁便又動了,但方向卻是與剛才相反的,直奔他們衝撞過來。
牆壁才往這邊剛一動,獨眼就馬上認為這是一個巨大的「單邊靠」坎面,牆壁可能會一直推貼到進口處的石壁上,那樣的話這裡面的人以及狼群就都會變成肉餅。可是隨之而來的強悍壓力告訴他,坎面沒有想像中這樣簡單。
鐵匠喊出「退」字時,他已經轉身了,但沒有跑,而是用後背頂住壓力,以便可以往來路和兩邊尋找退路。
進來的地方只有些亮點在那裡胡亂地蹦跳著,獨眼知道那是狼群的眼睛。狼群是在往進來的口子那裡跳,群狼跳躍的位置是正確的,它們肯定在那裡留下了辨別的氣味。可是它們出不去,因為進來的口子不見了,不知道被什麼封死了。
獨眼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剛才隱約看到的那個轉柱模樣的東西應該是個暗門的門柱,現在那暗門關上了,他後悔自己沒有留意那轉柱,要是進來時爭取時間用東西將轉柱撐死的話,現在去情形就不至於如此絕望。
移動的牆壁速度並不快,從聲音就可以聽出來,它比退去的時候要費力得多,也慢得多,這是因為此時的牆壁在推動一個巨大的壓力。
牆壁緩慢艱難地移動著,推動著蓬鬆開來的濃霧重新往這邊瀰漫過來。
不知道推拉這樣一個巨型的牆壁的是怎樣的一種力量,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力量大得是人無法想像的。
牆壁慢慢往前推進,壓力也越來越大。
魯一棄他們都像獨眼一樣背轉過聲來,剛轉身時確實感覺好受一些,可是才一會兒工夫,隨著牆壁的繼續推移,他們發現,他們的狀況和剛才沒轉身時一樣了。無形的力量已經不止是從牆壁那邊推壓而來,而是從四面八方保圍過來。那種力量將他們身體裹住,讓他們的動作變得開始遲滯艱難起了。這樣看來,這牆壁只需要重新回到剛才的位置,這空間中壓縮聚集的能量就會將把他們的五臟六腑碾擠得粉碎。
「針筒原理!壓縮空氣!」魯一棄對出現的情況首先想到的是洋學堂裡物理課上學到的知識,要想出去必須找到「針眼」,「針眼」應該就是剛才進來的口子,必須從趕快從那裡出去,不然沒一會兒都得被壓死。
與魯一棄有同樣想法不止一個,可是當他們才邁步往那邊跌撞走去時,獨眼就明白了他們的意圖,運盡全力,從胸腹間一字一字地噴出:「口、子、堵、了,沒、路!」獨眼發出的慘呼讓所有人的希望都破滅了。
牆壁更近了,壓力更大了。
魯一棄已經開始覺得胸悶、頭暈、眼冒金星。他極力在調整自己的呼吸,按照道家的理論讓自己的身體處於自然的狀態,這是他在養鬼婢「五鬼推倒山」的壓力圈中得出的經驗。可是這裡與那「五鬼推倒山」的力量又有不同,那其中的壓力是運動的,有方向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五鬼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是作用在意識上的,可以用自然的心理和思想狀態去躲、去卸。而這裡的壓力卻是實實在在的,無處可躲,無處可卸,這種壓力無法用意識去排解少許,必須用血肉之軀去死扛。
幾個人當中最辛苦的就是魯一棄,他不是練家子,沒有久歷磨難的身體素質。就連若大娘他都遠遠不如,女人柔軟多脂肪的身體結構天生就是極能承受壓力的。一個很嬌小柔弱的女人,被體重是她雙倍多的壯男壓在身體下做床活兒,還照樣歡快淋漓,就是這個道理。
幸虧道家理論雖然不能幫助魯一棄身體承受壓力,卻可以讓他的意識和思維保持清醒,也可以讓他的意識和思維暫時忘卻壓力帶來的痛苦。
「不能老想著洋學堂的知識,應該從《機巧集》中找到些東西來救大家的命。」魯一棄的腦子裡首先弄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其實他沒想到的是這樣做最先救的自己的命。
「嘎、嘎、崩、崩。」牆壁移動時發出的聲響更加巨大,移動也更加艱難。但它確實沒有停止,只是在等待後續的推力。
魯一棄的腦子在飛快的轉動著、搜索著,可《機巧集》中沒有找到一點有關有用的信息,那本玄奧的書中他能弄得懂的太少了。於是他把尋找的範圍擴大,在他所知到的所有典籍、秘本中搜尋起來。
《攻兵械制》有記載:雙竹筒相套,隙合。外空留眼,中實推壓。中實回氣抽注熱油,中實推壓熱油可射百步。
《九流玩器諸般》有:湘人有做無火爆竹,紙筒裹同徑木棍,其中暗藏花碎屑,前留活門。回拉木棍活門開,氣回攏。推活門閉,氣漲筒爆,花碎屑飛揚如焰火。
《魯班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