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話音剛落,就見一清瘦老者雙手打拱,向我們走來,身後的兩隻猛虎,一左一右,像是保鏢一樣。
只見那老者穿戴極為奇特,一襲黑袍,非僧非道,也不像是平常住家之人所穿之衣,頭上一條長辮,倒是烏黑發亮,顯得十分精神。面容清矍﹑紅光潤澤,雙目有神﹑長鬚垂胸,飄飄然似有幾分仙氣隨身。
「呵呵,原是將軍駕到,老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那老者拱手施禮,淡然淺笑,對我們這群不速之客絲毫沒有驚訝之意,好像我們手中所拿之刀槍,不是放血奪命的殺人武器,而是燒火棍﹑趕牛鞭一樣,對之視若無睹。
無論如何,對方至少是個人形,而且是個彬彬有禮的老者,比我們想像中的毒蟲猛獸﹑妖邪鬼怪至少要好多了。
但那兩隻吃人的猛虎,怎麼會俯首帖耳的聽命於他呢?
「打擾老先生的清修,晚輩實在抱歉,區區兵卒之輩,何來將軍之稱!老先生您太客氣了!」劉老大作為營長,只得出列,雙手抱拳施禮,「敢問老先生如何稱呼﹑為何在此居住啊?」
看那老者的穿戴,非僧非道﹑非儒非商的,除了以「老先生」稱呼他之外,真還不知有其他更為妥當的稱謂。而劉老大的所問,正合我們心意,知道他叫甚名誰﹑為何在此,就等於瞭解他到底是人是妖還是什麼啦!
「呵呵,老夫自號避世,大清人氏,乾坤變色之時逃到此處,至今也不知有多少年矣!」那老者倒似看透紅塵﹑淡泊生死,讓我們席地而坐,很是親切的侃了起來,說是多年未見同類,能聽聽人類的說話,也是十分開心。
原來,那老者自號避世,說是出生於大清文宗咸豐三年,也就是農曆癸丑年。折算成西曆,應當是一八五三年。
當年家境頗為殷實,家大業大﹑衣食無憂。但他卻性煩俗務﹑不治田產,淡泊了人間的功名利祿;放蕩不羈﹑不喜仕途,終日想要擺脫紅塵瑣事,反而癡迷修真悟道﹑欲求長生。
後來遍尋諸家門派﹑苦研佛道經書,他繼而認為全是謬誤:佛教叫人參禪打坐﹑寂滅涅槃;道教提倡採陰補陽﹑守爐煉丹,全是誤人謬論。苦修多年,到頭來又看不慣佛儒之道,加之目睹世態炎涼﹑江河日下,朝為王候夕為枯骨的。於是自行摸索起修行之路,遍游天下﹑尋訪高人,埋頭古籍﹑參悟玄理。
又過多年,終於博采獨見,所學極為雜陳,天文地理﹑奇門遁甲,相牛看狗﹑洞參陰陽﹑推背圖馬前課等等,更為奇特的是,他竟然結合自身所悟,從古籍《山海經》和《御獸春秋》中摸索出來一套伏虎降龍的手段,天下多種走獸,大部分能被它驅使......
待到大清宣統三年,也就是辛亥革命那一年,他也就更加不戀紅塵俗世,無意間遁入這個「天坑」之內。
劉老大也曾問他:「既然出家修煉,何不找名山大川之地,為何稱這個百靈谷為天坑呢?」
那避世說是,天下名山僧佔盡,又有道觀去瓜分!更何況我與他們,道不同不相為鄰,他們登高上山,我就俯身下地,恰遇這個數千年來人跡罕的深谷,雖然不大,卻是極深,渾然天成,冬暖夏涼,像一大坑,就在這下面住了下來!
聽了那避世的身世自述,我們全部感歎不已,像他這樣,縱然不是天神地仙,也堪稱是亙古奇人。但最奇怪的是,一番交流溝通下來,他的善惡之觀更是與世迥然不同!
避世認為,善非善﹑惡非惡,無惡不善﹑無善不惡!所謂善惡,立場不同﹑多寡之別而已!比如他身邊的這兩隻猛虎,老夫大發善心養著它們,對二虎來說我在行善,而對其它野獸來講,因為二虎生存必須吃肉喝血,我就是在作惡,反之亦然;就拿世人切齒的「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來說,清兵刀劍飲血眾多,自身亦傷亡無數,二城百姓慘遭屠城,當初亦有手刃他人不少。
如果還不好理解,就拿你們自身來講,屠殺東洋﹑解救百姓是善,但絕非殺戮萬人可以止戰,對無數的亡靈來講,卻是行惡。天道循環,善惡難說!所以老子曾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聞數窮,不如守中......
那避世侃侃而談些似是而非﹑凡夫不可理解的道理,我們雖是佩服其深思獨見和御獸奇能,但卻不能苟同他的看法,我們此行是為除掉那只害人的黃皮子,又不是和他來談經論道的,所以等他講完,我們就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沒想到那避世竟笑道,老夫早就料到你們這些人無事不來,利刃火槍在手,想要找那黃道友的麻煩,所以他就提前表明了善惡不定的觀點,既不會阻攔我們,也不會出手相助。不過看在同為人類的份上,告訴我們,要想除掉那只黃皮子,必須過三關除三獸。
這一下,我們對那老者的好感頓然消失!操,憑什麼除掉那個害人的小東西要我們大費周折?而且我們刀槍在手,哪裡會在乎些什麼三關三獸,就是你身邊的兩隻猛虎,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們也是讓它們槍響斃命的!
那老者彷彿看透了我們的心思,淡然笑道:「想必各位有所誤會,那三關三獸並非是老夫所設玄關,故意為難於汝,而是那道友黃大仙苦修百年,善惡自負,雖然不能修道成真,卻也靈性未泯﹑善根尚在,而不致於死於非命。此三關三獸實乃天設地造,非人力而為之......」
聽他言及至此,我們很是吃驚。如果他所言不虛,這三關三獸一定是非同小可,劉老大當然明白,立即躬身施禮問道:「老先生誤會了,我們的意思是除掉一隻害人的黃皮子,為何要過什麼三關三獸?到底那三關三獸是些什麼東西呢?」
那避世老者沉吟片刻,低沉的說,無善不惡﹑無惡不善,既然有緣相見,老夫就如實以告吧!
原來,這座百靈谷,數千年來,肯定也曾被很多人發現過,但全部無一倖免,葬身谷內,谷底的點點鬼火,即是佐證。等他下來時才發現,這個天坑之內,竟然有許多從未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的種種怪物異獸。
好在他終生不務世俗之業,又深明獸語習性,加上閱覽古籍無數,才知那《山海經》中所記載的異獸,有一部份竟然藏匿於此﹑與世隔絕,以致於連漢朝司馬遷在撰寫《史記》時也認為:「至《禹本紀》,《山海經》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
司馬遷寫《史記》以實為綱,未曾見過的異獸,不敢妄言有無,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實屬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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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異獸(1)
我們幾個是面面相覷,雖然也曾聽那些說書的民間老藝人講過,《山海經》中所記載的異獸種類極多,古人多曾親眼所見。但畢竟過於靈異,隻言片語的遠遠不能滿足我們的好奇之心。
如今巧遇這避世異人,不禁好奇之心大發,又加上要過什麼三關三獸,當然是瞭解一些,權當知己知彼,利於我們成功,於是就請那老者多多講些有關《山海經》的異獸。
避世呵呵笑道,老夫所講,不拘於書本,在這谷中均有實物可以見證,既然各位有興趣,就稍舉幾例吧:
這谷內林中,有一怪鳥,名叫數斯,形狀像鷂鷹卻長著人一樣的腳,吃了它的肉就能治癒人脖子上的贅瘤病,是味良藥。但此鳥甚是凶殘,速度奇快,遇人必先啄瞎人的雙眼而後生吃活肉;
林邊有一水潭,潭水中有一種野獸,名稱是蠱雕,形狀極像雕鷹,但它頭上長有角,鋒利而有毒,它發出的叫聲,就像是不滿週歲的嬰兒啼哭,極易誘惑於人,平常以魚為食,但它最大的嗜好,卻是吃人;
而這谷坡洞中,所藏匿的異獸更多,其中一洞藏有猼訑,形狀像羊,卻身披鱗甲,長著九條尾巴和四隻耳朵,眼睛也長在背上,雖然傳說人類要是穿戴上它的毛皮就會不產生恐懼心,但因其性凶,老夫也未曾親試......
而你們要想誅殺那黃大仙,所需經過的三關三獸,更是厲害,雖是凶殘力大,徒有異能,卻極為冥頑不靈﹑混沌愚昧,而那黃大仙又善於迷惑它們,使它們俯首聽命,成為它的保護神,從而相輔相生!
所以老夫所言,你們只有通過了那三關三獸,才能誅殺那黃大仙,並非老夫為難各位,實是造化天成,你們雖有火器利刃,卻並非所向無敵,其中一有異獸,自是刀槍不入﹑實難對付,其它兩獸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這樣吧,善中藏惡﹑惡中隱善;生死榮枯自有定數,你我相遇即是有緣。今日老夫就送給各位幾粒隱身丹,幫助你們消除活人氣息,帶上它,就是站在獸類身後,亦是無法聞到你們的氣味而發現你們,但它要是看到了你們,則是汝命該絕!
劉老大趕快恭敬的接了過去,道謝連連,問清了用法,就鞠躬告退,領著我們向這深谷的北側前進。
按照避世所指的方向,我們繞過那個水潭,向潭邊的一個較大的洞穴走去。因為事前從那避世老者口中得知,洞內有異獸把守,而且是厲害非凡,所以我們早有防備,一個個荷槍實彈﹑如臨大敵。
我們雖然人多,但避世所給的隱身丹只有整整五粒,進去的人多了,反而易被發現,劉老大就命令其他戰友駐在洞口附近,原地待命,若有黃皮子或其它野獸出來,務必全殲;而指定狗蛋﹑大傻﹑小李和我,一塊跟隨劉老大入洞。
因為只有我們五個人進去,所以經過調換,我們每人背上充足的乾糧飲水,一人一隻照明燈和一挺輕機槍,就向洞內走去。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避世所給我隱身丹,我們一人一粒,裝在裡面口袋內。
然而當我們真正進入那個大洞之時,卻是讓我們啞然失笑。這洞內不但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黑漆漆﹑陰森森,或者是屍骨遍地﹑寒氣逼人,反倒是花香撲鼻﹑一派祥瑞之象。
這個大洞,斜著向下,洞口座北朝南﹑正對太陽,透過樹林的幾縷陽光,將這裡照耀得非明非暗,十分溫馨可人。
更為奇怪的是,洞內整潔有序,不像是什麼吃人怪獸的洞穴,反而像是福地洞天之所在,納涼避暑之勝地!地面更是一塵不染,了無痕跡。
這讓我們不由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那避世說我們要經過什麼三關三獸的,本以為野獸洞穴肯定是陰暗凶險﹑十分骯髒,何曾想到竟是這等人間仙境?哪裡會有什麼危險可言!
進洞不及數丈,光線就越來越暗。我們打開了照明燈,在劉老大的提醒下,小心翼翼的向洞內走去。
洞內雖然黑暗,卻是十分平整乾淨,而且越走越寬闊,裡面不像一個洞穴,反倒越來越像一條街道,因為遠離地面和洞口,在這盛夏季節,裡面很是涼爽。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我們知道離洞口已經相當遠了,就更加越發謹慎起來。就在這時,原本清爽的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種血腥之氣。
我們五個立即熄滅了手中的照明燈,靠在洞壁邊觀察著洞內的情況。等了一袋煙的功夫,仍然未有任何動靜,但那股血腥氣,卻很是明顯,好像是從我們前方左側飄來。
劉老大低聲吩咐,只開他一個照明燈,到前方左側看看是怎麼回事再說。大約走有十來丈的距離,就發現左側果然有一個分岔洞口,用燈一照,嚇得我們倒吸一口冷氣,呆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原來在那個側洞中,裡面是一排排的日軍士兵,躺得十分整齊,好像我們五個進入了日軍的宿營之地一樣,不計其數的小鬼子軍紀嚴整的躺在地上休息。
但最嚇人的是,那些日軍士兵,雖然在地上躺得十分整齊,肩膀以上卻是空無一物,他們的頭顱不知到哪裡去了。
當初我們進洞時,只想到洞內必有恐怖的異獸出現,未曾想到竟有如此多的日軍屍體,讓我們又害怕又驚奇。
在此次營救美軍飛行員的行動之前,曾聽長官說過,共軍游擊隊採用地道戰的方法,給小日本帶來很大的傷亡,難道這個深谷之洞,竟然與游擊隊的地道相連不成?如果是他們消滅了小日本,又何必一個個削去腦袋而留下屍體呢?就是梟首解氣,也理當把屍體埋掉啊,又何苦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裡?
一連串的問題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而我們要找的那只黃皮子,卻始終未見蹤影。就在我們進退兩難﹑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聽了前面不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呼嚕聲,就像人在睡熟了時的打鼾聲一樣......
【第一百五十一章】異獸(2)
仗著有隱身丹能消除我們身上的氣息,我們五個就躡手躡腳的向前走去。
走不多時,前面左側處竟然出現了微弱的亮光,原來在我們左前方,有一個較大的岔洞,洞壁上嵌入幾個拳頭大小的明珠,瑩瑩寸光照得裡面如同晨曦一樣,洞內一塊巨石之上,赫然出現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在那裡酣睡。
我們悄無聲息的趴在洞邊向裡張望著,深恐一不小心驚醒了它。只見那個怪物,紅毛披身,雙腿兩臂,極像人形;就是比人身高體胖而已,躺在那塊巨石之上,鼾聲大作。
大致看去,它身高過丈,胳膊和腿極為粗壯;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個四肢俱全的人形怪物,闊肩之上卻不是人頭,而是像牛頭一樣,半張著大嘴打著呼嚕;那張大嘴寬約尺許,前端扁平,露著兩排白森森的利齒,呈直板狀,極像農村老家所用的鍘刀,如果上下兩排牙齒一合,裂骨斷肉只在瞬間。
就在我們看得膽戰心驚﹑不知所措的時候,劉老大輕輕的拍了我們一下,示意我們退回。
等我們向外退有二十多丈遠的距離,背上仍是涼的難受。劉老大壓低嗓門兒,說道:「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共軍的游擊隊,那些日軍的屍體,一定是被那怪物咬掉了腦袋!看它那樣子,很像老年人所說的『亂世醒『啊!」
亂世醒?我想起來了,以前在老家時,曾聽那說書的藝人講過,《山海經》裡記載有一種異獸,獸頭人身,極愛睡覺,只有碰到天下大亂之時,才會從多年沉睡中醒來,這怪物極愛吃人,而且是利齒如刀,一口就能咬掉一個人頭。
但據說書藝人講,那亂世醒雖然凶殘力大,卻頭腦簡單,多在人不能到的深山巨洞中常年沉睡不起,只有適逢亂世,才會以人頭為食。
可是這異獸既然頭腦簡單笨拙,它是從哪弄來如此多的日軍士兵呢?以那日軍的武器,斷不可能讓它在槍下逃生。
我們五個商量了一會兒,還是弄不明白,於是決定就在這附近觀察清楚再動手不遲,反正有隱身丹在手,只要我們不弄出聲響,不在它眼前出現,也就沒有什麼危險!
在黑暗中我們等了一個多時辰,心中極為煩躁不安,又恐懼又好奇,只想快點等那異獸醒來,看看它到底是從哪弄來的小日本,難道我們已經到了日軍駐地的下面了不成?
又過了一會兒,聽到洞內深處有一陣聲音傳來,我們立即貼著洞壁一動不動的觀察著,盼望而又害怕有什麼怪物出現。
藉著夜明珠的微光,我們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躺在地上,離地約有半尺左右,向前緩緩滑動著。
待那人滑到亂世醒所住的洞口時,我們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個日軍士兵,直挺挺的仰面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被一群碩壯的老鼠馱進了亂世醒所住的洞內。
緊接著就聽到一聲驚呼:「他斯開胎!他斯開胎!」(註:日語,救命!)話音剛落,接著一聲慘叫,洞內就恢復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不用說,那個日軍士兵是被活著抬進洞中的,或許是看到了亂世醒才嚇得大叫救命的!如果活生生的被那亂世醒一口咬掉頭顱,的確是夠恐怖的。而事情的關鍵是,那些老鼠是怎樣弄來這個日軍士兵的呢?為何那個活生生的小日本被抬起來默不作聲,等到看見亂世醒時,才大呼救命呢?
一系列問題讓我們搞得暈頭轉向,心裡也就更加驚恐萬狀,沒等我開口發問,就看到那群老鼠又抬著那個小日本向我們走來,藉著洞口的微光可以看到,那個小日本已經變成了一具無頭死屍!
跑是來不及的,我們五個只能緊貼洞壁,抱著僥倖的心理等待那群老鼠的通過。不得不感謝避世老人的隱身丹,那群老鼠雄赳赳﹑氣昂昂的從我們身邊走了過,直接湧進了那個盛有無數日軍屍體的岔洞之中,爾後又風馳電掣般向洞內深處衝去,果然並沒有聞到我們的氣息而發現我們!
事已至此,我們總算搞清楚了那些無頭日軍的來歷,原來是有無數大老鼠運來供亂世醒吞食其頭顱的。但我們不明白而又想不清楚的問題也就更多了:這些老鼠是從哪個地方偷來的日軍士兵,而且還是活的?既然被亂世醒咬去了頭顱,還留那些無頭死屍何用......
又過了一會兒,那亂世醒又是鼾聲大作。看來那怪物是吃了就睡的啊!反正事已至此,又有避世的隱身丹在身,我們就在劉老大的帶領下,硬著頭皮悄無聲息的通過那個睡有亂世醒的岔洞,向裡面摸索而去。
因為洞內伸手不見五指﹑握手不見拳頭的,又不敢開燈,所以我們緊貼洞壁行進的十分緩慢。走了大約有一袋煙的功夫,那個洞竟然轉了個彎,腳下也慢慢變得崎嶇不平了。
劉老大試探著打開了照明燈,呈現在我們面前的,竟然是五個岔洞,就好像我們剛才走的是胳膊手臂,而現在就到了五指張開的地方。
經過短暫的商量,我們就決定沿著那條最大的岔洞繼續前進,因為已經遠離了那只恐怖的亂世醒,裡面又實在漆黑一團,我們就索性每人都打開了照明燈,探照一番並未發現異常,於是就大膽的向前走去。
這個岔洞,與剛才那個主洞大不相同,不但崎嶇不平,而且十分潮濕,似乎還有一股鹹腥的氣味,讓人很是難受。
「劉老大,這個岔洞也它娘的太差勁了,路難走氣難聞的,要不我們回頭走其它岔洞試試吧?」小李首先向劉老大提建議,我們也是隨聲附合著。
在前途未卜﹑風險一樣的前提下,走哪條岔洞都是一樣的,劉老大這時也沒了主見,於是就少數服從多數,準備返身折回。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從前面傳來,「哇哇」的哭叫聲很是惹人心疼!而在這個黑漆漆﹑陰森森的深洞之內,怎麼會憑空出現一個啼哭連連的嬰兒呢?
「它娘的,真是奇怪!這個鬼地方怎麼會有嬰兒出現?肯定是什麼鬼怪妖邪引誘我們過去的!」狗蛋的話讓我心裡一緊一緊的,牙齒也不由自主的打起架來。這個嬰兒無助的哭叫聲,還真比虎嘯狼叫還要令人膽戰心驚!
「也不一定,剛才你們也都看到了,說不定是那些老鼠偷來的小孩子呢!真可憐哪,不知是誰家的小娃娃!」小李的話又讓我們心疼不已,這要真是老鼠偷來的小娃娃,我們見死不救﹑回頭就走,可真是讓人心寒......
【第一百五十二章】異獸(3)
一方面,我們進洞前就曾聽那避世老者提起過異獸蠱雕,說它性喜吃人,而又藏匿在水中,能學嬰兒啼哭誘人前往;另一方面,剛才我們又曾親眼看到那些碩鼠,連成年的日軍士兵都能抬入洞中,更何況一小小嬰兒呢,被它們抬進來餵那亂世醒,自是不在話下。
我們焦躁的徘徊起來:如果那真是個被抬進洞﹑面臨死亡的嬰兒,我們見死不救﹑袖手旁觀,自是於心不忍﹑良心難安;而如果它是只引誘我們自投羅網﹑喝血吃肉的異獸,我們過去又恐危險重重﹑帶來傷亡。
這時大傻首先按捺不住了,衝著劉老大嚷了起來:「我說劉老大﹑劉長官,明明前面有嬰兒的哭叫而不去救他,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被那怪獸一口咬掉腦袋?這是男人幹的事兒嗎!你們要是怕死,我大傻自己去救他,要真是什麼鬼怪妖邪的,兄弟我一梭子子彈就送它見閻羅王!」
「噓---小聲點兒!不是這樣的,大傻兄弟!在這個鬼洞裡,不到萬不得一的時候,千萬不要開槍,否則會引來其它什麼異獸,別忘了那避世老先生所說的,有種異獸可是刀槍不入!」劉老大安撫著大傻,「至於這個小孩嘛,如果它真是一個活人的話,大哥我保證不會袖手旁觀!」
劉老大一說輕易不能開槍,我那急切衝過去救人的怒火突然被澆滅了一半,變得猶豫不決起來。不是我膽小,也不是我沒良心,而是在這個殺機四伏﹑不知深淺的谷中怪洞,那個嬰兒的啼哭確實詭異嚇人......
「好吧!不去看看確實心裡七上八下的」劉老大思忖了一會兒,「弟兄們,我們過去看看到底是人是獸,沒看清楚前都給我小心點兒,不准私自行動,更不能輕易開槍,這是命令!」
我們立即舉著照明燈,向那嬰兒啼哭的方向走去。不多時,燈光下竟然出現了一個一丈見方的水潭,粼粼的波光在燈下晃來晃去,散發著寒氣冷光,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而就在那粼粼的水波中間,一顆嬰兒的腦袋浮在上面。那個腦袋雙目緊閉,昂著臉向上,臉部以下全部沒在水中,也看不清楚是死是活。
「晚了晚了,都怪你太膽小!」大傻激動地說,「看到了吧?要是我們早來一步,說不定他就不會淹死,救人一命,勝造什麼東西啊,反正救人就是好事!可惜不可惜?嘖嘖!」
「不一定,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早不哭晚不哭,等我們過來了,他反倒閉嘴合眼的,浮不浮﹑沉不沉的,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劉老大說完猛的拉了一下大傻,「想死啊,快過來,不要靠近他!」
別說劉老大,現在連我也看清了,潭水中那個似沉不沉的嬰兒確實不像人類,就在大傻向前走了幾步,想要靠近他再看清楚點兒的時候,他那原本緊閉的雙眼,似乎稍稍睜開了一條縫隙,透過那條細縫兒,兩道寒光迸射出來,讓我心裡猛的一涼,不由得趕快後退了幾步!
這一下我們都看清楚了,那個嬰兒之臉,雖然有點類似小兒,但它絕非人類!氣得大傻拿著機槍晃來晃去,不是劉老大有言在先,肯定會對著他一陣掃射。
「劉老大,你給我照緊它,看我砸它一下試試!」小李摳了一塊石頭,瞄準水中的那張嬰兒臉扔了過去。
《民國老兵志怪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