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忙碌一陣之後,我們仍是不好主動開口問那鬼推磨的事,畢竟那是人家的傷心之事嘛!
還是小李兄弟鬼點子多,眼睛眨了幾下,就計上心來,非常熱情地說:「魏阿婆,反正我們年輕力壯﹑有的是勁兒,要不,我們幫老人家磨些面吧!」
魏阿婆愣了一下,身上明顯地抖了一下,連忙說道:「不用不用!不麻煩你們啦,瞧瞧,你們這些好後生,幫我老婆子又是打水又是掃地的!我家那盤石磨太死沉笨重的,就不麻煩你們啦!」
「沒事兒﹑沒事兒,直當鍛煉身體啦!」小李兄弟厚著臉皮裝模作樣地說,「喏,就是西廂房那盤磨是吧,不算笨拙的,我家的石磨比這般大多啦!」
小李說著就向西廂房走去,急得魏阿婆趕快攔住了他,「好後生﹑好後生,你聽阿婆的話,千萬不要動它,我怕它會禍害你們啊!」
「哦?這是怎麼回事兒!幫阿婆推會兒磨,又累不著,怎麼可能說什麼禍害呢?」小李兄弟天生就是當戲子的料兒,他故作驚訝地問,「阿婆,你這盤磨,難道還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我們幾個全為小李的表演叫好,而且看到他那裝腔作勢的樣子,心裡感到十分好笑,連忙轉過身子不再看他,只怕一不小心笑了出來。
「唉......」魏阿婆一聲長歎,慢慢地說,「我一家人就毀在這盤磨上了啊!要不是指望那天有高人半仙的,來幫我看看它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老婆子早就砸爛它啦!」
「阿婆,阿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好好跟我們說說嘛,說不定我們就能幫阿婆解決問題!」小李兄弟認真地說。
「好吧,反正我一個老婆子家,平常也沒人跟我說說話兒,只當跟你們說話解悶吧!」魏阿婆指了指院裡的兩條長凳,「喏,幾個好後生都忙了半天,坐在那歇會兒吧!」
一見魏阿婆要入正題,我們幾個趕快坐了下來,心中巴不得她老人家快點講呢!而且非常佩服小李兄弟的鬼點子真他娘的見效!
但有一點兒他沒胡吹1uan侃,那就是我們處理了那麼多的鬼怪之事,說不定我們這次真的能夠幫上她人家一把呢!
「唉,都是我們這個鬼地方太偏了,才會出現這麼多怪事兒!」魏阿婆歎息了一聲,就慢慢講了起來:
去年冬天,我兒子小鵬終於成家了。雖然阿婆我家裡比較窮,但我那兒子倒是長得高高壯壯的,高鼻子大眼睛﹑相貌堂堂,所以娶的那個兒媳婦霜霜,也是苗苗條條的,很是齊整!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們這個地方雖然偏僻,倒是很養人的。那個霜霜不但柳眉杏眼兒,而且白白淨淨﹑水水靈靈的,加上又很懂事勤快,很是討人喜歡的。
都說是樹大分杈﹑兒大分家,所以雖然只是那一個兒子,我也不願意拖累他們,只要他們過得好,我也就心滿意足啦!
所以他們結婚後不久,我就按照我們這兒的老習慣,搬到東廂房裡去住,把主房讓給他們,而且找人幫他們做了一盤新石磨。
可惜老天爺他對我太不厚道了,我那兒子結婚不久,就得了一個怪病,頭一天還好好的呢,第二天就不行了!
講到這裡,魏阿婆擦了擦眼淚,停了一會兒接著說:
都說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老話兒還真是有些道理。我那兒子死後剛過頭七,也就是老百姓所說的還魂夜,兒媳婦霜霜就現了一件怪事兒。
年輕人聽力好,不像我年老耳背的。那天夜裡,霜霜在院裡嚇得哭叫起來,驚得我趕快起來,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霜霜告訴我說,她半夜裡睡不著,聽到西廂房有吱吱呀呀的聲音,像是在推石磨,以為是我在幫她磨面,心裡不忍,於是就起來準備幫我一塊推。
西廂房你們也看到了,又沒有門,而且那晚的月亮很大。所以那霜霜起來以後,藉著月光看到,西廂房並沒有點燈,也就是並沒有人在裡面,而那盤磨自己在吱吱呀呀轉個不停......
我起來挑燈進去一看,果然不假!那磨槽裡真有許多麵粉!
睡覺前我還去看過,那石磨清理得乾乾淨淨的,而我又沒有上糧推磨,到底是誰在幫助我們呢?
但霜霜卻一口咬定,她看得清清楚楚,說是那盤石磨真的是自己在轉!
當天晚上我就搬到主房,和霜霜一起睡,怕她年輕人害怕啊!
說實話,老婆子我也活了這一大把年紀,早死晚死,都無所謂。所以我根本也不怕什麼鬼鬼神神的東西,反正這輩子夠不幸的了,大不了早死早投胎!
所以第二天晚上,我和霜霜都沒有休息,而是就坐在我住的東廂房,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對面西廂房中的那盤石磨!
當時正值月中,又是晴好的天氣,所以晚上月亮很明,把西廂房照得是一清二楚的。
到了接近半夜的時辰,霜霜輕輕地拉了我的胳膊一下,我抬頭一看,天爺啊!那盤石磨當真自己轉了起來......
反正是人窮命賤,老婆子我都已經過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還有鬼鬼神神的東西來嚇唬我兒媳婦!
一怒之下,我netg槌就衝了過去。
衝到西廂房之後,就感到一股涼氣凍得我打了下冷顫,背上也像澆了瓢冰水一樣!那盤剛才還在吱吱呀呀轉個不停的石磨,猛地一下就停了下來!
我強忍害怕,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拿著個bang槌,把西廂房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結果別說是人,就是連老鼠也沒現一隻!
也就是說,那盤石磨確確實實是自己在轉----白天清理得乾乾淨淨的石磨上,又出現了一層麵粉,而且囤裡的糧食也有明顯動過的痕跡!
這一下,我算是nong明白了----我家這次是真的生了鬼推磨的怪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鬼推磨(4)
【第二百六十二章】鬼推磨(4)
其實真正的看到了鬼推磨這種怪事兒,我反倒是心裡慢慢冷靜下來了。[奇·書·網]
因為,無論那個悄無聲息幫人推磨的東西,他是鬼怪妖邪也好﹑還是野獸成精也罷,至少說明他不是個害人的壞東西---他一不mi惑於人﹑二不作怪嚇人,更不吸血奪魂的,反而是幹些吃力幫人的重活,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是老婆子我膽子大,而是活了這麼大年紀,我確實是看到﹑聽到過許許多多神神鬼鬼﹑不可思議的怪事。
而像這種鬼推磨的怪事,比起我當年在娘家時,所經歷的切菜板兒叫疼的事,那還差得遠呢!
當時我還沒有出閨。娘家老父親見家裡切菜板已經舊得不能再用了,於是就到山裡面,準備找一塊大樹根來做個新的切菜板。
很快,老父親就非常高興地回來了,說是也不知什麼人在山裡伐樹,丟下了一小段松樹,於是老父親就截下來一塊,做成了一個切菜板。
那塊新的切菜板紋理細實,做的又是非常平坦,所以我和母親都很開心。
但是,將那新的切菜板洗淨晾乾後,第一次用時,家裡就開始出現了一些嚇人的怪事!
那一天,母親第一次用那新切菜板切菜的時候,一下子把手切得鮮血淋漓的,這讓全家人非常奇怪。因為母親做事一向小心謹慎,從我記事的時候開始,她從來沒有切到過手,今天到底是石頭芽﹑還是鐵樹開花?要不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們一邊幫母親包紮手指,一邊問她這次為什麼那麼不小心?
母親卻是一臉驚愕地說,哪裡會有什麼不小心啦,我做事從來不會冒冒失失的,這次正切著菜呢,那塊切菜板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害得我才切到手上......
我們都笑話母親1uan找借口---一塊切菜用的木頭墩子,沒腿沒腳的,它怎麼可能會自己動呢?
但母親卻是愣愣地在回想著什麼一樣,一臉的mi惑不解與不可思議!
母親切到手了,當然不能再繼續做飯。當時我們兄弟姊妹九個,我是老大,於是就理所當然地由我接著切菜做飯。
那天也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接手切了幾下,就覺得左手下的切菜板一滑,右手握著刀就一下子切到了左手的食指,立即像母親的手指那樣鮮血直淌......
全家見狀,都感到非常奇怪,說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不興動刀還是怎的?都說是太歲頭上莫動土﹑龍抬頭時不動刀,可今天不年不節﹑又不是什麼忌諱之日,怎麼一會兒功夫就有兩個人切到手!
母親沒有說話,默默地幫我把手包紮以後就叫過三丫頭,讓三妹換回那個舊的切菜板,繼續切菜。
三妹一向乖巧,很是聽從母親的話。她立即又換上舊的切菜板,總算順利地做了頓飯。
吃過飯我還再向母親說,那個新的切菜板,它真的會自己滑動一下,所以我才切到手的。母親點了點頭,肯定了我的說法。
只有父親根本不信那一套,說是鳥會飛﹑獸能跑,那是因為它們有翅膀兒﹑有腿腳兒,要說一塊木材自己能動,你們娘兒幾個還不如說它會唱戲呢!
唱戲它不會,但那塊切菜板會叫疼卻是真的!
當天晚上,吃過飯後,全家人都在院子裡剝花生,除了「卡崩卡崩」的花生殼裂開的聲音之外,小院裡非常寂靜。
就在這時,從灶屋(廚房)裡面卻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哭叫聲,好像一個女人在忍著劇疼一樣讓人揪心。
父親第一個站起來衝了過去,我們幾個也是緊跟而上,想要看看到底是哪裡來的逃荒之人,偷偷摸摸地躲在我家灶屋裡。
這種事情之前是有先例的,也就是有些逃荒要飯的人,如果天冷的時候,晚上就會偷偷地躲進人家灶前取暖過夜,偶爾也有趁機偷吃東西的情況。
但這次我們幾個進去以後,卻現灶屋內空無一人,並沒有什麼討荒要飯的人躲進來取暖過夜。
雖然全家人都很驚詫,但灶屋內並無一人,只有那塊新做的切菜板,在燈光下看起來有點兒詭異,我現那上面好像有雙眼睛在瞪著我一樣,嚇得我趕快衝了出去......
好在那天晚上再也沒有聽到灶屋內有什麼異常響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奇怪的是,從那以後,只要用那塊新的切菜板切菜做飯,無論是誰,一準兒會有人切到手,差不多從不例外。當時我年紀輕輕﹑xing子倔強,偏偏要用那塊切菜板試試。
當然,母親和三妹她們每人都被切到了兩次,我自己也嘗到了一次切到手的滋味,所以,我雖然倔強地非要用那塊新切菜板,卻是非常小心謹慎地慢慢切。
沒想到縱使我那樣緩慢小心,仍然感到手下的切菜板一抖動,再一次切到了左手上!這次我算是瞧準了,就是那塊新做的切菜板有問題!
一怒之下,我拿起那塊新的切菜板就向外走去---不能用的切菜板還留它幹什麼?
就在我氣急敗壞地想要把那塊新做的切菜板扔到水溝裡的時候,我姥爺給我家送東西來了。
姥爺見我提個切菜板往外就走,忙問我是怎麼回事。
我如實回答,說是這個切菜板讓我們幾個人都切到了手,切菜時它作怪似的會動,我要把它扔到外面的臭水溝裡面。
姥爺聽了我的話,看了看我手中的切菜板,十分認真地對我說,給我吧,千萬不要把那個切菜板扔到臭水溝裡,否則我們全家都會有麻煩的。
就在我一愣神的時候,姥爺從我手裡接過那個切菜板,向院內走去。
雖然我脾氣很倔強,卻是非常敬畏姥爺的。這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是我的長輩親人,而是他老人家並非一般的山村老頭﹑愚昧長者,而是一位非常受人尊重的風水大師。
姥爺從來不種田﹑不打獵﹑不挖草yao,光靠給那些官紳大戶﹑地主老財們看陽宅﹑定墓穴等等,就把全家人養得豐衣足食﹑不斷零錢的。
而且那些人對姥爺從來是車接轎送的,非常恭敬﹑酬勞豐厚。所以我們都很敬重姥爺,非常相信他老人家的話。
姥爺家的藏書非常多,雖然我看不懂到底寫些什麼東西,但書名我倒是記得好多,像什麼《葬經》﹑《孝經》﹑《相地要錄》﹑《堪輿漫興》等等,姥爺都把它們當成寶貝一樣!
姥爺經常歎息說,今世之風水師,大部份都是一知半解的,一個個只知道引經據典的作個書蟲而已,手拿羅盤﹑身穿法衣,搖頭晃腦﹑裝模作樣,雖然牢那記覓龍﹑捉穴﹑察砂﹑觀水﹑定向五大要訣,但根本沒有法天則地﹑全盤考慮的能力,全憑一套說辭騙騙無知之人而已。
聽母親說,當初他們全家都不相信老人家的,而且請他堪輿之人非常稀少。後來還是一個大財主給了他一個大顯身手的機會。
那個大財主財大氣粗,看陽宅﹑定墓穴,都是請許多有名的風水大師分別指教,然後選擇風水師們一致認同的方法進行建房挖墓。
當時,那個大財主的母親安葬以後,他家就怪事不斷,不是有人摔斷腿,就是有人得怪病,鬧得家裡是jī犬不寧﹑老幼難安。
當時他母親的墓地可是花重金﹑請大師確定的風水寶地,按說縱使不能福蔭子孫﹑封侯拜相,至少也應該保得全家人平安無事才對啊。
那個大財主又請了幾個當地有名的風水高人前去解決問題,但他們一個個從陰宅到陽宅,全部找不出問題所在,自然也就沒辦法化解。
後來實在是不勝其煩﹑無計可施,就硬著頭皮把我姥爺請了過去。
我姥爺到那墓地一看,就對那財主說,陰宅犯煞﹑老人不安,所以逝者不寧﹑生者多難。
那財主認為墓穴是經幾個風水大師所看,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就請姥爺詳細講講。
我姥爺就告訴他說,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貴在天地人合一;老人屬根﹑後人為枝為葉,而人為氣養,枯骨亦然;如今老人在地下不寧,後人當然也就挫折多多啦!
財主請姥爺明講,那個墓穴到底有何不妥之處。
我姥爺就非常明確地說,那個墓穴確實是聚風凝氣的龍脈寶地﹑風水甚好。只可惜金木相剋,實為敗筆。
因為青龍為木﹑白虎為金﹑朱雀為火﹑玄武為木水﹑中央黃為土。而這個墓穴正處在龍脈寶地上,實為青龍木xing;然而之前的風水師們只重覓龍﹑捉穴,卻忽視了察砂的重要xing。
這墓穴旁邊,挖地五尺,應有巨石如虎;而虎屬金,故而金木相剋,這才使老人家在地下不寧,驚擾得後人不得安生。
那財主將信將疑,不肯堅信我姥爺的說法。因為人們都知道,風水之地一旦挖破,地氣散﹑風水破壞,有可能結果更糟。
我姥爺見那地主老財不信,於是就非常自負地告訴他,如果按照他劃定的地點,挖地五尺不見怪石,他願意承擔一切後果。而且那塊巨石不在正棺之下,而是在其旁邊,不會挖破漏氣的。
地主老財想了半天,實在是無計可施,最終權當賭上一把,安排人手,就按照我姥爺的說法,在墓穴旁邊挖了起來,尋找那塊形狀如虎的巨石。
結果挖土五尺左右,果然只聽「咯嚓」一聲響,鐵鍬好像碰到了什麼極為堅固的東西,再也挖不動了。清土細看,那五尺地下,真的有一塊巨大的石頭。
我姥爺呵呵一笑,讓人把那塊巨石挖出來再說。等到巨石露天以後,當時在場的人全都愣在那裡了:那塊白色的巨石,果然模糊糊地有頭有身的,像只猛虎的樣子。
這一下,那個地主老財目瞪口呆﹑大驚失色,對我姥爺佩服得五體投地﹑感恩戴德,說是要不是遇上真正的高人大師,他們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大事呢!
《民國老兵志怪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