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我只知道門不當戶不對是沒有好結果的.」他簡單地補
充,「有個朋友和一個很有錢的女孩結婚了,我上次看見他的
時候,她正遞給他公交車費,還說希望他別亂花不,謝了,奧
黛麗。謝謝。我可不想這事落到我頭上。」
「要是海倫出了點狀況呢?」
「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假如她嫁給了桑迪·羅伯森呢?」
吉特凝視著她好一會兒,然後他將一小件行李夾在左臂
底下,又用右臂拎起最大的一隻皮箱。
「你那稀奇古怪的帽子要被雨淋壞了,奧從麗。走吧。
他們一言不發地穿過露台。吉特點點頭,於是奧黛麗轉
了轉球形把手,推開前門。一股親切的感覺撲面而來,家的氣
息,幸福的氣息。吉特在她身後跨過門檻,將行李放到地上,
落地的聲音在高高的穹頂下迴盪。此時他發覺有點不太對
勁。
班森和一位看起來像是管家的女士靜靜地站在大廳中
央。吉特·法萊爾知道班森很喜歡他,還以為班森會平靜而熱
絡地迎上前來,略一點頭,然後忙不迭地接過行李。但班森卻
只是站在原地,淺藍色的圓眼睛呆呆看著他。
「你好,班森」,吉特強作歡顏,他的聲音在彎頂下顯得空
空落落,「來幫我搬這些東西好嗎?」
「吉特先生!我來吧!」班森這才本能地上前,但半路停住
了,「先生,」他問道,「我可否問問海倫小姐身在何處?」
「海倫小姐?」
「是的,先生」。
「你們沒看見她?」
「沒有,先生。」
「但她不到三分鐘之前剛剛進來!她肯定直接上樓去了!
她想把那盞可惡的青銅神燈放到房間的壁爐架上!」
「先生,我很懷疑小姐是否會那麼做。」
女管家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情。班森的舉止也有些怪
異,他雙手倒背在身後,似乎在隱藏些什麼。吉特聲調上揚:
「班森,這是怎麼了?」
「嗯,」僕役長舔舔嘴唇,上前一步。腳步聲和說話聲聽起
來都空蕩蕩的。班森的眼神東張西望,「我們……真的很抱
歉,先生!也很對不住您,奧黛麗小姐!喔,這位是彭芙蕾太
太。」
「您好。」吉特機械地致意,「那麼?」
「彭芙蕾太太和我剛才在餐具室裡,先生看門人打來電
話,說車已經開上來了。」
「然後?」
「我們走過長廊,穿過那綠色的粗呢門簾到了這大廳裡。
我們沒看見海倫小姐,不過在大廳中間的地板上發現了這些
東西。」
班森將手從背後拿出來。他一手拿著海倫的灰色雨衣,
上面猶有水跡未乾;另一手拿著青銅神燈。
鴉雀無聲。
這裡的照明設施是隱蔽在建築內部的,因此看不到任何
與整體風格相衝突的電燈泡。黯淡、空寂的光線映襯著已經
足夠黯淡、空寂的彎頂。不過大廳兩端各有一個壁爐,木柴的
火焰舔舐著粗枯的石質爐壁。其中一個壁爐的上沿,以及另
一個壁爐的下沿,各置有一具產自米蘭的盔甲,一具是黑色
的,另一具是鑲金邊的。一架陡峭的樓梯——連欄杆都是用
雕有阿拉伯圖飾的石材砌成—從大廳的右後端盤旋而上。
班森又舔了舔嘴唇。
「先生,如我所料不錯,」他捧著神燈,「這就是那東西?當
然,我只看過它的照片。」
吉特沒注意他說的話。
「 班森,這些東西你在哪兒找到的?」
「就丟在大廳中央的地上,先生就是剛才我站的那個位
置。」
吉特深深吸一口氣.放聲高喊:
「海倫!」他吼道。回聲悠悠然飄了過來,沒有人回答。
「冷靜點,吉特。」奧黛麗道,「這太荒謬了」
「荒謬之極。海倫就在這裡,我們親眼看著她走進來的,
她肯定在這兒。海倫!」
「很有可能」奧黛麗堅持「她早已上樓去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們忙仰首回望。可是一聽清那平
頭釘靴的沉重足音,吉特的希望就破滅了。走下樓來的是一
名壯實、粗獷的中年男子,面相略顯兇惡,外套和工裝褲上污
漬斑斑,拎著個皮革工具袋。他的出現讓班森多少恢復了正
常。
「等一下,先生」,班森懇求吉特,然後轉身走向樓梯上的
男子,「可否容我請教,您是什麼人?」
陌生人突然停住。
「我?」
「對,就是您」
那人的臉上掠過一絲惡意,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班森
面前,方才開口。
「我是水管工,老東西」他嗓音嘶啞,「我叫比爾·鮑爾
斯·杜克,老東西。我住第三十七大街。」
「我沒告訴過你注意禮節麼?」彭芙蕾太太喘著氣喊,「真
傲慢!|」
「你怎可以從這主樓梯下來,」
「你曉得我是誰,老東西?」
「毫無興趣……」
「我是個平等主義者,曉得不?」鮑爾斯趾高氣揚地辯解,
「我和別人平起平坐,樓梯就是樓梯,老東西。走哪邊的都一
樣。」
吉特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別討論政治了,這傢伙!你看
見那位年輕女士了麼?」
「什麼年輕女士?」
「幾分鐘前剛剛上樓的年輕女士」
「 樓上沒人,長官。」
吉特和奧黛麗文換了一個眼色,她聳了聳肩。
「等等!」吉特不肯罷休,「你剛才在哪裡?」
「樓上那一頭的浴室」
《青銅神燈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