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等一下,班森。」他輕輕地說。
班森的背上彷彿被紮了一下。H.M.開口時,他正轉向門
口,客氣地示意彭芙蕾太太先走。吉特法萊爾覺得他那微笑
的神情中似乎略帶一絲嘲諷,但班森依然順從地低下頭。
「你就是班森,嘿?而你是彭芙蕾太太?嗯我想和你們
談談,」H.M.略帶歉意地說,「這件怪事中的一些情況。」
「爵士,您的意思是……?」
「一個女孩走進一間房子,」HM.說,「然後像破滅的肥
皂泡一樣,在觀眾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班森幾乎是在吶喊:「我也說不上什麼來啊,爵士!千真
萬確!絕無虛言!」
「好吧『好吧」H.M.安慰他,「我並非懷疑你,只是想多
瞭解些情況罷了。」他沉默了一會兒,「你肯定知道海倫·洛林
小姐從埃及回到英國的消息吧?」
班森瞪大了雙眼。
「當然了,爵士。事實上,我還去倫敦見過她。」
「喔?在飯店?」
「是的,在賽米拉密斯飯店。」
「那麼,」H.M用雪茄指著壁爐上的青銅神燈,「你也聽
說過那東西了?」
「爵士,這兩年我一無所長.」班森笑道,「光顧著把報上
提到考古隊的那些新聞剪下來做成剪貼簿了。」
H.M像觸了電似的:「你有個剪貼簿?」
」有關這家人的?是啊,做了好多年了。」
「真是振奮人心吶,嘿,」H.M頻頻頷首以示嘉許,我也
有個精美的剪貼簿,在樓下轎車裡」。他斟酌了片刻,很不情
願地甩開這個話題,「算了,以後再說。隨即又突然問道,本
來你以為海倫小姐今天會在哪裡?」
「天啊,不知道,爵士!我還以為小姐至少要再過一周才
來呢。」
HM閉上雙眼,旋又睜開。
「你呢,彭芙蕾太太?」
因為沉默了很久的緣故,彭芙蕾太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
怪異:「這裡所有的安排都是由班森先生負責的,我並不知道
海倫小姐今天要來。」
「所以打了你個措手不及,對嗎?」
「是的,爵士。」
「就像幹壞事時被抓了個現行那樣慌張?」
班森咳嗽了一下,「大致也可以這麼說,爵士。」
「我沒理解錯的話,當看門人打電話進來說小姐已經開
車上來的時候,你們都在餐具室內?嗯。然後你們直接從餐具
室前往大廳?嗯。到大廳用了多長時問?」
「啊,兩分鐘,或者更多一點。」。
「 兩分鐘? 」H.M.厲聲重複道,「或者更多?挺久的啊?僅
僅是從房子的後面走到前面?」
「彭芙蕾太太和我交談了一會兒,爵士,我們——有點心煩意亂。」
不知是不是出於自己的想像,吉特感覺,彭芙蕾太太好
像張了張嘴有話要說,而班森好像是非常湊巧地碰了碰她的
手臂。
吉特沒法確定。H.M真的不懷疑班森和女管家在串謀
些什麼?班森會捲進什麼陰謀裡面,這念頭也太離譜了,簡直
是個笑話。但下午那整個怪異、不自然的氣氛又浮現在腦海
中——常青樹旁沙沙的雨聲,劃破天幕的閃電,憑空消失的
海倫·洛林。
「我的意思是」,HM耐心地解釋,「去大廳的途中,可有
什麼事情拖住了你們?任何事?」
吉特敢發誓,彭芙蕾太太差一點就要吐露些什麼了。
「當時你和彭芙蕾太太一直在一起嗎?」
「是的,爵士!」僕役長似是鬆了口氣,又似緊張不已,一
口氣說道,「從接到看門人的通報開始一直到發現大廳地上
的雨衣和青銅神燈為止,我們都沒有離開彼此的視線。彭芙
蕾太太可以證明這一點。」
「據法萊爾說,有個叫鮑爾斯的水管工聽見海倫進來
了。」
「是的,爵士。」
「他聽到前門打開又關上一個女孩的聲音說了些什麼,
他又聽到了腳步聲,然後腳步聲停下了,喔,天哪!停下了」
HM臉上滿是敬畏,「你們聽到這些了麼?」
「沒有,爵士」班森答道。彭芙蕾太太也忙不迭地表示贊
同。
「為何會這樣?」
「啊,爵士,餐具室在長廊的末端,長廊前端是一條厚重
的綠色粗呢門簾,除非聲音非常之大,否則我們是完全聽不
到的。」
H.M.把雪茄平放在煙灰缸邊上,身體前傾:
「但是你看!整座房子都是人,難道除了那個水管工,就
沒人聽到或是看到些什麼?僕人們呢?」
「他們都在傭人廳裡喝下午茶,爵士,雜使女僕除外,但
她白天放假外出了。其他在屋子裡工作的人就只有水管工鮑
爾斯,還有個在鐘樓上修鐘的人。」
彷彿是為了強調這句話,那古老、沉重的鐘聲又再次傳
來,當——敲下了九點的第一響。
「彭芙蕾太太和我」,班森說,「然後就進了大廳。我能提
供的情況恐怕只有這些了,先生。」
「但這該死的……」
「那盞燈就放在那兒」,班森說道,「雨衣也在那兒,但小
姐不見了。」
在隨後的沉默中,九點的鐘聲敲完了最後一下。又開始
下雨了,金色和灰色的窗簾後面,雨打花窗的聲音斷斷續續,
又為籠罩塞文大宅的夜幕增添了幾分孤寂。奧黛麗·維恩從
壁爐邊的椅子上站起來,哆哆嗦嗦望著窗戶。
「就這樣吧,」HM.含混地說,「快去把電話接通」。
班森從椅背上拿起HM的大衣,又從璧爐上拿起那頂
皮帽,微微一鞠躬,隨彭芙蕾太太一同走了出去。房門輕輕地
關上了。KM.拿起雪茄,坐了回去。
「生存還是死亡?」吉特·法萊爾說道,「生存還是死亡?這
《青銅神燈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