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影傀儡是南宮影最為重要的東西,你想偷出來,可能性微乎其微。」孔明燈移開視線,「別看我啊,你的陰約自己解決,雖然他平時對我有所畏懼,但一條狗若真的發起瘋來,還是能夠我喝一壺的。」
我鬱悶的道:「師父……您一點也不護徒弟。」
孔明燈眼中閃過一絲狡猾,「我是說這事我不能親手參與,你只要偷出來燒掉,他發現黃花菜都涼了,這時我一現身,他還能把你怎麼著?」
「那我在八九村的劫……」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孔明燈打了個呵欠,他躺在下身閉住眼睛,「等你解決了眼前的麻煩,我就跟你溜躂一趟,不過一切事情全憑你自己解決,我只在一旁指導,到時你無論是死是活,絕對不出手。」
第0010章:焚燒小人
師父很快入睡了,我將燈油裝入小塑料瓶中,就把玩著搜鬼儀,結果搜到第三次時,它就沒了反應,我也沒看見充電的地方,以為不小心玩壞了。我急忙把師父推醒,問道:「這是不是壞了……」
他迷糊的道:「忘了說,搜鬼儀不是充電的,它憑的是汲取鬼力,降服了鬼類時,按住開關鍵就行。」說完倒頭接著大睡。
我把它收好,想到今晚的行動,就返回房間補覺了。師父不知何時離開的我家,直到傍晚小雯回來時才把我叫醒。
我詢問道:「魚肚子裡的手指,化驗有結果了?」
「死亡時間是在二十年前,之前沒有腐敗可能是處於密封狀態。」小雯道。
我疑惑說:「那你怎麼推定死了二十年的?」
「指紋。」小雯解釋道:「我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紋,本沒抱打算能查到什麼的,沒想到指紋庫中卻有對方的信息,是一個二十年前被執行了死刑的罪犯。」
我眼皮一跳,「有人搜集了罪犯的屍體,喂……餵魚嗎?」
「我不清楚,但可能是吧。」小雯模稜兩可說。
「今晚我有點事,或許回來的晚點,你先睡覺,不用等我了。」我抱著她道。
小雯點頭,「嗯,注意安全。」
我離開了家門,趕往城北京南路27號的鬼賭場。聯繫了師父,他只叫我放心去做。我看見門大開著,裡邊空蕩蕩的,只有服務員在打掃衛生,我說來接回影子,他朝內門挪動下巴,「去吧。」
我推開門,進入了黑白鏡廊,第二次來仍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說來也怪,這回直接就能看見黑白牆壁間的門了,我一邊往裡走一邊揣測著,難道它們是維度空間的裂縫?
那道剪刀圖案的門開了道小縫,我敲了下,「南宮先生在嗎?」
「嗯?進來吧。」一道聲音傳入我耳蝸。
我拉開門的那一刻差點嚇尿了褲子,南宮影正蹲在地上擺弄一具年輕女屍,他搞的滿手通紅,地上也有一大攤子血液。
「看見的不准說出去,否則……死!」南宮影的山羊鬍翹了翹,「放心,我沒濫殺無辜,這可是我花錢在其家屬手裡買來的。」
我心臟咚咚狂跳,沒敢多問,心中卻像裝了七上八下的吊桶,他將死者開膛破肚,內臟都翻了出來,突然間我想到了牽手女鬼的遭遇,她生前軀體被利用了。莫非現在我看見的情景,就是南宮影在研究新的影傀儡?!
實在太恐怖了,我強忍住嘔吐的衝動,道:「南宮先生,我想接回影子。」
「不急,先一坐。」
南宮影低頭撕扯著死者的身體,似乎想要把每一個部位研究透。花了半小時,他把死者體內花花綠綠的玩意裝入垃圾袋,隨手拋在門旁。
我猛吸涼氣,感覺快窒息了,無論南宮影出於什麼角度,這畢竟虐待了屍體,絕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打算好了,晚上解了陰約就報警,把這間鬼賭場封了!
南宮影洗乾淨手,走到牆角的罐子旁,把玻璃球抱了出來。我清晰的看見自己的黑影在泛黃的液體間游動,這一刻我彷彿在冥冥之中跟它有種說不清的聯繫,彼此相互牽引著。
他像上次那樣,放了兩盞三角燈於我兩側,一隻手摸在我胸前,另一隻手貼住玻璃球。
我的黑影被吸到了邊緣,透出球體。
南宮影一把抓住它,往我這邊拖,我看見了影子的掙扎,難以想像它正在承受怎樣的痛楚。沒多久,南宮影的右手猶如穿針引線般,把我的黑影縫回了軀體邊緣,「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他跟有戀屍癖一樣,繼續伏在女子屍體前觀摩。
拼接回的那一瞬,我全身像是灌入了一股清涼感,連毛孔都舒爽了。
我站起身,試探性的跳了幾下,看見影子隨我動作而動,我開心的想著,「失而復得的影子,這兩天委屈你了!」
「南宮先生,您繼續,我先行告辭。」
我跨出門檻,把門緊緊的關死,背脊貼住門板,粗喘著大氣,南宮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師父也交代過少接觸對方為妙,看樣子應該屬於邪派。
我定住心神,望向兩側的黑白雙色牆壁時,發現那些門彷彿又憑空消失了,可能跟我看不見鬼了有關。我掏出口袋裡的小瓶,往太陽穴上抹了點,再睜開眼的時候,意料之中的,門再次出現了。
每邊約有九扇,門上均有數字編號。
牽手女鬼說的是在黑色第三扇,我走到數字為「3」的門前,探手試探的推動,門嘎吱開了,空間很小很小,就像一個衛生間大小,裡邊有一隻雕了咧嘴惡魔紋案的木盆,裝滿了腥氣撲鼻的血液,一個三十公分的蠟色小人在血中翻滾,浮浮沉沉的彷彿倍受煎熬似得。
我等它浮上來的部位多一點時,精準的捏住它腦袋,這觸感不是蠟,就像碰到了死人皮膚的那種冰涼!
觀其稜角分明的面貌,竟與牽手女鬼大同小異,它像縮小版的!
我嫌棄味道太腥,把它身上的血甩乾淨,揣入口袋便把黑門關死。做賊終究是心虛的,我心臟砰砰直跳,想到萬一被外邊的服務員看見異常就功虧一簣了,我故作鎮定的推開門,笑著和服務員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這間鬼賭場。
出門的時候,我感覺懷裡像有只小老鼠在動,似乎那隻小人想跳出來。我趕緊把它死死按住,跑到沒人的空地,我拿出了汽油和打火機。
這便是影傀儡嗎?
好像除了跟死人一樣的觸感,沒有別的不同。
澆在小人身上時,它顫抖的尖銳叫道:「嚶嚶……」
不僅如此,小人嘴角還淌出猩紅的血液。
我聽得頭皮發麻,腦袋嗡嗡作響,很難集中起精神。唯恐遲則生變,我按動了打火機,往它身上一點,小人「呼哧」地劇烈燃燒,還伴有烤肉般的焦糊味!
小人慘烈的尖叫,我堵住耳朵,望著眼前的火光漸漸衰敗,很快它便被燒為了灰燼。我心說自己是不是有點過於殘忍了,不過轉念一想,它又不是生命,何況這還是它的前身的主人牽手女鬼的意願。
我不清楚毀壞影傀儡對於牽手女鬼意味著什麼,只知道為此得罪了南宮影。弱小的時候就是這樣,得罪一個必須得用招惹另一個來抵消,如果我不能強大起來,極有可能在這場惡性循環的某一個環節中掛掉。
我不想再受制於人了,第一次滋生出追求強大的渴望!
……
我擔心南宮影追過來,沒敢停留,撒丫子往京南路的街尾跑,那裡能打到車的。過了十分鐘,我氣喘吁吁的抵達街尾,猛地收住腳步,前方有一道粉色的身影,是南宮影!
那朵山羊鬍快憤怒的捲成圈了,他瞇起眼睛,發出了陰惻惻的低吼,「聶、初!為什麼你要偷走我的東西?難道是嫌棄它太粗劣,你想以自身取代之?」
「不,不,這是場誤會。」我蒼白無力道。
南宮影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他笑說道:「呵呵……那就如你所願!」
師父啊師父,你為何還不出現!
「我命休矣!」
我驚懼不安的扭過身想跑,發現卻自己彷彿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束縛力,我邁不動腳了,只能在原地撲騰,連喉嚨也感覺像被鉗子硬生生的捏住了般!
想到了某種可能,我側過眼一瞧,昏黃的路燈將我影子拉得老長,南宮影眼中充滿了邪火,竟然用雙手把它狠狠的扼住!!!
第0011章:陰約解除
師父沒來,興許有什麼事耽擱了。而南宮影又不是我現在能對抗的,我唯有拖延時間,多爭取一秒就意味著多一份希望!
慌亂之餘,我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我想到對方不拚死的情況下挺畏懼師父,腦海中靈光一閃,怒吼道:「南宮先生,你就沒想過為什麼我接回影子還能看見黑白鏡廊的門嗎?」
南宮影抓住我影子的手一抖,他狐疑的道:「你小子用了孔明燈的燈油子?」
「現在我身份不一樣了,他可是我師父!」我掏出搜鬼儀,把玩的道:「看見了沒?這就是信物,你也許並不陌生。」
紫水晶的屏幕流動著淡紫的光華,其實我也是在賭,心裡很忐忑。
南宮影沒有鬆開手,他凝聲問道:「說吧,你偷我的3號影傀儡並毀壞,究竟有何目的?」
「今晚師父派我抓一個女鬼,他見對方可憐,就問了下,沒想到她生前的軀殼被你煉製了這等陰邪之物,害的她踏不了陰途。」我只好順口胡編,近來聽了不少次「陰途」這字眼,但沒有概念,猜著可能是人死了要走的路吧。
抱著大樹好乘涼,有啥都往師父身上賴吧,我接著道:「鬼也是分好壞的,和人一樣,有的很可憐,她就在此列。師父想讓我練練膽色,實現這只女鬼的心願,便讓我接影時偷出影傀儡一併毀掉,以此了卻她的戾氣。」
「那孔明燈現在又在哪呢?」
南宮影邪惡一笑,他三分信七分疑,「我可不認為他對你的實力放心。」
「師父他不想我過於依賴,所以想我自己動手,他在暗中指導,至於什麼情況下出現,你懂的。」我不安的道。
「呵呵……我就看他出不出現,如果不出來,你有死無生!」南宮影雙手頻動,他捋著我的影子一步步走了過來,時不時的還朝我影子上打幾拳。
我額頭的青筋暴動,呼吸越來越艱難,胸口就跟被大鐵錘子敲了一樣,他的手段太強大了,憑借操控影子就能對別人軀體產生實質性的破壞!
漸漸的,南宮影站在了我一米遠的地方,他單手扯住影子,而這隻手的另一側,我影子中但凡是他摸過的部位均萎靡不振,跟生了病似得軟趴趴的癱放在地。
南宮影豎起另一隻手的中指,邪笑道:「蝕火,現!」
「哧!」
一抹幽藍色的火呈現在他指尖,比甲烷燃燒的眼色還要濃上幾分。我眼皮狂跳,牙齒碰的咯咯作響,這火光沒有火焰那種炙熱的溫度,卻有冰寒徹骨的冷凝。
「它刺入你的影子時,就是你的死期。」南宮影一邊戳向我的影子,一邊道:「很遺憾,孔明燈並沒有來。」
藍火即將戳破我那無可掙扎的影子時,忽然間我耳側刮來一陣凌厲的風,把南宮影指尖的火光吹滅了。
我側頭一瞧,驚喜的道:「師父!」我心說您老人家可算來了。
師父把手裡的掃帚放下,「南宮兄,不至於為了一個影傀儡大動干戈吧?」
「孔明燈。」南宮影陰鷙無比的眼神盯住了我的臉,「你竟然為了他,想破壞我們之間的君子約定?」
「這是一場誤會。」師父笑呵呵的道:「我雖然安排了這任務,想在聶初偷出來就讓他停手歸還的,目的為了練膽。結果倒好,我熔煉魂種入神了,來晚了一步,你的影傀儡已經掛了,唉,這玩意真不經燒啊,屁大點的功夫就……」
「閉嘴!」
南宮影目眥欲裂,他心疼的道:「練一個影傀儡極為耗費心神,你們打算如何賠償?」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跟我鬼道夫一脈談賠償?」師父眼色一厲,他散發著強大的氣場,這種壓迫感讓我頓時像深深陷入了泥沼。
南宮影胸口起伏劇烈,「欺、人、太、甚!」
「奪人影跡,煉人軀殼,可是遭天譴的。」師父摸了摸發黑的眼袋,他呵欠連連的道:「勸你少弄點小動作,昨晚沒睡好,我不跟你扯了,先帶徒弟走了啊。」
「就不怕我跟你拼了?」
「那拼了之後呢?你死了,我頂多重傷。」師父毫無懼色,他的神色不鹹不淡,「況且這只是場誤會,人死如燈滅,就什麼也沒了,你也不想因為一隻3號,導致自己送命,讓剩下的十幾隻影傀儡還便宜了別家吧?」
「算你狠。」
南宮影咬牙忍住怒火,「別讓我撞見他落單。」
「勸你打消這念頭,你會為這決定感到慶幸的。」師父越過我的身子,他伏在對方耳邊嘀咕了幾句。
沒想到的是,南宮影聽完再看向我時,眼睛竟然是陰晴不定的!難道我臉上長花了?和之前判若兩人的他,對我似乎有了忌憚的成分。
沒了束縛力,我影子恢復如初,和師父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萬達廣場赴約。
途中,為了不讓司機感驚世駭俗,我啞住嗓子,好奇的問道:「師父,您最後和南宮影說了什麼啊?」
「沒啥。」
《死亡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