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突然,哥哥在朦朧中聽到了開門聲,他睜眼一看,一個高大的毛茸茸的黑影出現在草屋門口。
第二十三章 移師草屋
哥哥一下就從角落跳起,大聲呼喊兩個妹妹的名字,隨後就一頭撞向黑影,黑影遭到哥哥突如其來地撞擊,一下子就仰身倒在外面的草地上。
妹和姐姐在睡夢中被哥哥叫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忙翻身坐起,在黑暗中發愣。突然,哥哥又衝進草屋,一手一個,抓住兩個妹妹的手臂就跑出草屋。跑出草屋的時候,妹和姐姐看見地上有一個毛茸茸的黑影正在爬起,嘴裡「咿咿呀呀」的不知叫些什麼東西。妹和姐姐都已經七魂出竅,毫無感覺地被哥哥拖著向前跑去,黑暗中摔了好幾次,險些碰到石頭山。
他們慌不擇路,一口氣跑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從哪裡又回到谷底。跑到谷底的時候還驚魂未定,但是身體已經堅持不住了,全部癱在地上。
三人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就捲縮在一個大樹的底下。東張西望,再也沒敢睡去。
那個黑影沒有追來。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哥哥就帶著兩個妹妹沿著山谷前行,到了下午的時候,突然從兩面的樹叢中爬出好多草籐,由於妹當時在彎腰整理鞋中的雜物,就落後了十來米,等她站起身來的時候,發現哥哥和姐姐已經滿身綠籐,並不斷呼喊,告誡妹妹不要前來。
後來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妹說完之後,見雷克光著上身,就起身走到哥哥的屍體面前,蹲下身來,艱難地脫掉他的上衣,轉身來到雷克面前,把上衣伸向雷克。
雷克見妹晶瑩的目光中含著一種期待,一種熱切,一種信任,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拿在手中,沒有穿在身上。
妹又從雷克的手中拿下衣服,走到了雷克的後面,把衣服披在了雷克的肩上,抓著雷克的手臂就要幫他塞入衣服秀中。
雷克的心裡湧動著一股暖流,自己把衣服穿好了,然後深情地注視妹,由衷地說了一句:「謝謝!」雷克穿上上衣之後,隱去了肌肉的威武,卻顯現了面部的剛勁和冷峻。
聽過妹的講述,旗雲不再對她記恨,在她失去父母之後,經歷了一番痛苦磨難,而後又失去哥哥姐姐,她先前撲到丹花和雷克懷裡的舉動能夠讓人理解,剛才從她的哥哥身上脫下衣服給雷克穿上亦讓人感動。無聲勝有聲,一個簡單的動作表達了一份真誠,一份摯愛,即便雷克真的和她在一起也屬人之常情。人類在任何時候都同情憂傷之人,在任何時候都同情弱者。旗雲也為之動容,掬下同情之淚。
丹花也不再嫉妒,妹的經歷比自己還要悲慘,只是她不善言表,普通話說得不很標準,一路上的恐怖經歷沒有描述詳盡,要是能清晰地再現她走過的路,恐怕在座的人都會驚恐至極,悲極而泣。
所有的人都為妹的不幸遭遇而深感同情和不安。也為她死去的父母而哀悼,為她死去的哥哥姐姐哀悼。
雷克聽妹說前面的山坡上有一個草屋,草屋的主人是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恐懼和驚奇襲上心頭。難道是野人?可是野人的巢穴裡為什麼有一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女人人頭?那個人頭和這個「約櫃」中的人頭有什麼關聯嗎?
郭海坪自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就說了幾句話,他已經不敢再提到「鬼」字了,但是此時,他想起了鬼。「雷克,是不是山中有鬼?我的娘啊,怎麼都是些不可思議的怪事?」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懼和不安。
相雨霏的言行多半都和郭海坪保持一致,她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想,他要是鬼也是動物的鬼魂,人的鬼魂不會在如此偏僻的荒山野嶺遊蕩。」
雷克不置可否,因為他也無法判斷妹所見的黑影究竟是什麼。他提出移師草屋,和那個黑影正面接觸。
他的建議遭到了旗雲、相雨霏和郭海坪的反對。
雷克只好耐心地和他們解釋,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前行,如果待在這裡就是等死,不管那個黑影是野人、幽靈還是鬼魂,我們一定要找到他,也許我們能得到啟發。
妹也特別害怕,但是他看見雷克身材魁梧,橫眉豎目,一臉的剛毅和威嚴,就覺得魔鬼也懼他三分,自然就安心許多。
雷克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式,還是堅持說,現在的情況是退到山腹就陷在其中,進還有生的希望。
最後,大家都同意了雷克的想法,整理行裝之後,來到妹哥哥姐姐的遺體前面,對兩位亡者進行了默哀和告別,妹和丹花站在亡者的身邊,給他們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大家上路了。
雷克手拿飛龍寶劍走在前面,樓一龍拿著飛鳳寶劍走在後面,身上背著那個裝滿火把的背簍,四個女孩背上裝有水果的背簍,走在中間,郭海坪還拿著那個要命的「約櫃」,這一次,他吸取了以前的教訓,他把「約櫃」用繩索捆好,背在了身後,以免它再次自行打開。但是,他的心裡總是發毛,他怕那個頭顱在後面張開大口咬住他的脖頸。所以他走在四個女孩的前面,並叮囑他們替他注意一下,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刻通知他。
由於妹的腿傷被丹花敷上了雷克特製皮帶的粉末,傷口早就癒合,所以走起路來並不艱難。
比較艱難的是雷克和婁一龍,因為要經過前面吸血草籐出沒的恐怖地帶,他倆必須保持萬分的警惕,稍有疏忽就會鑄成大錯。
七個人路過了那片果林,誰也沒有採摘果實的心思。他們繼續前行,很快來到了那個奪魂奪命的恐怖地帶。
走在前面的雷克告訴大家保持謹慎,他怒目圓睜,四下觀望,見左右兩側不遠的地方有荒草、灌木和小樹晃動,知道有吸血草籐潛伏、爬動。他手執寶劍,身體保持攻擊狀,面對隨時都可能出現的危險。
走在中間的幾個女孩不敢向兩邊看,只能注意自己的腳下,昨天那些纏住妹哥哥姐姐的吸血草籐,被雷克和郭海坪劃傷、斬斷後都剝落在地上,地面還有片片殷紅,那是妹哥哥姐姐的鮮血。那些草籐吸食了妹哥哥和姐姐的血液後,又因被雷克和郭海坪劃破或斬斷,吸進體內的鮮血都流了出來,殷紅了草下的腐植。
那些流盡人血的草籐不知為何都乾癟了身體,也許在流血的同時,也流盡了自己體內的積液,或者說它們的體內就是空的。
妹看見草葉、草根和地面上哥哥姐姐的鮮血,不由得悲從心起,痛由心生,瘋狂地吼叫起來。
眾人皆驚。
本來就神經脆弱,聽見妹的驚呼,大家急忙四下觀望,見是妹忍受不了痛苦,而並無異常,所有的人才把瞬間提起的心放下。
兩面草叢和林木中只有晃動,並未爬出吸血草籐,雷克的心才稍稍安定。但隨即又想起了昨夜那種奇怪的風聲。那種看不見影像的東西是不是還在林中?
突然,眼前的樹影發生了錯位、變形、扭曲和虛幻。
雷克瞬間覺得耳鳴,眼花。彷彿前面有一隻巨大的凸透鏡在毫無規則地快速移動,產生那種令人眩暈的感覺,他暗暗握緊了手中的飛龍寶劍。
那種虛幻的影像只維持了幾秒鐘就不見了。但是,僅僅著幾秒鐘的時間就給雷克的心理造成了嚴重的衝擊。那可以看見的吸血草籐不足為懼,只要小心謹慎、提高警惕即可,而那種看不見的東西則潛伏著極大的危機。自從昨晚聽見了它的響動,雷克就開始琢磨,它是什麼,怎麼會不早不晚,偏在「約櫃」中頭顱出現的時候發生,莫非那個不可知的東西懼怕那只頭顱?這種想法已經不止一次的浮現在雷克的腦海中。
婁一龍也發現了兩側的異常和前面空氣的抖動現象,只是那些吸血草籐可能懼怕什麼,沒有進行攻擊,可是前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監視大家,那種東西是隱蔽的,是不是雷克所說的「陰風粒子團」?它具有隱形功能?
儘管都很擔心,但還是安全無恙地通過了這段恐怖地帶,可是前方就安全嗎?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鐘,要走到妹所說的那個草屋可能還要五六個小時,不知道前面是否還有那種要命的吸血草籐,希望大家能夠堅持,千萬不要在天黑之後拋錨在深深的峽谷密林之中。雷克始終這樣告誡自己。
希望總是美好的,然而希望的破滅帶來的打擊也是最為深重的。
由於樹木茂密,灌木闊葉植物穿插、盤繞其中,他們行進的速度非常慢,多虧有雷克和婁一龍手中的寶劍開路,否則用寸步難行來形容都不過分。
雷克擔心迷失方向,就不斷駐足問妹,方向對不對。
雷克自知自己問得多餘,在這種密林之中,沒有指南針和經緯儀的指引,誰也辨不清方向,但是他還希望妹能夠做出肯定的回答。
又是個失望的打擊。
妹回答說「不知道」。
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但還是當頭一棒。
雷克有些撐不住了。他在想是不是妹記錯了時間和路程。從山口可以看見兩側的高山,但是看不清谷內的狀況,山口也是谷口,只有幾十米寬,現在究竟有多寬,無法測定也不敢測定。要是丹花的異能再次出現該有多好啊!
實際上,丹花也在想一個問題,他被四個大漢帶到這一帶的山裡,進入山洞的地方決不是他們出來的山口,究竟那個山洞在哪裡,她現在是全然不知。在山洞中,她能兩次準確地看到前面很遠的東西,第一次,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因為她是否碰了那個十字架她記不清了。第二次,絕對與十字架有關。然而,自打走出山洞之後情況就不同了,她曾經多次用手撫摸那個十字架,可是眼前的屏障不僅屏蔽了視線,也屏蔽了心靈,她的視線或者說她的心靈被高大的樹木阻擋了,她連想都想不清楚遠處的景象,就更談不上看見了。
太陽的臉又遮上了面紗,隱去了光彩的容顏,黑夜陪伴他們左右。
他們只能點燃火把,行走在漫無邊際的叢林之中。
晚餐是在行進之中進行的。幾天來,僅靠水果充飢的他們身體的能量很不充分,實際上也根本談不上正餐時間,只要一有空,覺得自己口渴或者有點餓,他們就吃一點,因為眼下和山洞裡不一樣,他們一路吃,一路採摘,四個背簍幾乎是滿滿的。
他們又堅持走到晚上九點,根本就沒有找到妹所說的山坡。只好選擇幾顆較大的樹木,安排好值更次序,就地休息。
第二十四章 毒變
這片山谷也真是靜得出奇,就像妹所說,沒有野獸,沒有鳥類,也很少有昆蟲。環境沒有污染的痕跡,也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究竟為什麼?地磁、輻射、還是其他原因。
那種奇怪的風動之聲,始終伴他們左右,在每個值更的班次中都有出現,但是那聲音出現的時間都比較短暫,偶爾還有山風掠過,驚動樹響,混於其中,值更的人就沒有打擾同伴,而是默默承受那種潛在的神經壓迫。
次日早晨五點鐘,天微微放亮,大家就紛紛告別夢境,起身前行。
走著走著,雷克突然感到臉上發熱,以為是天氣悶熱的原因,就沒有在意,過了一會兒,臉上熱得難過,便有些不解,難道是昨晚上睡覺時被風吹到,受了風寒?他依然沒有在意。可是又過了幾分鐘,他的臉燥熱難耐,用手一摸,似乎有些燙手,他正在暗暗吃驚,一種奇癢的感覺出現了,並且已經開始向脖頸和身體蔓延。
雷克心知不妙,這種現象在自己身上從未發生過。
雷克趕緊停住,待相雨霏走到身邊的時候,他拉住相雨霏問:「雨霏,我的臉部發熱,而且奇癢難忍,並有向身體蔓延的趨勢,這是怎麼回事?」
相雨霏的父親是個中醫,她受父親的影響,懂得一些醫學常識。儘管五個人對中草藥都有些瞭解,但是對於一些不明原因的病症出現,他們並不一定有辦法,所以雷克只好問相雨霏。
相雨霏說:「臉部發熱一般都是毛細血管堵塞,血流不暢,或者什麼東西刺激所致,多發在春秋換季的時候。昨天我們都在雨中沖洗,不會產生毛細血管堵塞現象,天氣悶熱又出了不少汗水,也會沖洗毛細血管。排除堵塞和冷風刺激及飲食刺激,那麼唯一可能的就是空氣中不明細菌的刺激。」
婁一龍見雷克停下和相雨霏說著什麼,就來到二人身邊,等相雨霏說完話之後,他插嘴道:「你是說空氣中有不明細菌,我說我的臉上怎麼一陣燥熱,而且發癢,現在正在向下蔓延,我以為自己感冒了。」
「怎麼,你也有這種感覺?」雷克非常吃驚,他滿臉狐疑地盯著婁一龍。
「是的,這種感覺正在加劇。」婁一龍已經表現出很痛苦的樣子。
雷克趕緊問其他人,郭海坪和旗雲等人都說沒有這種感覺。
雷克和婁一龍甚是不解,一起同行的七個人當中只有他倆出現這種現象,決不是空氣的問題,一定是兩人接觸了什麼東西。
婁一龍突然想到昨天那個頭顱中飛出一種特殊的味道,難道是那種味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雷克。
雷克一聽,臉色煞白。
因為他在昨天被那種難聞的味道熏了一下之後,曾經聯想「妖風」、「魔靈」等物,那種黑色的霧氣有毒!
「看來,我倆都中了毒!」雷克說完,婁一龍和站在周邊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輕微的中毒並不要緊,從兩人的症狀來看,經過十幾個小時才發作,屬於慢性中毒。
可是眼下則不比尋常,第一,不知道他倆中了什麼毒,第二,他們除了有幾根可以解輕微外傷之毒的皮帶,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果症狀繼續加重,不知道將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說話間,雷克和婁一龍的症狀又加重了。不僅臉部發癢,全身都在發癢,而且出現了浮腫現象。
相雨霏和旗雲見狀忙讓雷克和婁一龍坐在地上,急切地想著辦法。他們又想到了那些草藥,決定就近尋找。
雷克阻止了他們尋找草藥的行動,他說:「現在我們不知道中了什麼毒,所以不能盲目的尋找草藥,有些草藥多生長在草灘,石縫、山坡,你們單獨走入林中,一旦迷路比中毒還殘酷。我想休息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大家默默地守在兩人的身邊,乾著急沒有辦法,這時兩人的臉部腫脹得已經相當嚴重,身體也在腫脹,兩人忍受不了那種奇癢,用手拚命地抓撓皮膚,痛苦地在草地上蠕動身體。
丹花和妹急得已經哭了,郭海坪和旗雲滿頭是汗,站在旁邊也是手足無措。
相雨霏突然說道:「看來,毒素已經進入血液之中,正在全身蔓延,俗話說『一根銀針解百毒』,要是有銀針就好了。」說完就唉聲歎氣,陷入一種絕望的境地。
絕望的情緒在大家心頭蔓延,是因為兩個主要人物的倒下。
倒在地上的雷克和婁一龍更加嚴重了,他們的臉、手和身體都腫脹得很厲害,臉上的五官已經變形、扭曲。
雷克在痛苦的磨難中,仍在想著自救的方法,他對婁一龍說:「能想個辦法做一隻銀針嗎?」
「我們沒有銀器,沒有工具,怎麼做啊,要是有蚊蟲叮咬也可以把毒素排除一些。」
「蚊蟲?對,起來,我們快走!」
雷克此時已經忘卻痛苦,發瘋般地從地上爬起,拉住婁一龍就向來時的方向跑去。回頭說了一句:「你們拿起寶劍和匕首,把其他東西放在此地,跟著我們,但不要靠得太近,更不要接觸我們的身體。」話說道這裡,兩人已經跑出好遠。
拖著已經腫脹得有些笨重的身體,婁一龍被雷克拉著就跑在前面,他不解地問雷克要幹什麼。雷克說要找到那些吸血草籐。
婁一龍一聽,當時就明白了,雷克要把那些吸血草籐作為「銀針」,讓那些草籐來吸食自己身上的毒血。
恐怖的情景立刻在婁一龍的腦海裡出現,想像被吸血草籐裹滿全身,讓它們吸去自己的鮮血,那是什麼樣的場景,充滿血腥地蠶食,痛苦無奈地忍受,還要恰到好處地控制,被它們吸多了,必死無疑,被它們吸少了,起不到解毒的效果。
真是殘酷的現實,但是也只有這樣,如果採用割破皮膚放血的做法,起不到很好的效果,那麼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是死是活,試試無妨,總比這樣活活漲死要好得多,這簡直勝過「刮骨療毒」啊。
不知道近處還有沒有那種吸血草籐,最好能碰到,否則要跑兩個小時的路程,才能到達昨天那些吸血草籐的棲息之地,按照這樣的身體條件,還未等跑到,可能就堅持不住倒在地上。
由於昨天是邊開路,邊前行,所以他們走得很慢,一個小時也就兩公里左右的路程,他們用了五個小時最多走出十公里。現在是按照昨天的劈路痕跡向回跑,道路比昨天暢通,速度也提高了兩倍以上。
雷克和婁一龍拖著沉重的身體奮力奔跑在叢林之中,將近兩個小時的時候,他倆已經揮汗如雨,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紛紛摔倒在地,倒在地上依然沒有停止,利用一點點微弱的殘餘之力,手腳並用,向前爬行。
《死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