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哈麗雅特搖了搖頭。「都不是,那血是液體的。」「是什麼?」「液體。我把手放在屍體上的時候,那血還很濕。」「我的天哪!等等,血是在哪裡?我想一定流得到處都是。」「不是這樣的。在屍體下面有一攤血——就好像他是面朝下躺著,衝著面盆割喉嚨一樣。血都集中在礁石上的一個洞裡。」「哦,我明白,這就對了。我想那個洞裡都是潮汐留下來的海水,那種看起來像血的東西其實是血和水的混合物。我現在想——」「但聽著!別的地方也是液體。還從他的脖子向外滴呢。我把他的頭扶起來的時候,血流得更多。太可怕了!」「但是,我親愛的姑娘——」「怎麼?你繼續聽!我試著把他的手套脫下來的時候,皮面不是僵硬的——手套很軟很濕。他的手就放在喉嚨下面。」「上帝啊!但是——」「那是左手。他的右手從礁石的一邊垂下去了,我從他身上翻過去才能夠到那隻手,我真的不願意那麼做,不然的話我肯定會看看那隻手。我當時在想,為什麼要戴手套?」
「是的,是的,我知道。但我們也知道,他的手沒有任何皮膚問題。不過現在這個不要緊。要緊的是血液——你有沒有意識到,如果血還是液體的話,他可能只死了幾分鐘?」
「哦!」哈麗雅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我真是個大傻瓜!我應該知道的啊。我還自以為我的推論做得很不錯!我想,他會不會有可能是慢慢流血而死的?」
「他的喉嚨都被切到頸骨了!親愛的孩子,振作起來。你看,血液凝固得很快——當然在冰冷的物體上會凝固得更快。在一般情況下,血液幾乎是一出現在空氣中就會立刻凝固。在你那麼形象地描繪的那個熱礁石上,凝固時間會稍微長一些。但再長也不會長過幾分鐘的時間。就算是十分鐘,這已經是極限了。」
「十分鐘。天啊,彼得!」
「怎麼了?」
「那陣把我吵醒的聲音。我當時還以為是海鷗呢。那聲音聽起來很像人。但假設它是——」「那肯定沒錯了。什麼時候的事?」
「兩點鐘,我看過我的表。而且我想走到那塊礁石邊上也頂多是十分鐘的時間。但——我說。」
「什麼?」
「那你的謀殺論呢?它就絕對不成立了。如果亞歷克西斯在兩點的時候被人謀殺,我十分鐘之後就趕到了現場——那兇手去哪裡了?」
溫西立刻站了起來,似乎被針紮了一下。
「哦,天啊!」他叫著,「哈麗雅特!親愛的、善良的、美麗的哈麗雅特,說你搞錯了吧。我們在這一點上可不能錯啊。我已經向昂佩爾蒂誇下海口了,說這不可能是自殺。那我就得離開這個國家,我永遠都抬不起頭了。我就得去瘟疫蔓延的原始森林打老虎了,臨死的時候還會用我又黑又腫的嘴唇嘀咕『謀殺』這兩個字。說那血已經凝固了吧,或者說你看到了腳印,或者揮手可見的範圍內有只船。說點什麼吧。」
「的確有一隻船,但並不在揮手可見的範圍內;因為我向它揮了手。」
「感謝上帝,那真有一隻船!也許我可以把我這把骨頭留在英國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因為你揮手了,所以那船不在揮手可見的範圍內?如果兇手就在那隻船上,他自然不會因為有美女揮手就跑回來。我希望你可別再嚇唬我,我的神經可沒有以前那麼耐用了。」
「我對船沒什麼瞭解,但在我看來,那隻船已經開得很遠了。你要知道,岸邊刮著風。」「這沒有關係。只要有強勁的風,他有辦法在十分鐘內行駛很遠。那是只什麼船?」這就不在哈麗雅特的知識範圍內了。她一度覺得這應該是只漁船——不是說她可以準確區分出漁船和五米遊艇,只是因為她當時在海邊,自然把所有的船都當做是漁船,除非有人告訴她不是。她覺得船上有一張那種很尖的帆——或者好幾張帆——她不敢肯定。不過她能確定它不是,比如,不是全副武裝的四桅大帆船,但對於大部分城市裡長大的人,特別是對於寫小說的女士,其他的帆船彼此之間根本沒有區別。
「別想了,」溫西說,我們總會追蹤到它的。感謝上帝,所有的船總得在什麼地方靠岸,而且海岸線邊的人對這些船很熟悉。我只想知道,那個船大致什麼樣。你要知道,如果船當時不可能直接開到礁石邊的話,那麼那個傢伙一定要游泳過去,這就會耽誤他不少的時間。
而且他殺人的時候,必須得有一個人在船上幫他操作,除非他把船停了又重新開船。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能像開摩托車一樣,把帆船停下來然後跑開,讓它滿帆地待在那兒。為什麼這個兇手不能有個同謀呢?
同謀這種事以前經常發生。我們最好假設那隻小船上至少有兩個人,而且空船的時候不怎麼吃水。然後他們把船開得很近,其中一個人順著風操縱它逗留在附近,另外一個人或是?水或是游泳去把人殺了,然後又回來。這樣,他們就能絲毫不浪費時間,揚帆而去。你看,他們必須得殺人,然後回到船上,在你被叫聲驚醒和來到礁石邊這十分鐘內,跑到你當時看到小船的那個位置。這樣,他們就不可能有很足夠的時間能把船拽到沙灘上,把事辦完,再把船拽回去,接著揚帆跑那麼遠。所以,我覺得他有個幫手。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裡是磨刀礁林,」哈麗雅特表達了不同意見,「我想,在這一帶想把船開得離岸很近肯定是困難的。」「該死的!的確,那他們一定是技術很好的船夫。或者他們離岸的距離比較遠。不過這樣的話,就意味著他們有更長的距離需要?水或者游泳。該死的!真希望我們計算出的時間能充沛些。」
「你不認為——」哈麗雅特說。有一個讓她很不愉快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你不覺得兇手有可能就在那兒,一直在礁石附近,潛在水面下游泳或者別的什麼?」
「他必須得浮上來呼吸啊。」
「是的,但我可能沒有注意到他。我根本就沒花什麼時間注意海面。他應該能聽到我過來了,有可能在礁石下面蹲了下來,直到我下去找剃鬚刀。在我轉身的時候,他可能潛在水下遊走了。我不知道這有沒有可能,也希望是不可能的,不然一想到他始終在那裡觀察著我,我會很氣憤的。」
「這個想法很可怕,」溫西說,我卻更希望他當時真的在那兒。
你在那裡翻來翻去又照相又折騰的,肯定讓他受驚不小。我在想,平鐵那裡有沒有任何裂縫之類的,讓他有可能藏身。該死的礁石!它怎麼就是不完全露出水面,讓我們檢查檢查?我說,我打算過去看個究竟。把你柔順的眼神轉向海那邊吧,我得換上游泳衣。我要過去查個清楚。
對她這種多動性格的人來說,如果完全不參與這個過程實在太不合適了。她不僅僅移開了她的眼神,也移開了整個人,跑向一個礁石的隱蔽處。她出來的時候已經身著泳衣了,正好趕上溫西在沙灘上跑。
「他的身體線條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她很直率地向自己坦白,「我以前從沒注意到他的肩膀這麼好看,而且,感謝上帝,他腿上的肌肉真優美。」溫西對自己的身體線條是很自豪的,儘管他一般不理會讚美之詞,但如果他聽到哈麗雅特的讚美一定會欣喜若狂的。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全神貫注、完全顧及不到自己了,他小心翼翼地跨進平鐵附近的海面,完全不知道障礙或大石頭會在哪裡出現。他劃了幾下水來給自己打氣,然後把頭冒出水面,評價說這水可真是冷得刺骨——不過如果哈麗雅特下來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哈麗雅特下了水,也覺得水很冷,而且風更冰冷。在這一點上達成一致後,他們游到了平鐵那邊,在平鐵的周圍仔細地感覺了一下。溫西在礁石朝向威利伍康伯那面的水下查看著什麼,然後浮出水面,大聲嚷嚷著,問哈麗雅特找剃鬚刀的時候是在礁石的這一邊還是另外一邊。
「另外一邊,」哈麗雅特說,「當時就像這樣,我跟屍體都在礁石的頂部,像這樣。」她連走帶爬,趕到礁石的頂部,在寒風中抖抖顫顫地站著,「我就像這樣環顧了一下兩邊。」
「你有沒有沖這個地方向下看?」溫西問,他浮出來的那個腦袋滑溜溜的,像是從水面冒出來的海豹。
「沒有,我想沒有。我在屍體邊手忙腳亂了一會兒,然後從這裡下來了。我在這裡坐在什麼東西上面,把鞋子和襪子脫掉,然後把我的東西放好。接著我到這個方向來了,在礁石下面摸索。那個時候水大概有八英吋深,我想現在大概有五英吋吧。」
「你能不能——」溫西說。這時一個浪頭突然打過來,蓋住了他的頭,讓他消失不見了。哈麗雅特笑了。「你能看見我嗎?」他繼續說,從鼻孔裡把水吹了出來。「我看不見,但能聽得見。真是好玩。」「好了,你的幽默感就暫時忍一忍吧。你看不見我?」「看不見。礁石上有一塊凸起來的地方。不過,你現在在哪裡啊?」「在一個小藏身處裡站著,就像聖人在教堂門邊一樣。這大概有個棺材那麼大。六英尺左右高,頂部和整個空間都被緊緊地擠向一邊,如果你不是裡奧帕德說的那種『太粗大』的人,就過來自己試試。」
「真是個可愛的小空間。」哈麗雅特說。她爬了過來,取代了溫西,自己站在那個藏身處裡。「無論從哪一邊看都能遮擋得完美無缺,除非從海面上看過來。就算是在低潮的時候也不會被發現,除非有人碰巧走過,正好站在這出口的對面。我肯定沒有那麼做。太可怕了!那個人一定一直藏身在這裡。」
「是的,我想這比那個船的想法更合理一些。」
「布萊特!1」哈麗雅特說。
「真高興你會這麼想。」
「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這個想法原本就是我提出來的。我是指布萊特,那個買了剃鬚刀的男人——比你矮是吧?」「的確。隨你怎麼說,我希望我們能找到布萊特。我在想——哦,我說!我發現了個東西!」「哦,什麼?」「是一個吊環——你可以把船拴在上面的那種東西,是裝在礁石上的。它在水面下,我看不清楚,但大概離地面有五英吋遠,而且摸起來很光滑、很新,沒有被侵蝕。我在想,這是不是可以輔助我們那個關於船的說法?」
「好吧。」哈麗雅特看了一眼寂寞的大海和空蕩蕩的沙灘,「一個人喜歡把船拴在這裡似乎也不太可能。」「的確。但如果是兇手的話,既然那裡有——」「我們已經認定有兇手了,是不是?」「是的,把吊環放在這裡是有目的的。或者是拴他的船,或者是——」1布萊特(Bright)這個人名有聰明的意思,所以下文溫西才誤會是讚美他聰明。
「或者他沒有拴。」「我是打算說,或者有別的什麼目的,但我真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別的用途。」「這可真是太有用了。我說,我越來越冷了。讓我們游會兒泳,然後把衣服穿上再討論。」不知是游泳還是隨後的沙灘奔跑刺激了哈麗雅特的大腦,但當他們再次坐到午餐籃邊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充滿了想法。「你看!如果你是個兇手,你看見了一個礙手礙腳的女人在屍體周圍翻來翻去,然後又去尋求幫助,這時你會怎麼做?」「拔腿就向相反的方向跑。」「我懷疑。你真的會嗎?難道你不願意跟蹤她?或者乾脆把她給弄死?你要知道,這對於布萊特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如果我們現在決定就這樣稱呼他的話——那個時候在那裡隨便就能把我殺了。」
「但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當然不會了。他盡力要把謀殺裝扮得像自殺。事實上,你對他來說是個很有價值的證人。你看見了屍體,可以證明那裡真的有一具屍體,不然的話後來屍體會被沖走的。而且你可以證明現場真的有凶器,所以就更像是起自殺事件。你還可以證明現場沒有腳印——又是證明自殺的有利證據。不會的,我親愛的姑娘,兇手會把你當天使來讚美。」
「你說得對,他會的。我們得假設他希望有人發現屍體。有很多原因會讓他希望屍體被發現。比如,如果遺囑讓他有繼承權的話,他就得有死亡的證明。」
「我不覺得我們的朋友亞歷克西斯在遺囑裡會留下很多東西。實際上,我覺得他根本沒有遺產。其實,這也有可能是兇手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死了的原因。」
「那麼,你覺得等我離開之後,兇手就馬不停蹄地跑到萊斯頓·霍伊去了?他不可能走另外一條路,除非他故意跟在我的後面。你覺得他會這樣做嗎?他有可能跟在我的後面看看我到底要幹些什麼?」
「有可能,你不能排除這點。特別是你很快就離開了主路,去找那個農場。」
「假設他在那裡跟我走散了,在去威利伍康伯的路上走到了我的前面。有沒有可能查出,比如說,他是否過了達裡關卡?或者——我說!假設他一直順著主路走,然後又轉頭回來,假裝他是從威利伍康伯方向來的。」
「那你就會遇到他了。」
「這個,我想我真遇到他了。」
「但是……哦!上帝啊,是的。那個從倫敦來的先生,叫什麼來著?天啊!」
「珀金斯。是的。我就是在想,那珀金斯先生怎麼看起來那麼笨。他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很矮,棕紅色的頭髮。」
「他是個近視眼,你不是說過,還戴眼鏡。邁瑞威澤沒有說布萊特帶眼鏡。」
「這也許是個偽裝,也許只是平光鏡。我沒有去檢查它,當然宋戴克醫師就會去看鏡片讓蠟燭火苗成正像還是倒像。而且,你要知道,當我們到那個鄉村小店的時候,珀金斯先生就消失了,我覺得這真的很奇怪。他開始那麼樂意跟我在一起,但後來,一旦我能接觸到人群,他就消失了。如果那就是布萊特的話,他也許只是想在我身邊打轉,打探打探我準備跟警察說些什麼,然後在警察問話之前跑掉。我的上帝啊!我竟然肩並肩地跟一個殺人犯走了一英里半!」
「有趣,」溫西說,「非常有趣!我們現在得仔細查查這個珀金斯先生。(這個名字是真名嗎?看起來似乎有點太真實了。)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
「他在村裡租了一輛車,開車去了威利伍康伯火車站。他們猜他應該是搭乘火車去什麼地方了,但那一天火車站裡滿是徒步者和流浪漢,所以他們還沒有更進一步追蹤到他。他們會繼續追查的。這件事現在看起來似乎太有條理了。讓我們看看——首先,亞歷克西斯在十點十五分的時候到達達裡關卡,然後走路或者用別的方式去了平鐵。為什麼呢?」
「假設是去赴珀金斯先生的約。亞歷克西斯不是那種會為了坐在礁石上享受美景而在鄉下走路很久的人。」「的確。他去赴珀金斯先生兩點鐘的約。」「肯定比這個早一點,不然為什麼要在十點十五分到達裡關卡呢?」「這很簡單。上午停在達裡關卡的火車只有十點十五分的那一班。」「那為什麼不開車呢?」「是啊,為什麼呢?我猜那是因為他自己沒有車,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要去哪裡。」「那他為什麼不租一輛車,自己開呢?」「不會開車,或者他在威利伍康伯的信用度不夠高。或者……不會的!」「什麼?」「我準備說,因為他就沒打算回來。但這不符合事實,因為他買了返程票。除非他是漫不經心才買的返程票,不然的話就的確打算要回來。或者,也許他當時不是很肯定。也許只是買一張返程票以防萬一,只是幾個便士的區別而已1。但他不可能租一輛車,然後把車丟在那兒。」
「如果他對別人的財物不是很上心的話,他當然可以丟掉,但我又想出了一個原因。如果他開車,就必須得把車放在海崖頂上,每個人都能看見。也許他不希望別人注意到自己去了平鐵那裡。」
「這不可能。從海崖上來看,兩個人站在平鐵上談話,已經很引人注意了,不管有沒有車在那裡。」
「是的,但除非你從海崖上下來,走近一點,不然就不會知道他們是誰;相反的,你總是可以查找車牌號碼來求證。」
「這倒是個事實——但在我看來是個很牽強的解釋。不過,就假設它是對的。因為某些原因,亞歷克西斯覺得如果他搭乘火車的話,比較不引人注意。這樣的話,我猜他是順著路走過去的——他不會搭任何人的順風車。」
「肯定不會。不過他究竟為什麼要選那個光禿禿的地方來見面呢——」
「你覺得他們應該在石頭後面,樹下面或者沒用的工棚或採石廠裡說話嗎?」
「那不是更正常一點嗎?」
不,如果你不想被人偷聽的話。如果你需要談論秘密,就一定要避開那些枯萎的橡樹、私家籬笆或者意大利式花園裡的老度假屋——諸如此類能躡手躡腳爬進來側著耳朵偷聽的地方。你要選擇一個開放場地的中央,或者湖心,或者像平鐵那樣的礁石,在這種地方,如果有人過來的話你半個小時之前就能看到。這讓我想起了你的一本1英國的往返火車票跟單程火車票價錢差不多,返程的票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書——
「別提我的書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那麼,在某個時間,布萊特過來赴約。怎樣來的?什麼時候?」
「從任何一個地方,順著水邊走過來。時間的話,我只能說那是當你,我的孩子,蓋著《項迪傳》打呼嚕的時候;而且我傾向於他是從威利伍康伯那個方向過來的,不然的話他就會看到你了。他要是知道幾碼之外有人躺在那兒,就不可能冒險殺人了。」
「我覺得他真是很粗心,怎麼就沒有在石頭周圍四處看看,以防萬一呢?」
「是啊;但他沒這麼幹。他殺人的時間已經定在兩點鐘了。那麼他達到平鐵的時間一定在一點半到兩點之間——或者是一點到兩點之間——因為,如果你在那個舒服的小角落吃午飯或者讀書的話,可能看不見也聽不到他的到來。但不可能比一點還早,因為你那個時候環顧了一下沙灘,並肯定從海崖的方向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非常正確。」
「好,他殺了人。當可憐的亞歷克西斯看到剃鬚刀的時候,他叫了一聲,然後你醒了。你叫了嗎,或者幹了什麼?」
「沒有。」
「沒有唱歌?」
「沒有。」
「沒有邊走邊咯咯笑?」
「沒有。至少,我是幾分鐘之後才走的,也沒有搞出很大的聲音。」
「我在想,為什麼那兇手沒有立刻離開現場回去呢。如果他這樣做的話,你就會看見他了。讓我想想。哈!我忘記了文件!他必須得到文件!」
「什麼文件?」
「這個,我也不能肯定就是文件,可能是王室鑽石或者別的什麼。他肯定是想在屍體上拿到什麼東西。就在他衝著受害者彎腰的時候,聽見了你在鵝卵石上跑跳的聲音;水可以把聲音傳得很遠。有麻煩的壞人暫時停了下來,然後聲音越來越近了,他趕快跑到平鐵靠海的那一面,在那裡躲了起來。」
「穿著全部衣服?」
「我都忘記這一點了。等他出來的時候就會看起來很濕,是不是?不,沒穿衣服。他把衣服丟在他開始沿水走的那個地方。他也許穿了游泳衣,這樣如果有任何人看見他,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衝浪日光浴者。」
「他有沒有把剃鬚刀放在自己的衣服裡?」
「沒有;他把剃鬚刀拿在手上,或者掛在脖子上。不要問我這麼愚蠢的問題了。他在那個小藏身處等了一會兒,直到你走了為止;然後他又趕緊順著沙灘走——」
「不可能是去威利伍康伯的方向。」
「哈!你當然會看到他的。但如果貼著海崖走的話,你就看不見了。他不會在意腳印的事,因為潮汐馬上就要來了,他的腳印不會有事的。然後他在他原本下來的地方又上了海崖,順著大路走向威利伍康伯,在某個地方轉過頭,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你。怎麼樣?」
「非常順暢。」
「我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我特別喜歡這個布萊特就是珀金斯的想法。我說,那個兩肩不平衡的駝背問題呢?珀金斯是像柳樹幹一樣挺拔還是什麼?」
「並不是,但我也不能說他就是殘疾人。肩膀倒是很肥很圓。他的背上背了一個包,走路又有一點跛,他說是因為腳上有個水泡。」
「這倒是個掩蓋他左右肩膀不一樣高的好辦法。你跛的那一邊總是會有點低。布萊特·珀金斯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我們應該讓警察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但我現在太想吃午飯了。什麼時候了?四點。我去開車找個電話,給格萊謝爾打個電話再回來。我們憑什麼要為了殺人犯而放棄我們的野餐呢?」
第十章 警方偵探的證據
我的人生依靠在吝嗇鬼之上,他在秘密的時間爬去他的隔間,然後,對他情人的祭壇跪下,膜拜著那個金色的惡魔,黃金。
——《新娘的悲劇》
星期一,六月二十二日「勳爵閣下,您可以儘管暢所欲言,」昂佩爾蒂偵探說,「不瞞您說,警長也有一點傾向於你們這條思路,但不管怎樣這肯定是自殺案。如果我是一個賭徒的話,我不會介意跟您賭一把。追蹤這個叫布萊特的傢伙也可行,因為如果那個剃鬚刀的故事已經被證實,那亞歷克西斯一定是從他這裡買的剃鬚刀。但我確信無疑的是,這個可憐蟲星期四離開住所的時候,根本就沒打算回來。您只需要去看看那個地方就知道了。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得很妥當,賬單也都付清了,信件紙張都在壁爐裡燒燬了——您難道可以說,他和所有的東西來一個這麼徹底的告別是正常的嗎?」
「他沒有帶門鑰匙?」溫西問。
「有,但這不能說明什麼。他把鑰匙放在口袋裡,說不定沒想把它拿出來。但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得那麼妥當,您會很吃驚的,連一個信封都找不到。他一定是用火把它們燒了,很多人都會那麼做。沒有一張照片,沒有任何東西能告訴您他是誰,他從哪裡來。一掃而光。」「在灰燼裡也找不到什麼東西?」
「什麼也沒有。拉法蘭剋夫人——就是他的房東——在星期四的早上已經把壁爐清理乾淨了,但她告訴我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變成黑色的碎片或灰燼了。那真是好大一堆灰燼啊。我這麼說是因為她把垃圾桶指給我看了,那裡顯然沒有任何您能用顯微鏡分辨出來的字跡。您知道,一般人不會把它們燒得這麼徹底——總是會有一些只燒一半的殘片留下來,但這個傢伙幹得一點痕跡都沒有。他一定是先把所有的東西都撕成小塊,然後丟在烈火裡燒,用燒火棍把它們都敲得粉碎。『好了,』我對拉法蘭剋夫人說,『壁爐很漂亮!』也的確很漂亮。」
《失衡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