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我現在回家了,你們兩個記得不要讓油燈熄滅,否則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們。只要油燈不滅,那個陰魂就不能拿你們怎麼樣。」當然,這話我說的有點重了,但是比起事情的嚴重性來,這也無可厚非。
他們趕緊站起身來,聖潔說道:「劉哥,要麼今晚你就別回去了吧,就在這裡住,我把房間讓給你,萬一出什麼差錯,你也好及時補救。」小陳也在旁邊附和道,是啊是啊!劉哥要麼你睡我房間也可以。
我說:「這是你們的劫,需要你們自己承擔,如果這件事情你們還做不好的話,那也不值得我繼續幫你們了,這道符,你們拿著添油燈的時候用,右手添油,左手捏住這道符。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才過來。你們切記我所說的話,嚴格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明白了嗎?」
見他們點了點頭,我這才拿起布包轉身出了門去。
回家之後,我也沒在意,心裡想著如果他們連這個事情都面對不好的話,那真的不值得我幫了,那晚,我睡得很早,因為那個困魂陣的緣故,我損傷很多,很需要休息,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已經中午了,這並不奇怪,我或多或少受了點陰氣的影響,而且又走了很久的罡步,睡這麼久完全正常,起床隨便弄了點吃的,邊吃邊打開手機之後就看到了很多未接來電和短信.基本都是小陳的哥哥打來的,我把電話回撥了過去,老陳馬上接起來電話並且語氣很急的說了一句:「你在哪兒啊?他們兩個找你都快找瘋了。」
「我在家,不是下午才來麼,現在找我幹嘛?」我有點疑惑的回答道。
老陳說:「我把他電話發給你,你自己撥過去問問吧。」
電話撥過去,我說了一句:喂。對面就傳來小陳著急的聲音:「劉哥,完蛋了完蛋了,你快過來,要完蛋了。」我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膝蓋撞到到桌角上傳來很強的痛感,我強忍住疼痛趕緊問道:「是不是油燈滅了?聖潔現在怎麼樣?」
那邊的小城說:「不是,是你留下的香油快燒完了。剛剛加了最後一次,燒完就沒有了。」我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發疼的膝蓋,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有就沒有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說完之後就掛上電話,吃完東西,收拾了一下,就趕往小陳的住處。
進了屋,他們兩個久旱逢甘露的一起迎了上來,一臉虛弱,顯然兩個人一晚上都沒有睡,小陳和我說:「劉哥,你再不來就沒油了。到時候,都得死。」我一陣狂汗,怎麼會都得死?不過好像之前是我和他們說的,我也沒拆穿,我點了點頭,拿出那個羅盤,走到角落那個困魂陣邊。看了看羅盤的反應,確定了那個陰魂還在陣中而且狀態平緩。其實如果不加油的話,那個油燈至少也還能燃半個小時。我問那個銅鏡的主人打電話過來沒有。得到否定答案的時候,我又從布包裡面拿出一小瓶香油,把燈槽灌滿。拍了拍手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了下去說道:「給他打個電話吧,他說他下午會到廣州。你們誰出去車站接他一下,這是你們應該做的。」
聖潔慌忙拿出電話,然後撥了號碼就把電話遞給我,我趕緊手一推:「你自己去面對,如果你是真心悔過的話。」
電話接通之後聖潔恭敬的說道:「喂,你好,請問您到哪兒了,我打個車去車站接您。」對面傳來了淡淡的一句話:「到韶關了,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到廣州南站,你愛接不接。你真的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的完了嗎?做好心理準備吧你,竊賊!」說完掛了電話,語氣顯得很是不和善。
他這句話說出來,我聽得有點莫名其妙,昨天通話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態度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莫非他還想搞什麼事情不成?小陳和聖潔也有點心慌。都緊張的看著我,也沒敢說話,但是他們和我一樣肯定這個銅鏡的主人來著不善。
我也沒說話,心裡卻有種莫名其妙的壓力,如果他來了硬是要控制陰魂搞一些事情的話,那我也沒把握能保全他,因為那個陰魂確實是他的,如果是他養的,而且他道心不正的話,那這件事情真的就麻煩了。
小陳看我一臉凝重,剛想開口我伸手制止了他,又沉思了一會兒我說道:「聖潔,你還是去接他,我先回趟家拿點東西,萬一他來了之後要對你展開瘋狂的報復,我也好友個準備,至少不要讓他弄出人命或者直接把你弄成精神病。他快到了,你趕緊過去。我會在你們到家之前趕回來,小陳你還是在家裡看著油燈別熄滅。」
見我說的這麼嚴肅,他們更加緊張起來,滿口答應了下來,我們分頭行動,下一刻,我和聖潔各自出了門,小陳留在屋內照看油燈。
第54章小偷〔下〕三
陰魂要在道士的控制下為禍,那後果是很恐怖的,邊走邊掏出電話,又無恥的給師父撥了過去,師父接起來,慵懶的「喂」了一句,然後沒好氣的說,你小兔崽子又要幹嘛?我知道師父可能在睡覺,被我吵醒了自然麼什麼好話,我趕緊簡單明瞭的問道:「師父師父,如果有陰魂是被心懷不軌的道士控制害人,那我該怎麼辦?」
「你不是也有五猖嗎?五猖還會怕陰魂?以後這點小事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師父說完這句就掛上了電話。
我也沒有在意,一拍腦門,瞬間反應過來,本來我想回去拿符印和攻擊符咒的,現在省事了,為了以防萬一,拿上五猖附物就好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拿幾張打魂符。想到這裡,我加快了速度,我得在他們來之前趕回來。要麼那個銅鏡主人先動手的話,估計聖潔不瘋也傻,雖然一段時間內不會出人命,但是後果還是很嚴重。
回到家做了一場請五猖外出法事,又馬不停蹄的回到聖潔家裡,裡面只有小陳一個人,我舒了口氣,小陳說:「他們馬上到了,剛才聖潔給我發短信,還有十分鐘左右。」我點了點頭,看了看角落那邊依然平靜的困魂陣法,知道那個陰魂還是在裡面盯著那盞油燈,十年如一日,只要油燈不滅,它就會一直被困在裡面死死的盯著那盞油燈。一動不動。
我和小陳說:「還好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我沒出聲,那個銅鏡的主人也不知道我在這裡,所以等下他過來的時候你就說我說他一個人可以搞定,所以我就沒來了。」小陳點了點頭,我遞給他一疊黃紙錢,然後說道:「那我進去你房間先躲起來,等下你在油燈邊上三尺邊燒掉這些紙錢。」他點點頭,我轉身進了房間。開始佈置請五猖的法事,當然,只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才會請,但是又怕來不及,所以我就先準備著。請五猖和祭拜五猖差不多,都是好酒好肉擺出來,然後還要點燭請香燒紙。之所以叫小陳在客廳燒一堆紙錢,就是為了不讓我在裡面燒紙錢飄出來的煙顯得很突兀,這樣就容易被發現。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我聽到外屋的門開了,傳來聖潔的聲音:「殷師父,請坐,小陳去倒杯水來。」原來那個銅鏡的主人叫做殷師父。
即刻便傳來了殷師父的聲音:「不必那麼客氣,我不是來做客的,我是來教你做人的,咦?」
聽到他說完這句咦,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看見了我擺在角落的困魂陣了,接著又聽到一句:「不錯不錯,很是巧妙,佈置這個困魂陣的道友呢?來了嗎?」
聖潔剛說了一個「快」字,小陳趕忙說道:「之前來過了,後面有事就走了,說您一個人就可以幫忙搞定了所以他說他就不來湊熱鬧了。」我暗自佩服小陳的機智,成功的阻止了聖潔接下來的話話。
緊接著就聽著那殷師父哈哈了一句,又聽到油燈砸在牆壁上的聲音。我心裡一沉,壞了,油燈肯定是被他一腳踢開了。想必那人也是乾脆,接著就聽到幾句咒語,還有小陳和聖潔驚慌的聲音:「你要幹什麼?」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是想用陰魂加害於聖潔。聖潔做的事情是有點傷天害理,但是也不至於遭到這麼大的報應,如果真的因為陰魂變成癡呆或者瘋癲的話,那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孽。這樣的事情,我豈敢兒戲。
我趕忙拿出召喚五猖的符,瞬間燃燒。起咒虛空畫了一道祭符,熟悉的氣息從陣中升起,我慌忙下跪一叩首,五猖算是成功的請出來了。我趕緊打開門,還沒來得及出門看客廳的狀況,就感覺到旁邊呼的一陣風帶過,顯然是五猖急不可耐的衝了出去。雖然我沒看到客廳裡面的情況,但是看到五猖如此反應,情況再明顯不過了,那個陰魂已經成功被放出來。而且戾氣還很大。
見我從房間裡面衝了出來,殷師父顯然愣住了,出口問到:「你在這裡?不是說你不來的嗎?」然後沒等我回答就朝我衝了過來,顯然是知道了我出來的同事,還放出來了一隻五猖來對付他的陰魂,他也知道只要制服了我,那五猖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威力了。
殷師父身強體壯,身高比我還要高出一點點,來勢洶洶,眼睛裡面帶著憤怒。而此時的聖潔已經趴在了地上,好像很是虛弱,但是小陳沒有受多大影響,看到殷師父朝我衝過來,他立刻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也從旁邊衝了過來,一把就抱住了殷師父。既然他先動手了,那我也不扭捏了,看到小陳抱住了殷師父,我衝過去就朝他臉色來了一拳,但是遺憾的是我剛想出腳的時候被他搶的先機,一腳踹到了我腰間。我一個踉蹌勉強穩住身形,想不到這個殷師父還這麼能打。看那一身的腱子肉,顯然是練家子。如果要是真的打一架,我們兩個應該能勉強制住他,即使這樣,也佔不到多少便宜。身邊時不時的有風呼過,應該是五猖在追趕陰魂,只要殷師父在這裡,陰魂也跑不出這房間,而且現在外面是白天,倒也不用擔心它最終能跑掉。但是它有殷師父助力,五猖想要短時間抓住它應該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我心裡想著,如果和殷師父結結實實的打一架,未必能討好,而且誰知道他有沒有凶器。顧不得多想,我想當務之急應該先把那陰魂制住,是在困不住那就強行打散了。這種被人利用用來害人的陰魂最後下場也不會很好,和打散基本沒什麼區別。看到小陳已經和殷師父打成一片滾倒在地,我趕緊一轉身回到小陳的房間,從布包裡面找出一個小的眼藥水瓶,捏了一個單指劍手決,滴了兩滴瓶中液體在手指上,往雙眼上一抹念了一遍開眼咒。緊接著又衝了出去。
這眼藥水裡面的液體不是尋常之物,而是我出師的時候師父給我的,裡面裝的牛眼淚。有句話叫做貓引魂,狗叫魂,牛見魂,羊鎮魂。借助牛眼淚是可以讓我在不借助喊魂的手段就可以見到魂的,只是這個牛眼淚來的過於珍貴,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能用的,這個牛眼淚不是尋常的牛流出的眼淚,而是需要耕田的牛,而且這只耕牛要達到一定的歲數,取牛眼淚的條件也是很苛刻,而且很傷感。耕牛年紀大了之後耕不動田地之後就會被主人宰殺,宰殺的時候它們也知道自己命數已到,但是還是會為離開主人留下純淨的眼淚,這種以德報怨的眼淚是世間最純淨之物,能看到一切穢濁陰邪之物,當然也包括陰魂和五猖。
抹完牛眼淚,眼睛瞬間就感覺澀澀的,但是這種感覺也不明顯,不至於讓我真不開眼睛,沒過五秒鐘,眼睛適應了之後,我抬腳衝出了房門來到客廳,此時的陳,已經被殷師父騎在身下。但是他兩手緊緊的抱住殷師父的腰部,而聖潔也怕了起來,沒有再趴在地上。他也趴在殷師父的背上,用雙手勒住殷師父的脖子。但是他明顯的被剛才放出來的陰魂附體過,所以並沒有多大的力氣,只是給殷師父增加一點負擔而已,雖然是二打一,但是也暫時算打了個平分秋色誰也奈何不了誰。
移開目光,我看到五猖正在和陰魂追逐,那個陰魂和他們兩個描述的一樣,白衣長髮女陰魂,他們看不清楚臉,可以是我卻可以,那是一張很不乾淨的臉,上面掛了一條顏色很深的淚痕,不像是血倒像是從皮膚裡面透出來的一種深色。而且下巴變形了,好像是脫落了一樣,自然的垂在頭下,乍一看像張著大大的嘴巴,再配合上深陷的空洞的眼珠顯得很是恐怖。再看另外一邊追著它的五猖,灰銀色鎧甲,剛毅的眼神,顯得很是帥氣。這種鮮明的對比讓我心裡突然蹦出一句感慨:「五猖兄,真是委屈你了。和這麼個不相稱的靈神你追我趕的.」
雖然我能看到它們。但是它們不知道我能看到她們.還是和當初一樣在房間裡面到處穿梭.毫無顧忌的從我身邊跑來跑去.我冷哼一聲,手伸進褲兜,食指和中指夾出了一張折成三角形的打魂符咒靜靜的等待這那陰魂再次跑過我的身邊.
就在此時,和聖潔還有小陳扭打在一起的殷師父看到了我的異常.他可能以為我要過去幫忙對付他,如果我過去,那肯定他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的,而我更本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還是那個顧及,萬一他有凶器的話,逼急了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只見他快速的念了幾句咒語,然後重重的給了小陳一拳.同事用手肘用力頂了一下背後的聖潔.把他疼倒在地.騰出兩隻手後,又熟練的捏了個手決,朝我所在的方向一指.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那個陰魂飛速的朝我撲了過來,也許,那幾句咒語就是他下達的指令,想要陰魂先把我打倒.可是這樣恰恰正合我意,因為我手中已經捏了一張打魂符,還是三角的.
那陰魂朝我撲過來的瞬間,我也一閃身用捏著符咒的手用力打了過去.它的速度比我要快,所以影響了我打過去的著力點,我本來想直接打頭,但是打過去的時候它已經約過了我,但是那符尖還是打到了女陰魂的背上.只聽到一身悶響然後然後是一身只有我和陰魂的主人才能聽到的尖叫.那女陰魂直接摔倒在地,就在這個時候.後面緊追不捨的五猖一步跨上去往那女陰魂的兩個手腕上各拍了一下,然後那女陰魂的雙手就不自然的合攏到了一起,隨後五猖行雲流水般的一腳就踩住了那兩隻合攏的手腕上.女陰魂就開始在地上劇烈的掙扎起來,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五猖面無表情,踩住女陰魂之後就沒有再看它,而把眼神投到了我這邊.似乎在詢問我接下來要怎麼辦?
而此時殷師父已經掙脫兩人束縛,從地上爬了起來,就朝我撲來.我趕緊說道:「殷師父,想必剛才那聲尖叫你應該聽到了,你的陰魂已經落敗,你確定你還要打嗎?如果你硬是要打,我也不會怕了你。」
他聽我這麼一說,反而冷靜了下來。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喘了幾口粗氣說道:「你助紂為虐,有違道心,你師父教你的本事,就是用來幫助竊賊的嗎?」
第55章小偷〔下〕四
我說:「聖潔是有作孽,我卻沒有幫著他做壞事。他受到的報應夠了,而且以後也不會再為歹人,不知道殷師父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語氣不卑不亢,雖然他比我年長幾歲,我卻也有我的道理,並不理虧。
他話鋒一轉,問到:「你的五猖兵是什麼等級的?」我沒有回答他,這種事情屬於機密了,我是不會無故告訴一個外人的。只是反問了一句:「那個陰魂已經被制服了,你是要我打散它還是你自己來打散它?你我都知道,這種陰魂已經完全改變了秉性,去到下面也是被炙烤殆盡的下場。」
他眼神暗淡了下來,甚至眼角還開始濕潤起來,和剛才的凶神惡煞比起來,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我慌了神,想不到他是這麼一個反應,正當我還在疑惑的時候,他哽咽的說了一句:「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你動手吧,謝謝你。」說完之後從椅子上滑落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彎起雙腿雙手抱著頭貼在了兩個膝蓋中間,顯得很是悲傷。
我知道他心裡肯定有什麼事情,也沒多問,回到小陳房間裡面,拿出了一些祭品做了一個簡單的祭拜法事,然後捏了一張招雷符,丟在那個女陰魂的身邊,走了一圈罡步,然後一道半燃的丟在了招雷符咒之上,兩張符咒都燃燒了起來。手飛快的在燃燒的符咒上面虛空畫了一個因雷州,在符咒剛燃燒完的那一刻。一掌拍在了女陰魂的額頭之上,女陰魂慢慢消失,直至變成虛無,也就在變成虛無的那一刻,毫無表情的五猖只是對我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迅速的進去了小陳的房間,真是來無影去無蹤,乾脆之極。我知道他是回附物了。而且我也知道,回去又得好酒好菜招待這位有功之臣了。
當然,這一切,聖潔和小陳是看不到的,而殷師父也許能看到他的女陰魂,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看。所以他們當然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只是當我說:「好了,陰魂沒了,可以過太平日子了」的時候,他們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隨即直接躺在了地上,顯然是打架打累了。
我走到殷師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人鬼殊途,不管這個陰魂生前對你意義有多麼大,你也不能留在身邊,更加不能用來害人。這種事情,都是害人終害己……你比我年長,應該更加瞭解這個道理才對。」
他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悲哀和淚水,配合上青一塊紅一塊,簡直變成了一個大花臉,但是盯著我看了一秒鐘之後,好像也從悲傷中走了出來,撩起衣服擦了一把臉上的少許淚水,表情慢慢變得平靜起來.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我也做到地上說道:「如果你願意說,我很樂意做個傾聽者。」
他說:「這個事情,我憋了很久,連我師兄師父都不知道,但是今天碰到了你,我卻有點忍不住想要和你說,她已經走了,我也憋不住了,我就把這個藏了八年的秘密說給你們聽吧。」
語氣很是和善,好像是幾個好朋友在一起一樣,而且剛才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大腦。
他話說剛說完,聖潔和小陳也從地上爬了過來,既然殷師父說要講給大家聽,他們當然也不會錯過。我們四個人圍坐在一圈,如果是坐在凳子上,那中間就差個麻將桌就可以自摸了。
這突如其來的角色轉變讓大家有點尷尬,我說:「殷師父,不打不相識,我想你也不會無故做這些事情,你肯定有你的故事,剛才我們打了你,是我們不對,我道歉,對不起!」然後小陳和聖潔也懂事的附和了一句:殷師父,是我們的錯。對不起。然後聖潔還抬起手掌就給自己重重扇了一巴掌,眼神堅定的說道:「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小偷小摸的事情了,如果還有下次,出門被車撞死!」
殷師父點點頭,發這種誓,我們也不好勸阻,只是我開玩笑的說了一句:「這巴掌聲好聽,繼續繼續,有本事用巴掌扇出一曲軍港的夜給我們聽聽。」後面那一句,還是用軍港的夜的調子唱出來的。
聖潔低著頭小聲的說了一句:「臥槽。」小陳噗的哈哈了一聲,殷師父也笑了。然後說道,大家別鬧了。他定了定表情,就說起了關於這個陰魂的事情來。
這個女陰魂原本是殷師父的未婚妻,八年前。她們在即將要舉行婚禮的時候,女方出了車禍,而且是當場死亡的,原來是車禍,難怪回事那副模樣。由於殷師父是做這一行的,也不知道誰編造胡說的學道之人五弊三缺,不能能有老婆。所以女方的父母就將女兒的死全部怪罪到殷師父身上,對他恨之入骨。就連殷師父想要給女方做法事帶路也直接被女方家人轟出門去。堅決不准殷師父再進入他們家靈堂一步。
殷師父很愛她,也接受不了她的離去,抵抗不住思念的侵襲。他沒等到頭七回魂夜,就直接去出事地點喊魂,並且把她的陰魂帶了回去。那個時候,她還是有意識的,也不願意離開,殷師父百般不情願,人死魂歸,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可是架不住未婚妻的苦苦哀求,所以最終還是把她的魂魄給藏了起來。陰魂沒經歷頭七,也就沒有了陰差引路,也就沒有了輪迴。日積月累,再好的魂器也頂不住時間的沖刷,沒過半年,未婚妻的魂魄就已經開始意識消散,而後只是七天的功夫,就已經意識全無。
可是長久以來,殷師父已經習慣了他未婚妻魂魄的陪伴,而且他在這半年時間打聽到,廣州有個地方最近出來一批年代很早的陪葬品,他就找了過來,想去買一個年代很久遠陰氣很重的東西作為魂器,來滋養未婚妻的魂魄。說不定還有機會讓它回復意識,然後再想辦法通過一些手段,把她送入輪迴。
後面的事情可想而知,那個銅鏡真是殷師父花了比較高的價錢買過來用來做魂器的東西,卻被聖潔偷了去,這種情況下,誰能不憤怒,而且我聽說過這種方法,但是成功率卻很低,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可以繼續輪迴。這個幾率不是道法水平問題,而是純粹的運氣問題。而且放入魂器之後就要一直蘊養七七四十九日,而且絕對不能見陽光,也不可以再放陰魂出來。否則功虧一簣。
聽了殷師父說完,我們都沉默的低下了頭,為這個故事感到遺憾,就在大家剛沉默了幾秒鐘的時候,又聽到啪啪兩聲,顯然,聖潔又重重把自己扇了兩巴掌,說道:「我就是個禽獸!」
我趕緊制止了他,說道,事情都過去了,懺悔要有,但是更加重要的是吸取教訓,你以後的路還很長,我相信你會好好走的。
殷師父也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做這一行,信命,信劫,事情既然會發生,就自然有它發生的道理,這件事情本來錯在於我,這本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我卻被憤怒沖壞了頭腦,反而要拿你出氣,這是我的不對。不也不用自責了,咱們不打不相識。」
小陳說:「是啊是啊,雖然我是個紈褲子弟,但是聽到這件事情,我也有很多要反省的地方,我以前覺得人情冷暖,日子得過且過就好,現在我發現,任何事情,只要用心對待了,就會有很大的收穫。人生是精彩的,我還這麼年輕就過的和個活死人似得,真的不應該。」
我說:「你哥要是在這,說不定會欣慰的抱著我大腿哭,哈哈哈」。
他們三個也都笑了,我趁熱打鐵說道:「都別婆婆媽媽的了,不早了,我們去找個地方大吃大喝去,這頓我做東。」聖潔剛要說話,我攔住了他說道:「這個錢算我借給你的,你現在所有的錢都不是你的,所有你要整理好,然後和錢包一起,聯繫事主也好,交給警察也好,想盡辦法還給事主。」他點了點頭說道:「謝謝劉哥,我找了工作,賺到正當錢了,我一定第一時間還你。」我哈哈一笑,進屋收拾東西。殷師父給聖潔驅了驅邪氣。我們一行四人來到一個大排檔……
殷師父了卻了心事,聖潔棄暗從了明,小陳領悟了道理,大家各有所得,那頓飯吃了四五個小時,再加上殷師父也是個非常爽快的人,所以各個都喝的很盡興。
而收穫最大的我…更加明辨了是非,感悟了人情冷暖,交到了行內摯友。
第56章駁發〔上〕
2014年的暑假,雖然早已不是學生的我雖然早就沒了暑假,但是好在工作自由,沒隔一段時間我會找個清淨的地方去度個假放飛一下心情,這次的地點選好,連機票都定好了.卻在臨出發的前一天中午,接到一個同行的電話.
這個同行姓肖,和我同齡,長得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留個小寸頭,雖然和我歲數相差不大,但是和站在一起,從外表上來看,我自信可以年輕他十歲,學恰靈,就是那麼自信.所以我給了他一個無比尊敬的稱號:肖爺.也是湖南那邊的.師從正統道教,至於是那一派,這裡就不多透露了,反正如果我們站一起出活的話,他反而更加像一個道士,因為他常用的法器是大家都熟悉的:桃木劍,大符印,糯米,黑狗血等等。
肖大爺和我認識是在高中的時候,他師父和我師父是摯友,他們碰到比較難搞的事情就會約上對方一起處理,也就是在處理一次荒廢庵堂的事情上,我和肖爺認識了.由於同齡,所以和他慢慢的熟悉起來之後,發現彼此是惺惺相惜,臭味相投.所以就成為了好朋友,和師父們一樣,我們也相約著如果有什麼活不好出的話,都可以給對方打電話,而且對方要無條件答應.說是這麼說,但是真碰到了事情去不了,也是會拒絕,畢竟我們只是普通人,而不是一言九鼎的武林豪傑.
這次的電話一響,我一看到他的號碼我就想掐掉,因為他找我無非就是兩件事,一個就是出活,還有一個就是一起出去旅遊.然而這兩件事,都會打亂我現在的行程.但是想起上次因為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耽擱了他的出活邀請,所以這次就狠不下心來.思索了很久,還是咬咬牙,接起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我還沒來得及喂一聲,電話的那一頭就床來了肖爺猥瑣的聲音:「劉老大,忙什麼呢?有個活兒我搞不定了,來分食麼?老闆很有錢喲。」即使聲音猥瑣,但是許久未聽的我還是感覺很開心心。
我嘿嘿一笑,說道:「我都準備出遠門了,機票都定好了,你說咋辦?」
他說:「那正好,我這裡也不近,可以滿足你出遠門的願望。來吧,包吃包住,每天還給你二十,幹不幹?」
「啪」的一下,我直接掛了電話。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字還沒說完他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接通之後他說:「老大,我錯了,你的所有損失由我承擔,而且這次的報酬咱們對半分,夠意思了吧?」
我也沒問報酬多少,既然他前面說了老闆很有錢,那應該不會差,加上確實有大半年沒見他了。去就去一趟吧。我問他地址在哪裡,他悠悠的說了一句:「浙江,金華。哈哈」還沒等我說話,他主動掛斷了電話。完全不給我出口拒絕的機會。過了一會兒,他發來一個詳細地址。
既然已經鬆口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自我安慰了一句還好他沒在新疆之後。我打開了電腦,開始查票,下午三點多廣州到義烏的高鐵還有位置,趕緊把票買了之後就開始收拾東西,火急火燎的趕去南站。
當時沒有廣州直接到金華的車,都要從金華轉。距離很遠,做高鐵都要差不多六個小時,等我到了義烏出了站已經十點了,義烏離金華並不遠,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出了站之後看到肖爺站在出站口等候,身高上算是鶴立雞群,很好辨認,看到我出來之後,馬上就迎接了上來。還是那麼黝黑還是那個小寸頭,咋一看很像火車站那些代搬運行李的工人。讓我忍不住說道:「不用不用,我心裡不重,我自己拿就好,你們收費太貴,我窮人消費不起。」
他嬉皮笑臉的一把搶過我的行李袋說道:「還是我來吧,你這細皮嫩肉的,別給刮壞了。」隨即就帶我上了一輛商務車。
上了車之後,車上除了司機還有另外一個人,都表情嚴肅,也不多話,穿著花襯衫,互相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發動了汽車,朝著金華駛去。
我們鄉下人話多,以前我們見面的時候,都搶著損對方,從來不會沉默,但是今天由於長時間的坐在車上,我沒有了一點開玩笑的興致。他也從剛才的喜悅中退了出來,臉色換來一副很嚴肅的表情。如果不是我非常熟悉他的話,說不定我還以為自己是被劫持了。
車廂裡面沒有一個人說話,肖爺似乎也在沉思著什麼,氣氛很不對,但是我比較隨意,既然有這個氛圍,我也靠在了靠背上,開始閉目養神起來,我們辦事一般都是晚上,這個時候有這個機會確實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車子還在路上行駛,我感覺差不多了。睜開了眼睛,拍了一下肖爺,說道:「說說吧,方便嗎?」
肖爺拿眼睛瞟了瞟前面正副駕駛的兩個人,然後小聲的說道:「到了再說。」我也不再理他,仰頭又開始打起盹來。一直到了目的地,已經將近十一點了。出了車門仔細一看,這是一家假髮廠。我和肖爺下了車之後,另外兩個人和肖爺打了一聲招呼,直接就駕車而去。肖爺也沒說話,只是輕聲的和我說了一句:「你跟我來,帶你看樣東西。」語氣很是神秘,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似得。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燈光算不上明亮,但是也不昏暗,這個廠子並不大,被圍牆圍在一個小院子裡面的。有兩個一層廠房,和一間稍大的倉庫。還有一棟兩層小樓,再加上一個保安室,就沒什麼別的建築了。雖然建築少,但是相隔的距離確不近。所有房間裡面的燈也都是關著的,唯一亮著燈保安室,裡面也是空空蕩蕩,並沒有人。也就是說,整個廠區裡面,就我和肖爺兩個人。
這種氣氛很不對,但是我也沒有去詢問,因為如果不是這種氣氛,我們和肖爺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我說:「這假髮廠,不會又是因為頭髮吧?」
肖爺「噓」了一聲,輕聲說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寫著「倉庫」兩個大字的門口。那應該是一個大的廠房改造的,從大門進去就是一條直直的走量。裡面被分成了四個小倉庫,左右個兩間,門和醫院的門差不多,上面有塊玻璃,可以看裡面。門把上都上了那種鎖摩托車的大鎖。裡面有昏暗的走廊燈。由於只有兩盞燈,而且都靠大門,所以走廊裡面看的並不是很清楚,給人一種裡面很深的錯覺。
肖爺輕手輕腳的帶我走到了其中一間門牌上寫了「真發」的小倉庫。蹲了下去,我也跟著蹲了下去,他沒說話,往上面指了指,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讓我通過,門上的玻璃看裡面.我慢慢起身,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慢慢把頭湊到了玻璃上,借助著昏暗的路燈燈光.我看到裡面一排排假髮被掛在牆上.有長的有短的.三面牆都是,中間還堆了幾個紙箱,紙箱上面也從天花板上面掉了幾根繩子。繩子上面也掛著幾頂假髮,而且都是比較長的。紙箱是封閉的,想必裡面也是各地收過來的頭髮.我看了一兩分鐘,沒什麼異常.我又緩緩的蹲了下去.心裡莫名其妙,對著肖爺不滿的嘀咕了一句:「你發燒了?你這麼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帶我來看頭髮的嗎?」
他沒說話,只是低頭看了看手錶,由於燈光比較暗.他把手錶湊的很近.看了大概一兩分鐘.我開始懷疑他不是在看時間,而是在等時間.果不其然,過了三分鐘之後.他又指了指上面說到:「你再看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把手錶湊到我面前,仔細看了看,剛好過了十二點。經驗豐富的我豈能不知道他安得什麼心。心想肯定是現在裡面出現了靈神了,我慢慢把頭往上面移,準備仔細看看裡面啥情況。當我把眼睛慢慢移到透明玻璃上再往裡面看的時候,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此時的情況和剛才看到的完全不同,確切的來說是紙箱上面的那幾頂假髮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剛才只是純粹的假髮被垂掉在天花板下,而現在,那假髮下面箱子箱子,突兀的多出了三個人和假髮一起掛在上面,就好像是上吊一般,而且看上去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和假髮不相稱的地方,就好像是三個長髮女子一同上吊一般,當然,這肯定不是人,而是靈神。好在他們是背對著我們偷窺的門,面對著外面的窗子的。那個晚上是有月光的。靈神都喜歡朝著月亮的方向站著,這倒是好解釋。只是他們為什麼會以這個姿態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也沒有要動要遊蕩的意思。只是在繩子的牽扯下,有點搖搖晃晃,雖然幅度不是很大。但是也能感覺的出來。
這個情景即使是我,也有點被嚇到了,那麼多假髮掛在牆上不說,還突然多出了三個靈神。詭異的一幕嚇得我嘴巴張的很大,慢慢的蹲下來。對著肖爺一連串髒話就小聲的說了出來!
然後轉身就蹲著緩緩的出了那個走廊……
第57章駁發〔中〕
見我出了走廊,肖爺也跟著出來,出了倉庫,走到保安室附近,我舒了一口氣,轉身看到肖爺一副要死的賤樣子,咧著嘴不住的嘿嘿笑著,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好像在說,終於也把你嚇了一次了,我看著他樣子有點無語.打開保安室的門,就走了進去,找了根椅子坐下之後,掏出煙問到:「你別笑,你要是能搞定還喊我來幹什麼?當初肯定也被嚇得和孫子似得吧?」他止住了笑容,沉聲和我說道:「這次的事情,很麻煩,不只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我一愣:「同時三個怨靈出現,這沒那麼簡單?你是接了個多大的活?如果再來兩個,你不是不想活了,就是想死了,不過你這麼醜,活著也沒意思,可不能搭上我啊。我正直青春年少,前途一片大好啊。」
他趕緊說道:「那也沒你說的那麼誇張,我相信憑借我的蠻力,你的智慧,和我們的技術,應該是沒問題的,要麼我也不會這麼貿貿然的叫你過來。」這個時候太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而且毫無痕跡。
我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把布包丟在一旁的桌子上,邊打開繩結邊說道:「那我們是不是先要搞定裡面的那三隻?然後再處理你說的不簡單?」他說:「不是,先別著急,我先和你說一遍,這個事情我已經處理過一些了,一開始沒那麼複雜的,今晚算是處理不了這個三位老闆了。」和我的說法不一樣,他喜歡稱靈神作老闆。
「既然今天晚上處理不了,那麼我們就先走吧,找個宵夜檔,我們邊吃邊聊。」說實話,我一路奔波到現在都沒有進食,肚子早就開始抗議了。
……
他說:「好,我帶你去,咱們今晚好好聊聊,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他轉身出了保安室,看著遠處的那個倉庫,我開始沉思起來,如果這怨靈特別凶的話,我單獨碰到也得找幫手,現在我和肖爺兩個人,應該是沒問題的,畢竟從它們那表面的動靜上來看,這三隻怨靈沒有太大的害人慾望,如果有的話,我們偷偷摸摸潛到門前。它們早就發現了,豈能給我偷窺的機會?但是肖爺又說沒那麼簡單,到底還有什麼不簡單?……
正當我思緒正濃的時候,聽到了滴滴的聲音,抬頭往窗外一看,肖爺真坐在一台摩托車上,一臉神氣,就好像他騎得不是摩托車而是白馬一樣。我拿起布包,出了保安室,上了摩托車,就朝著一家宵夜檔奔去。路上我說:「你知不知道偷車是要抓去坐牢的?」我知道他原本是在上海求活的,要說他把摩托車騎到這邊來了,我可不相信。他不以為然的說:「這是事主給我配備的,我來這裡都三四天了。」
《送魂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