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我到底是誰?與那男人有什麼聯繫?
「主人,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把她殺了,這樣你也了無牽掛了!」秦風喃喃道,指節扣著我的喉嚨忽然一緊……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的脆響,我喉嚨處忽然一鬆。我霍然掀眸,卻只瞧見秦風滾出了好遠。
我驚愕地轉頭望著四周,並沒有那團黑霧,也沒有溫潤的氣息。但看秦風又驚又喜的模樣,我確信他就在這四周。
他還沒魂飛魄散嗎?
「是你嗎?你到底是誰?我能幫到你什麼嗎?」
我從未有過如此想要報恩的心情,我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續他的命。我不想他消失,希望他永存。
「主人,她這麼沒用,留著會害你……」
「滾!」
冷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懾人,透著帝王般的霸氣。秦風還想說著什麼,但糾結了好久,才訕訕地回了飯店。
我看不到他,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他在哪裡?
「那個……謝謝你救我,我有沒有什麼能夠幫你的?」我對著空氣說話,不知道他在哪裡。
然而,四週一片靜謐,陰風陣陣,我彷彿置身與另外一個世界。
我張望了好久,並沒有人應我,就連秦風也不理我了。我怔怔地杵在一地的肉渣中當中,鮮血從我腳下慢慢淌過,我卻視若無睹。
他沒灰飛煙滅,他還存在?我心裡頓時油然而生一股喜悅之情。
「嘀嘀!」
忽然,一陣汽車的轟鳴驚醒了我,我霍然回頭,卻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十字路口中央。我的腳下並沒有肉渣中,也沒有血流成河,怎麼回事?
「你他媽想死了是麼?想死去跳河啊?在這裡杵在幹嘛?等下雪啊?他媽都一個小時了,挪也不挪一下的。」
身後的司機一臉憤怒,我看著他後面擠滿了的車,才曉得自己應該一直都站在這裡。
那麼,我剛才的生死歷劫這些人應該沒有瞧見。
好奇怪,但我來不及去深思這個問題。家裡還有一個等著吃酥餅的小女鬼,我得快點趕回去。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快八點了,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塵兒,塵兒?」我一進門就大喊了起來,很快一個白色的影子就飄了出來,揮舞著小手撲到了我懷中。
「娘親,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塵兒靠著我的肩頭小聲地問道,還拿起我的玲瓏血鳳瞄了眼,卻忽然臉色一變,又從我身上跳了下去。
「塵兒,怎麼了?」
我瞧她臉色不對,連忙蹲下去問她,她咬著唇糾結地看我好久,忽然衝出了大門。而等我再追出去的時候,她早已經無影無蹤了。
她走了?
我四下裡找了一圈後,又灰溜溜地回來了,她真的走了,前一刻還抱著我叫娘親,後一秒就離我而去了。
呵呵!
我就知道,我這樣衰的人,怎麼會有人想陪我呢。
我悵然若失地回到房間,屋子裡好乾淨,到處都一塵不染。這應該是塵兒打掃的吧?這小丫頭還真讓人心疼,只是現在……
我在房間悶了好一會,才又來到了廚房。我覺得塵兒可能會再回來的吧,萬一回來肚子餓沒東西吃呢?我想得很樂觀。
我開始和面弄餡,按照記憶中的步驟慢慢來,我想給塵兒做最漂亮的酥餅,我想……
我忽然愣了,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那麼惦記那小女鬼?她又不是真的是我女兒。
我可能是太孤獨了,所以連小女鬼都不放過。
我滿心糾結地做好了酥餅,雖然賣相不怎麼樣,但是味道還不錯。我喜滋滋地端在桌上,就坐在那裡等塵兒再回來。
我等了好久都不見她回來,瞄了眼壁鐘,竟然都快十二點了,馬上就是中元節了。但我毫無睡意,只是急盼地望著大門,渴望那小人兒出現。
又過了十分鐘,我終於坐不住了,我想試試看去紅樓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和她。
我裝好了酥餅,拿著手電筒就急匆匆地出了門,逕直朝著西平路22號走去。
沒自行車,我走得很急。耳邊風聲很烈,還夾雜著一種竊竊私語的對話聲,很小很小聲,但也被我敏銳地捕捉到了。
是馬路兩邊沒有拆遷的房子裡發出來的聲音,因為沒有亮燈,我不確定那些聲音是不是人發出來的。
山林中窸窸窣窣的,我惶恐地把心提到嗓子眼,支起了耳朵,卻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喂,老頭兒,聽說了嗎?陰陽地界今天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帝尊受重傷了,估計又要沉睡幾百年了。那陰陽地界沒他鎮壓,不少厲鬼都溜出來禍害人間了。聽說各處的城隍都著急得不得了,命黑白無常前來抓鬼呢。」
「什麼,帝尊受傷了?」
「可不是嘛,據說這次非常嚴重,被聖尊派的人暗算了,中了詛咒。」
「天啊,就他那一魂一魄怎麼抵抗得了聖尊的詛咒,這還不得灰飛煙滅啊?」
「可不是嘛,如果聖尊此刻亂來,估計這人間就群魔亂舞咯。造孽啊,怕是人間怕是又要來一次大浩劫了。」
「唉,怕就怕,咱們這些山精也要跟著倒霉啊,到時候生靈塗炭,我等還不得跟著神形俱滅啊。」
「要是有人救救他就好了。」
「這世上能救他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吧,要不然也不會……唉!」
原來他是帝尊?
我聽老頭偶爾提過,在陰間,權利最大的官並不是閻王,而是帝尊。
閻王掌管陰間一切事物,而帝尊,則是鎮守陰陽地界的人,沒有他的准許,閻王也不能亂闖人間的。
至於帝尊的選舉方式,我就不曉得了。這麼說,那團黑霧其實是帝尊?怪不得實力那麼強。
可是,據說帝尊是有肉身的啊,他怎麼就剩了一魂一魄呢?比那些厲鬼還慘。
難怪我看不到他的影子,估計也是因為修為不夠了。
我輕歎一聲,心頭沉甸甸的,他如果不是因為我,應該是極其風騷的存在吧?
我現在特別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跟著老頭多學點裝神弄鬼的東西,起碼也會在遇到這種靈異之事的時候不那麼沒用。
我一路小跑著來到了「紅樓」,它真的還在,燈籠依然亮著,大門口的保安也在,什麼都沒變動。
但是……
此處極其靜謐,悄然無聲的,唯有一陣陣的陰寒的氣息順著地皮往外冒,非常迅猛,我彷彿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地下面亂竄。
我走到保安面前剛要打招呼,他們就自動讓開了路讓我進去。我有些緊張,隨著旋轉門慢慢走了進去,裡面也透著一股靜謐而令人窒息的氣息。
整個大樓血霧瀰漫,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沒有看到秦風,也沒有聽到那些厲鬼竊竊私語的聲音。
「有,有人嗎?」
我鼓起勇氣問道,但裡面只有我一個人顫巍巍的回音。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個畫像上的男子,應該就是山精們口中的帝尊,若不然秦風也不會那麼恭敬地祭拜他。
我看四下裡雖然陰森,但好像沒什麼危險的感覺,就慢慢順著樓梯往上走。
整棟大樓裡,唯有我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在響,非常沉重。當我尋到那祭壇的時候,卻忽然發現……
第14章:畫中人
神龕上掛著的畫像竟然完全轉身了!
一股狂傲霸氣之氣迎面撲來,我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住,無法動彈。我驚愕地看著畫面上的人,瞳孔頓然鎖緊。
一襲玄色龍袍,一尊九旒冕,那是帝王才有的標配。
這是何等絕世的一個男人,我根本無法形容。他如星空最耀眼的辰星般奪目,又像春風中夾雜著的那縷溫意般怡人。
他有著劍鋒似的眉,濃黑而傲氣,黑白分明的星眸裡像是承載著千年情仇,又寒又冷。驚世的五官猶如精雕細琢一般,多一分則俗,少一分則庸。
緊抿的唇瓣欲說還休,細細一看唇角宛如含笑,這樣的男人動情時,應該是柔情萬種的吧?
我本以為秦風已經算得上的好看的了,卻沒想到這個男人更絕世得讓我無法呼吸。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呼吸不暢了,心跳好快,完全不知所措了。
我好可笑,竟然對著這麼一個畫像如此悸動,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一定會嘲笑我褻瀆這畫上的男人。
可我就是想看他,眼睛無法挪開。我癡癡地看著那張臉,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啪!」
手裡的酥餅全部散落在地,發出陣陣麥香。我回過神來,臉一熱,連忙撿起了地上的酥餅放在了祭壇上,很不好意思地又瞄了眼畫像。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來驚擾你的。我知道你就是秦風嘴裡的主人,謝謝你三番兩次的救我。大恩不言謝,如果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請不要客氣。」
我很佩服我能一口氣說這麼多還不帶喘氣的,只是手心裡卻全部都是汗水。我瞧他沒反應,頓了頓又道。
「我知道古墓中救我的人也是你,聽說你受重傷了,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畫像上的男人沒有再動,宛如君臨天下般傲視世間萬物,而我,不過是一個平凡得丟水裡都不冒泡的人而已。
我見他不打算理我,也就不多說了。
瞥了眼四周,沒有瞧見小女鬼,又訕訕道,「這個酥餅是塵兒想吃的,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如果你聽到我說話了,麻煩你交給她好嗎?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我說完又看了眼那畫像上的男人,才轉頭依依不捨地走了。我有種悵然若失的沉重,心好像被什麼揪著,很難受。
我離開的時候四下裡非常平靜,並沒有什麼厲鬼成群地出現,於是我放心地往回走了。其實,這些日子遇到光怪陸離的事情太多,我有些見慣不驚了。
離開紅樓後,我心情特別不好,想起秦風說的話,我恨死自己了,我怎麼就這麼沒用呢?如果我強一點,老頭不會那麼慘,而這個帝尊也不會消失。
走到剛才山精說話的山腳下時,竊竊私語的聲音還在,我停住了。或者,這個世上也有救他的辦法呢?
這一片山林從來沒有被開發過,估計裡面有些山精都好幾百年了,它們或許知道一些什麼。
於是我遲疑了一下,拿著手電筒順著山路走了上去。林中那些聊天聲戛然而止,但我還是沒有放棄。如果能夠幫他,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剛走到轉角的時候,我忽然聽到草叢裡有氣若游絲的呻吟聲。不是人的,倒像是什麼動物。
我打著手電筒狐疑地走過去,撥開草叢,瞧見裡面躺著一條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小黑狗。它身上橫著夾了一隻獸夾,估計那小小的身子馬上就要被夾斷了。
鮮血已經凝固,它看起來慘不忍睹,想必它也沒救了,我就打算起身離開。
但剛一轉身,我想起了小時候的情景,或者我那個時候就是這樣可憐兮兮地躺在垃圾桶邊,這樣無助。
於是我又轉過身,去到它身邊小心翼翼把獸夾扳開,把它取了出來。在看到它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時,我忍不住歎了一聲。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