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是不是我找出了凌梟的殘肢,七星陣也破了?鬼巫和「他」就橫空出世,緊接著風雲再起了?那我是去救人還是不救呢?
「中大叔,你覺得,這個陣石會不會就是九宮分佈的地方?」
我看到中大叔臉色特別凝重,有些忐忑地問道。
「嗯!」
他點了點頭,抹了一把眉宇間的汗水,重重地歎了一聲。「我還以為玉衡跟我說的是假的呢,沒想到真有這種詭異的事。」
他拖了個椅子坐下,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似得焉了。我聽他話裡有話,也拖了個凳子坐過去。
「中大叔,你和玉家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淵源啊?」
「不可告人?你會不會用詞啊?我和玉衡曾經可是生死之交,全A市的人都知道。早在二十年前,我和他是A市最傑出的建築設計師。」他頗為與有榮焉的道,但很快臉又沉下去了。
「那麼你剛才的意思是?」看他悵然若失的樣子,我頓了頓又問道。
「要不是他慘遭橫禍,我也不至於退出建築業,哎……過去的事情不提了。九啊,你弄這麼一個畫給我是什麼意思?」
「就是玉衡跟你說的意思。」
我其實並不知道玉衡跟他說了什麼,但他剛才說漏嘴了,所以我相信他一早就知道些什麼,只是沒有去面對。
「你認識玉衡?」他狐疑地瞄著我。
「我現在是還衡地產的董事長!」
「……」他愣了,怔怔地看我好久,忽然苦澀地笑了笑,「這些年我一直定居國外不問世事,沒想到玉家的家業竟然易主了,還是個這麼小的小姑娘。」
「你小看我?」
「我哪敢!」
他輕歎一聲,才又道,「玉衡跟我說,玉家祖先曾留了祖訓,一代一代都要按照一張七星陣圖造房子,否則玉家就會有橫禍。不過到了他手中的時候,在造還衡地產大樓時根基被人改了,所以……」
中大叔的話令我聯想到了趙忠良,還衡地產大樓的根基就被他改掉的,所以玉家的人都陸續死了?是這個意思麼?
還有,他說的玉家祖先留了祖訓造房子,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是民國時期?還是可以追溯到更古老一些的時間?
「中大叔,那你呢,怎麼會看懂這樣的圖?這……可是陰間的圖啊。」我睨著中大叔,很納悶。
「我家祖上是相師,精通於奇門遁甲之術,不過到了我這一代,我並不喜歡這種玄學的東西,所以不太上心。當年我父親跟我提過,說A市的地理位置很獨特,看平面圖的時候,總像是個九宮八卦圖。」
「啊……令尊就那麼厲害啊?」我驚愕了,難不成中大叔祖上跟凌梟是一個朝代的?
「我父親看什麼都像奇門遁甲,我也是他對著九宮命格排了很久才生出來的。」中大叔自嘲地笑笑,又道,「後來我偶爾跟他提起玉衡說的七星陣圖,他就命我不准再干設計這一行。」
「那想必令尊是看出來了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中大叔祖上和鬼巫肯定是較量過,相師和巫師之間,一個是靠經驗推理,一個是靠旁門左道的禁術,都有異於常人的地方。
「中大叔,我有個不情之請!」我知道,中大叔可能能算出凌梟殘肢具體封印的地方,這樣也好過我大海撈針。
「九九,我不能幫你找陣石,你看這九宮八卦圖和七星陣處處牽制,並無生機。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會天下大亂的。」
他猜出了我的意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特別凝重,估計是這兩天經歷東西太多,無法消化了。
要讓一個建築設計師相信如此玄幻的東西,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可是,他不幫我怎麼辦呢?
凌梟的身體是必須要找到並且復活的,否則鬼巫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那個「他」已經快要橫空出世了,到時候還不是一樣的天下大亂嗎?
「中大叔,你的話也不是不無道理,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不幫我找陣石,我就不幫你救人。」
「九九,咱們做人不能這樣,你一看就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相信鬼巫再看不到清虛回去,小梁宸和少芬姐可能就有危險了,我反正不是特別忙,有時間等。」
中大叔這種人有點迂腐,不給點猛藥也不會妥協的。
我起身走向了樓梯,打算去看看祭壇,上樓的時候,我的眼底餘光一直在打量中大叔,瞧他眼底閃爍的精光,我覺得他肯定還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
「九九,先別走,咱們有話好好說嘛。」他訕笑著跟了過來。
「想通了?」我挑了挑眉。
「其實我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到陣石,我可以陪你去,但我有個條件。」
「嗯?」
「找到陣石過後,這伏羲圖你要送給我。」
「好啊,等我拿到我該拿的東西過後,這東西送給你也無妨。你千萬別說這上面有寶藏,你想一個人獨吞。」
「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有寶藏也沒辦法享受啊,我不過是想研究點東西而已。」
「那走吧!」
我又走下樓,召出靈符準備和中大叔離開。
而就在此時,紅樓忽然間震動了起來,牆壁和天花板上不斷地掉落塵土。一道道縫隙從地板慢慢裂開,冒出一陣陣懾人的陰風。
「走!」
我慌忙一把拉起中大叔想要衝出去,卻聽得「轟」地一聲,大門處忽然間被一塊巨碑擋住,而那巨碑上,駭然寫著「九九」兩個字,左側下方,還有九月初九四個字。
第89章:放不下你
瞧著石碑上那血紅的字,我認得,這是我自己寫的。那天我把凌梟的畫不小心毀了,然後我黯然神傷地離開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有過萬念俱灰的念頭。
但此時這石碑杵在這裡做什麼?它是怎麼冒出來的?
我回頭看了眼中大叔,他的眼神驚愕而惶恐。手指著石碑不斷哆嗦,「這,這不就是七星陣的陣石嗎?」
「什麼?」
我一下子呆住了,這是陣石?
我忽然想起了在西平路的時候,我也看到過一塊一模一樣的石頭,難不成,這無字巨碑真的就是陣石?
怎麼會這樣?
紅樓裡面依然在不斷塌陷,如果我們再不逃就都可能死在這裡了。我召出了靈符,準備上天遁地,卻發現在這節骨眼上,我的道符失靈了。
「靈符,遁地!」我一次又一次地召喚靈符。但不行,任憑我用盡辦法都不行。
「九啊,咱們這輩子是不是就在這裡交代了?我才四十二啊,我現在正是一枝花的時候啊。」
中大叔拉著我的道袍急道,一臉不甘心的樣子。我回頭抑鬱地瞥了他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中大叔。你就算是朵花。那也是喇叭花啊,我這朵千嬌百媚的花骨朵不是在這陪你麼?你淡定點,用你們家那奇門遁甲之術找一找這裡的生門。我覺得,這既然是個陣法,佈陣的人肯定考慮過離開的問題。」
這個紅樓是凌梟安排玉家的先祖修建的,他是個仁慈的帝王,不可能讓他們都死在這裡的,所以那些人修建的時候必然有留通道離開。
這就像古墓一樣,造墓人在裡面完成了各種機關設定,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逃出來嘛。
中大叔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九啊,我發現你關鍵時刻腦子還是清醒的,之前太小看你了。」
「快找生路吧,我暫時就不跟你計較那些品德問題了,回頭咱們聊聊。」
事不宜遲,中大叔轉身就在紅樓裡面尋找出路,而我則戒備地跟在他身後,把鎖魂鞭召了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整棟紅樓顫得厲害。地面上的縫隙越來越大,強烈的陰風不斷從地縫冒出來,隱約還能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
我們卻根本出不去,我感覺這裡像是有道結界封死了一樣,我無論如何也召不出靈符。
我瞧著中大叔認真仔細地在逃生的地方,心裡卻是暗自歎息,我覺得,我們有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這地方了。
「按理說,這個地方應該是生門,但為何透著如此凶險的預兆?」
中大叔走到吧檯的地方時,盯著一道小門喃喃自語。我跟了過去,瞥了兩眼,覺得這可能是個儲藏室,於是揚鞭一甩,捲住了上面的門把。
「中大叔,我們要不要拉開看看?」我遲疑地問中大叔。
「要不就拉一下看看,萬一是生門呢?」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道,眸色恐懼地盯著小門。
「別怕,人死了還能變成鬼的,如果在陰間混得好的話,也是能當公務員的。」我寬慰他道,手忽然一用力,把小門整個拉扯了下來。
「嗚……哇!」
頓然,一股透著戾氣的陰風如排山倒海似得洶湧而出,直接把我和中大叔給吹到半空中了。
週遭的椅子桌子什麼的也被吹到了空中,沒幾下就被捲得四分五裂了,這烈風,怎麼跟颶風似得?
一隻隻面目猙獰的厲鬼從小門潮湧而出,其中不乏鬼妖鬼將級別的。非但如此,還有不少就剩了個腦袋或者胳膊的鬼,也爭先恐後地擠了出來,真不知道他們這模樣在陰間會不會被排擠。
「啊……」
他們嘶吼著朝我們撲來,密密麻麻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我想召出至陽之火,但整個人被吹得東倒西歪的,連落腳點都沒有,根本召不出來。
我揚起鞭子想要打死他們,還沒扔過去鞭子就捲到了柱頭上,那厲鬼們直接就撲向了我。
「中大叔,你真是個半吊子……」
我怒不可歇地沖中大叔吼了句,眼睜睜看著厲鬼張著血盆大口鎖定了我的腦袋,我竟無法抵抗。
可憐我這五重鎖魂師,竟然……
「退下!」
忽然一個威嚴冷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惶恐的心頓時平靜了下來。我轉過頭,看到凌梟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身後,一身皇袍盡顯他帝王的霸氣。
門口還站著秦風,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估計他依然在鄙視我。他一直覺得我配不上凌梟,或者說,三百年前的事情,令他一直耿耿於懷。
凌梟袖袍一揮,厲鬼們又灰溜溜地從小門退了回去,週遭狂烈的陰風也消停下來。空中的桌子椅子嘩啦啦地落了一地,其中還包括中大叔,被摔得呲牙咧嘴的。
我當然是不會摔下去,因為凌梟抱著我吶。無人知道在他摟住我的那一刻,我內心是何等的洶湧澎湃,什麼怨,什麼沮喪都煙消雲散。
他始終,還是放不下我的。
「不是讓你在家裡呆著嗎?為什麼又跑出來了?」他擰著眉,但還是不忍大聲呵斥我。我把頭埋在他懷中幸福地笑著,一句話都不說。
中大叔推開椅子從木板下爬出來,滿眼惶恐地望著我,或者是望著我身邊的凌梟,他竟然看得到他?
「九,九九,你擺的那什麼姿勢?怎麼感覺你在跟誰搔首弄姿呢?」
搔首弄姿?
他竟然用這個詞,我看起來有那麼浪嗎?
我一下子尷尬了,訕訕地收起了笑容。凌梟抱著我緩緩落地,若有所思地瞥了中大叔一眼,走到了他跟前。
「你便是七曜相師的後人?」
「你,你,你是誰啊?」中大叔驚恐地張望了一下左右,抱緊了雙臂,「先祖的確是相師,但據說他平生不與人結怨,你,你……」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