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我無言地看著蘇清淺,誠惶誠恐的,我竟不知道,阿九為了輪迴轉世付出了這麼多。
「九九,我封印你的記憶,只是不想三界再因為你而大亂,只可惜我沒有做到。或者說,冥冥中早已經注定了一切,我根本無法改寫命運。」上來助亡。
她頓了頓,悲涼地看了我一眼,「我只求你,如果有一天你浴火重生,請你在溟襲灰飛煙滅的時候,把我和他煉化了,我不想跟他分開。」
「他那麼強大,應該不會灰飛煙滅的。」我心一緊,鼻尖有些發酸。如果溟襲能愛她一丁點的話,她應該都會甘之如飴吧?
蘇清淺苦澀地牽動了一下唇角,睨了我一眼,「別再這磨蹭了,快去輪迴道掌燈吧。」
「好,我去找個燈籠。」
「在這裡。」
她說著彈指召出了一隻圓圓的小燈籠,大約手掌心那麼大,是白色的,不太像是紙糊的。「這是引魂燈,去到那邊的時候,用鬼火點亮它。你是至陽之身,這一路上不會有鬼對你下手的。」
「噢。」
我慌忙雙手接過了飄來的小燈籠,一點都不敢怠慢。我怕因為我而讓阿九失去了輪迴的契機,我肯定會自責死的。
我離開牢房的時候沒有再去校場了,也不知道那邊的戰爭結束了沒有。只是我顧不得了,我得馬上去輪迴道。
我順著蘇清淺說的方向走,特別緊張。我深怕走錯,一邊走一邊看我自己畫的地圖。
通往輪迴道的路並不是康莊大道,而是崎嶇小路。我要先翻過冥河,再過一段黃泉路,過了奈何橋就到了輪迴道了。
而後,我必須在輪迴道的盡頭為阿九掌燈。
冥河的水黑漆漆的,泛著一層濃濃的戾氣,水面上總有殘肢和爛肉飄過,那應該是被吞噬的厲鬼什麼的。
河面是沒有橋的,我必須游過去。河裡的水很詭異,一段是風平浪靜,一段是巨浪滔天,我搞不懂這地下是不是有暗流。
我尋了一段風平浪靜的河面,打算從這裡游過去。漆黑的水面令我想起了關押蘇清淺那地牢裡的水,我有點心悸。
我脫下皮外套把燈籠小心翼翼包裹好,咬著它一躍而下。我沒想到這平靜的水面如此凍人心骨,陣陣寒氣不斷往我皮膚裡鑽。我在想,要不是我的皮是刀槍不入的,此刻肯定被吞噬了。
我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游冥河,反正我到達黃泉路的時候天色更加陰霾了。我很怕,怕時間不夠,所以順著黃泉路飛奔了起來。
無數厲鬼幽魂從我身邊飄過,有想撕裂我的,有想附身的,但都被我踹開了。黃泉路上的厲鬼並不厲害,可能是因為我至陽之身的緣故,他們怕我。
來到奈何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老婆婆,正在攪拌著一鍋湯。一邊攪拌一邊把盛好的遞給排隊的鬼魂。
那鍋子裡的湯很濃,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特別香。
老婆婆見我過去時愣了一下,隨手也遞了一碗給我。正好我一路風塵又餓又渴,也順手接了起來。
第115章:人道輪迴
就在我端起碗準備要喝湯的時候,身邊一個飄過的鬼忽然撞了我一下,手裡的衣服順勢掉了下去,裡面包裹的小燈籠也一下子滾了出來。
我心下一驚,連忙撿起了起來。再看一下面前的老婆婆,她那鍋子上面貼著那麼醒目的三個字:孟婆湯。
好險。我差點就喝了這東西了,到時候把為阿九掌燈的事情忘記了怎麼辦?
我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後怕,那心彷彿要跳出來似得。我回頭想看看剛才撞我的鬼,它卻早已經消失無蹤。
「婆婆,請問你一下,人道輪迴路怎麼走?」
老婆婆掀眸瞄了我一眼,朝身後右側指了指,「子時已過,輪迴道怕已經關了,你一個凡人來這邊做什麼?」
「不,不會的,我去輪迴路的盡頭等一個人。」
「噢,那你要從這邊翻山過去。不過那地方很凶險,你未必過得去。」
我頓時心一沉,捧著小燈籠飛一般地朝人道輪迴跑了過去。我心裡好難過,好害怕,如果我真的害得阿九不能輪迴,我肯定要以死謝罪的。
人道輪迴是一條漆黑看不見的路,我自然不能鑽進去。我朝著老婆婆說的山巒跑去,乍一看這山並無任何異樣,而踩上去才曉得這竟然是一座刀山,到處藏著鋒利的刀刃。
我穿著阿九刀槍不入的人皮,自然是不怕這東西的,只是踩在腳上依然會疼,跟刀割似得疼。
可我顧不得了,我跑得飛快。
只是,等我跑到輪迴道盡頭的時候,這裡靜謐得完全像個墳場。哪裡像是人道輪迴那種神秘高端的地方。
我真的來晚了嗎?
我在路邊找到一簇鬼火點亮了引魂燈,眼巴巴地看著前方那一片漆黑。我心跳好快,是那種做錯事無法挽回的惶恐。
「阿九,阿九你還在嗎?我在這裡等你。」我無助地喊著,鼻子酸酸的。我難道真的錯過她的輪迴了,怎麼辦,怎麼啊?
四周的風好涼。陰森森的,我就穿了個單薄打底衫,被凍得瑟瑟發抖。我小心翼翼地捧著引魂燈,深怕它被風吹滅了。
只是,我還能等到阿九嗎?
「哼,你果然在這裡,九玄。你以為改頭換面我就不認得你了嗎?那孽畜想要輪迴轉世。做夢!」
背後忽然一個蒼老尖銳的聲音響起,我回過頭去,卻只看到了一隻枯骨如柴的手正在半空中衝我張牙舞爪,一團黑色的戾氣在那指尖繚繞,特別詭異。
這是什麼玩意?鬼手麼?
我惶恐地後退著,依然小心翼翼的捧著引魂燈,我不知道阿九還在不在,但我至少要多堅持一會,堅持,興許奇跡就會出現。
「你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的幹嘛害我。」
我看不到這說話的人,他好像就在我身邊,卻又好像不是,那蒼老尖銳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左右我的聽覺。
四周的陰風因此更加濃烈了一些,無數冤魂都在暗中虎視眈眈地看著我,而我卻只能站在輪迴道口無處藏躲。
半空中的鬼手已經是一副攻擊的樣子,蓄勢待發。
「我是與你不共戴天的人,殺了她!」
這蒼老的聲音一落,那枯骨如柴的手頓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向了我,我飛身一腳過去踹開了它,誰知道它彈指一道血符,週遭竟出現了無數個這樣的鬼手。
鬼手慢慢張開五指,呈剜心之勢蠢蠢欲動。
頓然間,一股蕭殺之氣瀰漫開來。
而就在此時,輪迴道裡像有一股強烈的陰風洶湧而來,我感受到了一縷熟悉的氣息,是阿九的,是她的。
「阿九,阿九,我在這裡!」
我再也顧不得這些鬼手,捧著引魂燈衝到了輪迴道前。
四下裡忽然間狂風大作,無數鬼手鋪天蓋地地砸向了我。可我不能動,我高高捧著引魂燈站在那裡,如果一棵勁松,用盡全身力氣去抵擋那些密密麻麻的鬼手。
「阿九,你看到我了嗎?我在這裡,你快點過來,我身邊有好多鬼手,我恐怕抵抗不了了。」
這些鬼手撕不破我的皮囊,就一下下地撞擊著我的後背,胸口。我死死咬著唇保護著引魂燈,我不能讓它熄滅,因為滅了阿九就找不到我了。保護她輪迴轉世,這是我唯一補償她的方式。
輪迴道中那股陰風越來越強烈,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呼嘯著而來,我感受到了她強大的能力,竟然驚得這些鬼手都退避三舍。
「孽畜,老夫還阻止不了你了!」
那蒼老尖銳的聲音忽然間近在咫尺,我慌忙回過頭,看到了一個枯骨如柴的老頭滿臉陰森地朝我走來。
他很矮,大約一米六左右。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有點像古代那種裝神弄鬼的巫師。他特別瘦,就是皮包骨的樣子,以至於他的臉看起來就像是個骷髏頭,眼睛就那麼嵌在黑漆漆的眼眶裡,唯有一點綠光在閃耀。
他怒不可歇地看著我,眼中那點綠光特別懾人。
「想在老夫眼皮子地下轉世輪迴,簡直白日做夢。你以為選了輪迴道關閉的時候衝進來老夫就發現不了你了麼?」
他說著忽然翻掌一揮,召出了一道泛著綠光的黑符。那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戾氣那麼重?上來莊血。
「阿九,阿九你快點啊!」我驚恐地喊了起來,雙手依然死死護著引魂燈,風很烈,火苗被吹得東倒西歪的。
「哼,想擺脫老夫的契約,哪有那麼容易!靈符,斬魂!」
這老頭把手中的靈符劈頭砸向了我,我彷彿看到千萬把刀朝我砍過來。與此同時,輪迴道裡那股洶湧澎湃的陰風也忽然撞向我,直接把我給撞飛了。
我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引魂燈瞬間熄滅,我頓時就傻了,連滾帶爬地衝到了輪迴道口,卻什麼都看不到了也聽不到了,那強烈的陰氣呢?
「阿九,阿九,你哪裡去了?」
遭了,我把燈弄滅了,她是不是找不到輪迴的路,就那樣灰飛煙滅了?
「阿九,阿九,你還在不在?」我四處張望著,瞬間就淚眼婆娑了。我怎麼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了,她還在不在?
而一旁,那個枯骨如柴的老頭一臉驚恐地看著我,手又慢慢舉了起來。緊接著翻掌一震,召出了無數鬼手。
「天道乾坤,魂祭!」
他在不斷召符加持這些鬼手,每一隻都冒著濃黑的戾氣,停在半空中全都對準了我。我彷彿被禁錮了一般無處可逃,傻傻地看著那些鬼手淚流滿面。
我把阿九害死了,我哪裡還有臉來害怕。
「殺了她!」
這老頭一聲怒喝,那些蓄勢待發的鬼手呈排山倒海般之勢朝我砸來,我慌忙把頭埋在胸口,這樣萬一我不死的話,腦袋瓜還可以用的。
「千!魂!斬!」
我正無奈地等死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怒喝,緊接著那股壓抑我的氣息沒了。我抬起頭來,看到帝尊站在了我面前,眸色冷厲地看著那個枯骨如柴的老頭。
四周的地面上,掉落了無數被劈得粉碎的鬼手,血淋淋的肉,森白的骨頭,有的指尖還在一顫一顫的。
帝尊和這糟老頭對峙,眼神裡彷彿蘊含滔天殺戮。「鬼巫,三百年了,沒想到是在這裡看到你,今天終於可以為民除害了。」
「是啊,三百年了,你依然守在這暗無天日的陰陽地界,依然是鬼魂之軀。即便你貴為帝尊又怎麼樣?『他』一樣會替代你,替代你成為三界之最!」
這老頭說話的聲音特別難聽,蒼老中透著尖銳,彷彿是被什麼捏著喉嚨似得。他的週身都被一股黑色戾氣包圍,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只是,他和帝尊站在一起,在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哼,就算九星羅剎投胎了又怎麼樣?她依然是我的傀儡。」
這老頭殺氣騰騰地說完過後,忽然召出一道靈符就遁走了。我還以為他們倆會打起來,都準備強勢圍觀了。
這老頭走了過後,輪迴道邊一切都歸於平靜,陰風沒有了,殺氣也沒有了。我訕訕地站起來,沖帝尊傻笑了一下。
「洛先生,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他沒有說話,垂眸狐疑地看著我的肚子,兩顆黑幽的眸子掃來掃去的。我低頭一看,我穿的抹胸在腰間,正好露出了一截漂亮的肚皮。
難不成他……
我頓時臉一熱,羞澀地轉過了身尋到了我的外套披上,很不好意思地偷瞄他一眼。他竟然還在看我的肚子,一臉匪夷所思的樣子。
艾瑪,我有些受不了了。
這麼赤果果的眼神,眨都不眨一下的,完全令我無法抗拒。我的心跳特別快,是那種小鹿亂撞的滋味。
莫非他?難道他?
「作為一個女人,不應該穿這麼暴露的衣服,尤其還是個孕婦。」
言罷,他揮手一召,血霧洶湧而至,緊接著他又是一腳把我給踹了上去,然後跟著飄上來一臉傲氣站在那裡,衣袂飄飄,無比風騷。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踹一次就好了,竟然還踹第二次,知道我是孕婦還踹,有沒有人性啊?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