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我好自責,覺得自己簡直可以被雷劈死算了。
「九兒,我一直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麼,彌補當年因為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溟襲走到我身邊輕輕擦去了我唇角的血跡,露出一抹驚世不可方物的笑容。緊接著他袖袍一揮,我就像被禁錮了一樣無法動彈了。
他湊過來柔情萬種地看著我,而後吻住了我的唇瓣。我感到有一團涼涼的什麼東西從我嘴裡滑過,慢慢游向喉嚨,而後去到了我的小腹。
很快,那股劇痛沒有了,我甚至感受到小傢伙在顫動了,彷彿在告訴我他是平安的。
「聖尊,你……」
門口傳來蘇清淺驚恐的喊聲,彷彿特別不可思議。我明白了,是溟襲在用他的精元為我保住孩子。
溟襲,你停住,你停住!你這傻瓜,鬼最重要的就是精元啊,你給了我你怎麼活?
我無法喊出聲,唯有眼淚決堤似得順著眼角滾。我看到溟襲那近在咫尺的容顏,那麼甘之如飴,無怨無悔的。
「聖尊,求你停下,停下吧。讓我來救她的孩子,讓我來!」
蘇清淺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在溟襲身邊,抱著他的身體淚如雨下。而後北一淚也進來了,也跟著一起勸阻溟襲,但誰都勸不住。
時間過了好久,溟襲才慢慢鬆開了我的唇,抬指輕輕撥弄著我的臉龐。
「九兒,你還恨我嗎?」
我無法說話,只能不斷地掉眼淚。你這傻子,我要是恨你還會找你嗎?我連前世的記憶都沒有,如何恨起你來?
「在這個世界上,不只是他一個人愛你,我也很愛,三百年來從未變過。」
他怔怔地看著我,身子在一點點透明,從鬼帝慢慢退為鬼神,鬼王……最後他僅僅是一個厲鬼了。
可他還是那麼妖嬈,那麼絕世。他不捨地輕撫我的臉,笑得特別淒涼,「以後就再也不能保護你了,九兒,你一定要好好的。」
「溟襲,為什麼,為什麼啊?三百年前你為了她一夜白頭,三百年後你為了她從鬼帝變為厲鬼,值得嗎?」
蘇清淺已經發狂了,抱著他哭喊著,整個人都瘋癲了。
如今這個宅子裡,任何一個鬼僕都可以讓溟襲在彈指間灰飛煙滅。她肯定受不了,我也受不了。
而我被他禁錮,除了哭什麼都不能做。
一旁的北一淚也驚呆了,看到這一切不知所措。她眼裡的所有敬仰都化為驚愕和悲痛,她心中的神已經崩塌了,她也崩潰了。
「主人,你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不應該的。你是梟雄,是霸主,你怎麼可以當一隻厲鬼呢?」她搖著頭,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第142章:請在寂寥時想我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溟襲,自責得恨不能死去。如果不是我這麼沒用,這麼虛弱,他又怎麼會捨命救我。
溟襲,如果說你三百年前真的欠我什麼,那之前的救命之恩早已經還夠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傻呢?我不愛你啊,我所有的愛都毫無保留地給了凌梟,對不起。
我傷心極了,眼淚決堤似得滾。
溟襲為我抹去眼角的淚滴,站起身拂袖為我解了禁錮,他已經虛脫得搖搖欲墜了,面色透著死人的那種氣色。他是把所有靈力都給了我,不光是為了救孩子,他還有什麼原因。
「溟襲,為什麼這麼傻?我不值得。」
我拉著他寬大的袖袍,再也感受不到他一身渾厚的陰氣了,他像個被掏空的布偶,只有這皮囊了。
我是靈力的受益者。我沒資格來說這些事後諸葛的話。可我真的很難過,如果我還能召出至陽之火,我一定會奮不顧身去到鬼域為他找一顆精元,可我已經不能了。亞每池技。
「傻瓜,因為你需要。」他轉頭不捨地看我好久,伸手揉了揉我的頭,「九兒,別擔心我,我還可以修煉,假以時日還會恢復的。」
「恢復?你以為那麼好恢復嗎?幾十年還是幾百年?那鬼巫會放過你嗎。『他』會放過你嗎?溟襲。你總是這樣不顧一切,可她根本不愛你啊。」
蘇清淺被他那言論激怒,抹了抹一臉的血淚衝他大喊。溟襲現在不敵她一根指頭,她一掌就可震碎了他。
「我愛她就夠了!」溟襲冷冷道,一說完轉身就走,也沒理我了。
「主人。你願為她灰飛煙滅,那為我們想過嗎?為這宅子裡的鬼僕們想過嗎?如果沒有你,鬼巫隨時都可能讓我們灰飛煙滅,沒有你,這半壁江山豈不是要拱手讓人?」
北一淚衝著溟襲嘶吼,受的打擊相當大。她的一張臉恐怖猙獰,我隱約看到她眼瞳泛起了詭異的光芒。是淚光,也不像,因為她天生無淚。
「我的愛你從來視而不見,你是覺得我賤還是覺得不夠資格匹配你?可就算我卑微,我愛你的心卻是真的,絲毫不廉價的。從你在連鎮領回我的那一刻起,我以為有家,有了歸屬,可你竟為了她拋棄了我們,為什麼啊?」
「……滾!」溟襲蹙了蹙眉,吐了一個字。
「啊!」
她似是無法控制地崩潰,發出了淒厲的鬼叫聲,如泣如訴。
緊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她的眼瞳裡竟然流出了血紅的精元似得東西,一顆顆,源源不斷地朝著溟襲身上飛去。
而與此同時,她的身體卻在慢慢消失,一點點地灰飛煙滅。
「主人,你是我心裡視為尊神的男人,我絕不允許你螻蟻般的存在。就算你想墮落,我也不會讓你墮落!謝謝你當年救我於水火,今日我以『魄淚』助你復原,我只求在你寂寥孤獨的時候可以想到我,我是你從連鎮撿回去的孤女,我叫北一淚。」
這段話是北一淚灰飛煙滅之際留下的最後一段話,原來她之所以無淚,是因哭出來的都是自己的魂魄化為的眼淚。
她哭,就意味著她消失。
一旁的蘇清淺都傻了,估計怎麼都想不到北一淚的眼淚有如此強大的作用,竟然令溟襲的能力迅速提升到鬼帝級別,甚至要衝破鬼尊的前境了。
溟襲看到北一淚消失也呆住了,當最後一顆血淚飛入他的身體時,他伸手捏住了。這顆血淚只有珍珠般大小,血紅血紅的,晶瑩剔透。
他怔怔地看了好久,收起這顆眼淚就走開了。
「清淺,等九兒恢復後,便送她回陽間吧。」
遠遠的,飄來溟襲悵然若失的話,他是被感觸到了嗎?我像是聽到了一絲虧欠的心緒。蘇清淺踉蹌了一下,臉色越發落寞了。
「沒想到,她在灰飛煙滅的時候竟然讓他有了一絲憐惜。蘇清淺啊蘇清淺,你愛了他幾百年,輸給了九玄自無話可說,可為何又輸給了北一淚呢?」
她喃喃道,面色悲慼極了。我站起來想對她說點什麼,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是個冷傲的女人,此刻卻像被人擊斷了脊骨似得頹廢了。
我揚了揚手想撥弄一下她的頭髮,她卻霍然回頭陰森森地瞪我。
「都是你,你一定要把這三界攪得不安寧才心安。」
「我……」我被她嚇了一跳,那些安慰的話都給嚇沒了。
「你滾吧!」
她忽然召出一道靈符擊向我,我還沒來得及跟溟襲道別就已經到了陽間。竟然還是世紀商貿城的廣場上,尹溫溫都還沒離開,還沉浸在亢奮中。
我沒想到陰陽的時間竟然提前,難道是因為溟襲給了我能力,所以我已經強大到完全可以借道陰陽而不受任何時間控制?
可即便如此,我又如何能擺脫這人皮的封印呢?
我茫然地往了一眼世紀商貿城,想起了那個傢伙威脅我的話。如果我不去,這個商貿城裡的人是不是都會死?
可是,我不是救世主,我管不了那麼多。
「溫溫,我們回家吧。」
我走到尹溫溫身邊扒下了她的外套,拴在了自己臀部,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看到褲腿上那殷紅的一片。
「咦,九九,你怎麼回來了?你沒有跟小王子一起去逛街嗎?」尹溫溫如夢初醒,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為什麼叫溟襲小王子?」我對此很疑惑。
「因為他就是小王子啊,是北晉國的小王子。當年你去賭坊除暴安良,贏了他不少銀子。」
「……」
我頓時無言以對了,我當年習性是有多糟糕,又雞鳴狗盜又賭博的。我忽然間對三百年前的事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想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
我們回到玉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我洗漱了一下,在浴室裡面小心翼翼檢查了好久,還是不敢確定肚子到底有沒有事,我準備明天去醫院一趟。
我下樓的時候,溫溫已經在開始做飯了,我聞不得油煙,就走出去了。
來到後院,發現黑寶和塵兒不知道哪裡去了,只有寒月在裡面修煉,身體似乎稍微好點了。
我走過去倚著門扉輕輕敲了一下,她微微別過了頭,用眼底餘光看我。
「什麼事?」
「謝謝你幫我。」
「我不過是還你一點人情罷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總而言之,謝謝你。」
我不太擅長表達謝意,說完就走了,她在後面喊了我一聲。「你不問問塵兒她們去哪裡了嗎?」
「嗯?不是去玩兒了麼?」
「她和黑寶去地府了,宅子裡的家鬼都去了。聽黃婆婆說,帝尊要鋪十里紅妝以帝后之禮再娶你一次,你這次可以好好當一回新嫁娘了。」
「地府?」
「聽說是三百年前的皇宮,他為你重建了,在陰間大興土木,估計耗費了不少錢。」
「噢!」
我愣了一下,忽然間想起了和溟襲逛商場時聽到的話,說四大家族正以詭異的速度敗落,難不成與這件事有關?
我竟不知道凌梟在為我打造地府,更不知道他準備以帝后之禮再娶我一次。他這麼做是為了彌補當時的倉促還是什麼?
我看寒月的精神力也不夠,就沒有多閒聊了。我回到主樓,打開了書房的門。
其實自從我接手玉家的生意過後,自己處理的事情根本少之又少。很多事情都是凌梟和杜影在處理,我根本都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書房裡很亂,地上到處都是水墨丹青的圖,畫的都是皇宮的模樣。我撿起一張看了看,這行雲流水的勾勒,估計是凌梟所為。
書桌上還有一摞紙,上面的字跡都是用毛筆所書,竟然是各種建材的預算。他竟用的是複式記賬法,所有的數據均沒有任何問題。
我離開抽屜,看到了各種賬目支出的清單,都非常龐大。落款都是杜影的簽名,想必這些帳都是從杜影手裡過的。
怪不得我一天到晚見不著他人,敢情他一直在忙這個?這傢伙算是以權謀私吧?把公司的錢拿去造地府,難怪會倒閉呢。
可他們在陰間造地府做什麼?這玉宅住得不舒坦麼?
而我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陰間建造房子還需要在陽間買建築材料,那麼買好的材料是要全部燒過去嗎?
我好奇極了,想著尹溫溫大概知道這些東西,把地上收拾了一下就下樓了。準備去問問她。
「九九,你怎麼知道我做好飯了?正準備叫你呢。」她還以為我下樓是吃東西的。
「溫溫,你曉不曉得陰間造房子在陽間買材料,要怎麼用啊?是全部燒過去嗎?」
「當然不是啊,陽間有專門提供陰間建材的地方,應有盡有。」
「啊?什麼地方?那流通的貨幣是什麼?」
「就在鬼市上嘛,你身邊那麼多鬼你不知道啊?陽間也有給鬼設的銀行,把人民幣存到裡面,可以到鬼市去取,取出來的就是陰鈔。」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