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顯然,我這克百鬼的至陽之血也不是浪得虛名的。也就令我越發想下去一探究竟了。
「塵兒,黑寶,進來血鳳,咱們下去這池子看看。」
我被這裡面的聲音莫名的吸引著,總像是有什麼在牽引我一樣。我把她們收進血鳳,走到池子邊翻掌一揮,召出了至陽之火。
「呼呼!」
陰氣急速退了下去。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我沒感受到洞裡有任何危險,便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嗚……嗚……嗚……
這是個灰暗陰霾的空地,到處亂石嶙峋。我尚未落地,一股劇烈的狂風襲來,竟把我捲起老高又重重墜下去,如此反覆。
嘶吼般的風聲如人的吟唱、悲鳴、哭泣。交織在一起。風中戾氣強烈得不得了,好像無數碎散的幽魂混合在風中,令人窒息。
原來,我在上面聽到的聲音,就是這詭異的風聲。
我被風吹得無法平衡,連忙召出鎖魂鞭捲住了一塊石頭,才慢慢落了下來,都還依然被吹得東倒西歪。
我環視著四周,這比遇見張山瘋的那個地方更為荒涼,到處都是飛沙走石。一著不慎就要被狂風捲起的石頭砸到。
我連忙彈出一個結界把自己罩住,這才稍微安靜了些。瞧著結界外亂飛的石塊,我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了。
我竟不知道這岐雲山上還有這麼個恐怖的地方,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可能是另外的一個空間,而那個池子,就是空間的入口。也不知道是誰佈置的,如此詭異。
我正打算尋找出路,眼前卻忽然變了畫面,似乎是皇宮,我竟看到塵兒出現在了畫面中。
我看到塵兒穿著白色的衣袍,哭喊著沖寢宮衝出來順著小徑朝後山,而就在她的身後,有個影子在緊跟著她。
她跑到玉泉找我,忽然有只修長白皙的手一掌把她推下了水潭,她在水裡沉浮掙扎,很快就一動不動了,只有那雙眼眸還睜著,透著驚愕和悲傷。
不,怎麼會這樣?
原來我的塵兒是被人推下了水潭才死去的,而那只修長白皙的手……為何那麼熟悉。
不,不……
我要瘋了,彷彿有一隻手死死拽著我的心臟,隨時都可能捏爆我的心臟。
而我眼前的畫面並未停止,我又看到了凌梟,他平靜地躺在一個詭異的陣法之中,身上未著寸縷,唯有幾條紅線纏在他的身上,像是把他均勻地分成了十份。
然後我聽到他一聲大喝,無數道金色光芒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他身體瞬間變成了一塊塊的,殷紅的血如噴泉似得飛得老高。
「不,不,塵兒,凌梟……」
我被這畫面震驚了,震開結界瘋狂地撲過去,卻是什麼都沒有。
我眼前的畫面在交錯,一會是我被劈打得血肉橫飛的畫面,一會是凌梟被分割成一塊塊的畫面,一會又是塵兒墜入水潭的畫面,清晰得彷彿就在我眼前發生似得。
我瘋了似得嘶叫著,哭喊著,在這飛沙走石的狂風中追逐那血淋淋的畫面。我要衝進去,我要阻止他們。
「是誰,是誰幹的這一切,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我的孩子,我的夫君,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誰幹的啊?
「九笨,九笨!」
忽然間,我好像又聽到了身後有襲兒的聲音,我慌忙回頭,看到他正對著我笑。土帥大技。
我飛快地衝過去,手還沒抱到他,他腦袋就掉下來了,那血飛一樣從脖子裡噴了出來,身體隨之也慢慢地碎散了。
「不,襲兒,襲兒!」
我撲在地上去抱他的腦袋,他腦袋瞬間就碎了,我撿了滿手的骨頭渣子。
「啊,啊啊!」
我拿起鎖魂鞭不要命地抽打著週遭,腦中只有恨意,強烈的恨意。他們都死了,他們都死了啊。剩下我一個做什麼?
九玄,你天生就是個禍害,你不應該活著的。你害死了父母,害死了家人,你枉為仙人,卻一個人都救不了,你還活著做什麼呢?
內心深處,我竟是如此萬念俱灰。
我望著這灰暗陰霾的天空,找不到一點希望。我孩子死了,我夫君也沒了,我應該去追隨他們。
「玄兒,你看看你,你多麼沒用。你早就該死了,你死了天下就太平了。你去死吧,來,過來這邊。」
有個溫柔的聲音在喊我去死,我機械地尋過去,那邊好像有一盞燈在引導我。那邊有個仙風道骨的人在朝我招手。
「玄兒,來,來啊!」
是老君?
我連忙飛撲了過去,不顧一切!
「九兒,站住!」
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厲喝,我頓時如夢初醒,再看看面前,竟然是個萬丈深淵。而我眼前所有的畫面都消失無蹤,這裡依然狂風大作,亂石橫飛。
我被亂石擊得生疼,魂也慢慢被拉回來了。顯然,剛才的一切是幻境,但卻如一把利刀似得刺進了我的心臟,疼極了。
驀然,一股溫潤的氣息彷彿在我耳邊繚繞,像是這飛沙走石中唯一的安慰。我抬起指尖撫在耳邊,這氣息就輕輕掠過我的指尖。
「凌梟,等我,我馬上就來了!」
我現在還無法去揣測是誰佈陣想要害死我,但幸好被凌梟的氣息喝止了。我要去找他,立刻馬上。
我召出一道靈符,回憶了一下剛才墜入這地方的方向和距離,迅速飛出了靈符,順著感覺飛身而上。
我在泥土中穿行,這股溫潤的氣息一直在我身邊,彷彿在引導我一樣。是凌梟的魂魄,他肯定感應到我了。
在阻力消失之際,我霍然掀眸,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墓室,四壁光滑得沒有任何浮雕。
墓室的四周不但擺放著朱雀玄武和青龍白虎,還有桃木錐牽拉的紅線,佈置成了一個九宮八卦陣。
這個景象,令我想起了方才在那個飛沙走石的空間出現過的分割凌梟的畫面。那個陣法,與這個是一模一樣的。
我緩步走過去,在看到陣法中央那張長形的玉石板時,我頓時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這玉石板上竟然還有未干的鮮血,順著邊緣不斷地滴答在地上。我彷彿看到了凌梟躺在這上面被分割成十塊的樣子,他一動不動的,任憑他的殘肢被一塊塊封印。
一顆血紅的寶石擺在玉石板中央,並沒有像其他殘肢那樣用了個錦盒什麼的裝起來。它就那麼赤裸裸地被擺放著,裡面的殘肢清晰可見。
我頓時就淚眼婆娑了,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腦海裡全是凌梟被分割的畫面,血淋淋的。
「凌梟,凌梟,我來了,我來了!」我哽咽著,竟無力再站起來。只能朝著陣法慢慢爬過去,沾了一身地上漫出來的血液。
看到地上這殷紅一片,我已經泣不成聲。我的傻男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傻呢?你活到壽終正寢再來找我不是可以嗎?何以要用這樣極端的方式?
我爬到陣法外就過不去了,這裡有個非常強大的結界。我望著玉石上那塊紅寶石,歇斯底里地痛哭了起來。
第264章:火拚
「等你破殼成鳳,我在仙界等你!」
「你喜歡?送給你!」
「舉杯邀九玄,賞臉不?賞!」
望著玉石板上那血淋淋的紅寶石,我腦海中全是和凌梟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們愛得那麼痛苦,那麼慘烈。卻還是要在一起。到底是他傻,還是我傻呢?
凌梟,如果當初我知道有一天會把你害成這樣,我情願不要認識你,我要你好好的,當異大陸最令人仰慕的梟雄。
我哭得難以自己,心彷彿被人撕裂了一樣,好疼,好疼!
我一心想收集凌梟的所有殘肢,以為這樣就能夠復活他了。我從未想過在看到把他分割的玉石板時,會如此痛不欲生,我甚至想就這樣死在這裡算了。
為什麼被分割的是我的男人?為什麼不是我?我想起他給我的所有,哪怕是粉身碎骨都那麼甘之如飴。
凌梟,凌梟……
「娘親,娘親你別難過了。」
塵兒從血鳳中飄出來,抬起袖子給我擦臉上的淚。小臉上亦掛著血紅的淚水。定然是我的悲痛感染了她,她忍不住出來了。
我一把把她抱在懷中,已經泣不成聲了,「塵兒,告訴娘親,當年你是不是在玉泉淹死的?」
「娘親,那都過去了,別想了。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你別難過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娘親不好。」
「娘親,這個地方氣氛不對,我們趕快把父皇的殘肢拿走吧。」在這個節骨眼上,塵兒要比我的堅強,硬拉著我站了起來。
我點點頭,用力抹了抹眼淚。等把凌梟的殘肢湊夠,我再把《伏魔咒》上的禁術研究透徹。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們復活成人,而不是魔,或者鬼,我不要他們以異類的形式生存。
陣法裡的結界很強,我想可能就是因為這結界的緣故,那玉石板上的血才一直都不幹。不知道是凌梟的怨氣所在,還是這血在供養那塊紅寶石。
我抬起指尖把手心割破。舉手抵在了結界上。只聽得「砰啪」一聲,結界應聲而碎。裡面頓時一股血氣迎面撲來,我又忍不住淚眼婆娑了。
我正準備上去取殘肢,卻忽感身後一股強烈的戾氣襲來,我霍然回頭,看到一片枯骨如柴的鬼手朝我襲來。
「混賬東西!」我沒想到鬼巫這麼快就跟了上來。翻掌震出至陽之火就砸了過去。
「娘親,你快去奪父皇的殘肢,這裡交給塵兒,百鬼護駕!」塵兒召出百鬼朝鬼手撲了過去,我怕她不敵,又把黑寶叫了出來。
塵兒如今是鬼帝且已經在修魔道,而黑寶也是鬼神,我並不擔心鬼手的威力。鬼巫召出這些東西,無非就是告訴我他要來了。
我轉身朝著陣法走去,卻發現玉石板的位置又變化了一些。這九宮八卦圖還是以奇門遁甲的局排的,雖然小,但絕對是包羅萬象的。
我站在陣外觀看著位置的變化,尋找契機。
其實我有些擔心鬼巫,這傢伙是老君分裂出來的惡靈,對道術的研究自然是精通得很。而我雖然自小也修道術,但終究沒老君本人來得精通。
「九玄,你倒是跑得很快的,沒想到老夫當年佈置的絕望空間竟然沒困住你。」鬼巫從地下冒了出來,面色鐵青。
「什麼?那地方是你佈置的?」我咬牙道,心頭頓時冒出一股怒火。
我說為什麼會看到那些令我萬念俱灰的東西,竟然是鬼巫有意佈置的。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蛋,我果然是太小看他了。
這傢伙一開始就準備了煉屍過來收集蠱物,那麼他肯定知道這裡面有這東西。我是遁地上來,而他是一路收集蠱物上來,我們倆時間用的都差不多,這說明他非常熟悉這地方。
難道……
「那這麼說,岐雲山的這個陵墓是你封印的?」
我轉頭看了眼玉石板,一直都血流不止,這都幾百年了,哪裡來的那麼多血呢?還是,這石板下面有血池?
我從絕望空間看得出,凌梟分割最後下劍的是他自己,他用軒轅劍劍氣把自己分割了。但在他身上佈置紅線的人是誰?
老君還是七曜相師呢?亦或者是這個該死的鬼巫?
「九玄,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收集那麼多殘肢,也足以證明你不算太笨了。但是這一塊,非我莫屬!」
鬼巫走到我身邊冷冷地斜睨著我,冷呲一聲又道,「洛凌梟已經入魔,你不覺得他很沒有必要再收集這些殘肢了嗎?老夫只需要一塊便可讓『他』擁有真正的血肉之軀,他也會具備洛凌梟所有的特質,甚至還會喜歡你,你又何必那麼冥頑不靈呢?」
「『他』永遠都不可能替代凌梟,亦如你永遠都替代不了老君一樣。」
但聽鬼巫那口氣,似乎對「他」替代凌梟志在必得,我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