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他會接受這個提議？」躲進廚房，我小聲的去問孟朝旭。
孟朝旭從昨天摔碗之後跟我簽了協議，用勞動抵債，現在正在一旁幫我洗菜，「資料上不是說翁老雖然有錢，但子女都不在身邊嗎，我想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脾氣，只是想要引起孩子們的注意，什麼樣的酒店他沒住過，他心中應該更嚮往的是家的感覺。」
我還真沒注意這個問題，但聽起來也沒有錯，也許老人都是怕孤單吧，怕老了過一天少一天，所以才會有老人越老越像小孩的說法。
聽了孟朝旭的解釋後，我不由覺得多了很多耐心出來，記得我爺爺以前也是這樣，偶爾會有很孩子氣的行為，我幾天不去看他，他就氣呼呼的給我擺臉色，又擔心我真的被氣走了，時不時的看我一眼是不是還在，翁老不就是這麼像他麼。
之後，我用對待正常老人的態度來對待翁老，發覺他的難纏難伺候也變得孩子氣很多，總是讓我忍不住發笑，一會嫌湯太燙，一會說菜煮淡了，一會又說飯太硬了，但最後還是胃口十足的把桌上的菜吃得精光。
我收拾好碗筷進廚房的時候就看見了孟朝旭一臉憂鬱的盯著我，誰叫他碰到的東西就會跟他一樣隱形了，我怕他一起上桌，桌上的菜一會有一會沒有，嚇到翁老，所以才單獨裝出飯菜，讓他在廚房裡吃，沒想到竟然讓他委屈到了。
我心情大好，低頭一直笑，「喂，你別一副小媳婦受委屈的模樣看著我嘛，你知道不能怪我的。」
哼！孟朝旭洩氣的飄出廚房回到臥室去了。我一個人在廚房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還是他提議讓翁老到家中來的呢，這下砸到自己的腳了吧。
「臭丫頭，你一個人笑什麼呢？」翁老拄著枴杖到了門口奇怪的問道。
我急忙忍下笑，「沒什麼，我這不是開心自己的燒的菜都吃光了嘛。您若是不累，我洗完碗陪您到公園裡走走，消消食。」
翁老點頭表示同意，我很快的整理好，又跟他出門去了，說起來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老宅了，等拍賣結束後，我就回去看太婆和奶奶，順便還要問問太婆她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
第三十七章殿下
爺爺一直以來都不願離開老宅，所以一直到他終老也沒能到我們城裡的家一次，沒能陪著他在公園裡散步是我一直以來的遺憾，所以這次陪著翁老我就格外上心，其實說起來，翁老和我爺爺一樣都是小老頭，身材瘦小，健步如飛。
「翁老，您也上去跟老太太們一起跳呀，還能強身健體呢。」我慫恿站在一旁看老太跳廣場舞的翁老，心中暗想他在前面扭的畫面，一定會很有趣。
翁老頓時瞪了我一眼，「你這小女娃盡想著戲弄我這個老人家，要跳你去挑，我一把老骨頭，哎喲，氣死我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連忙上前扶住他，好笑的看著他演戲，「我只是提議一下嘛，您怕什麼，我看您這把老骨頭可比我精神多了，就您那走路的速度，我還得一路用跑的才能追上。」
哼哼，翁老得意的從鼻子裡發出聲音，頓時腰也不痛了。
話雖如此，好歹今天一路上折騰了一整天，散了一會我們也就回家休息了，伺候著翁老睡下我才回自己臥室。趴到床上使喚孟朝旭，「鬼兄，你幫我按摩按摩吧。」
孟朝旭瞥了我一下，逕直去了浴室，洗完澡回來躺下睡覺了……
我：……是出現交流障礙了麼。既然他不幫我，我就泡個澡睡覺吧。
第二天，總經理才出現請翁老吃飯，翁老卻哼哼兩聲不肯去，直接把總經理叫到我家裡，讓我下廚燒飯。總經理，這有加班費麼，我的工作不包括做廚師啊！
看著在客廳裡相談甚歡的兩人，我心中有種我是他們誰家請來的保姆的錯覺，而他們其中一個人就是我的僱主，搬磚屌絲說不出口的痛苦啊！
一道道菜上桌，我要感激我媽從小培養我燒菜的本領。有句話不是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很顯然，這句話說得還是蠻對的，我覺得總經理在看到一桌子的菜後，看我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總經理，不要迷戀姐，姐鬥不過你的女粉絲。
孟朝旭則是依舊苦命的蹲在廚房用菜。
「總經理，翁老，我手藝有限，你們將就著吃啊。」我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也坐下來一起吃。
「既然是翁老推薦的大廚，手藝一定差不到哪裡去，七七啊，你就別謙虛了。」嵇明安笑著說道。
翁老不置可否的嗯了一下，「這小女娃別的不怎麼樣，這菜做的還算合人胃口，也算是有可取之處吧。」
這算是誇我麼？翁老，您誇人的方式這別緻。
我拿了酒出來，因為總經理要開車，就喝果汁了，就我陪著翁老喝點小酒。翁老雖說脾氣怪，但吃飯時心情還是好的，三人有說有笑的吃著。嵇明安喝了一口果汁，突然臉色變了幾變，我和翁老都疑惑的看著她，他才吞下口中的果汁，臉色有點難看，難道果汁過期了？不至於吧，我剛買了的。
疑惑中看見孟朝旭從廚房裡鑽出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手中還拿著一瓶陳醋，我頓時明白過來，感情是被他在果汁裡面加了醋呀，一想到醋我就牙酸，急忙笑著給總經理夾菜，「總經理，您吃菜！」
「翁老，您也吃！」見翁老又有點不爽的表情，我急忙也給他碗裡夾了一點，老人家啊，也總是喜歡攀比，不過比的是別人有沒有將他放心上，轉而有瞪了孟朝旭一眼，給我注意點！
孟朝旭的笑僵在臉上，不虞的飄回房間，然後砰的一下把門關上。
「唉？門怎麼突然關了？」翁老問我。
「呵呵呵，我忘了關窗，估計風大，把門吹回來了。」我訕笑著解釋。
雖然有這麼段小插曲，一桌飯總算是愉快的吃完了，總經理和翁老撇下我不知道去哪裡玩，一直到了晚上才又一起回來再一次蹭飯，順便還給我帶了一束花回來插到瓶子裡，這下，孟朝旭的臉就更臭了。
這臭臉一直延續到嵇明安離開才有所緩和，我實在是疑惑，他最近怎麼每次看見嵇明安都跟他有仇一樣。
接下來就是期待已久的拍賣會了，很早大家就佈置好了拍賣場，簽到、燈光、位置逐一檢查完畢，嘉賓們就陸陸續續到了會場。
十點，拍賣會正式開始。先上場的是朝鮮畫家鄭昌謨的畫《石榴與鳥》，接著大清銅幣以十八萬的價格成交，其後還有明代中期的銅鎏金文殊菩薩像，嘉靖時期的釋迦摩尼與四大護法像，剔紅壽山福海捧盒……成交價都已十萬起步，這次的拍賣成交率相對來說還是挺高的。
孟朝旭在看見一些之後，嫌棄的撇撇嘴，「這也能算古董？」
我：自然不能跟您從唐朝活到現在的人瑞相比。
但大家最關注的都不是這些，而是最後壓軸出場的——秦時青銅劍。這是交由鑒寶大師鑒定才最終得出的結論，所以每一個人都相信這真的是秦朝時期流傳下來，至今已經兩千多年。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終於迎來了最終的拍賣品——青銅劍。它被放在一個長約一米寬半米的玻璃中推出，劍身光亮平滑，刃部磨紋細膩，紋理來去無交錯，燈光下閃著鋒利的光，它一亮相就吸引了大家的視線。
孟朝旭起先也不在意，可在青銅劍被揭開的一瞬間突然變了臉色，整個人從我身邊一步步的神遊走上前去，我想叫他，又怕早會場惹人注意，心中急的直打轉。
此時大家已經開始競價了，翁老是叫價叫的最歡快的一個，一下子就從一百萬漲到了五百萬，而且大有上漲的趨勢。
孟朝旭神色迷離的盯著青銅劍，打開玻璃箱，我急忙摀住嘴巴，免得自己叫出來，一會若是青銅劍到了他手上大家就看不見了，豈不是要認為有鬼怪！
下一刻，孟朝旭就握住了劍柄，緩緩拿起青銅器到面前，反覆觀看了好一會，突然長劍反手一揮，劍氣頓時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環他週身自在遊走，帶起衣袋蹁躚，白衣墨發，劍若霜雪，頃刻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彷彿他就要乘風離去。
此時會場已經騷動起來了，可是我一點也顧及不到，因為我的眼我的心都在那個人身上，好熟悉的感覺，熟悉到要落下淚，「殿下。」我口中竟喃喃自語，叫出我自己都驚詫的稱呼。
第三十八章三千萬！
我就這樣怔怔的望著他，他拿著劍若神詆，眉間有化不開的悲傷，是不是他感受到了什麼？「殿下，您要保重，好好活下去。」我的腦中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清淺低吟，充滿悲傷又有種開心釋然的心情。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腦中？
會場已經要控制不住了，所有人都開始大聲的喧嘩，或質問我們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我們在騙他們，或在討論青銅劍無緣無故消失的緣故，說它還帶有靈性。同事們艱難的安撫著大家的情緒，因為他們也不明就裡，糊塗得很。
好一會，孟朝旭才鄭重的將青銅劍放回玻璃盒中，走回到我身邊，「七七，幫我買到它，不管多少錢我都會出。」
我一時還在剛才的情緒中出不來，為什麼為什麼我腦中會有別人的聲音？
拍賣一度被中止了兩個小時，看見青銅劍重新出現，大家猜漸漸安靜下來，但都不怎麼敢叫價了，畢竟剛才的詭異情況大家都有目共睹，若它只是古董還好說，花點錢買回去也有臉面，若是上面有不乾淨的東西，可是害人害己。
「七七！」孟朝旭湊到我耳邊大叫一聲，嚇得我立刻回魂，「怎麼了？」
「幫我買下它！」他誠懇的看著我。
「一千萬！」一個腆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叫價。
翁老若有所思的盯著青銅劍看，如同沒有聽到那人的叫價聲。
「一千萬一次，一千萬兩次，一千……」
「一千五百萬。」就在公證人要拍下時，翁老才不緊不慢的舉起牌子。
「快呀！」孟朝旭急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他露出這麼焦慮的表情，生怕東西到了別人的手中。
這把劍也許跟他有關係也說不定，「兩千萬！」我脫口而出。頓時引得所有人都看過來，因為我還是穿著工作服的工作人員。無數道視線朝我射過來，嵇明安也警告的看我一眼，示意我別發生神經。
「兩千五百萬。」翁老再次叫價。
翁老，對不起了！「三千萬。」
數道X光線幾乎要穿透我，我還是厚著臉皮繃著一張臉不肯理會嵇明安，實在是我心中也很想這把劍到孟朝旭手中，沒有緣由，就是認為他們本該是一體的。
翁老的若有所思的目光從青銅劍轉到我身上，小眼睛中露出莫名的神色，我幾乎覺得他都能穿透我看見別的東西。
好一會也不見人再叫價，公證人最終拍下板，我以三千萬的價格拍下這柄青銅劍，當他宣佈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看見孟朝旭的神情才鬆懈下來，他真的很在意。
我也想要放鬆一點，可是一想到三千萬，我就不淡定了，媽蛋！我哪裡來的三千萬，把我賣了都不值這個錢！控訴的盯著孟朝旭，「他們一定會把我抓到警局的！」
「你不用擔心，告訴他們，半個月內會將錢給他們的。」孟朝旭安撫的跟我說。
我無力的跟著總經理到辦公室去，少不得要被訓一頓……
「七七，你怎麼回事？」果真，一到辦公室，總經理就開始問了。
我也不想這樣，那把劍真的有魔力啊！「我只是覺得很喜歡，總經理您放心，我一定會把錢給您的，您給我半個月時間，半個月之內我一定把錢給您。」
總經理皺著眉看了我許久，「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七七，那把劍是從古墓裡出來的，你剛剛也看到了，它有點邪乎，你還要它做什麼？」
古墓？「您知道是哪個古墓中的嗎？」也許知道是誰的，我也可以找到是誰出現在我腦海裡了。
「不清楚，只知道是秦朝時期鑄造。」
「哦——」
總經理見我的重點總跟他不一樣，長歎一聲就讓我出門了。可剛一出門就碰見了翁老，我頓時有點尷尬，明知道他就是衝著這個來的，我還要截胡，可以想見他又要開始吹鬍子瞪眼了。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看見我並沒有吹鬍子瞪眼，反而盯著我看了許久，然後實現就轉向我身邊，恰好就是孟朝旭所在的位置，我心頭倏忽一緊，翁老正經起來身上好像能夠散發出一種令人生畏的氣勢。
我往後退了兩步，「翁老，對不起。」
「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這小女娃認什麼錯。」翁老不耐煩的打斷我，「走走走，快回家，老頭子我肚子餓了。」
這不耐煩的語氣才像他嘛，我忙跟上前鞍前馬後。
燒好飯菜之後，我叫翁老吃飯，誰知翁老在看了桌上了兩副碗筷之後朝廚房看了一眼，頓時臉上樂呵呵，如同撿到寶了一樣。
「你說，三千萬我們要怎麼籌啊？」我躺在床上憂心忡忡的問孟朝旭，三萬還好說，三千萬是在不是我能完成的事情。
孟朝旭坐在沙發上淡定的回道：「我以前在家中存了些銀子，可以將他們換成現鈔，算起來應該是足夠。」
您確定嗎？「不會是銀票吧？那東西我們這兒不能用。」我將信將疑的開口。
「還有十萬兩黃金夠了嗎？若是不夠還有白銀。」
十萬兩……黃金！我被嚇到了，如果重量是現在的標準，一兩是五十克，十萬兩得有一百萬克，現在黃金一克297元人民幣，算起來要有一億多了。土豪！赤果果的土豪，我以前居然都沒有發現身邊就存在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土豪哥。
等等，他跟著我這麼久了，連碗錢都要用勞動抵押，哪裡來的黃金？我一臉相信你我是傻瓜的表情看著他。
「在洪武十年以前，我經歷過很多朝代，做過很多事情，所以也存了些家底，只是很久沒回去了，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孟朝旭仰頭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遙遠的地方。
幾百年過去了，房子也早就塌了吧！我心中默默的想，只是沒有說出來，以免讓他太傷心。
又陪著翁老在這邊玩了兩天，就要送他上飛機了，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個古怪像孩子一樣的老人。
「怎麼，捨不得老人家我走啊！」翁老還是一身藏青色中山裝，想想在香港應該很少有人會穿這種衣服吧，雖然我一直認為穿的出這種衣服的男人很帥。
我毫不掩飾的點點頭，「雖然您一開始有點難纏，但我還是有些捨不得您，看著您，就像看見我爺爺一樣。」
翁老愉悅的哈哈大笑，「我怕我再待下去，有人就要生氣咯。」說罷看了眼我身邊的位置，我心中說不驚駭是不可能的，若說第一次是碰巧，那這次明顯是已有所指了。
「放心，我們以後還是會再見面的，這東西送給你，對你也許會有幫助。」他將一個折成三角形的黃色紙給我。
「這是？」
「遇到危險的時候再拿出來，興許能保護你們說不定。」翁老說得輕鬆，可我還是從裡面聽出了一些端倪，他一個青銅器愛好者，怎麼會跟我說這個？
臨進檢票口的時候，翁老又轉身跟我說了一句我完全聽不懂的話，「魂歸一，靈至性，鬼神覆，萬物始。」
想了老半天不明白他說的話，我抬頭問孟朝旭，見他一臉思索，「你聽懂了嗎？」
孟朝旭搖搖頭，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眼翁老消失的路口。
第三十九章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