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難道,我剛才是在做夢?可我沒有睡著啊?
難道是幻覺?
環顧四周,發現沒什麼異常,只是手術室和消毒室之間的門被拉開,一名穿著無菌衣,戴著眼鏡的男醫生,朝我這邊喊道。這個男醫生,就是外傷科的馮主任,小媛的男友了。
我一看到他眼鏡底下,焦急的目光,就想起來,手術室還有病人正在搶救,我不能耽擱時間!
於是,我趕緊平復了一下心情,就端著手術工具盤走了過去。
一進去,馮主任他就連忙回到手術台,給傷者繼續做處理。
等我走到他身邊,將醫療用具放到工具車上,他抬頭掃了我一眼,隔著口罩疑惑說道,「你是誰?小媛護士長呢?」
「她手受傷了,我來代替她!」
「胡鬧,人命關天,怎麼可以派不熟悉的新人來當我助手?你手術工具都認清了嗎?!」他就掃了我一眼,就聽到傷者在喊痛,才收回目光,拿著消毒止血的藥棉給病人摀住頭上的傷口。
我被訓斥,也不敢反駁,只裝作沒聽見,用鑷子夾起藥棉,沾好碘酒遞給他,然後,又準備好縫合傷口用的三角針,在他給傷員消完毒後,就遞給了他。
他接過去之後,看了我一眼,好像對我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隨即,也不多說什麼,就給傷員縫合好了額頭的傷口,再接著是去處理他手臂上的傷口了。
「咳咳……救命……我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毀了我的手!我是畫家,沒有手就完了!」
就在馮主任給這位傷患縫合手臂上的傷口時,傷患忽然坐起來,睜大眼睛,伸手一把推開了他,他一下不備,跌坐在地。
而這時,我看著滿臉是血的病人,覺得好恐怖,但我還是壓著懼意,朝他勸道,「這位先生,你傷的很重,不能起來,快躺好……」
他聽到我的聲音,扭過頭看向我,漸漸的睜大雙眼,「思思……思思是你嗎?你快救我啊!王艷她天天纏著我……快救我!」
思思?
他是不是把我和我堂姐白思思弄混了?我和我堂姐的眼睛長得很像,而且,我現在還戴著口罩,他看不見我的臉。誤認是很有可能的。
我堂姐也在市醫院任職,是這的婦產科大夫,前幾天一個產婦正好在她手術時,大出血死亡了。
難道這件事,和這個男的有關係?
這個男的又是誰呢?
「思思……王艷來找我了……她要殺了我,快救我……」這男的伸手,朝我撲來,我本能的一偏身子躲他,他就一把拽住我的無菌帽。

003,趴在背後的男人
「先生,你冷靜一下,我不是白思思,我是一名護士!請您躺好,我們好救治你,你傷的很重!」我被他隔著無菌帽,拽的頭髮疼,就趕緊拉下口罩,露出臉來,免得他再認錯人。
我口罩一摘,他一看不是白思思,就吃驚的鬆了手。
也因為他手一鬆,我的帽子就掉了,頭髮也散開,一下就擋住臉。他卻驚恐的「啊」了一聲,隨即,朝我睜大雙眼的看過來,彷彿我是什麼可怕的魔鬼一樣。
這讓我有些不解,我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準備扶他躺下,「先生,你沒事吧?」
他卻在我伸手時,嚇得身子往後一縮,就從手術台上跌了下去,「啊……」
我在他跌下手術台的那一刻,心一揪,忙走過去要去扶他,可他不等恢復,就不顧疼的,雙手撐地往後退著,驚恐的看著我直搖頭,顫音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老婆,我錯了……我不該害你,可這都是思思逼我的啊……對不起……對不起……」
「你說什麼?」我看著他,只是擔心。想要扶他起來,可他直喊我不要過去。我只好站在原處,不解的看著他。
我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以為是他傷勢過重,意識出現混亂了。
不過,他提到了好幾次思思了,難道,他真的認識我堂姐?
我突然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個穿白衣的孕婦,朝我說的話,她說,讓我不要救他,難道她指的『他』,就是這個男人嗎?
難道剛才不是幻覺?
「這位先生,你認識白思思,白大夫嗎?!」
「老婆我錯了……求你放過我!是我不該害你,求你放過我……呃……」
他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摀住自己的小腹,隨即,猛地噴了一口鮮血,就倒了下去。
我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那個馮主任就爬起來,走過去,給他探了探鼻息,不禁一臉驚駭,「他……他死了!」
我一聽,恍如雷擊,看著牆角那個渾身是血,睜大眼睛的男人,心裡說不出來的惋惜。
這麼快,他就死了嗎?!
「奇怪,我明明手術前,有給他打過麻醉劑,不可能中途清醒過來的……而且,他傷的這麼重,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多話來呀?!」馮主任蹲在一邊,看著這個男人的屍體,在那疑惑。
而我,怔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還有,他剛才是不是把你誤認成白思思了?」見人已經死了,馮主任站起身子,朝我走過來問道。
我沒點頭,畢竟,白思思是我堂姐,剛才那個男人的話,對她很不利!
「如果是的話,這事情就複雜了。」說話間,他拉下了口罩,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若有所思的道,「他可是前幾天,大出血死亡的產婦的丈夫!而負責那產婦手術的人,就是婦產科的大夫白思思!」
我一聽,被驚到了!
這個男人居然是那個產婦的丈夫?那麼我剛才看到手術室門口的那個孕婦,會不會就是他老婆王艷?
「這事可真怪了,他既然說是思思逼他的,難道產婦的死,另有隱情……」就在我發呆的時候,馮主任盯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一會,陷入沉思。
他所說的,也正是我擔心的。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
隨後他又朝我道,「你去喊護工過來,抬走屍體吧,我寫死亡報告。」
他說的話很平常,似乎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了。
可我不行,有點同情這個死者,於是,走到屍體邊,伸手從他睜大的眼上一抹,抹下他的眼皮。
「呀,一看你就是新人!這種事情,至少等一個小時後,才能做!而且,太平間的看守大夫會做,你這樣……」馮主任見我突然抹下死者的眼皮,驚訝的看著我,目露惋惜。
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就眨了眨眼,「這有什麼關係嗎?」
「……哎,你以後就知道了。祝你好運!」他又歎了口氣,隨即,轉身繼續忙活去了。
我心裡揣著事,這會就沒多想,便離開喊護工去了。
下班後,想來想去,還是打算找堂姐去咖啡館聊聊。
於是,打電話給她,約好在市中心的星巴克見面。
上了前往市中心的公交車後,我感覺自己越來越累,身上很沉,心思也不寧,腦子裡總是浮現出我被趕出白家的畫面來。
那時候,我才十歲啊!
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堂姐還和我保持聯繫,時不時的對我噓寒問暖。所以,我不希望她出任何不好的事情。
就在我想心事的時候,突然覺得後背漸漸有股涼氣傳來。這公交車不是空調車,而且我還是坐在最後一排,大夏天的,不可能突然有冷氣傳來的!
最近我真的被怪事纏身,纏的敏感了,總覺得不正常,於是,微微轉過頭向後看去……
「呃!」
天啊,我嚇了一跳,呼吸都頓時止住了。我的肩膀上,居然有一張鮮血淋漓的男人臉,眼睛睜得好大好大,並且眼裡還佈滿紅血絲,可怕極了。
就在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恐怖臉龐時,他轉動了一下瞳孔擴散的瞳仁,看向我,目光有點詫異,就像是沒想到我能看到他一樣。
我現在和他四目相對,我的心砰砰跳的劇烈,他是什麼東西?不會又是髒東西吧?
我試著閉上眼,再睜開,結果,他還是好奇的看著我。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強壓下恐懼的心情,忍不住開口問道。
身為護士,我見到過很多重傷病人的恐怖模樣,所以,承受力要比一般人都強一點。所以,這會我還能夠說出話。
冷靜下來,我才發現這個血呼啦幾的臉龐,有點眼熟!
是哪個病患嗎?
他卻在我的話一說出來的時候,皺起沾滿血跡的眉毛,兇惡的用沙啞的嗓音喊道,「這麼快你就把我忘了嗎?」
是他!剛剛死掉的那個產婦的丈夫!
他怎麼出現在這?難道我又產生幻覺了嗎?
「這不可能啊……這不是真的!」
我不相信有鬼!絕不相信!
所以,我猛地伸手要把他從我肩膀上拂掉,卻發現,我的手,居然從他的臉上穿了過去!而他,似乎惱了,眉毛越皺越緊,眼睛也越瞪越大。
我感覺到他目光裡的殺氣了!
而接下來,我才知道,我並沒有產生幻覺,因為,車內離我近的幾個乘客,都詫異的看著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人!
這天剛黑,就算是有髒東西,他不是也不敢出來嗎?何況還在車內這麼多人的地方出現!
不等我疑惑,肩膀處就傳來啃咬的劇痛感,是他在咬我!這讓我痛的忍不住喊出聲,「呃……救命!」
伸手想要去抓住乘客,求他們幫我,他們卻都避到一邊,疑惑加嫌棄的看著我。
我這才知道,他們都看不到我肩膀上的東西!
痛感越來越強,直到我承受不住,呻吟出聲的時候,公交車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傳來司機咒罵聲,「開豪車了不起啊,就橫在我車前面擋路,不要命了嗎?」
說話間,我聽到公交車的車門被人大力的敲響,公交司機打開了氣門,一個穿著白色夜禮服的男人,就從公交車門上走進來。
他一上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驚得不得了。
「那不是白瀟清嗎?著名的演奏家啊……」
「是啊,他怎麼會出現在公交車上?」
「是不是有真人秀節目啊……」
「好帥啊……」
「……」
一聽到白瀟清的名字,我恨得咬牙切齒,他是我的小叔叔,亦是我最恨的人!
如果不是他說我父母是因為我剋死的話,爺爺不會把我趕出白家,送給鄉下的一戶人家,成為一個鄉下丫頭。更不會因為養父母沒有錢給我上八年制的醫學院,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了衛校上學,只能成為一名護士!
然而,車裡的乘客見到他都不淡定了,一個個驚呼出聲,還有的年輕女生給他偷偷拍照。
相對與她們的輕鬆,我卻被身後的東西咬痛的全身痙攣的從車座上,滾下來。
正巧我滾到地上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雙穿了米白色手工皮鞋的大腳,緩緩從前方朝我走近,走到我身邊時,他的腳步頓住了。
「我警告過你,二十五歲之前,不能回江城,你就是不聽!現在,你知道後果了吧?」冷冷的聲音,毫無感情可言。這就是我小叔白瀟清對我的態度!
《不要啊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