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這時候的我,不知道,實在感強的鬼魂才是最可怕的,傷害力才是最強的!
「誰叫我?不……我現在叫0857號……」估計,這個女鬼是唯一一個嘴巴沒血的,所以,她能開口朝我說話。
只是,她的音調拉的很長,聽起來陰森森的,好可怕。
可這種時候,我已經害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努力的呼吸著,喊她道,「不管你是蘇靜怡還是0857號,……你們能不能放我出去?」
其實,我在用指甲狠戳自己的手心,想戳破手心,放出一點血來,抵擋一下。
「闖進來幹什麼啊……小姑娘,你不該闖進來……嚶嚶嚶……」她似乎哭了,「你好可憐啊……和我當時一樣,我槍決前,求這個可恨的獄警,讓他等我一會……就一會,讓我的孩子出生……可是,這個可惡的混蛋,居然都不同意!」
她哭著說到這,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落在我爺爺的身上,本戳在他額心的半根手指,狠狠的往裡又戳了一下,只見我爺爺身體在床上痙攣了一下。似乎在睡夢中都疼的受不住了。
我見狀,忙衝了過去,「不要……不要傷害我爺爺!」
衝過去之後,我就伸手要推開女鬼,因為,我手心裡被我剛才用指甲,戳出一點血來。
女鬼則在這時候,目光凌厲的朝我剜過來,本拱起另一隻手,想按我頭的,結果,不備我手上有血,灼傷了她,她痛苦的慘叫一聲,就條件反射的縮回戳我爺爺額頭的手,摀住被灼傷的胸口處,驚訝的閃到一邊,恐懼的看著我的手。
我也舉起手,看著自己的手心血跡,激動的哭了起來,「我的血原來真的有用!」
我太高興了,就像那種掉進水裡,快要窒息的時候,突然被人拽上岸,重獲新生的那種興奮激動感覺!
太好了,我可以救我自己,也可以救爺爺了!
我掃了眼昏迷不醒的爺爺一眼,只見他消瘦蒼老的可怕,滿臉皺紋,頭髮稀疏發白,眉毛都掉光了,但依舊可以看到他是皺著眉頭的,顯得很痛苦。
估計,他被這些鬼魂纏的痛苦不堪,只是,他怎麼會招惹了這些鬼魂呢?
「原來,你是這個獄警的孫女!……你也該死……很該死,他不可憐我,我也不會可憐你們……」那個紅衣女鬼,猛地吼了起來,聲音沙啞可怕。
她說話時,我看向她了,發現她凶神惡煞的睜大了雙眼,額頭那裡的子彈發出紅色的光芒。
我記得,小叔說過那是妖氣!
那麼,她也是被妖控制住了嗎?
不等我多想,她伸出一雙手,猛地一合。那些其他死囚的鬼魂就迅速的朝我襲來。
我又被團團圍在中間,這會我不明白他們的意圖,可直到我被擠得動彈不了的時候,看到了紅衣女鬼伸出如錐子的手指,往我額頭刺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是要用這種如同子彈穿過額頭的方法,戳死我!
在她的手伸過來戳進我的皮膚中時,我清晰的感覺到了刺痛,那種火辣的刺痛!
我痛苦的喊出聲,「啊……好痛!」
女鬼笑了,「嘻嘻嘻,我要你們都感受一下我們的痛苦……嘻嘻嘻……」
而這一刻,我在她歪著頭,猖狂笑著的時候,找準時機,反轉手心,往上使勁的一提,被我手心碰到的鬼魂都嚇得跑開,而我,顧不得多想,手心猛地朝女鬼的額頭傷口上按過去!
「啊~~~」
頓時,女鬼痛苦的喊出聲,戳進我額頭的手也收回,試圖拽開我按在她額頭上的手,可我哪敢掉以輕心,另只手一把托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逃脫。
她的手開始胡亂掰著我的胳膊,想要把我的手弄開,力量很大。我被她弄的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但,一想到我鬆手就會死,我就咬緊牙關,死命堅持。
我記得顧冷辰說過,無論是人還是鬼怪,都有弱點。只要找準弱點下手,不用法術都能對付鬼怪,所以,我剛才就是在找她的弱點。
還好,我找準了!
「啊……我不甘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憑什麼不讓我生出孩子!」她痛苦地嘶喊著,最後聲音越來越弱,身子也慢慢變得透明。
我手心的灼熱感也慢慢減輕,我猜測她的力量應該在減弱了。
就在我專心對付這個女鬼的時候,我耳邊忽然傳來蒼老虛弱的男音來,「蘇靜怡……你的兒子生出來了,不信你低下頭……看看你的肚子!」
是爺爺的聲音!
即使虛弱沙啞,我還是聽出來了!
我扭過頭,看向床上的爺爺,只見他半睜著眼,看著蘇靜怡方向,虛弱的喘息著。
蘇靜怡的女鬼聽到這話,身子開始顫抖,「不……不……你騙我,我明明沒有生下來!」
「你死後,孩子就生下了……」爺爺艱難的又道。
這時,我感覺手心的灼熱感消失了,我就趕緊從爺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蘇靜怡的女鬼,只見她的身子透明的幾乎要看不見了。
我才收回了手,卻發現,我手心的血跡沾著一顆子彈!子彈上還微微冒著紅色的氣體。
難道,這顆子彈是媒介?妖操控他們的媒介?
我趕緊看向四周,發現,那些死囚鬼魂的身子也在漸漸消失。
「原來,孩子生了……」
蘇靜怡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發現她歪著的腦袋,低了下去,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一抹,母親生下孩子時的那種幸福笑容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帶著幸福笑容,漸漸消失在空氣中的畫面,我的淚水忽然止不住的湧出眼眶。
她其實很可憐!
伸手,緊緊捏著手裡的子彈,感覺很沉重。
「你是婉婉嗎?」等蘇靜怡她們都消失了之後,爺爺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回過頭,含淚看向他,「爺爺……是我!」
爺爺看著我好久,才顫抖著發白的唇瓣道,「你終於回來啦!回來就好……」

034,太平間裡不太平(一)
聽到爺爺的話,我眉頭緊皺,眼淚如斷線珠子一樣,不停的湧出眼眶,「您說什麼……您說什麼?」
爺爺他說回來就好?
他盼望我回來嗎?
「婉婉!」爺爺看著我,眼角漸漸的也滑落出渾濁的淚來。
我一瘸一拐,慢慢的走過去,來到他床邊,看著他,我覺得既熟悉又陌生,想親近,又不敢親近。
爺爺從薄被裡伸出顫抖的枯手,想要捉住我的手,「孩子,爺爺好想你……對不起啊,我讓你在外面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可是,爺爺沒辦法,不讓你離開的話,白家就真的完了!」
聽到爺爺這話,我的膝蓋一軟,跪在了床邊,握住爺爺的枯手,哭的聲嘶力竭,「爺爺……我也好想你!我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我以為你們都討厭我!爺爺!嗚嗚嗚……」
爺爺默默看著我墜淚,好半天他才手指蜷曲起來,溫熱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虛弱的又道,「爺爺不是不要你,只是沒有辦法。十年前,如果我不狠心把你送走,你會和你爸爸媽媽一樣死掉的。婉婉,這個白家,除了你……我再也不信任何人!」
「什麼?」我停止哭泣,不解的看著爺爺。
爺爺深吸一口氣道,「婉婉,爺爺等了這麼久,總算把你等回來了。爺爺就算死,也死的安心了!我活不了幾天了,有句話,我要告訴你……有些災難你躲不掉,那就不要躲!不要躲……」
「爺爺,你不會死的!剛才纏著你的鬼魂,我已經把他們除掉了!不會有東西害你了!」我剛見到爺爺,怎麼可能捨得他死呢?
爺爺聽了我的話,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以為他是不信我說的話,所以,另一隻手拿出剛才那顆子彈,遞給他看道:「爺爺你看,這就是那個操控的媒介,我真的除掉了那些死囚的鬼魂!」
「婉婉……你除掉他們沒有用。並且,我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爺爺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這些死囚的鬼魂會纏著你?」我聽出爺爺話裡有話。
「孩子,你以前不是總纏著我,問我是幹什麼的嗎?」爺爺艱難的拿起我手心的那顆子彈,看著它,渾濁發灰的眼裡浮上憂傷來,「我其實是獄警,專門給死囚執行槍決的獄警!剛才你看到的那些死囚,都是我手裡處決的犯人。我其實,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只不過,那一年處決了一個懷著身孕的女囚時,她苦苦哀求我等她生完孩子再下手,可上面就是怕她把孩子生下來,所以,提前處決她……」
「當時,我不得不從,心裡再怎麼不忍心,還是無情的開了一槍。那顆子彈正好從後腦穿過,卡在她眉心處,她睜著大眼,死死的盯著我,我都不敢看……後來,法醫確認她死亡了,就把她留在刑場,等待搬運工,稍後將屍體拉走,結果他們剛走,這個女囚身下的羊水破了,孩子從肚子裡生了出來……當時,我看著孩子抖動的小腳……我心生惻隱之心,就偷偷的將孩子,裹進我的軍大衣裡,說來也巧,這時候本卡在她額頭的子彈,就掉在了地上。我想想,還是把這顆子彈留下來了。」
「事後,居然也沒人知道這個女囚生下了孩子……也許,這就是天意啊……」
爺爺說到這,眼淚又從眼角滑落出來。
「爺爺,那後來呢?孩子呢?」我有點好奇了。
爺爺卻緊緊捏著手裡的子彈,將手縮回被子裡,身體開始顫顫發抖,「婉婉,記住,今後除了自己,誰也不要信!」
「爺爺……」
「我累了,你快出去!」爺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趕我出去。
我還想說什麼,可屋內的落地鐘,打了八點整的報時聲,於是,我回過神,想起自己還要去太平間,就趕忙扶著床沿起身,對爺爺道,「爺爺,那您先休息,我等再過來看您!」
爺爺卻閉著眼睛又流了淚,沒說話。
我雖然不捨,還是選擇了離開。只是,一瘸一拐的走到門邊,擰開門時,爺爺蒼老虛弱的聲音,又在我背後響起,「婉婉,除了自己誰也不要信!記住爺爺的話!」
我回過頭,看向他,「為什麼?小叔和堂姐都不能信嗎?」
「是的。今天我和你說的事情,還有你看到的鬼魂,也不要告訴你小叔,切記!」爺爺說完,就再也沒開口了。
我雖然不解爺爺這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點頭,「好。我不說。」
話末,我就拉開門,出了爺爺的房間。
而正巧我出來的時候,泓瀟端著一碗小米粥走了過來。
看見我從裡面出來,他驚得張大嘴好半天,「朱小姐?你怎麼從白老先生的屋子裡出來了?」
「我是想看看他老人家!」我說道。
泓瀟驚得眨了眨眼道,「白老先生屋裡陰氣很重,除了我這樣的正陽道士,才能進去,你居然一個人進去了?還……還毫髮無損的出來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好幾遍,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不但進去了,還除掉了裡面的邪祟,怕他更是驚訝了。所以,只對他說,「裡面什麼都沒有啊!」
「難道你比我陽氣還大?」泓瀟癟癟嘴道,「這也不可能啊,以前進白老先生屋裡的普通人,不管男女,不是瘋,就是死的……你真的是太奇怪了!」
「我趕著去上班,白老先生就麻煩你照顧了。」我沒太多的時間和他說話,所以,就抬腳繼續往前走。可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又看了一眼他手裡端的粥,突然想起來問他,「對了,白小姐有沒有給你什麼東西,讓你喂白老先生喝啊?」
「沒啊。白小姐從來不過問白老先生的事情。」泓瀟更加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則皺起眉頭,心裡覺得很納悶了。堂姐明明抽了我一管子血做藥引,怎麼沒有餵給爺爺喝呢?
「那白小姐去哪了?」
「一下樓,連早餐都沒顧得吃,就上班去了。」泓瀟回答道。
我一聽這話,就更疑惑了。
隨後離開白家,我第一次打了的士,花了二十五塊錢,到了醫院。
一路上,都在想堂姐為什麼要了我的血,而不給爺爺喝的原因,可怎麼想,都想不通。
最後,走到太平間,就沒去想了。
《不要啊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