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中央有一個檯子,看樣子是有什麼表演,周圍交談的人說什麼,宋僑明也聽不懂,只感覺這些人挺興奮的。
等了不久,表演開始了。一個渾身*,金髮碧眼的外國女人,赤身*的走上了台,對面跟著上台的還有個赤身*的男的,接著就開始表演起了各種禁忌的把戲。
具體表演什麼,宋僑明遞給我一個『你懂的』眼神,我吃驚道:「現場活春宮?」
宋僑明道:「什麼活春宮,那簡直就是**,還有太多把戲了,我當時都看不下去了,但偏偏有人好這一口……」他大概想細講,但一邊的周玄業突然咳嗽了一聲,宋僑明便摸了摸鼻子,道:「話題扯遠了,咱不說這個,總之那些表演的人,都是從各國被倒賣的,什麼人都有,還有些**喜歡玩殘疾的,活活將人打斷了手腳,割了舌頭。你能想像一個只有身體沒有四肢的人,在台上做各種表演的情景嗎?」
估計是我的表情太過難看,宋僑明揮了揮手,道:「……不說了不說了,別以為只有小孩兒容易被拐賣,每年失蹤的成年人,男男女女還少嗎?咱們中國還算不錯的,電視裡報道的致人傷殘,逼迫去乞討的,和國外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所以如果被拐賣了,在國內或許還有希望,至少咱們中國人還沒有那麼**,要是被倒賣到國外,那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器官組織直接弄死,已經算是最幸運的了,很多人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說完,他還故意嚇唬我,道:「小蘇啊,你這麼老實,進了林子可得跟緊隊伍,千萬別丟了。」前天剛上車認識的時候還叫我蘇先生呢,現在就淪落成小蘇了。果然,人一熟就容易蹬鼻子上臉。
宋僑明似乎只是這麼一說,說完,就一拍腦門道:「扯遠了,言歸正傳,我們進了林子後,就偽裝成自助探險隊,不能走散,盡量不靠近有人的地方,秘密潛入密支那,有沒有問題?」
周玄業點頭道:「沒問題。」
我沒吭聲,心中依舊沒能平靜下來,當初得知顧欣的遭遇後,我都已經覺得這個世界太黑暗了,但剛才宋僑明跟我說的那番話,卻讓我覺得震驚。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嗎?這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世界嗎?
我忍不住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成年人被拐賣呢?」
宋僑明道:「拐?你覺得成年人是那麼好拐的嗎?拐賣二字,就是個說頭,很多都是強行擄人,比如你一個人下夜班,突然衝出來三個人把你敲暈了,往車上一放,你知道什麼?」
第三十四章教化
我想起那些有失蹤人口的家庭,不由覺得心涼,如果他們得知自己失蹤的親人,可能遭遇到宋僑明所說的那些情況,那該是一種怎麼樣的痛苦?這一刻,我只恨自己的力量太過弱小,如果我可以把那些失蹤的人都找出來就好了!
可是,我沒有周玄業和譚刃的本事,即便有,我們三個人哪怕不停的接單,又能幫助多少人呢?
我不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譚刃聞言,眼光從平板電腦上移開,沉聲道:「量力而行。」
周玄業笑了笑,道:「還記得捐款的時候,我給你推薦的那份兒名單嗎?」他說的是一份助學單。
我點了點頭。
周玄業便道:「有需求才有市場,像這種生意,在有些國家很少,有些國家卻很流行,這就是那個國家民眾的需求。」
我道:「就不能有點兒正常的需求嗎。」
周玄業道:「是啊,正常的需求。我接過很多一例拐賣人口的單子,對象是個女性。她被拐賣的那個村子,男人很多,而女人大部分都是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周玄業道:「因為窮,思想落後,所以那裡的人女胎打,男胎生,男的長大了村裡沒女人,就去外面買,這就是需求。人和動物的卻別在於,動物是遵循著本性而為,但人卻可以控制自己,這份控制自己的力量,就來源於你所接受的教育和你所身處的環境。」
我隱隱有些明白周玄業的意思,但沒等我發問,他又道;「你覺得,男人、女人、孩子、老人,他們中,哪一個最和善,哪一個最殘忍?」
怎麼話題變得這麼快?
我想了想,覺得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大概是老人最和善,男人最殘忍吧,於是我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周玄業卻哈哈笑了起來,道:「一個都沒有答對。你為什麼覺得老人和善?」
我覺得周玄業的話題變得有些奇怪,但我知道,他不是個不靠譜的人,所以便老老實實回答了自己的想法:「老年人,見的多了,性格比較平和,慈祥這個詞兒,不就是老年人的專用嗎?」
周玄業又道:「為什麼覺得男人最殘忍?」
我道:「周哥,雖然我也是男人,但我站在公平的角度來說,咱們男人的心確實要狠一些。」當然,也有些比較殘忍的女人,但相對比起來,畢竟是少數。
周玄業搖頭道:「你錯了。」
宋僑明也來了興趣,好奇道:「那正確的答案是什麼?」
周玄業道:「正確的答案是,孩子最殘忍,女人最和善。」
這個答案,實在是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說女人和善,或許也可以接受,但說小孩子殘忍,是不是太過奇怪了?
我和宋僑明同時問道:「理由!」
周玄業道:「我小時候在山上,沒什麼玩的,後來喜歡上炸野狗。先抓兩隻鳥弄死,然後引野狗過來,最後用鞭炮炸,炸的它們頭破血流哀哀嚎叫,覺得很有趣。」
**!
我震驚了,周玄業小時候是這麼**的人?
他看見我驚訝的表情,聳了聳肩,道:「看我幹什麼,小孩子,隨性而為,他們沒有接受教育,沒有善惡觀,身上有人類最純真的一面,也有最殘暴的一面。成年人在受到教育後懂得控制,而孩子是不懂得控制的。」
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常常玩的幾個遊戲,一是往螞蟻窩裡灌水,將裡面的螞蟻全部淹死,看著它們掙扎覺得很有趣。二是撿來廢棄的針筒扮醫生,給抓住的動物打針,往針筒裡吸滿水,然後抓一隻蜘蛛給它打針看病,最後活活的用水將它的肚皮撐破,看著它拖著不停冒水的肚子在地上掙扎,最後死亡,然後尋找下一個『病人』。
那時候這只是一個遊戲,而現在想起來,卻覺得分外驚心。
沒錯,我們常說孩子是最乾淨可愛的,但同時,還沒有學會善惡是非觀的他們,遵從本能行事,往往會幹出很多讓人觸目驚心的事。
宋僑明聽完,回憶道:「你們這麼一說,我小時候也挺混蛋的,有好吃的都是一個人搶著吃,父母自己不吃肉,都會把好吃的讓給我,那會兒日子真窮啊。」
周玄業又是一笑,道:「護食、自私,這是人的本能,自私並不是一個貶義詞,是所有生物都與生俱來的。但人可以通過後天的環境來抑制它,有些人抑制住了自私,所以人類社會,才產生了博愛這個詞。」
我頓時明白了周玄業這幾個前言不搭後語的問題所要表達的意思了,於是說道:「所以你認為,要想根本上解決和減少這些事情,只能從教育塑造著手?」周玄業所說的那個山村,那裡的人如果能接收先進的思想和教育,自然就不會再缺女人,同樣的,也就不會再買女人。源頭的問題解決了,市場就會慢慢縮小甚至消失。而那些畸形的市場需求,又何嘗不是人類心理的扭曲所延伸而來的?
周玄業點了點頭,道:「不過總有那麼一些人是無法遏制自己的,所以還需要法律。法律和教育,強權與人格塑造,缺一不可,但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我們能做的,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的陰暗面,但也有很多的陽光。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在不斷學習和進化的過程中完善自己,就像每一個生來就帶著殘忍基因的孩子,他們慢慢學習知識,慢慢塑造人格,最後,才成長為一個健全的人。只有塑造了好的人格,才不會滋生那麼多扭曲的市場需求。
下午時分,我們到達了邊城片馬。這是個小地方,下面還有四個村社,由於地處中緬貿易的中心,所以地方雖小,經濟卻是不錯,人人臉上都掛著一種滿足,就是建築物有些老了。
『片馬無窮山』的說法卻不是瞎來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片馬這個詞兒,來自於景頗語,意思就是『木材堆積的地方』,站在片馬的高處,還可以眺望到『三江並流』的壯麗景觀。所謂的三江,也就是發源於青藏高原的水系穿雲南的情形,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三江匯聚,又恰逢落日,遠遠望去,只覺得山間如同有三條金龍在崩騰,遠處的高山,有些已經帶了雪,江水與雪山,落日與莽林,鬱鬱蔥蔥,綿延萬里,令人心潮澎湃。
我深深吸了口氣,覺得空氣都是十分清冽的,頓時有種免費旅遊的感覺。
當天晚上,我們在片馬住了一晚,又逛了逛當地的夜市,吃了些特色小吃,第二天便收整了裝備,開始朝著那片危機重重的莽林而去。我們一行一共十六人,並沒有全部離去,而是留了四個人在片馬,以防出什麼意外,好隨時接應我們。
我們十二人開始徒步進入滇緬叢林,這段路由於已經被人為開發出來,所以走起來並不困難,站在看出,還可以看到炊煙裊裊。我記得宋豐的話,那些農民,很可能都是白天種地,晚上干黑活的,所以眾人都沒有接近那些有人煙的地方,而是拿著指南針,在叢林裡疾走。
因為有人類的加入,因此滇緬叢林的前半截並沒有什麼危險,很多大樹都被砍得只剩樹樁子,宋豐所形容的那種遮天蔽日、挨挨擠擠的大樹根本看不到,沒有足夠的樹,猛獸毒蟲什麼的自然也就少了,因此最初給我的感覺並不像原始森林,反而像一片普通的林子。
這一走,便走到了下午時分,眾人正估摸著該紮營的時候,居然和林子裡的另外一批人不期而遇了。
對方看到我們也顯得很驚訝,那是幾個農民模樣的人,有些穿著少數民族服飾,有些穿的比較現代化,一行五六個,背著背簍,扛著工具。我心裡咯登一下,心想:他們會是誰?是普通的良民,還是隱藏的毒販子?或者人販子?或者是干其他不法勾當的?
拖宋僑明的福,我現在對外界的警惕,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看誰都覺得像犯罪分子。
不等我們開口,那幫人裡年紀比較大的一位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天快黑啦,怎麼在林子裡晃啊。」
隊伍裡一個綽號叫順子的人聞言答道:「我們是來這裡玩兒的,探險、旅遊。」那人看了看我們的背包和掛著的照相機,哦了一聲,隨機道:「這地方不太平,你們晚上住哪兒?」
順子說:「我們有帶帳篷。」
那人立刻擺手:「哎,不行不行,太危險了,去我們那兒歇一晚吧。這地方經常有走私的,你們要是撞上他們,就不好了。」我挺意外的,沒想到這個老人家,竟然直言不諱的說出這種應該稱為隱秘的事。
第三十五章烏鴉嘴
那老人家說完,他身後的其餘人也跟著應和,一個年輕小伙子說:「你們大城市裡人,真是膽子大,我們這裡很亂的,本地人出門都要結伴而行,還是去我們村歇一晚吧。」
我心想,連你們是好是壞我們都不確定呢,怎麼可能去你們村子?
果然,是只聽順子道:「謝謝鄉親們的好意,我們這一大夥兒人,能出啥事兒。」那幫人又勸說了幾句,見我們執意不跟去,就提醒我們要小心謹慎些,便扛著各種農具走了。
當天晚上我們就地紮營,第**在這個危險的灰色地帶過夜,眾人都很警惕,三人一般的輪著換班守夜,一晚上下來,倒也相安無事。第二天我們開始翻山了。
這裡要提一句,滇緬叢林並非是那種一馬平川的原始叢林,而是大山綿延的那種,所謂的河谷野人山,也只是一個統稱。野人山並不單指某一座山,而是指一大片山區。
眾人翻山越嶺,時而高時而低,目光時而被大樹遮眼,時而又豁然開朗,眺望山川。此刻已經是秋天,之前在深圳感覺不到,但現在來了雲南,頓時就感覺到了氣溫的差異,早上山林間霧濛濛的,清新的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凜冽的冷風,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時不時的,我們也能看到坐落在大山裡的一些小心居民區,大部分都是些少數民族,人口數量很少,我們只是遠遠的看著,並沒有靠近的打算
眾人都混熟了,所以一路上邊走邊聊天,天南海北的,倒也不覺得無聊。
下午時分,走在最前面的周玄業突然有些異常,他時不時的會回頭看我,看的我莫名其妙。
隊伍裡都是當兵的,在體能方面,我趕不上這些曾經的軍人,所以走在隊伍的後面。被周玄業頻頻回頭看了幾次後,我覺得挺不好意思,便跑上前,說:「周哥,你老看我幹什麼?」
周玄業聞言,卻是一愣,隨後道:「我不是在看你。」
不看我難道看鬼?
緊接著,他道:「我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跟蹤咱們。」
這話嚇了我一跳,感覺四下張望,但目光所及處,都是高大的林木,哪能看見什麼人影。但我一向是比較信任周玄業的判斷力的,大概是這半年多的經歷,周玄業和譚刃展現了太多牛逼的一面,所以讓我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因此,雖然什麼也沒看出來,我還是提議道:「要不別急著趕路,在周圍搜一下,萬一被什麼壞人盯上就不好了。」
我們三人是宋僑明請來的指揮官,自然是什麼都聽我們的,周玄業立刻點了點頭,下令三人一組,在周圍查看一下。
我照例和周玄業以及譚刃走在一處,三人將周圍摸了一圈,除了我們這幫人來時留下的一些痕跡外,並沒有看到其它的蹤跡,半個小時後,眾人匯合,一無所獲。
周玄業露出一個笑容,道:「大概是我多心了,沒有最好,繼續上路。」
如此這般,我們便接著上路,秋季山林裡的蟲子倒是沒那麼多,再加上這裡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無人區,所以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麼危險,我想像中的狼、老虎、野豬什麼的也沒出現。
到了晚上,我們找了塊平地紮營,升起一團篝火,拿出便攜奶鍋煮東西吃,將餅乾糊和肉乾什麼的煮在一起,賣相不佳,但味道還湊合。眾人一邊吃一邊聊天,也挺熱鬧。
吃著吃著,譚刃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動作,原本低著喝餅乾糊的頭,也猛地抬了起來,他鼻子嗅了嗅,道:「什麼味兒。」他這麼一說,我也忍不住嗅了一下,立刻發現,空氣中,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兒。
這味道很淡,來的也太過古怪,我們意識到不對,譚刃立刻道:「快戴防毒面具。」由於中國境內這一片,由於樹木砍伐,幾乎沒什麼毒瘴,所以我們並沒有戴上防毒面具,畢竟那玩意兒戴著不舒服,而且還是有些重量的。我們的原計劃,是溜進緬甸的密支那地區再戴,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眾人立刻去翻裝備包,打算戴上防毒面具,然而就在這片刻間,那味道突然變得強烈起來,霎時間,我整個人覺得頭暈腦脹,手腳無力,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我連多想的機會都沒有,便就此暈過去了。
最後一刻,我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念頭:出師未捷身先死,祖師爺,你可保佑我,千萬別遇上人販子!
但事與願違,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一間地下室裡。
地下室是夯土結構的,沒有水泥,中間的桌子上,只放著一盞昏黃的馬燈,而我則是被五花大綁的,在我周圍,還有我的十一個隊友,也陸陸續續醒了。
眾人嘴裡都塞了布,是什麼布我不清楚,反正鹹鹹的,肯定不是什麼乾淨的布,讓我有種想吐的*。
很明顯,我們是被人下藥了,這種只有在你小說和電視劇裡才出現的情節,真實的發生在了我們的身上。此刻雖然醒過來,但藥力似乎還沒有消失,我只覺得渾身虛軟。
其餘人也差不多,歪歪倒倒,顯得沒有力氣。
我們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交流,一個個面面相覷,被布巾勒住的嘴說不了話,只能發出一些嗚嗚嗚的聲音。
我試著去掙扎,但綁人的手法很專業,掙扎了半天,也沒效果,發呢累的氣喘吁吁。
就在這時,地下室突然響起了吱呀一聲,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發現是有人打開地下室頂部的栓子下來了。下來的是個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女人,三十歲左右,我對少數民族不太瞭解,苗族的衣服我還能認出來,其餘的,我就認不出了。
在她身後,還跟了好幾個男男女女,面相看起來都是那種很老實的,一行人盯著我們看。
他們是誰?
幹嘛的?
這時,那女人身後的一個男人開始用少數民族的語言和那個女人交談起來,說了什麼我們也聽不懂,其中一個,比了個開槍的手勢。我心裡咯登一下,心道:難道要殺了我們?
片刻後,那個女人開口了,用流利的漢語說:「你們的裝備非常豐厚,既然給我們送來了,我們就笑納了。」
我靠,誰他媽給你送的!
看樣子,這幫人把我們抓來後,已經查看過我們的裝備了。
緊接著,這女人又道:「看你們的裝備,應該是想去密支那?而且來頭應該還不小。」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