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疼,真他媽疼,不是做夢。
我抹了把臉,道:「老二,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第四十八章不存在的人
從對面走過來的周老二依然是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一手拿著鈴鐺,一手打了支手電筒,伴隨著譚刃恢復『正常』,鈴聲也戛然而止。
周老二走到了我和譚刃跟前,此刻譚刃是倒在地上的,身上掛著一些破布,昏迷不醒,也不知情況如何,我迅速爬了起來,和周老二面對面站著。
他很不客氣,厲聲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道:「來救你啊,要不是你無緣無故失去消息,我們會跑到這古墓裡來嗎?」
周老二冷笑一聲,道:「你想救的人只怕不是我吧。」
我倆早就撕破臉皮了,所以也犯不著給他面子:「沒錯,我是想救周玄業來著,可沒想救你,但誰讓你陰魂不散呢。」周老二看起來也挺狼狽的,身上全是土痕血泥,明顯也不輕鬆。
我這麼一說,他眼神突然變得很奇怪,說:「看樣子,你還真把周小三當兄弟了,嘖嘖,本來還想收拾你的,但現在我突然不想殺你了。」他這腔調有些怪,我也習慣了:「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周老二嗤笑了一聲,道:「不客氣,我不殺你,只是想等著看你後悔那一天。」他這話明顯的意有所指,但我知道,即便我往下問了,這神經病也不會說,於是我沒開口,蹲著身去查看譚刃的情況。
譚刃的事兒,周老二明顯是清楚的,甚至我懷疑,這事兒是不是只有周老二清楚,周玄業或許是不知情的?
「老闆,他到底是……」我本來想說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又覺得這話說出來不太客氣,便道:「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紫毛?」
周老二收起了屍鈴,道:「為什麼會變成紫毛,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
我很想抽他,同樣的人,同樣的臉,不同的性格,給人的感覺還真是天差地別。
「我清楚個屁。」
「周小三不是教了你很多東西嗎?就差沒收你當徒弟了,怎麼,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心裡,難道沒有譜嗎?如果連這都猜不出來,周小三還真白白提攜你了。」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打了個突。
周玄業確實教了我挺多東西,在我所知的情況中,有三種情況符合譚刃的狀況。
第一種也就是魁拔,只有魁拔才能自由的在人和屍之間轉換,但魁拔極為罕見,我覺得自己應該沒這麼巧,身邊的人就是魁拔。再說了,傳說中,魁拔有飛天遁地之能,想弄死一個人,就是眨眼的功夫。譚刃變身後雖然牛,但還沒有牛到那個程度,否則我現在也不會還好好的活著了。
第二種情況是屍毒,在中了綠毛的屍毒後,根據每個人體質的不同,毒發後的效果也不同,千奇百怪,最常見的『鬼抓肉』治療及時,是可以治好的,再有一些別的一變出的效果,幾乎就無藥可治了。其中有一種就叫做屍化,活人中了屍毒後,會慢慢的變成毛屍,白天成為正常人,腕上成為怪物。
但第二種情況下,中毒的人幾天之內就會失去自主意識,徹底變為見到血肉之物就攻擊的怪物,很快就會被降服住。譚刃顯然也不屬於這一種,因為我認識他都一年多了。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第三種可能了,這種可能,也是最讓我不願意相信,但似乎概率又最大的一種,那就是『煉屍』。周玄業跟我講過煉屍術的由來,源遠流長,現代雖然沒落了,但古人那些煉屍的神通,卻還口口相傳。
煉屍最初是為了保存屍身,尋找救治的辦法,後來演變為以屍借力,用來謀財害命,因而走上了邪道,並且在這條邪道上越走越遠。
煉屍一脈,有大能者,能煉出『屍王』,屍王借魄而生,與活人無異。但這個與活人無異,其實只是表象,那只是屍王的一種模仿。
人身由魂魄,魂為性,有魂才有靈性,才有諸般感情,也就是精神世界;而魄為形,魄是魂的投影,掌控人的一身,有形而無靈。簡單點來說,一具屍體,他體內有魂,就是活死人,體內無魂有魄,就是我們俗稱的走屍。走屍大多只是占時讓魄不散,安置其中,但屍王,卻是借地氣間遊蕩的散魄聚集而成。
這樣的屍王,它似乎和活人一樣,有自己的意識,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的記憶,有自己的行為準則,但事實上,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體內魄的投影,它沒有魂,沒有真正的意識,並不像我們一樣擁有真正的精神世界,它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按部就班。
譚刃的性格其實有點兒怪,比如他炒股,晚上十二點了,那個時候看數據明明已經沒有意義了,他還是會抱著炒股軟件琢磨,一直以來都讓我很費解,因為在我心裡,譚刃一直是個嘴毒但智商很高的人,這種高智商的人,最出這種低智商的行為,本身就很怪。
我以前並沒有往心裡去,腦子聰明嘛,這類人總是有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怪癖。
此刻,我之所以懷疑譚刃是屍王,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周玄業就是煉屍一脈的,很多的巧合湊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難道我所認識的那個龜毛、潔癖、毒舌的老闆,竟然壓根就是不存在的?什麼叫魄的投影?那就跟人工智能的電腦程序一樣,會和你對話,會自己運算,但再怎麼像人,組成它的終究不是**和大腦,而是程序和數據。
這是本質上的區別。
那些煉屍過程中聚集的散魄就是譚刃的程序和數據,這具屍體,就是輸出的硬件。
我摸了摸臉,整個人都懵了。
不存在?
一個活生生的人,我當成兄弟一樣的人,竟然、竟然是不存在的?
這一瞬間,我腦海裡閃過了很多畫面。在事務所時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這龜毛牛逼哄哄拿眼角看人,一會兒讓我遞筆,一會兒讓我遞紙;我們一起去鬧市找那兩個小混混給顧欣報仇出氣,一起去沙漠,一起去叢林,為了弄走狐仙,又去了驚雷谷,去了羽門,去了冰天雪地的小扶桑。
這一路走來,雖然嘴上是經常互損揭黑鍋,偶爾坑一下隊友,但打心眼裡是當成了生死相交的兄弟。即便知道譚刃和周玄業有很多秘密,即便知道許多事情不尋常,我也沒有特意去揭穿過。
但現在,一個越來越清晰的事實卻在告訴我,你的兄弟不存在。
這就好比你網戀了,認識了一個女神,愛她愛的死去活來要求婚的時候,突然發現對方是一款電腦聊天軟件,你他媽的一直在跟一個程序談戀愛?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十秒,或許是十多分鐘,我狠狠抹了把臉,抬起頭和周老二對視。他顯得瞭然於胸,道:「想通了?」
我道:「周老二,不要再跟我打啞謎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的身份、目的究竟是什麼!」這王八蛋一直在暗示周玄業對我有不利之心,以前我以為是他挑撥離間,但現在譚刃的事情,讓我有些懷疑了。
周玄業為什麼要對我不利?
我現在是金肌玉骨,假如說他現在看上我這身金肌玉骨,對我翻臉想害我,那還說的過去,可金肌玉骨也就近期的事兒,在此之前呢?在此之前又是為什麼?
未卜先知?
周老二繞著地上的譚刃踱步轉圈,神情充滿了惡意,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兩次都殺不死你,已經嚴重傷害了我的自尊心了。我現在就等著看好戲,看看你怎麼被你信任的兄弟,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記住了,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提感情,虛偽。」說完這話,他蹲下身,去推譚刃:「醒醒。」
沒兩下,譚刃的眼皮兒就動了動,似乎要醒了。也就在這時,周老二陰陽怪氣的說道:「我不願意告訴你真相,或許周小三會呢?你可以試試看,看他會不會告訴你他的真實目地,嘖……可憐啊。」話音剛落,那張陰陽怪氣充滿惡意的臉就猛地一變,緊接著他猛然說道:「天顧,不要相信他說的話!」
我知道,周老二走了,周玄業回來了。
沒有正面交流的時間,因為譚刃已經醒了,這龜毛猛地一下坐起來,緊接著迅速的觀察周圍的環境,看見周玄業時,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皺眉道:「你小子總算出來了。」
周玄業臉上沒有笑容,之前發生的一切,他顯然都是很清楚的,只從裝備包裡拿出了衣物,示意譚刃先換上。
譚刃很明顯也是有記憶的,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怕的話就滾。」
我道:「我會怕你?笑話,不久前,我已經把怕這個字從我的字典裡刪除了。」
譚刃神情好轉了一些,解釋了一句:「之前那鬼俑太厲害,不得已才出了狀況,這是什麼地方?」
我道;「不知道,大概是水雨霜把我帶到這兒來躲你的,天然呆不見了。」
譚刃點了點頭,問周玄業:「柯仙姑呢?」
周玄業張了張嘴,似乎要開口說話,便在這時,遠處猛地打來了一道燈光,緊接著一個陌生的聲音喊道:「他在這兒!」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便是一連串的槍響,周玄業反應很快,將我和譚刃同時往下一壓,避過了槍支的掃射,喝道:「快跑!」
第四十九章護衛隊
那陌生的聲音我從未聽過,聽起來是個男的,再一聯想到突然出現的周玄業,我便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八成就是京城的人了,周玄業不知怎麼從他們手裡逃脫出來,這是來殺人滅口了。
我和譚刃被周玄業這麼順手一按,躲過了槍子,但那開槍的人卻並沒有停,越來越多的腳步聲響起,顯然還有更多的人追上來,再晚一步,只怕就要被圍攻了。
一時間我們也顧不得多說了,見周玄業躬身往一個黑暗處逃竄,就著燈光,可以隱約看到那地方有一個拱形的出入口,當下我和譚刃便跟著周玄業往裡跑,卻見這墓道中兩側,竟然開闢了諸多的暗道,一眼看去,也不知通往何處,反而是墓道盡頭,卻是一面死牆。
我立刻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個混淆人視聽的陷阱,如此多的出入口,恐怕只有一條是安全的,其餘的裡面,大約都是什麼陷阱一類的東西。
「該走哪兒?」我問道。
但此時沒有給我們太多思考的空間,因為京城那幫人的腳步聲非常近了,這是墓道,地處狹窄,對方開槍掃射的話,我們根本連一個躲避的位置都沒有,絕對會被打成馬蜂窩,情急之下,周玄業很顯然是在撞運氣了,猛地閃身進入了其中一個出入口。
我和譚刃也只得趁那幫人還沒有跟上來,立刻閃身躲進去。
這通道口如此之多,等那幫人進來後,只怕也不知道我們在何處,如果他們要確定我們的位置,只怕也費一番功夫。
這條出入口很深,我們擔心引起人的注意,往前跑,最後關了燈。由於害怕這地方有機關,所以關燈之後,也不敢在這裡面亂竄,便伏趴這身體,慢慢摸索著前進。
很快,進來的入口處出現了一團光暈,顯然是京城的人,但由於我們躲的很深,他們看不見我們的情況,出於忌諱,也沒有盲目的追進來。
我壓低聲音道:「現在怎麼辦?」
他道「祈禱。」
「嗯?」我沒反應過來。
他道:「祈禱我們選擇的路是對的,否則就等死吧。」我們三個伏趴在地上,又不能開燈,只能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著往前。眼不能視物的情況下,耳力和觸感就變得極為敏銳,地磚堅硬而冰冷,非常的乾燥,爬了沒幾步,便出現一個拐彎口,我們大喜,趕緊拐了過去。
如果是躲在這拐彎口後面,那麼即便是開了燈,外面的人也不會發現,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只打開了功率最小的那盞手電筒。然而,手電筒打開的瞬間,視線中便猛然出現了一張青色的人臉,那明顯是一張死人臉,而且是倒吊著的,和我的臉幾乎不到十厘米的距離。
在倒抽一口涼氣,還能動的左手,猛地摀住了自己嘴,將反射性的驚叫給吞了下去。
周玄業和譚刃顯然也沒有料到是這麼個情況,齊齊變色,我捂著嘴,慢慢移動著燈光,這才發現,拐彎口的這條墓道裡,竟然倒掛著密密麻麻的人屍,這些屍體渾身**,用繩索呢一圈圈捆著,讓我聯想到了一種名叫『纏絲兔』的食物。
即將兔子洗剝乾淨,用料閹了,然後用一種植物搓成的細繩一圈圈將兔子纏起來,吊在通風口,醃製成功,需要食用時,再見它取下來,去了上面的細繩蒸、炒、煎、炸,去了繩索的兔子,被勒的跟細棍子一樣。
此刻這些屍體,就跟纏絲兔差不多,唯一沒有被繩索纏起來的就是腦袋,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它們並沒有腐爛,一眼看去,死屍的臉都是極度扭曲的,大張著嘴,眼球萎縮的,只有眼皮兒拉聳著往下垂,空氣中還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味兒,跟臭鹹魚似的。
這時周玄業壓低聲音道:「鹽屍。」
這個我明白,看歷史書的時候看過,將屍體瀝干水分,用鹽給醃起來,就像醃鹹魚一樣,是比較古老的一種屍體保存方法,看樣子這些懸掛的屍體之所以至今不腐,使用高鹽處理過的。
一想到味道的鹹魚味兒其實不是鹹魚,而是鹹屍,我就有些反胃了,壓低聲音道:「這看起來就像個陷阱啊,那候己也太喪心病狂了,自己死就算了,還弄這麼多人陪葬。」
周玄業道:「你也知道候己的事?」
我道:「遇到了另一夥盜墓賊,他們告訴我的。」
周玄業看了看周圍的屍體,道:「這些屍體不是陪葬那麼簡單。」頓了頓,他道:「只怕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再往裡看看。」說著,便趴著身體繼續往前,示意我和譚刃跟在後面。
縱使有再多話,現在我們卻也不是說話的時候,因此墓道裡極為沉默,這些屍體垂的很低,一坐起來就剛好和它們相對,趴著時到還好。
約莫十多米開外,我們爬到了頭,盡頭處是封死的,有一面石刻的浮雕,伸手摸索了一陣,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同。便在這時,從後面的墓道裡,隱約有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具體說的什麼不清楚,但零零星星的,似乎在說什麼斬草除根之類的話。
我心裡一驚,心說這幫人怎麼來的這麼快,難不成他們分頭行動,每個通道都有人進來打探?
譚刃順手將我腰間的匕首抽了出來,看樣子是打算拚命了,但周玄業卻壓住他的手臂,用一種壓低的彷彿氣聲一樣的聲音說道:「對方有槍,不可力敵。」
譚刃嘴唇微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通過唇形,我也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說的是:我也有。
譚刃身上確實有槍,但也只有一把,而且還是那種子彈容量很少的。即便豁出命槍戰,那也是毫無優勢的,可現在路是死的,對方卻已經逼近了,這可如何是好?
聽那動靜,雖然不知道具體多少人,但至少也有兩個。
我問道:「他們每個人都有槍?」
周玄業微微點頭。
這下完了,簡直是被人堵著打。
便在此次,我看到眼前這些被吊起來的屍體,在順著屍體的身體往上看,猛地靈機一動,,指了指屍體的上方,只見著墓道的頂部,為了懸掛屍體,有凸出的石樑,還有繩索。
周玄業兩人又不是傻子,我這麼一指,二人便明白了我的意思,當即,周玄業雙手撐著石牆紮了個馬步,譚刃猛地在他大腿上一踩,順勢踩到了周玄業的肩膀上一躍,整個兒就翻到了石樑上。
緊接著周玄業給我遞了個眼色,我如法炮製,三兩秒的功夫就躍了上去,不得不說,現在我的身手比起以前,那是長進太多了。
最後只剩下周玄業一人,他縱身一躍,譚刃順手伸手一搭,便將人給拉了上來。不等觀察周圍的環境,周玄業便將手裡的手電筒關了,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趴在石樑上,緊張的呼吸都壓低了。約摸十多秒的功夫,盡頭處出現了昏黃的燈光。光線透過來,隱約便能瞧見對面走進來兩個人。由於有懸掛的屍體擋著,因此那兩人的具體打扮和模樣也看不清楚,只見身形高大,動作謹慎,像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絕不是普通人。
這二人一進來,看到這些懸屍,估計也是嚇了一跳,便聽其中一人道:「怎麼懸掛著這麼多屍體?」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