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

這裡的夏季沒有廣東那麼熱,再加上此刻身處的位置高,寒風一吹,還真覺得有些冷。我盤腿在平台邊緣坐下,那小翼龍自覺地躲到了角落處盯著我。
也不知天然呆他們怎麼樣了。
我身上的指南針一類的早就不能使用了,但根據地形和太陽的位置判斷,這片山崖是處於西部,和我們前進的方向是一致的。這地方的山崖上,有無數這樣的平台和洞穴,想到昨晚飛到此處便消失的翼龍,我意識到這裡可能是它們的巢穴。
如無意外,天然呆等人應該會在今天路過這片區域,如果不能在今天跟他們匯合,接下來我一個人在叢林裡亂竄,事情就很糟糕了。
我意識到,自己必須得想辦法將信號傳達給他們,於是我開始吹信號哨。
在充斥著鳥鳴獸吼的叢林裡,信號哨的聲音是非常特殊,也是最長效傳的最遠的。
這是戶外常用的信號工具,不過一些不懂規矩的散客喜歡沒事兒就吹著玩兒,就跟狼來了差不多,到最後一些人聽到信號哨也沒什麼反應了。當然,我們的隊伍不是散客,都是一幫有組織有紀律的人,到目前為止,我是隊伍裡吹響求救信號的第一個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傳到他們耳裡。
由於不知道他們具體什麼時間會經過這片區域,所以我不得不間斷性的一直吹,吹哨子也是個力氣活兒,吹了十幾下不覺得什麼,但吹幾個小時,那就不是人幹的事兒了,整個肺都跟被掏空了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已經有氣無力,快要抓狂放棄的時候,我竟然隱隱約約聽到了信號哨的回應聲。
由於位置高,信號哨的聲音是從下方傳來的,所以那聲音並不尖銳,但卻非常的穩定,我頓時振奮了精神,引導著信號哨來救援,沒過多久,信號哨傳來到達的指令,我鬆了口氣,整個人都癱軟下來,躺在平台上不動了。
這個指令意味著他們已經走到了山崖下,不出意外,一會兒就會上來營救了。
果然,沒過多久,下方的山崖上,便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如同蜘蛛一樣攀爬著的人影,我以為是天然呆他們,興奮的不得了,不停的揮手:「我在這兒!」
由於距離隔的遠,所以我看不見那個人的面貌,但等對方靠近時,我才發現,這是一個我並不認識的陌生人。他身上穿著的戶外服和我們的是一個色系,都是黑色的,所以我剛才竟然沒發現不對勁。
霎時間我腦子裡就嗡了一聲,心說我去,這是誰?幹嘛來的?
很快,這人爬了上來,打量了一下我,道:「是你在求救?」
我點了點頭,他沒說什麼,看了看我肩頭的傷,像是明白了,緊接著便蹲下身,卸下腰間的繩索,開始裝安全扣,並且示意我把安全繩穿戴上。
我一時間有些發懵,但不管怎麼說,還是先下去為好,一邊穿戴裝備,一邊打量著這個陌生人,忍不住道:「請問您是?」
他並不熱絡的回道:「有什麼話下去再說。」看樣子並不太喜歡跟人交談。很快,我穿戴上了裝備,開始往下滑,這種繩索結構複雜,靠著兩個滑輪,可以輕輕鬆鬆的操縱,將人慢慢往下放,並不複雜。
我剛往下滑,那小翼龍突然往下一跳,緊緊抓住我的頭,一雙肉翼也把我腦袋給夾住了,明顯是打算搭順風車,霎時間我的大半視線就被它給遮住了。
我氣的不行,但手被佔住了,不方便揮趕它,只能不斷甩頭。我越甩,這玩意兒把我抓的越緊,一雙肉翼驚恐的拍打,把我的臉打的啪啪作響,頭皮也火辣辣的痛,我真懷疑它是不是在用這個辦法給它媽報仇。
無奈,便決定等下去再收拾它,於是就一路摸瞎著往下滑,救我的那哥們,則直接順著籐蔓下來了。
待雙腳落地後,我立刻打算去把頭上的東西給扒拉下來,誰知那小翼龍嘴裡哀鳴一聲,猛地拍打著肉翼從我頭上跳了下去,我眼前綠色的影子一閃,便見它搖搖擺擺的走到了不遠處,那地方赫然有一具被啃咬的亂七八糟的屍體,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一具翼龍的屍體。
我聽著小翼龍唉叫的聲音,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更沒有收拾它的念頭了,摸了摸被打的火辣辣的臉,我歎了口氣,決定不管它了。
便在這時,只聽那哥們出聲道:「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我反應過來,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立刻立刻。」一邊說一邊感覺解身上的安全扣,與此同時,我朝說話那哥們兒看了一眼,這一看不得了,原來他身後竟然還站著一幫人,顯然是他的隊友。
我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沒覺得多意外,畢竟這種地方,一個人肯定是進不來的。
就在我解完安全扣,幫忙收了繩索遞還過去時,在這幫人後方的一塊大石頭上,我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周玄業!
這一瞬間,我的第一個反應不是他為什麼會在這兒,而是下意識的尋找譚刃的蹤影。
周玄業在為顓家做事,顓家的人也很可能參與這次行動,所以在這地方遇到周玄業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是,但讓我感到手腳法涼的是,周玄業明明應該被譚刃給弄死了才對。
但他現在活著。
他出現在這支隊伍裡,讓我一下子就確認了這支隊伍的身份。
他活著,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譚刃失敗了?
我的目光一下子就從周玄業身上移開了,迅速在隊伍裡尋找譚刃的蹤影,但什麼也沒找到。周玄業似乎有些意外,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不疾不徐的走到我面前,道;「你想找誰?」
我道:「老闆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周玄業笑了笑,道:「我沒想到,你第一句話,居然是問這個,看樣子,咱們真的是走到恩斷義絕的份上了。」
我心裡相當不舒服,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也沒到恩斷義絕的地步。」
周玄業又是一笑,道:「沒有到嗎?你剛才這麼問我,顯然是知道師兄當初的打算,你哪怕悄悄的提醒我一下也行啊。現在看來,這事兒沒準兒你們倆還商量過……商量怎麼收拾我?」
這狐狸本來就很聰明,我說了一句話,就被他推導出這麼多,他還真說對了,清理門戶的事情,譚刃確實跟我商量過,而且,我也沒有打算要提醒他什麼。
都走到那步田地了,我還提醒什麼?
我道:「你為了周玄禮,做了很多事情,之前做再多事情,你也只是針對我,周哥,雖然你的動機不純,但是這幾年,你沒有虧待過我。」
周玄業笑了笑,聲音卻冷了下來:「你清楚就好。」
我道:「所以,我沒有想過要和你作對,也沒有想過要阻止你。但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煉屍。」
周玄業緩緩道:「我學的就是煉屍術,我不煉屍煉什麼?」
「可是你抓活人煉屍!」
周玄業微微側頭,道:「我抓的是那些流浪漢和一些夜不歸宿的小混混。」
「流浪漢也是人命。」
周玄業道:「可是這種人命,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我只不過是提前幫他們解脫而已,再說了,那些小混混壞事幹的也不少,退一步來說,也算替天行道了。」
我頓時一噎,忍不住冷笑:「行啊你,你真是號人物,都能替天行道了,哼,我不想跟你扯這些,譚刃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周玄業挑了挑眉,指了指懸崖,道:「你就這麼跟救命恩人說話的?」
我指了指之前那位兄弟,道:「救我的是他。」
誰知那兄弟很不給面的開口道:「是周先生讓我救人的。」
「呃……」我憋住了,最後道:「謝了。」
周玄業點了點頭,說不客氣。
「現在可以告訴我譚刃的情況了吧?」
周玄業只回了一句:「現在告訴你,有用嗎?你能立刻離開四川?那是我師兄,一起長大的同門,別把我想的太壞,他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他不義。」說完,扔了把槍支給我,道:「去找你的隊伍吧。」緊接著,便打了個手勢,帶著他那幫人走了。
第一百零六章黑水玄蛇
周玄業隨手扔了把槍支給我,便帶著他的隊伍走了。從深林密,轉瞬便沒了人影,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我一時間都懵了,許多次被周狐狸設計的經驗,讓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思考這丫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我這麼個十全大補丸在這兒,他不把我順便逮了,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而且還順手給我了我一把槍?
不是我把周玄業想的太壞,而是他前科纍纍,這會兒突然這麼輕易的走人,我反而覺得哪兒都不對勁。
看了看手中的槍,我想到一件事兒,連忙追了上去。由於他們還沒有走遠,所以我很快就追趕上了隊伍,之前救我下來那哥們兒面色不善的盯著我,皺眉道:「幹什麼?」
我乾笑一聲,道:「問你們個事兒,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我的隊伍?」
按理說天然呆他們應該也要路過這片叢林了,但他們到底是落在了後面,還是趕超在了前面?我是該往前走,還是往回找?在這原始溝谷中和隊伍失散,實在是太糟糕了,要想匯合,也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再者,顓瑞的隊伍明顯是後我們一步出發的,他們都到這兒了,是不是意味著天然呆等人已經離開了?
我這麼一問,那哥們兒並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前方的周玄業,周玄業笑了笑,笑的我毛骨悚然,緊接著,他指了指東南方,道:「知道他們的動靜,但沒有照面,我們繞開了。你往那個方向找,他們速度很慢,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現在看來,應該是在搜尋你的蹤跡。」
「真的?」我忍不住問了句,我發現自己對周玄業的信任已經降到負數了。
周玄業又是一笑,道:「信不信隨你,你最好還是快點跟他們匯合,讓他們一幫人為了找你在溝裡亂轉,很容易出事的。」
我道:「他們算是你的對手吧,你這麼關心他們,我反而有些不信了。」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沒說話,對其餘人道:「走了。這位小兄弟再敢跟上來,不用給我面子,往死裡揍。」一隊人馬齊刷刷應聲,我頓時就跟被掐住喉嚨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片刻後這幫人又走出了我的視線,但我這次沒再跟上去,而是轉身往東南方向搜尋,如果周玄業要害我,直接動手就是了,沒必要拐彎抹角的。他這次這麼配合我,雖然讓我覺得有些奇怪,但我還是決定先找到隊伍再說。
東南方向是整片溝谷地勢最低的地方,走了沒到半個小時,就已經難以行進了,坡度太過陡峭,而前方陡峭的山溝下,卻是一條白浪翻騰的激流,足有十多米寬,水勢浩大,再往前踏一步,滾落下去,就得掉進這激流裡。
我不由得嘶了一聲,四下張望,只見周圍青苔蔓籐,參天古木,獸爪鳥印到是有,卻絲毫看不出有人的蹤影。
難不成周玄業騙了我?
我在心裡琢磨著,又覺得不可能,他不是這麼無聊的人,真看我不順眼就直接殺了,這麼玩我不是他的風格。於是我決定順著這片往下游找。
一邊往下走,我一邊吹響信號哨,誰知走了沒多久,便傳來信號哨的回應聲,由於靠近激流,水聲浩大,那聲音顯得非常微弱,斷斷續續的,如果不是我聽力還算不錯,估計就要遺漏了。
聽到信號哨的瞬間,我停下腳步,屏息凝神,細細的辨別聲音的來源,然而讓我震驚的是,這聲音竟然是從那條崩騰的水流中傳出來的。
我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了,不由死死的盯著下方的激烈,觀察了片刻,我才猛地發現,原來那水流的對面,是很多亂石,大大小小堆積在一起,形成了很多岩石縫隙,其中一個縫隙處,赫然有人正在衝我招手。
由於落差大,下方又是水汽蒸騰的,所以那人的面容我看不真切,連身形都被時不時騰高的水流給遮擋。
我大喊:「是誰!怎麼在那邊!」
那邊傳來模糊的回應聲,我以為是在呼喚我,但仔細一聽,卻發現那聲音斷斷續續,吐出的字眼,到不像是在呼喚,倒像是在喝退:「離開……快……水裡……出來。」
人的聲音不如信號哨穩定,我聽的模模糊糊,心說水裡?水裡怎麼了?我下意識的往那激流中看,由於水勢過於浩大,因此也看不出究竟有多深,但看那人的身量體態,到有些像老狼。
我喊道:「你說什麼!你們怎麼在那邊!」那人八成是聽到了我的話,也不朝我揮手了,又開始吹信號哨,這一次我聽的分明,那是示警和危險的意思。
我心裡打了個突,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下方崩騰的激流中,猛的竄出一個黑影兒。
老版的西遊記裡,白龍澗有這麼一個鏡頭,就是小白龍從水裡突然鑽出來露出一個碩大的龍頭,而我眼前的情形也差不多,那不是龍,到像一條《山海經》中描述的黑水玄蛇,猛地從水中竄起來,碩大的蛇頭和我對視著。
它大的簡直就像一個妖怪,但這妖怪沒有卻沒有攻擊我,而是用一雙與一般蛇類都不同的血紅色眼睛盯著我。我被它一看,就彷彿有某種奇特的磁場一樣,又彷彿受到了高強度的輻射一樣,整個人頓時頭暈眼花,渾身的力氣為之一空,迷迷瞪瞪,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了。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才發現,自己居然正在往前走,要知道,前方不過兩步就是溝谷,再往前走,就得跳水了,我一點兒也不想跳下去!
但這會兒,我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兩步的距離非常快,下一秒,我一腳踩空,整個人就往下栽倒。也就在這瞬間,那陣奇特的磁場猛然間便消失了,身體的指揮權重新回歸,但這有個卵用,我已經掉下去了!
由於這不是正確的落水姿勢,所以在恢復意識的瞬間,我只能搶救性的深呼吸閉氣,與此同時用雙手護住了頭頂,因為我不確定掉下去後會不會撞到石頭。
所幸,入水後我整個人就一直往下沉,沒有砸到什麼障礙物,激烈的水流將我往下帶,我拍打雙腿,在水中打了個觔斗,調整身形,立刻試著往上游。
由於水流太激烈,所以我在水中根本無法睜開眼睛,直到腦袋冒出水面後,我才看到剛才那條黑水玄蛇在水中沉沉浮浮,巨大的蛇身翻轉扭動,這水被攪的更渾了。
我嚇的三魂七魄都差點兒飛了出去,撲騰著想遠離它,但人的力量哪裡掙得過水流,直接就被推著跟在那大蛇後面,而那大蛇似乎暫時沒用攻擊我的意思,而是在前面游。
突然之間,它扭動的身體猛地停了下來,緊接著,我便覺得水中傳來一股大力,直擊我的腰間,將我擊到了靠左的方向,我意識到擊打我的那玩意兒很可能是這大蛇的尾巴,一時間弄不清它到底想幹什麼。
我發現這地方太古怪了,三米多高的大猿人,巨大的黑蛇,遠古時期的翼龍,接下來還會出現什麼?
這大黑蛇用j組織的話來說,生物電很強,磁場很強,甚至強到了可以影響人類磁場的地步,換過去的話,那就是成精了。這玩意兒控制著我,把我弄到水裡,又沒有吃我的表現,它到底想幹什麼?
我還沒在水中找準平衡,水中的蛇尾又一次擊打過來,繼續將我往旁邊擠,很快,我竟然被它推上了岸。便在我上岸的瞬間,老狼就迎了上來,二話不說,拖著我就往後退,一直把我拉到了那個他剛才站立著的細縫處,一邊拉一邊還道:「讓你跑你怎麼還湊上來了!」
我道:「你以為我想湊啊,那蛇成精了,盯我一眼,我就被它控制了!到底咋回事啊!」說話間,我嗆了兩聲,抹了把臉上的水,打量了一下這個細縫,我發現只有老狼,沒見著其餘人。
老狼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水裡那條大黑蛇,道:「這地方已經很接近魔鬼三角帶了,被磁場影響的動物越來越多,我也是被它給整下來的。」
第一百零七章炸蛇
老狼一邊說,一邊注視著水裡的動靜,眉頭打成了一個死結。
那黑水玄蛇在把我推上岸後,就慢慢沉入了水中,沒再有什麼動靜,整條水流,又變得和之前一般無二。
我問老狼為什麼就他一個人,其餘人去哪兒了,老狼說:「不知道,八成在下游。我們昨晚聽到槍聲,估計是你,就連夜想著來救你,後來你被那翼龍抓飛了。」說到此處,老狼嘶了一聲,像是反應過來,道:「對啊,你不是被翼龍抓走了嗎?怎麼在這兒?我們都以為你被吃了。」
我道:「說來話長,我遇上顓家的人馬,被他們給救了。」
《走屍檔案》